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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眉5︰春花秋月何時了

    陳佳辰一直認為,自己是基于愛才選擇離開、成全。她的愛因主動放手和無私犧牲得到升華、如標本般定格在哀傷而圓滿的一幀、永遠不會變質或枯萎;自然,她與周從嘉的恩怨是非已隨兩人各自成家立業一筆勾銷,日後有交集也是一笑而過,不會再產生情感糾葛。但是,自打探听到周從嘉就在幾十公里外、與沉劍冰工作私交都來往頗密,霧蒙蒙又頗為危險的情感便佔據了陳佳辰心間。
    追溯往事時她難免臆想︰如果當年留在國內、如果同周從嘉步入婚姻……無從驗證、或悲或喜的種種想象,作為一組參考,使陳佳辰自然而然地反思起現實生活。她的狀態,比不滿、厭倦、鄙薄更為準確的描述是,事不關己般游離于客觀上與她息息相關的人事。
    她絕非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除了教育小孩、操持家族內務,要分出不少精力維系同許維美這類人的友誼。這些事回歸本質,多半是穿著漂亮衣飾同人談天說地尋歡作樂、提供情緒價值,算不得苦差事,但也極耗人心神。
    也許因為沒有量化的績效指標,她經常習慣性走神。肌肉記憶指引她直視對方的眼楮、微笑點頭、柔聲“這樣呀”“然後呢”;思緒熟練地滑到真空地帶,靈魂出竅般從第三視角思考︰眼前這個人以及他說的話,和她究竟有什麼關系?對方在乎我的反饋嗎?
    形形色色的人流水般來去,日子卻像舊的。冠婚喪祭一樣,三姨媽和五叔公一樣,趙太太和錢夫人一樣,今天和昨天一樣,昨天和前天一樣。如此一來,臥室整面落地窗透過的朝暉夕陰也失去欣賞價值。因為靈魂深處強烈渴望的不容抗拒的變故一直沒有降臨,明日復明日,她的絕望滿溢到不可再對明天有任何期待。
    錯的自然是世界,是這群被異化卻得意洋洋的空心人。然而在別人眼里,陳佳辰並不清高更非舉世皆濁我獨清,她如魚得水般踐行一切以利益為導向的生存規則,並受惠于此,充當起代言人和維護者的角色。當然,他們春風化雨地鼓勵幫助她踐行這條“正確”的道路,讓她偶爾也產生成就感和自我實現的錯覺,並為那點愉悅繼續下去。
    如此隨波逐流、恍恍惚惚地度過七年光陰,她變得成熟歷練甚至不可或缺,生命的美和熱情卻空耗了。
    盡管生活不盡人意,陳佳辰依然發自內心希望周從嘉能實現他所謂的理想和使命。尚未察覺的潛意識里,周從嘉既是美好昨日的象征,也是一座人肉浮標,標示世界尚存某種閃閃發光的希望。他是她所見過最聰明、高尚、堅定的人,既然他走了這麼遠並仍在前進,某種更接近正確的秩序就必定存在著。縱然不真心相信這結論,亦不妨礙她得到些許安慰。
    寂寞,寂寞,置身與己無關的喧囂,她的寂寞膨脹到填滿漫漫日夜,如影隨形地提醒她周從嘉同她不過四十分鐘車程。只需四十分鐘,他就可以出現在她跟前,坐下來喝杯茶,或者只是遙遙相顧……那頂什麼用?昔日橫隔半顆地球,她其實無暇想起他,可如今完全不同了︰她的愛懸浮在空中急需歸依,再難對抗精神層面的客觀存在的饑渴。
    然而她不是驕傲恣意、無所顧忌的二十四歲女孩了,料理不盡的俗世瑣務像把叩診錘把她的欲望錘扁。三五日後,“干脆一腳油門殺到縣委機關辦公樓”的沖動與激情,就連同乍聞前男友近況的沖擊感一齊冷卻了。那麼,打個電話呢?好幾次輸入熟悉的號碼,遲遲按不下撥出鍵。
    即使拋開衛、兒子和財產等事由(根本拋不開),她幻想的種種“如果”,無非落腳到陳中軍和方媛媛、許維美和沉劍冰其中之一。為那點很可能得不到的慰藉落得雞飛狗跳的結局劃算嗎?總得給自己留個念想吧?
