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這一切都不對……
他雖然最開始喜歡的是珍妮芙，喜歡听她聊起大城市的歌唱夢想，但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的視線改變了方向。
他喜歡觀察艾米的表情，看她皺眉，看她微笑，看她遞過面包時被溫度灼熱的指尖。
他的心跳突然之間只為她跳動。
但他的心里清楚，現在做這些事情，都是不對的。
親密的事情，需要在神父面前發誓，他要將戒指戴進艾莉諾的手指，等到听到她說出“我願意”時，他的唇才可以落在她的唇上。
他應該阻止她，這是件嚴肅的事，不應該隨意交付出去，可她看起來卻是那麼得……難受。
他到底要怎麼做？
父母在烈火中讓他逃走，所以他就離他們越來越遠。
管家讓他遮住本該帶來死亡的容貌，他就求來可以隱藏容貌的斗篷。
老師祈求他的魔力，他就伸出手，任老師貪婪地奪取自己的魔力，無論有多痛，他都覺得值得。
是啊……他是一個听話的人，他從來不會拒絕別人的請求。
艾米要這些……他都應該給她，不然，他存在的價值是什麼？不然，他該如何承擔父母讓他活下去的意志呢？
身上的人突然軟在他身上，她蹭著他的衣襟，發出“咯咯”的笑聲。
他直起上半身，輕輕地扶起她。
她媚眼如絲，嘴角卻揚起天真可愛的微笑，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那個笑容，一剎那間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氣。
不對……
還是不對……
他不應該傷害艾米小姐……
現在的情況下，她只是被藥效控制了，這不是她真實的自己。
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些糟糕的事，那她醒來後要如何看待他呢？
會討厭他嗎？會害怕他嗎？會遠離他嗎？
他不敢深想。
無論如何，他知道，如果真的做了，他們的關系將不可挽回。
“艾米小姐……”他的聲音不再顫抖，突然有了負責的大人模樣，緊繃的肩膀也透著從未有過的沉穩。
他單膝跪地，撫摸著艾莉諾滾燙的臉頰，掌心輕輕貼上她的臉頰，指腹蹭過她泛紅的眼角，動作溫柔得像在觸踫易碎的寶物，“我馬上就會回來的，很快就能讓你舒服些。”
艾莉諾下意識往他掌心蹭了蹭，當他遠離她時，她立刻追著他的熱度湊過去，想與他永遠待在一起。
卡爾的心髒像被攥緊了，疼得發悶。
可他還是狠下心，鎖住了房門。
他奔向約克的房間，仰頭灌掉一瓶可以補充魔力的藥水。
他精準無誤地調用魔力，控制住角落的四個木桶，往院子里的水井飛去。
浴室內的浴缸很快就積滿了井水，透著股刺骨的寒意。
他跑回房間，推開門就看見艾莉諾蜷縮在床邊。
“久等了。”
他快步走過去，彎腰將她抱進懷里，憐惜地擦掉她臉上的汗水——
她整個人像株纏人的菟絲花，手臂立刻圈住他的脖子，臉頰貼在他的頸窩，連呼吸都帶著滾燙的溫度，怎麼也扯不開。
“抱歉。”
到了浴缸邊，卡爾輕聲道歉的同時，輕輕掰開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她放進冰涼的井水里。
井水的寒意瞬間裹住艾莉諾，她渾身一顫，卻很快安靜下來。
她閉著眼楮靠在浴缸邊緣，長長的睫毛垂著，像在貪戀這股驅散燥熱的舒適感，連呼吸都平緩了些。
但很快，藥效像不甘心的烈火，再次從她骨子里燃燒。
她睜開眼楮，微微凝視著跪在浴缸邊的卡爾，眼楮里是渴求又是委屈，手指剛剛伸過去——
“嘩啦！”
一桶冰涼的井水從天而降。
她的手頓在半空。
“對不起……艾米小姐。”
卡爾始終不敢抬眼，他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會狠不下心。
每隔一段時間他就往她身上澆一桶井水。
一次、兩次、參次……她越來越安靜，再也沒有越軌的動作，直到她在浴缸中沉沉睡去。
卡爾終于松了口氣，癱坐在冰涼的地磚上。
卡爾將她從浴缸中抱出，指尖剛踫到她冰涼的發梢，就立刻運轉起僅存的魔力，暖烘烘的熱感瞬間包圍她的全身，水珠一點點蒸干，衣服的褶皺都失去了痕跡。
這一折騰，外面的天已近黑暗，夕陽的余暉漸漸消失，石屋里，石屋外，都格外安靜。
卡爾抱著艾莉諾回到二樓的臥室，她不再被毒素折磨，呼吸平穩，溫度正常。
在整理艾莉諾身上的被子時，他不由自主地伸手佛開她額前的碎發。
望著艾莉諾恬靜的睡顏，卡爾的心里竟莫名升起一股自豪的感覺。
原來，他也挺適合照顧人的嘛。
做完這一切，他才坐在窗邊的凳子上，手掌撐在下巴，目不轉楮地望著艾莉諾的睡顏。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艾莉諾的身影漸漸在他眼前模糊，連蟲鳴聲都越來越遠。
卡爾打了個哈欠，在心里輕輕地說︰
晚安，艾米小姐。
另一邊，英格麗德遲遲沒等到艾莉諾回來，心里漸漸慌了。
她在門口來回踱步，一听到一點聲響，就會立刻停下來，緊緊盯著門口，祈禱那是艾莉諾敲門的聲音。
可直到星星綴滿夜空，英格麗德依舊沒等到艾莉諾的身影。
慌亂中，她抓起油燈和匕首，沖出了家門。
她記得——
是在西邊的森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