第142章

    對先帝大不敬大不孝的名聲都能想法子清洗掉,可他捧著的貴妃和寵妃,一個比一個居心不良恬不知恥,要是只他自己知情也算了,關鍵是她們的供詞是在臣子間傳閱後才輪到他看的。
    最要命的是,他子嗣艱難、遲早纏綿病榻也成了很多人認定的事實,而他現今的幾個兒女——不管有幾個不是親生的吧,都已落在顧月霖手里,把顧月霖徹底激怒,不定逼著他的孩子又鬧出怎樣驚天的丑事。
    是的,他已不敢再以出身論人短長,他更不敢再以為顧月霖是有書生意氣的人。
    狗屁的書生意氣,那根本就是天生帶著狼性的佞臣!
    身為帝王,可以針對一個或幾個臣子,還能針對一群臣子全部趕盡殺絕麼?做不到。那麼,他這輩子都是他們眼里的笑話、先帝的恥辱,一個個親王可以輪番打著清君側的旗號造他的反。
    被造反的時候,他能指望誰為他傾力御敵?是分明早已恨極了他的皇後的母族,還是本就心術不正算計他的馮家和周家?
    如顧月霖這般的人,到時不論在不在朝堂,都會鼎力幫倒忙……
    前思後想都要淪為笑柄,主動禪位興許還能讓史官筆下留情,那……就認了吧。
    “朕……禪位。”皇帝終是報喪一般地開了口。
    顧月霖取出早已備好的罪己詔、禪位聖旨底稿,輕輕放到皇帝面前,“一字不錯地謄錄,然後,親口知會百官。”
    。
    被困整日的朝臣熬到傍晚,終于等來了結果︰
    皇帝面無人色地出現在他們面前,親口誦讀罪己詔,親口宣布,禪位于寧王。
    有人跳腳,有人震驚,更多的人緘默不語。
    誰又不聾不瞎,禁軍那麼多人,通過他們傳到官場民間的宮廷里的污糟事兒,早已街知巷聞,頗不像話的話本子都開始流傳了。帝王可以有三千佳麗,可以有寵妃,但那也得分時候不是?
    多少朝代,帝王初登基的三年,都要為父守孝,就算時不時臨幸嬪妃,也不會鬧成這等不堪的情形——私下里丟人就算了,轉著圈兒地現世是圖什麼?
    這樣一個皇帝,落到如此下場,正常人只能送他一個字︰該。
    。
    七月二十八,新帝登基,普天同慶。
    新帝將內閣多出來的馮安槐正式除名——那人自是早已下獄,但明面上的說法必須有。
    此外,各賞顧月霖、君若、李進之、沈星予千畝良田、萬兩黃金,聊表新帝對他們受過的算計、不公的一點彌補。
    另,魏太傅重回朝堂,負責指點帝王學問、督促修撰典籍。
    同樣的日子里,馮貴妃和周昭儀——不,如今是馮氏和周氏,她們身在暗牢,同樣的遍體鱗傷,同樣的滿心不甘。
    牢門開啟,一行人入內。
    絕色女子負手而立,睨著兩個苟延殘喘的人。
    女子的手下迅速點燃幾盞明燈,令室內明如白晝。
    “君、君若?”馮氏失聲喚出來。
    周氏瞪大眼楮。不是說對君若用了大刑麼?這會兒怎麼跟沒事人一樣?
    她這樣的人,自是終生都不會明白,意志力到底是怎麼樣一種強大到謂之神奇的東西。
    “二位受苦了。”君若清越的語聲毫無溫度,卻也不顯寒涼,“今日我來,是要問清楚你們所知的廢帝的死士。憑他那個色令智昏的腦子,告訴你們的必然不少,現在,我請你們告訴我。”
    “你做夢!”馮氏激憤起來,“你算是什麼東……”一些自恃出身高貴的人,總是會無條件無理由地鄙棄憎恨出身不如自己的人,她恰好就是其中一員。
    只是,她的話沒說完,一名錦衣衛便飛掠到她近前,扣住她下顎,然後,她感覺到頸間一涼。
    “啊……”周氏的眼楮瞪得更大,被馮氏的遭遇驚嚇得幾乎崩潰︰瞬息之間,馮氏頸部多了一條紅線,再過了瞬息的時間,才知那紅線是被劃出的血口,那血口噴濺出了味道腥甜的血液……
    但是,周氏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那名錦衣衛是如何出手的。
    馮氏明白發生了什麼之後,也嚇懵了。但她經歷的這一遭並不致死,只是給她放點兒血,給個警告罷了。
    “再敢口出不敬,割掉的就是你的舌頭。”錦衣衛的語氣森寒徹骨。
    馮氏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哆嗦得身形要蜷縮成一團。
    “想罵我是什麼東西?”君若仍是負手而立,睨著兩女子,笑容悠然而璀璨,“你們很快就會知道。”
    第129章 來生還到我身邊
    內閣。
    五位閣老齊齊瞅著顧月霖犯愁。
    原因無他,對于馮安槐和刑部尚書的處置,顧月霖堅持菜市口砍頭示眾。
    次輔是傅閣老,他干咳一聲,硬著頭皮道︰“朝廷大員,一般就算是犯了通敵叛國的大罪,也只是流放、貶謫、自盡,砍頭示眾……從開國到如今,高官也沒這種死法,史書中也難找前例。”
    顧月霖語氣涼涼的︰“史書中有對官員用宮刑的先例,要不然,讓那兩個老匹夫試試?”
