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唰的一下放下了美滋滋試捏自己肚皮的爪子。
他立刻抓住了布魯斯的衣角，整個人大驚失色︰“我沒有我不是！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
“我不是故意不來的！我昨天有事耽誤了！真的！”卡爾的聲音超大，就好像听見自家貓突然背著小包袱站在門口說要離家出走，這一刻，他的嗓門簡直就像在嚎叫︰“布魯斯布魯斯布魯斯！”
怎麼這就不是最好的朋友了啊，怎麼就‘明明應該’了啊！他其實知道自己昨晚不來布魯斯可能會有點小小的不開心的，但為什麼程度會這麼嚴重啊，明明他以前也有時候會有事不來的！
但那時候因為有正當理由且瑪莎和喬納森都知道，他可以從阿爾弗雷德哪里知道克拉克今晚不來的理由啊。
布魯斯想。
哪像是昨天，他根本沒有得到任何克拉克今晚不過來的消息，而這意味在瑪莎和喬納森的視角，克拉克是過來布魯斯家打地鋪的，但是實際上根本沒有！
克拉克用這段時間去做了什麼？他為什麼要隱瞞今天晚上的行蹤？
布魯斯昨天一晚上沒合眼，他幾乎強迫癥一般的在自己的大腦里把克拉克一周以內的一舉一動進行了深刻的復盤，但一無所獲。
他的確生氣。
現在所表現出來的理智完全建立在克拉克看起來要和他分享什麼，而且分享的東西極有可能就是他昨天晚上莫名消失的原因的基礎上。
但也就僅僅如此了，他幾乎是在用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平穩，心跳平穩。
——他無法接受克拉克脫離他的掌控。
染血的珍珠……當瑪莎的鮮血像珍珠一樣飛濺出來落在他眼楮里的時候，當托馬斯和瑪莎倒下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布魯斯真的听見了自己崩潰的聲音。
如果他什麼都改變不了，如果他無法掌控一切，那麼他的重生到底有什麼意義？
不管說偏執也好，其他的什麼也罷，事實就是他不可能放過克拉克。
這是布魯斯唯一能說服自己讓克拉克，讓所有人都好好的活著的理由。
他要求克拉克必須把自己全部坦然在他的視線之下。
這種被侵略，被控制，習慣性把主導權交給另外一個人的感覺——他希望克拉克能永遠的記住。
布魯斯要克拉克順從，布魯斯要求克拉克毫無理由的接納並把這件事情刻入本能。
即使布魯斯知道，很難有人能接受這樣的要求。
事實上如果不是克拉克確實對一個正常人類應該是什麼樣沒什麼概念，他現在對克拉克的要求和對克拉克的關注，換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可能都會導致對方因此崩潰。
畢竟每一個孩子理應當擁有他自己的人生，每一個人又應當擁有自己的人權和自由，任何人都應當具備自主性，而不是把自己的支柱輕易的交托給其他人。
克拉克不明白這些，而布魯斯作為本應該正確引導對方的人，實際卻在做著最不該的扭曲著克拉克性格的事情。
他在把克拉克變成他的所屬物，他在要求克拉克對他的絕對服從和絕對退讓。
而他確實成功了。
就像現在，布魯斯知道卡爾一定會妥協。
卡爾的確妥協了。
他能感受到布魯斯那種不斷上涌的負面情緒，那種下意識遏制但是仍舊不可控的增速的心跳——
卡爾沒看見布魯斯的表情，他沒看見人類蜷縮的姿態下下意識啃噬自己指尖的動作。
卡爾只是以為布魯斯在哭。
而不管是為了誰，不管是因為什麼，卡爾絕不接受這個。
我要解釋。
卡爾想。
而他一向是一個行動永遠比言語更快一步的家伙，一種迫切希望對方能明白的直截了當的思維模式讓卡爾下意識的從枕頭底下摸出來了一把刀。
尖尖的，有著無比熟悉的鋒刃，那是卡爾在布魯斯八歲那天晚上購買的刀具。
雖然只用過一次就被閑置了，不過考慮到它到底曾經為改變一個劇情節點而做出貢獻，卡爾在事後把它送給了布魯斯。
從八歲一直到現在，那把刀都被布魯斯很完好的放在枕頭下面。
但現在，它被卡爾攥在手里，緊緊地，緊緊的。
卡爾用空閑下來的另一只手，強行把人類團子翻了過來。
布魯斯仍舊不想看他，卡爾看不見他漂亮的鋼藍色眼楮，也看不見布魯斯的眼淚，只能看得見抿的緊緊的幾乎發白的唇，還有因為生氣而微微鼓起來的臉頰。
卡爾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手里的刀塞給了布魯斯。
又頓了頓，抓緊他的手握緊了那把刀。
他把刀尖對準了自己，幾乎是毫不遲疑的，下一刻，在布魯斯有些茫然的視線里，卡爾抓著他的手把那把刀戳上了自己的胸口。
