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太子府邸。
    荒白剛將弄好的草藥碾碎成藥汁,往韓信膝蓋上涂抹。韓信面色不變,說道,“公主,我的傷勢並無大礙,過幾日便可行動自如。”
    病人說的話並不可信。熙和微微點頭,目光轉而望向荒白,“他的傷勢如何?”
    “並未傷及骨頭,只是會腫幾天。我以草藥冷敷,能減輕韓信將軍的疼痛。”荒白說道。
    熙和這才放心。
    “這幾日在府內安心靜養,不要在外走動。若是悶了,我讓人尋幾卷孤本給你。”
    韓信得勝之後,風頭在咸陽內格外高,不少王公大臣都想來拜訪,武將欲上門討教兵法者更是數不勝數。熙和念他傷勢未好,又不善待人接物,便一一替他拒了。
    “信知曉,讓公主費心了。”韓信有些自責。
    見他露出內疚的表情,熙和連忙提些他感興趣的話題,“我听散石說,你最近研制了幾套新的陣法。”
    “確有此事。”
    論起兵法,韓信眼神都變了,“屬下是根據天幕的陣法,稍加改制……”
    他邊說就想比劃,然而卻只抓到一手藥材,換來荒白凌厲的眼神。
    熙和沒有收斂住笑意,命侍從端來紙筆。韓信只別捏了一會兒,就與公主論及兵法軍陣。
    “……五軍陣用于大型規模戰役,以人數之勢為優,甚至可以用于百萬之師。而屬下改良後的陣法較為輕便,兼具了五軍陣的特點,攻防兼備,機動性強。于人數要求不高,幾百上千人的戰役最為合宜……”
    他本欲在和項籍的交戰中用此陣法,但是現場排兵布陣的時間有限,為了保證在作戰中取勝,他思慮一番,還是選擇了較為傳統的陣法。
    “待信傷勢恢復,可親自演兵與公主一觀。”韓信補充道。
    “好啊。”熙和當場應下。
    “還未夸贊你,上次指揮得不錯。父皇與太尉對也你多是贊嘆之聲。終有一日,你必能如天幕那般,號令百萬之師。”
    能得君王信任,指揮大型戰役,充當萬軍統帥,這是武將至高的追求。
    韓信心潮澎湃,“信會精進兵法,不負公主厚望。”
    此事已畢,熙和便以更大的精力投入在用于民生的物資生產中。
    至于慶賀年節等事情則由宗室操辦,不用她額外費心。
    不過,在年關將近時,她的府邸內還是迎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他自稱是墨家之人,有利民之物欲獻于太子。我等觀他氣質卓絕,身姿不凡,不敢怠慢。”散石說道。
    熙和穿廊而過,恰巧在待客的涼亭中望見了那人的背影。
    雖未觀全貌,但他端坐的姿態與氣質確實罕見,有前輩高人的風範。
    看年紀,是為長者。
    “老人家身子骨弱,怎麼不往屋里請?”熙和問道。
    如今年關將近,寒意襲人,這涼風一吹,老者極易受凍生病。
    散石豈會那麼沒有眼力,“我等已再三請過,可是這位先生執意說屋外更敞亮,願意在亭內等候。”
    這些高人前輩都有古怪的脾氣,他也不好態度強硬,以免將人氣走。
    “不過太子放心,我已讓侍從給他塞了暖手爐。如今這天又未落雪,應當不妨事。”
    “他可有言過名姓?”熙和問道。
    “這位前輩名為田禾。”散石答道。
    這是天幕里沒有出現過的名字。但是有些高人不善爭斗,也許有後輩們沒能提到的。
    似乎是察覺到一些響動,那位老者側身,目光調轉至他們這邊。
    熙和與他隔空對望,點頭示意,隨後加快步伐,來到了他的面前。
    這位墨家的前輩面容慈祥,氣態平和,身上還泛著幾許田野間勞作中染上的泥土氣息。
    見熙和到來,他從座上起身,目光平和又帶有幾分好奇地打量著她。
    熙和眼眸微動,面容帶笑,“貴客登門,熙和有失遠迎。還讓先生久候,還請莫要怪罪。”
    “太子言重,是老夫冒昧登門,您事務繁忙,願意接見老夫,已是老夫之幸。”田禾行了一禮。
    是位相當講究又客套的人呢。
    “屋外風寒,不如進屋詳敘?”熙和認為自己還是要擺出待客之道,體諒點老人家。
    田禾的目光轉向園里的沙地中。
    這看似是普通沙地,然而卻是擺有山川陣型。
    見他感興趣,熙和解釋道︰“這是根據天幕後輩所據資料,復原而來的,統一後的秦國地貌沙丘圖。”