    而且,她變了,難道周從嘉不會變嗎?
    她渴求的是周從嘉這個人、還是他具備的某些特質、還是能溶解任何分類與對立的理想化愛情、還是更為虛無縹緲的抽象存在呢?
    陳佳辰既堅信“美”成就于其自身短暫與必將消失的屬性,又對轟轟烈烈海枯石爛的親密關系有遠超常人的執著。這對矛盾使她自少女時代伊始便一刻不停地陷入自我對抗,無形中奠定了她注定撕裂、追逐、痛苦的命運底色。
    她陷入沒完沒了的思考卻一無所得,將自己弄得情欲高漲而郁郁寡歡。丈夫不在家她便同朋友電話文愛,同喝酒吸煙一樣只為排遣寂寞、獲取肉體的短暫歡愉。某次賢者時間,她赤裸地躺在床上,沐浴于清輝一片,靈光乍現般發現這些男伴與周從嘉各有重迭的特質。小景愛好歷史社科,沒事就找陳佳辰探討些深邃燒腦的話題;Leon的學歷、長相等外在條件都很像周從嘉;樊雲更是將“有點能力的男人就愛搞多偶制”發揮到極致……甚至衛,她厭惡他強勢自大、粗野凶狠、對她缺乏起碼的尊重,但這一缺陷最近也總讓她聯想到故人。
    她咨詢閨蜜,隱去具體信息只傾訴“他好我就好、看誰都像他、唯求默默守護”的心情,閨蜜卻以為她迷上哪個偶像明星。她豁然開朗,十分鐘意“追星”這個安全無害的解讀,從此更為心安理得地品味這久違的暗流涌動的復雜情感。再觀察周遭男女,她發現他們竟各有可觸發思考的可愛之處;至于由周從嘉引申出的其它關于生活的缺憾,懸而未決地橫亙在心頭,供她攬鏡自照時加以品味咀嚼。日子如同斷臂的維納斯,莫名其妙增添不少意趣。
    總而言之,陳佳辰內耗了整個四月,終究什麼事也沒做。
    汀州市地處亞熱帶季風區,山環水繞,風光秀美,旅游業較為成熟,八點鐘已有不少游人穿梭于蔥郁的山林之間。
    可惜,陳佳辰一向偏愛盧浮宮、彼得堡冬宮、西斯廷教堂這類“人類審美意志的極致表達”,對大自然“隨機”形成的風景興致缺缺。同行的沉劍冰沒完沒了講述景區的歷史沿革,更惹得女人心情煩躁,暗自後悔剛才沒隨許維美一起坐纜車。
    于是她截斷沉劍冰的賣弄,主動問起不久前縣里信訪接待日的事。
    郁悶的人立刻變成沉劍冰,一開始他懷疑女人是故意想把天聊死,但她連連追問細節、動輒大驚小怪長吁短嘆,興致明顯比剛才高多了。被庸俗又不失可愛的美人星星眼注視著,沉劍冰心旌搖曳、漸入佳境,講完幾個案例,意猶未盡地分享起工作數年積累的心得感悟。
    實際上不過幾分鐘,女人的注意力便奶油似的融化了。她想到今早吃的圓生菜三明治,反思身上的淺粉修身運動夾克有欠端莊,猜測剛才擦肩而過的情侶在笑什麼。這些事都想完了才過去半分鐘,女人又琢磨起多年前不理解現在也依然疑惑的問題︰為什麼他能真心實意對這項事業有如此長久的熱情?費解之余亦隱有羨慕,畢竟自己不知是超然物外還是悟性太低,活了三十多歲好像就沒真正在乎過什麼。
    陳佳辰忽然感覺,周從嘉離她幾十公里或幾萬公里其實沒有本質的區別,她既不理解他更不認同他,反之亦然。這結論令陳佳辰失魂落魄、心情沉重,連帶著足下灌鉛般少抬起兩厘米,隨即咚地栽倒在石階上。
    倒地時她用手撐住了,無甚大礙,但左小腿恰好卡在台階稜角,流了幾滴血,片刻後隆起雞蛋大小的腫包。
    “哎,沒事,沒骨折。真沒事。”
    陳佳辰打小有點淚失禁體質,此時,疼痛、羞恥和一點自憐自艾的情緒籠罩在心頭,沉劍冰越好聲好氣安慰她,她就越憋不住眼淚。
    “你別哭,我背你。”
    沉劍冰滿心自責憐惜,同坐在台階上淚眼婆娑的女人打商量︰“還有一百多米就到山頂,讓許維美陪你趕緊坐纜車下山去醫院看看,別傷到骨頭了。”
    推拉兩輪陳佳辰堅決不肯讓他背,沉劍冰便攙扶她慢慢前行,又殷勤給她撐傘、提醒路況。又走十來分鐘,路邊豎著觀景台指引牌,倆人決定繞道過去小憩一下。
    見半天女人呼吸不穩、香腮帶赤、捏著手帕擦汗的嬌模樣,沉劍冰忍不住打趣道︰“看你累得這樣兒、衛哥平時徒步騎行啥的不帶著你?”
