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大功告成一半,接下來,就是他們幾人分頭行動的時刻。
    在朝中,有瑯羲、齊訓坐鎮,再加上徐采在王家的支持下掌控了武衛營,後方有信得過的人在,羽涅終于可以放心。
    下一個她的目標,就是攜帶著火藥配方,快馬加鞭趕往錦州與桓恂會合,準備制作火器。
    不過動身之前,她必須設法讓趙雲甫收回成命,解除對她的禁令,並準許她前往錦州。
    此事若要辦成,少不了瑯羲周旋出力。至于齊訓,他身為方外之人,不便在此事中過多言語。
    但未等徐采將消息送出,過于劇烈的爆炸聲引來了羽林衛,同時也驚動了正在御馬監的顧相執。
    羽林衛被她以丹爐意外爆炸為由暫且搪塞過去,但顧相執不容易蒙騙。
    他當即听出,這聲響必然與火藥有關。
    對此,羽涅並未打算隱瞞。
    咸柳軒內,當顧相執得知自己的猜測已成事實。
    他注視著她略顯疲憊卻異常明亮的雙眼,朝她道賀︰“恭喜公主,這數個日夜的殫精竭慮,終究未曾辜負你的良苦用心。”
    算上她在懷遠研制火藥的日子,在這件事上,她已用了差不多六個年頭。
    羽涅臉上綻開一個明朗而真摯的笑︰“謝少監祝賀,實話說,這也算是我的幸運,原本,我已做好了再耗費數日心血的準備,沒想到成功來得比預想快上許多。”
    “幸好三清祖師保佑,讓我能夠如願以償。”她語氣爽朗充滿感激,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輕快。
    听著她的話,顧相執目光投向窗外的半堤湖,似是想起甚麼一樣,問道︰“那麼,公主要去錦州了?”
    她曾當他面說過,一旦事成,她要親赴錦州,協助建立雷藥坊。
    有她在,研制火器的進度必將大大加快。
    羽涅聲音清淺︰“嗯,我必須去錦州,原因你是知道的。”
    他回過頭來,深褐色的瞳孔倒映著她的面容。
    他心底再清楚不過,自己既無立場,更無半分理由阻攔她。
    火器的成敗,維系著前線萬千將士的生死,牽動著天下蒼生的安危,這份重逾千鈞的責任,足以壓過所有兒女情長。
    沉默片刻,他輕輕點了下頭,算是理解她的決定。
    “只是當務之急,得讓天子盡快解除對我的禁足令。”她說。
    “恐怕沒這麼容易,此事需得緩上幾日,做得周全妥帖些,這樣才能避免王家那邊橫生不必要的枝節。”
    經他這麼一說,羽涅知曉此事急不得。
    好在建立火藥工坊的初步圖樣已秘密送出,在錦州的人馬可依圖破土動工,想來不至于耽擱整體的工期。
    顧相執平日里說話都是冷冷的,在她面前嗓音卻自帶安撫人心的力量,道︰“你放心,我會在陛下跟前為你陳情,你不必過分憂心。”
    “謝謝你,相執。”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他這話說得越是坦蕩真誠,她心底的愧疚便越是沉重,密密麻麻在她心底蔓延開來,沉沉壓在心口。
    他的好,她此刻實在受之有愧。
    火藥的制成,毫無疑問悄然加速著趙雲甫的死亡。
    趙雲甫,是他效忠的主君。她後面會做傷害他的事。
    這一秒,她甚至想將她要殺趙雲甫的目的和盤托出。
    但這念頭剛冒頭,她又止住。
    此刻坦言,以他的敏銳與忠誠,絕無可能坐視不理。到時牽連到局中的瑯羲與其他盟友。
    她可以將自己置于險境,卻絕不能拿同伴的性命做賭注。
    想到這里,她將所有翻涌的情緒壓回心底,面上未露半分異樣。
    罷了,她還是不想利用他,不想待到圖窮匕見一切塵埃落定之日,讓他感到欺騙。
    內心掙扎過後,她抬眸看他︰“謝謝你相執……”她再次道謝︰“你的心意我領了。只是此事,我思來想去,你還是莫要插手。”
    “陛下素來不喜朝臣與宗室往來過密。你我平日本無私交,若你此刻為我進言,落在有心人眼里,反倒徒生猜忌。”
    她言語中為他好的顧慮,他听得真切,然而她拒絕他的顧慮真正來自何處,他心中已勾勒出七八分輪廓。
    御馬監出身的敏銳性,讓他能看到一些常人不會注意的事。
    之前他從常虞山處得知,前些時日秘書局那場無妄之災中喪命的人里,有徐采的兄長。
    以他對徐采其人的接觸來看,他不認為其是個能輕易將血海深仇擱下的人。
    更值得玩味的是,他安插的人曾見徐采與瑯羲之父數次私下會面,二人絕非泛泛之交。
    可瑯羲與徐采在宮中,卻形同陌路。
