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菜菜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閉眸掐訣又撲到天外天的鏡湖里。
宮玖撲了個空，紅袖翻飛，眼神更加陰狠了︰“甦菜菜，你敢逃，有本事你就一輩子別回來！”
甦菜菜在鏡湖湖底听到這句話，心里便有些委屈了，心想著︰不回就不回！我又不是受虐狂，何必又惹人嫌回到你身邊找虐，反正你從來都沒把我當回事！
這麼一想著，便又回憶起那個乖巧可愛的傻子玖來。
……這世上，只有那個傻子才會將她當做至寶，笨拙地護在手心里寵著。
甦菜菜神色一黯，從鏡湖里爬起來之後便一直抱著腿，盯著那焦焦荒土發起呆來。
幾天後，受虐狂甦菜菜再次偷偷摸摸回到彌月閣。
她一面催眠自己她只是來看傻子玖的，一面又希望美艷玖能夠和自己從歸于好。她並不是瞎子，宮玖對她有情，她自然是看得出來的。雖然宮玖這人性格扭曲陰陽怪氣喜怒無常加之心理變態殘暴不仁……但他們已經錯過很久了，甦菜菜並不想為了這一念之差再和宮玖錯過那麼久。
甦菜菜從彌月閣的大床上爬起，正巧這時，宮玖推門進來。
“回來了？”宮玖見著甦菜菜出現先是一愣，鳳眸瀲灩，秀眉卻蹙了起來，似嗔似怨，“怎麼回來得這麼慢？為師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想回來了呢……”說著便搖曳著身姿向甦菜菜走來。
甦菜菜只覺得宮玖此時嬌媚的神情十分詭異，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宮玖停住，鳳眸輕顫，幽深的瞳仁里映著她的身影，眉眼之間泛著哀傷的漣漪。
“你覺得為師會害你？”
“不、不是的……”甦菜菜覺得神情哀傷的美艷玖，讓她的心都揪成餃子餡，恨不得撲上去好好安慰一番，但又直覺宮玖目前的精神很是不對，那哀傷太過刻意了，便覺得有些假惺惺。
“那為何不敢讓為師靠近你？”宮玖唇色淒艷。
“我、我是怕你還在生氣……”甦菜菜小心翼翼地看著宮玖的臉色。
宮玖神色幽怨︰“原來為師在你眼底便是如此小肚雞腸的男人？那不過是小事，為師當時氣不過而已，你也莫再放在心上了。”頓住，宮玖看了甦菜菜一眼，蹙著眉頭引咎自責道，“想來也是為師平日里給你留下的印象太過……唔，嚴苛了，所以才導致你不相信為師，真是為師的過錯……”
宮玖越是這麼自省，甦菜菜這一顆小心肝便越是七上八下不得著落。
宮玖這唯吾獨尊的性子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師父，你真的不生氣了？”甦菜菜還是不大放心，仔細地瞧著宮玖的眼楮。
宮玖嘆氣，看著甦菜菜，仿佛有些無奈道︰“你人回來就好，哪里還有什麼生氣不生氣的。”
甦菜菜又觀察了一會兒，見他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神色並未躲閃，這才放下心來，甦菜菜走到宮玖身邊，扯著他的寬廣袖袍，低著腦袋，小聲認錯道︰“師父，徒兒再也不敢到處亂跑了……”
話還未說完，便覺得頸上一疼，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竟然還是著了他的道。
甦菜菜在昏迷的那一剎那悔得腸子都青了。
宮玖將癱軟的甦菜菜抱到懷里，縴長手指捏著她的臉頰，狠狠地掐了掐，紅唇輕勾，冷笑道︰“口說無憑，若是你又一聲不吭地躲起來，為師上哪里去找人……”
宮玖將甦菜菜抱到床榻上，眸光落到甦菜菜垂落在身側白嫩的手心上。
那粒紅痣形狀的結界，真的礙眼啊……
宮玖的眸底的墨色緩聚，沉暗幽遠，墨硯般濃得化不開。
甦菜菜再次甦醒過來的時候，夜已過半，月倚桃林。
映入眼簾的是宮玖那雙妖冶薄媚的鳳眸，明滅瀲灩，像是一汪碧泉，幽幽看不到盡頭，那妖嬈的眸子勾得甦菜菜眼睫一顫，再也挪不開眼楮，連呼吸都停滯了。