    “他壓根不叫我,嫌我笨。你們出去吃飯還是維美告訴我的。”
    陳佳辰嘴一撇,擺出不屑的驕矜神色︰“叫我,我也不想去。我體力不如你們,多走兩步都費勁呢。”
    “那今天咋來了?”
    她沒接話,似笑非笑 他一眼,又翹起傷腿抱怨道︰“早知道這樣就不來了,本來還約維美明天去汗蒸……你剛才就悶頭走,也不拉我一把。”
    “成我的問題了?我的問題也行,你指示一下怎麼將功補過?”
    女人撫著下巴考慮片刻,只是讓沉劍冰想想一會兒去哪吃飯。但他提的幾個餐廳都被各種理由否掉了,她最近控制體重,這不吃那不吃,選擇面很狹窄。
    “吃點唄,”沉劍冰上下掃她一眼,“反正我看你也長不胖。”
    陳佳辰對此類似是而非的弦外之音相當敏感︰表面是夸身材好,深層含義是暗示他關注她身形很久了。她沒反感,只是恍惚間又幻視包括周從嘉在內的一些男人,雖然樂見旁人被自己的優勢吸引,但只被關注金錢、美貌、身材這類外在屬性難免令她挫敗。
    周從嘉和她可能因為是三觀和認知相差過大,幾乎任何事倆人都達不成共識、只要一方忍耐不住(基本是他)就會引發沒結果的爭吵。固然與陳佳辰理想中的浪漫關系相差甚遠,可經歷過一群牛鬼蛇神,她又相當懷念那個在她面前嬉笑怒罵,坦率表達情緒、想法和欲望的少年。
    歪打正著的是,沉劍冰插在幻想和現實之間充當著一台冷卻槽。每次產生不合宜的激情,陳佳辰一想到周從嘉的事業,想到她在沉劍冰身上模糊感受到的那種(在她眼中)格式化、去個性化、高度依賴既定程序、規避責任而非解決問題的生存系統,她就徹底萎了。但出于說不清道不明的較勁兒心理,她又很願意多和沉劍冰交往。
    離觀景台很近了,能听到游客交談的聲音,其中有一道頗有質感的女聲。捕獲幾個關鍵詞,陳佳辰反應過來是在談論山頂一座古剎,沉劍冰之前講過。她頓覺無趣,繼續專心與男人扯淡︰
    “你就哄我吧,我可容易發胖了。前兩天翻出幾條大學時候的裙子一試,哎呀,胳膊和腰身這里都緊了,拉不上拉鏈。”
    “真的假的?”