    這過于刻意的疏離,讓他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因此他親自尾隨,證實了二人確有往來。
    一個妃嬪,一個身負血仇的臣子,皆在天子身側,卻如此掩人耳目……一個念頭在他心中揮之不去。
    他猜測,瑯羲願意進宮,恐怕與徐采那位屈死的兄長脫不開干系。
    為此,他前幾日命心腹悄然前往瑯羲故鄉查訪,心腹飛鴿傳書回來的消息確實證實了他的猜測。
    此刻,看著她急于將他撇清在外的模樣,聯想到宮門前她那意有所指的話,一切終于串聯起來。
    他們正在謀劃的事,以及最終指向的目標,已然清晰。
    他深沉望進她眼里,聲音听不出來異樣︰“你既已想清楚,我便不多言了。”
    話到此為止,他未再多說。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徐采,看他倆說得差不多,他已急于將火藥成功的消息告訴給瑯羲。
    于是他道︰“萋萋,這里若沒有別的事,我得盡快走了。”
    羽涅知道他急于去宮中,她沒有多說,點頭道︰“好,那你路上當心,有事記得通知我。”
    徐采應了下來,不再多言,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他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望著他消失的背影,羽涅這才恍然記起另一件緊要之事。
    她轉向身旁的顧相執,神色微凝︰“相執,還有一事需讓你知曉。”
    “何事?”
    “韓介來了。”
    *
    火藥帶來的爆破力,震得待在內院廂房的韓介,遲遲未回過神。
    轟隆的余響跟還在他耳朵上震動一樣,他盯著窗外已完全黑了的天空,意識到若任此物上了戰場,南殷問鼎天下的宏圖,就會成為一場空夢。
    絕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他必須做點什麼……
    “韓近侍?”
    思緒雜亂間,羽涅的聲音伴著敲門聲傳來,打斷了他紛亂的念想。
    韓介望向木門,眸底的沉思尚未散盡,撐著床沿站起身走至門前,打開了門。
    隨著門被拉開,韓介目光先落在門前的羽涅身上,隨即掠過她肩頭,看向緊隨其後的顧相執,後者臉上的神情淡得像一層薄霜。
    韓介半句寒暄也無,徑自轉身,坐回圓椅上。
    見他這般拒人千里的模樣,羽涅側過臉朝顧相執望了眼。
    接著,兩人先後邁過門檻進去。
    羽涅走到韓介跟前,把剛才在咸柳軒內跟顧相執商量好的事說與他︰“韓近侍,我和相執已商議妥當,最遲大後天,定會尋一個最為穩妥的時機,送你出城。”
    聞言,韓介抬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他眼神掠過她,最終落在她身後的顧相執身上︰“你們要送我走?”
    听出他的不信任,羽涅解釋︰“這是我對成衍許下的承諾,所以,我一定會送你離開建安。”
    倏爾,韓介笑了聲,視線直直釘在顧相執身上︰“他可是御馬監的人,手上沾過的血怕是能浸紅整條盡月河,會這般好心主動放我走?”
    未等羽涅開口,顧相執聲音冰冷,不帶溫度︰“留下你,于我無用,于北鄴,更無半分益處。蕭道遵的征伐之路,不會因一個階下囚的生死而停滯。所以,放不放你走,于我而言,毫無意義。”
    這番話直白得近乎刻薄,韓介不爽地捏著茶杯。
    他壓下喉間的冷哼聲,轉而看向羽涅。
    頓了頓,他問︰“剛剛湖里那玩意兒,就是你先前所說,北鄴引以為傲的利器?”他必須確認,此足以顛覆戰局的驚世之物,是否真的是北鄴最大的依仗。
    對此,羽涅並未否認。
    有時千言萬語,不如一次實打實地展示。
    先前在寢殿,她以和談勸說他,不是指望一個親隨能憑口舌改變帝王雄心。
    她真正的意圖,無非是讓韓介成為一顆種子,將他親眼所見、親身所感的震撼,原封不動帶回給他的主人。
    她希望借韓介之口,將她的想法,將北鄴擁有“神器”的消息,一同傳到蕭道遵耳朵里,從而能夠影響到對方。
    她讓蕭成衍將未成功的火藥帶回去也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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