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這是什麼不著調的話?”皇後嗔他一眼。
    “跟你說話,自然不需拘著。”
    那邊的君若前去交接了差事,踏踏實實放假回家。
    剛進家門,皇帝皇後的諸多賞賜就到了,領賞謝恩後,笑盈盈給了來傳旨的李福一個大紅包,“辛苦李公公了。”
    李福堅持不肯收,還送了一樣白玉擺件兒做賀禮。
    君若見他心誠,也便從善如流,承了這份兒情。
    “委屈了郡主和李大人、沈小侯爺才是。”李福道,“這一遭重回御前當差,也全托顧侯爺的福,咱家的干爹為此可是哭過幾鼻子。”
    “托家兄的福倒是真的。”
    “也不知方不方便,咱家想給李大人、沈小侯爺請個安。”
    “公公隨我來。”君若當即帶他去探病。
    相較而言,李進之的外傷最少,卻也最重,畢竟是真的傷筋動骨了;君若是傷不少,內傷最重;沈星予看起來最慘,實則傷勢最輕,也是刑部那桿子人耍的小心思︰這位背後到底有世代勛貴的沈家,真傷出個好歹,沈侯還不得跟他們拼命。
    此時,兩人正全無形象地窩在大炕上,琢磨一局棋。
    李福一見兩人這慘相,當即落下淚來。
    李進之沒心沒肺地笑著,指了指君若,“傷最重的是這兔崽子,沒法子,天生較勁的性子,非得爬起來跑外面晃一圈兒。”
    沈星予接道︰“屬貓的,可不就這德行,哪怕回來難受得想死,在外頭也得耀武揚威的。”
    李福看一眼身側的君若,眼淚再度奪眶而出,連聲要她快坐下歇歇。
    君若無奈了,笑著命人上最好的茶點,又寬慰李福︰“我曉得你和劉公公待我們是誠心誠意的,我們也是如此。別听他們胡說,我好著呢,不然哥哥怎麼會縱著我。”
    李福覺得也有些道理,好歹收了淚,與三人說起話來。
    畢竟有差事在身,李福不便多留,過了一陣子便道辭,說何時不當值了再過來探望。
    君若送他出門,親自給隨行的人打賞,省得有嘴碎的回去說他的不是。
    等一行人歡天喜地地走了,君若先回了自己那邊,換藥、服藥。眼下天氣還很炎熱,出去一趟回來要是不換藥,勢必加重傷勢,但每次換藥的滋味,也真跟受刑一般無二。
    收拾好自己,神清氣爽地回到兩個哥哥那邊,君若提了提對帝後的觀感︰“瞧著夫妻兩個都挺上道兒的。”
    “眼下听著的確是。”沈星予說,“我爹也是這意思。”
    “但是,月霖的勢力有多大,他們也大概有數了。”李進之分析道,“等到翅膀硬了,起碼得是幾年後的事兒了,到那時,月霖想做的事兒大概也已做完。”他看著星予,“我們無所謂,隨時能甩手走人,只有你,這幾年勢必做出個名堂來,對得起你的出身。”
    這樣的話,沈星予只听著就難受,卻也知曉那就是事實,只好默認。
    君若坐在棋桌旁,瞧著兩個人下棋,時不時的,她望一眼寬大的太師椅、身側的位置。那是哥哥的傻兒子以前常待的地方。
    忽然就有些受不了了,她起身去了外間,閉目片刻,終究是縱容淚水顆顆掉落。
    哥哥與隨風的十五年,也是她與隨風的十五年。
    真的很想它,也同樣地想念那個比哥哥更寵它的長輩。
    可他們,不在了。
    永遠的。
    下棋的兩個人,哪里察覺不出她所思所想,亦是神色黯然。
    沈星予用力眨了眨眼楮,拼命逼退淚意。
    李進之則是深深呼吸,摸出自己私藏的小酒壺,灌了一大口酒。
    。
    對于周氏、馮氏,顧月霖並沒著意對待,懶得費腦筋想適合她們的酷刑,只是把當初對君若和兩個兄弟動刑的人弄來,要他們照本宣科,一次次重復君若受過的刑罰。
    周氏、馮氏很快到了極限,迎來死期。
    對于那些行刑的人,程佐請示︰“要如何處置?”
    顧月霖只回了一個字︰“殺。”
    程佐感覺得出,少主對一些事越來越沒耐心,但也認為是情理之中。膽敢折辱顧月霖的手足,除了死,還能如何贖罪?