    沉劍冰握在女人臂彎的手緊了緊、拈量她的肉,略帶遺憾道︰“認識你晚了,真想象不到以前什麼樣。”
    終于登完最後一級台階,陳佳辰“啊”地長嘆一聲,心情大好,扭頭同沉劍冰得意一笑︰“那沒辦法,你都沒見過,拿什麼想象!“
    沉劍冰剛要接話“我想象力很豐富”,女人竟又趔趄一步,差點來個平地摔。他眼疾手快撈住女人腰腹和肩膀扶她站穩,迭聲詢問有沒有事,內里暗忖這調情手段也太直白了。
    “今天是怎麼了,和我走路老是摔跤?嗯?平時沒這樣啊。”
    不知何故,陳佳辰態度一下子冷淡許多,借整理發型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手。沉劍冰猜不透這女的又發什麼脾氣,環顧四周打算先坐會兒,一轉身,卻看到自家領導周書記正和夫人並肩坐在不遠處一棵松樹下聊天。
    他頓時泛起一身冷汗,做了幾秒心理建設,面色如常地過去打招呼。在此地遇到熟人,周從嘉看起來也頗為意外,起身同沉劍冰寒暄幾句,他老婆高綺含笑問道︰“你是一個人來鍛煉的?”
    “不是嫂子,和朋友家兩家一起來的,喏……”沉劍冰想介紹一下陳佳辰,一扭頭發現人沒了。再仔細一找,女人離他們有十多米遠,倚靠在觀景台邊緣的欄桿上講電話,柳眉微蹙、滿臉嗔怒又幽怨的神色。一陣暖風帶來女人支離破碎的聲音︰
    “……你知道我不行還丟下我……人家急著追你都摔倒了,流好多血……不行,就想要老公陪我……老公比醫生都厲害……你過來嘛,下來接我……”
    衛夫婦在外一向熱衷飾演模範家庭,但也以和睦溫馨路線為主,沒膩歪成這樣過。沉劍冰听得心生惡寒,剛想繼續同另外兩人解釋情況,卻見周從嘉環著手臂,微偏頭側向聲音來處,嘴唇微抿,睫毛低垂,仿佛听得很入神。
    過了兩三分鐘,陳佳辰收起手機,抻抻衣角又捋捋頭發,慢吞吞走到他們這邊。沉劍冰作為中間人介紹雙方認識,領導及夫人和往日一樣、親切中帶著疏離,而陳佳辰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除了同高綺含握下手,一直低著眼楮愛答不理的。
    見氣氛略有尷尬,高綺含便笑盈盈詢問起陳佳辰怎麼受傷了、嚴不嚴重。陳佳辰心情極差不想多言,但對面是個高親和力美女,眼楮亮晶晶、說話時很認真地看著自己,她說不出“不”字,只好拎起褲腳給她展示傷口,然後乖乖被女人挽著胳膊在長椅坐下。
    高綺含從包里尋出濕巾、碘伏棒和滅菌紗布,擦了兩遍手才開始料理傷口。抹碘伏時陳佳辰不受控地瑟縮一下,她便抬頭沖陳佳辰柔婉一笑,麻利地貼上紗布、並柔聲建議她要盡快去骨科拍個片子。
    不知為何,陳佳辰心髒的部位酸脹難受,恍然間有回到二十幾歲的既視感。也許出于人格魅力,有些人無需刻意討好獻媚,就能像溫暖但不灼傷別人的陽光一般,吸引身邊的人自發靠近、與其為伍。她怎麼也做不到。
    她已失禮地沉默許久,某一刻突兀道︰“綺含,你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嗯?是嗎?”
    高綺含瞟一眼幾米外的丈夫,周從嘉可能在和沉劍冰談工作方面的事,不時點頭皺眉,無暇關注這邊。她收起背包也坐下來,笑道︰“其實我看你也特別親切,看來咱倆是有緣分、一見如故。”
    女人搖搖頭,往高綺含那側靠近些,睜大美眸誠懇道︰“我沒講客套話,真有這麼個人,也是哈佛畢業的呢。啊,你等等,我給你看她照片。”她打開某個微信好友的朋友圈展示給高綺含。
    “哇,真漂亮,氧氣感美女。可我和她不太像吧。”
    “不是長相像,應該是氣質吧……我說不清。剛才你牽著我的手過來時,一下子想起她了。”
    高綺含有些困惑但態度更溫柔了︰“你們肯定是關系很好的朋友……”
    “不,不,我和她不是朋友。”
    這時另外二人過來了,周從嘉拎起長椅上的背包,攬著高綺含肩膀站起,對沉劍冰頷首道︰“那我們先走了。假期好好休息,節後見。”
    “好的,您和嫂子慢走……”
    陳佳辰矍然變色,沖到三人跟前,拉住高綺含手腕往回一扯,對著周從嘉大聲道︰“我們還沒說完話呢!”