    “……”傅閣老又是頭疼又想笑。
    “那什麼,眼下皇上初登大寶,殺官員怕是不大好。”元閣老小心翼翼地提醒。
    “明年才改年號,無妨。或者,關他們三二年再行刑。”
    元閣老也沒詞兒了。
    這首輔一旦擰起來、狠起來,真是誰拿他都沒轍。
    顧月霖說著話,手里一刻都沒閑著,這會兒將一摞卷宗、口供送到次輔面前,“大理寺已經核實。諸位看看,數罪並罰的話,湊不湊得上砍頭。”
    末一句,惹得其他幾個人實在撐不住,笑了。
    最終,傅閣老決定和首輔保持一致,“罷了,就按首輔的意思辦,馮安槐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就不提了,只刑部尚書對命官動刑,影響實在惡劣得過了分。若不嚴懲,日後為官者,豈不是要時時擔心重蹈他人覆轍?”
    “對對對。”旁人齊聲附和。
    要是內閣態度不一致,顧月霖也無所謂,自己上折子就是了,態度一致自然是最好,寫完折子後,內閣一起署名上奏,分量更重。
    新帝對此事毫不猶豫,當日看到折子,當日準奏,還主動喚顧月霖到面前,與他商量如何處置刑部兩個侍郎,“雖說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要听命于尚書,但事發後不曾上奏,到這兩日見勢不好,才又是上折子請罪又是求見,做派實在沒法兒要。朕想著,每人賞一通板子,革去官職,你說呢?”
    “皇上聖明。”顧月霖打官腔。
    新帝笑著搖了搖頭,“天氣怪熱的,坐下涼快會兒,等下太傅就來了,一起吃些水果,聊聊天兒。”
    “……多謝皇上體恤。”顧月霖是覺得,今上怎麼頗有他爹那股子私下里沒溜兒的勁兒呢?
    新帝知道當官是怎麼回事,畢竟掌管過宗人府麼,還做得像模像樣的,但當皇上要經手的一些折子、公文如何批示,哪些折子適合留中不發,他就是現學現賣了。
    倒也拉得下臉,態度誠懇地向顧月霖求教。畢竟,首輔幫皇帝處理公文奏折是公務之一,對這些再熟稔不過。
    顧月霖用新帝他爹的實事舉例,言語簡單明了地告知。
    新帝用心記下,“辛苦你了,本該等太傅教朕,但朕真正是得從頭學起,他要教的東西太多,往後朕就逮住誰問誰了。”
    “……”饒是打筆墨官司從沒輸過的顧月霖,這會兒也差點兒接不上話,“皇上自謙了,為皇上效力,是臣的本分。”
    新帝一樂,“放心,跟別人不會這麼說話,跟你不是不用見外麼。”
    “皇上抬舉,臣不敢當。”顧月霖聲色不動,心里則想著,怎麼就不用見外了?你要是也犯渾,我照樣兒再拎出一個人取代你,你們皇室子嗣不想好了,我有什麼好在乎的?
    這時候,劉全進殿來稟,魏太傅來了。廢帝倒台了,他和李福又成了御前紅人。
    新帝當即命人請太傅進殿,備茶點。
    魏太傅瞧著樂滋滋的新帝、神色內斂的顧月霖,感覺這情形有些別扭,但又很和諧。也是奇了。
    三個人坐一起,自然不會扯閑篇兒,眼下正是事情最多的階段,有那份心也不能那麼干。
    說話間,定了新帝追封生母為太後、冊封皇後嬪妃的章程。
    這些都是大把大把花銀子的事兒,涉及的事務龐雜,提前議一議,能避免新帝與禮部、戶部談及時不露怯。
    眼看到了官員下衙的時間,新帝留下魏太傅,對顧月霖說︰“你手邊一堆糟心事兒,朕就不留你了,過了這一段,再由著性子找你說話。”
    “多謝皇上。”顧月霖行禮告退。
    魏太傅腹誹︰我沒那麼多糟心事,但有我閨女兒子等著回家呢,為什麼你跟你爹一個德行,總不肯體諒我?
    顧月霖自來是乘官轎到半路,便有隨從策馬來迎,他棄轎策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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