    有細微不符合的地方也加以考證修正了。
    “其上插有令旗,可是在演練陣法?”田禾突然問道。
    熙和有些意外他能看出來,點頭承認,“先生好眼力,韓信曾于其中演兵布陣。”
    前幾日,韓信又研制出了幾套陣法,在沙盤中演示與她看。痕跡未除,想必是被瞧出了端倪。
    田禾了然,沒有再追問,背著竹簍,隨她一同去了里屋。
    待客室內燒著炭火,不需要暖手爐便可領會暖意。入屋之後,熙和將外披的裘衣解下。
    田禾也效仿,先將竹簍放下,然而將最厚重的外袍除下,沒有外衣的遮擋,更顯其身形的清瘦,熙和多瞥了一眼,隨後命令僕從奉上熱茶。
    “先生,請。”
    田禾並未立刻飲茶,而是說道︰“我有一物欲獻給太子。”
    他從背簍中小心地捧出一個體積不小的木匣子,先呈給了一旁的侍從。
    侍從打開,查看並無凶器或者陷阱,方才轉交給熙和。
    這里面放著的,是由木頭搭建的一個小型帆船。
    不過,這這帆船的形狀,與後世小輩呈交給他的遠航的帆船圖紙樣貌極為相似。
    熙和眼眸微動,這搭建帆船的木條是可以抽動的,這也就意味著……
    “先生可會將它建造成一艘能用于遠洋航行的巨大帆船?”熙和問他。
    “自然。這本就是墨家最為擅長之事。”田禾說道。
    “恕老夫直言,太子莫非有遠航的意圖?”
    熙和點了點頭,“既然天幕中已經說了海洋的彼岸有高產到能養活許多人的糧種,吾等又怎會不渴求呢?”
    這可是造福後代的大事,等大秦內部局勢穩定下來,他們必然是要請人去做航海冒險之事的。
    挑選人選之事不急,但攻克技術之事可先一步提上議程。
    “先生既是墨家之人,定憐天下之苦。不知您可否為了天下黔首,留在咸陽指點匠人打造幾艘能跨越大洋的帆船?”熙和向他發出邀請。
    “在此之前,老夫有幾個疑問,望太子解惑。”田禾說道。
    熙和應得爽快,“先生但言無妨。”
    田禾︰“吾從他地而來,見各郡民眾田間勞作艱苦。而您與陛下說是降稅,卻只減了一成。我從您創辦的報紙中得知了近期的新法,雖說削減了大量的酷刑和罪名,然而對于此前六國之人與秦國之人的利益均衡,仍有不少區別。”
    熙和听懂了,這是覺得他們稅降得不夠多,而且對此前的六國百姓和秦國百姓不能一視同仁,懷疑是空喊口號。
    她回答︰“稅收牽動民生。縱使我們願意與民土地,休養生息,但是這稅收不可驟降,咸陽附近的郡縣我們尚且方便監督管轄,但六國之地與咸陽相距甚遠。底層官吏缺乏,各地官吏又牽扯眾多,彼此盤根錯節,若驟然降稅,難免他們以新法亂民,恐怕適得其反。”
    “新法只是暫時的,各地涉及的民事案情復雜,我等暫且無法在短期內做繁瑣之規定。削減酷刑,流放和處死等重罪則需提交中央復審,允許犯人陳述冤情,以盡可能減少冤假錯案。至于你說的優待,那是秦人在統一六國時流過的血,出的力,我們自然須予以優待。除了這點,于六國之人,在稅率也好,律法也罷,皆是一視同仁。就連現在所打造的新式農具,我們都會合理分發到各郡,沒有因六國遺民身份區別待之。”
    田禾嘆了一聲︰“……太子所言有理,是老夫心急了。”
    二人就當今的某些時政又討論了一番利弊。熙和越聊,越覺得此人內有乾坤,見解獨到,若只讓他負責造船之事,恐怕有些大材小用了。
    “先生可有從官之志?先生于公務之道很是敏銳,我可代為向父皇舉薦。”
    田禾欲作推辭︰“承蒙太子抬愛,老夫感激不盡。然老夫一介匠人,縱對治民有些許見解,卻無從仕經驗,恐難以勝任……”
    “先生自謙了。您學識淵博,又有愛民之心。沒有什麼比這更為重要了。若是先生處理公文瑣碎之事毫無經驗,我也遣人教會先生。”
    基層缺的就是這樣的官吏。
    見田禾皺眉,熙和趕在他拒絕之前說道,“我今日與先生商議良多,先生想必是乏了。不若在府上留宿幾日,再思量一番。”
    “來人,送先生去休息。”她當即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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