    兩女子死後沒幾天,馮安槐和前刑部尚書到了末日,一起被押送到菜市口,砍頭示眾。
    此一事,在後世的人看來,是顧月霖倒行逆施的開端,認為就算是為著以儆效尤,也做得過了。
    世情自來如此,刀不落在自己身上,便不會覺得疼,也不去想象那份兒疼,更不會去嘗試理解局中人的做法。
    只不過,局中人不在乎,別說後世了,即便當世,誰又能左右其分毫。
    兩名以前威風八面的朝廷大員伏法之後,楚王手中余孽鏟除殆盡。
    一個月後,楚王自盡于王府。
    誰都知道,楚王沒有一死了之的骨氣,但有人要他是這個結果,他就只能如此。
    至于楚王是被誰安排了生死,沒人敢言明罷了。
    沒錯,此事亦是顧月霖傳令月明樓做成。
    斬草不除根,等著禍及自身麼?做不來那種蠢事。
    他的赤誠良善,只給值得的人。
    。
    夏逝,秋至,冬去。
    新一年,皇帝改年號為慶平。
    正月十五,參加過從簡的宮宴之後,手足四個聚在居士巷。
    君若備了孔明燈,親手遞給顧月霖兩盞,輕聲道︰“有什麼想說的,寫上去或畫上去。”
    絲竹之樂煙火爆竹,就算不在國喪,也有家喪,大家都沒心情,燃放孔明燈倒是怎樣都說得過去。
    顧月霖說好,然而提筆多時,又放回去,默默地將兩盞孔明燈放入蒼茫的夜空。
    君若眼瞧著這一幕,心口悶得不行,背轉身,匆匆拭去眼角的淚,竭力綻出一如之前的歡顏。
    累到無言,痛到無言,思念到無言,那到底是怎樣的孤獨?
    是的,縱有手足相伴,顧月霖亦是孤獨的一個人。
    二月,顧月霖請旨南下,目的是剿滅倭寇,肅清海域。
    皇帝前所未有的糾結起來,良久給不出答復。
    “請皇上示下。”顧月霖實在等得不耐煩了,望著皇帝,懷疑他走神了。
    皇帝牙疼似的吸氣,眼巴巴回望他,“你不在,我怎麼辦?”
    “……”顧月霖想到了皇帝幾十種不同意的理由,也都想好了應對之辭,但听到的這一句,根本不曾料到,而且——“我”怎麼辦是哪一出?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君臣熟不拘禮到這程度了?
    不論如何,皇帝是把首輔整沒詞兒了。
    皇帝殷切地望著顧月霖,“你說的事,父皇病重時也提過,那是過一兩年才需要做的事兒吧?我應該沒記錯。而且,那種事,何須你親力親為?”
    “原本倭寇會一兩年後才滋事生亂,眼下卻不好說。”顧月霖說,“楚王在位一年便禪位,誰敢說,不會引得四方蠢蠢欲動?
    “而且,臣認為,不需總是等到敵兵來犯才御敵,我泱泱大國,為何要容忍長年累月居心叵測的鼠輩?既是國富兵強,何妨主動發難。
    “皇上需知,海上一直不太平,沿岸百姓時時被侵擾家園。”
    皇帝又說回了先前的話,“但你不在,我根本沒主心骨,剿匪重要,朝堂也重要不是麼?”
    “皇上有太傅輔佐,足可高枕無憂。”顧月霖耐著性子解釋,“臣外放期間,曾數次剿匪,其中包括倭寇,並無敗績。臣並非要搶武官的功勞,只是若不親身上陣,無法心安。
    “剿匪、威服四海,是先帝遺願,更是臣畢生所願,請皇上成全。”
    語畢,顧月霖向上行禮,舉動間透著清絕。
    皇帝忙道︰“快平身,平身,不是不讓你去,我這不是跟你商量麼?”又招一招手,“坐下,我已派人去請太傅*了,等他過來,好生安排一番,你必然也不希望,前腳剛走,後腳朝堂就亂起來。”
    他這個帝位,整個兒是撿漏得來的,又不曾自幼學習帝王治國馭人之道,如何不心虛。
    顧月霖謝過之後落座,繼續陪著皇帝磨嘰。
    稍後,魏太傅到了,態度鮮明地表示支持,與顧月霖相互補充著,說了安排諸事的打算。
    皇帝找機會瞪了太傅好幾眼。他不是讓太傅來支持首輔的,本意是讓太傅勸說首輔緩一緩再說行嗎?這人倒好,一來就把這事兒敲瓷實了。
    魏太傅只當沒看到,心說現在的顧淳風,就算你爹在世也攔不住,跟我撒什麼無名火?我招你惹你了?
    總之,蠍蠍螫螫一整日,皇帝總歸是心里有了底,答允下來。
    翌日在朝堂上宣布,文武百官都沒什麼好說的。
    文官大多不喜戰事,動不動扯以和為貴那一套,但這次不同,性質是主動出擊,好了壞了都影響不到自身,至于顧月霖,他自己都不怕功高震主,別人操哪門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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