布魯斯的手下意識的緊繃了一下。
但很快，他看到了克拉克那在月色的下被刀鋒穿刺破損的衣服，接觸瞬間崩壞了刀鋒的皮膚。
這是——
布魯斯已經意識到了是個什麼情況。
但表面上，他仍舊很好的保持著一種茫然的態度，松開了手，讓刀掉在床上，又沉默的盯著克拉克的胸口看了好一會兒，末了，伸手帶著一種不敢置信的表情，很輕的摁了一下。
非常q彈的手感，有點像是質感良好的超軟 膠，亦或者是塞滿了柔軟棉花的玩偶。
布魯斯︰“…………”
布魯斯控制住自己再摁一下的奇妙想法，畢竟手感真的很好。
他保持著一種驚嘆和茫然但是又帶著一點點生氣和好奇的餅狀圖情緒。
“這是什麼？”布魯斯小小聲的問。
卡爾非常誠實︰“不知道，但是我的皮膚變硬了。”
他握了一下拳頭，示意布魯斯看他的手心︰“而且力氣也變得比之前大了好多，我有點擔心這可能會帶來不太好的變化所以昨天才沒有來。”
“我其實哪里都沒去，我就在玉米地的小屋里。”他說︰“真的，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
“對不起……”
小小的氪星人認真的道歉。
他是真的很愧疚。
布魯斯安靜的看了卡爾一會兒。
布魯斯︰“…………”
布魯斯很小聲的︰“但其實你知道你沒必要和我說對不起的對吧。”
“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要求另一個人什麼行動都要告訴自己，你明明也有自己的生活，你昨天的事情本來也就是有正當理由。”
“我知道你是在為我好，你不來只是因為擔心會傷害到我。”布魯斯看著克拉克，看著那雙水藍色眼楮里柔軟的自己，他听見自己的聲帶在震顫著發出輕柔但是有一點點沮喪的聲音。
“我其實不應該和你發脾氣的。”他說︰“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布魯斯輕輕的︰“我只要一想到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而我不能知道你在做什麼，會做什麼，我就會很難過。”
“這樣是不是太糟糕了？”布魯斯問。
糟糕？
卡爾茫然了一下，他沒有過多的思考，非常誠實的給出了自己的回答︰“這不糟糕啊。”
小小的氪星人安撫的拍了拍布魯斯的後背︰“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們擁有著和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不同的關系，你想要看見我是很正常的事情，這也沒什麼不對的吧。”
“至于說我的生活——我的生活里本來就包括作為朋友的你啊。”卡爾很認真的說︰“你生氣只是因為只是不太有安全感，你只是太孤單了需要有人陪你。”
“而陪你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我應該去做的，是我沒有做到好朋友應該做的事情，所以你當然有理由生氣。”
卡爾認真的看著自己動不動就檢討，道德水平實在是高的讓人感覺到痛心疾首的人類幼崽。
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布魯斯居然會計較這種問題，但是毫無疑問，就好像每一個養貓的人在接貓回家之前都一定會認真思考，仔細考慮，並且決定承擔貓咪的一生一樣，卡爾從不介意在任何角度讓布魯斯意識到他對自己的重要性。
在這個世界上，超人和蝙蝠俠就是不可分割的。
所以——
“從來都沒什麼過分不過分的，你只是做了你想做的事情，我認可並且接受了你想要做的事情。這很正常，我從來都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況且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好朋友之間本來就是應該這樣的。”卡爾理所當然的看著自己的人類幼崽。
“布魯斯，你永遠不用為對我做的任何事情而覺得抱歉。”
第23章
卡爾這句話說的真心實意。
對于卡爾來說, 他從不懷疑自己可以接受布魯斯做出的任何選擇，在他身上實施的任何舉止這件事。
畢竟卡爾字面意思上的不是一個正常家伙，人類的道德和某些方面的羞恥感、距離感對他來說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