    她音調頗高,語氣很嗆,引得遠處三五路人都悄然張望過來。
    沉劍冰看傻了,慌忙拽陳佳辰一下,壓低聲音質問“你怎麼了”。她如夢初醒、怔愣一瞬,松開高綺含同時抬臂扭開沉劍冰的桎梏,目光已然滑落到灰撲撲的土地。
    天哪,我在干嘛?
    她腦子亂轟轟的嗡嗡作響,卻做不出任何有效指令,已經從當下的情境游離出去了。
    四個人僵持了幾秒,周從嘉率先動作,靠近兩步,居高臨下地俯視陳佳辰。
    “你要說什麼?”
    他語氣平和姿態自然,故而無人注意到幾縷碎發掩映下、額側暴起的兩條青筋。
    這雙深沉的眼楮承載了太多陳佳辰看不透的情緒,她好怕自己解讀出惡意又渴望能繼續被唯一地注視著,他已經離開她八年了。也許過去一分鐘,也許僅僅兩三秒,陳佳辰倏地垂下眼簾,搖頭喃喃一句“不好意思”,退了兩步轉身就要離開。周從嘉從後面猛地扯住她手臂,力道之大痛得女人險些尖叫出聲,他又立刻略帶嫌惡般甩開手,稍作停頓,重復問道︰“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
    陳佳辰被周從嘉身上明顯暴增的戾氣嚇到了,大腦空白,磕絆半天說不出完整的話,甚至不敢避開男人壓迫性極強的凝視。
    高綺含更搞不清當下狀況,見周從嘉狀態不對勁,以為他是疑心病發作或者這位衛太太來者非善,想著景區內魚龍混雜別被人拍下來發網上去,便遲疑著搭上丈夫肩膀︰“……從嘉,有什麼事別在外面說。”
    一個小男孩手榴彈似的從周從嘉和高綺含中間沖過去,把周從嘉撞得晃了一下。男孩扭頭沖他敬禮高喊sorry,徑直撲到陳佳辰懷里。
    “媽,我來救你了!”
    陳佳辰噗嗤一笑,蹲下來抱住兒子,臉埋在他汗津津略帶奶腥味的胸膛前。衛忍了一會兒,掙脫開身子,半蹲著歪頭看陳佳辰的臉,“你怎麼哭了?”
    “沒有。媽媽在台階上摔倒了,好痛好痛,你給我呼呼。”
    “怎麼搞的呀?唉,一會兒沒保護你就受傷……”
    沉劍冰在心底把陳佳辰翻來覆去罵好幾遍了,她發癲似的惹禍、扔下爛攤子轉頭跑去同兒子膩歪,害自己不得不汗流浹背地同領導解釋其詭異行徑。幸而周從嘉並沒有發難的跡象。
    一個黑色短袖男插著兜不緊不慢踱步過來,隔老遠便摘下鴨舌帽、同這邊三人示意。沉劍冰見衛從未如現在這般親切,立刻招呼他過來。
    衛和周知道彼此的存在,但這會兒是初次見面。衛性格自來熟,再加上沉劍冰的引薦撮合,方才的小插曲仿佛沒發生過,四個人有說有笑、相談甚歡。趁一個當口,衛往陳佳辰那邊一努嘴,抱歉道︰“兩位老哥,嫂子,你們先聊著,我去看看我家那位活佛。”
    他們夫妻倆說話不避人。衛大咧咧撩起陳佳辰褲腿,上手就戳兩把那個腫包,陳佳辰腿一抖,瞪他一眼,捏緊拳頭氣呼呼地背過身去。
    他又繞到女人跟前,握住她兩只手察看掌心,然後牽起來,低頭吹了幾下。
    “……行了你,別矯情了,一會兒背你一段。”
    “哼,我舍得嗎……”
    陳佳辰踮腳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衛便樂了,擰一把她臉頰,將鴨舌帽扣在她頭上。他們一家三口同沉劍冰與周從嘉夫婦作別,先行一步往山頂纜車起點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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