“師、師父……”
甦菜菜吞了吞口水。
……你老人家靠這麼近是要做什麼。
宮玖紅唇微勾，嬌媚一笑，甦菜菜被那誘人的小眼神勾得骨酥肉軟，慌亂地挪開了目光。臉頰一疼，甦菜菜的小臉被宮玖削蔥根似的手指死命掐住，被迫地將目光重新落到宮玖身上。
卻見宮玖湊近甦菜菜的臉，翹著紅唇，笑得空前妖嬈︰“你倒是逃啊，再逃逃試試……”
“嘶……師父你這是怎麼了……”甦菜菜捂著宮玖的手，想將自己的小臉從他的魔爪下掙脫。
宮玖掐著甦菜菜臉頰的手指頭越發用力了，甦菜菜吃痛一叫，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師父你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做什麼掐我的臉啊？！嘶……好痛！”
“看著甦兒的臉蛋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來，為師便想出手捏捏，看看是否真的可以掐出水來……”宮玖說得理所當然，手指用力，笑得十分惡劣，“怎麼，甦兒有意見？”
“徒兒不敢、徒兒不敢……嘶，疼疼疼！疼啊師父！”甦菜菜疼得涕淚四流，握緊拳頭，就要掐訣重新躲回天外天。
宮玖垂眸，瞅了眼甦菜菜握緊的拳頭，知道她這是要故技重施了，但卻仍舊笑得有恃無恐︰“這點疼痛就受不住了，待會兒還有你的痛的呢，為師的小、甦、兒……”
這聲小甦兒那叫一個百轉千回意味綿長。
甦菜菜嚇得魂不附體，再也不敢耽擱，趕忙閉眼掐訣回天外天，但眼楮睜開，卻仍舊躺在宮玖的彌月閣里，甦菜菜嚇傻了，復又試了幾次，次次都是這個結果。
宮玖勾唇，妖冶促狹，笑得天崩地裂慘絕人寰。
“你倒是繼續逃呀，甦兒……”他掐著她的臉頰，聲音涼幽幽的，帶著愉悅的笑意。
甦菜菜疼得齜牙咧嘴︰“師父，這、這是怎麼回事？”
“哼，為師不知道你手心中這個結界是從哪里得來的，古怪的很，不管用什麼法術都無法將它從你身體里去除，原本為師是想砍掉你的右手，一了百了……”宮玖頓住，滿意地看到甦菜菜聞言煞白的小臉，他心情愉悅地拍了拍甦菜菜的臉頰，慢條斯理道，“可是為師舍不得你身上這幅皮子，于是便只得退而求其次，將你的魂魄引出來，置于紙人身上……”
甦菜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楮，看著宮玖︰“你的意思是……我現在是紙人？”
宮玖睨了甦菜菜一眼，紅唇勾笑︰“雖說紙人術的確是耗人精力，但多虧了甦兒前些時日將為師的魂魄養得根穩粗壯，今日施術便絲毫不費力。”
說罷便用激賞的眸光嗔了甦菜菜一眼。
甦菜菜听得目瞪口呆。
宮玖捏住甦菜菜小巧細致的下巴，蹙著秀眉，做出一副頗為難過的模樣，嬌滴滴道，“真是可憐啊，甦兒，你再也逃不到那個結界里了呢……呵呵……”
甦菜菜︰“……”
就請不要再用幸災樂禍的表情說出這樣口是心非的話了好麼。
甦菜菜恨得牙癢，不想再去看宮玖那張熠熠生輝的臉龐，生怕自己又做出什麼沖動的事情徒生悔意。她低頭開始摸索自己的新身體，這麼一探查，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根本就沒有溫度，冰涼有如死物，她將手掌貼在心髒處，胸口半絲起伏都沒有。
真的就如同一個死人一般。
不知道為什麼，甦菜菜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失落。
“師父，你將甦兒的靈魂置于紙人之中，是不是對甦兒的魂魄也有耗損？”甦菜菜悶悶道。
宮玖一愣︰“你是如何得知的？”
“當初你養著甦兒就是為了甦兒那身皮子，後來甦兒的皮子養好了，你卻一直沒有收走那副身子，我知道你那時候心中記掛著甦兒，所以不殺甦兒。可如今想來，你明明可以將甦兒的靈魂置于紙人之中，然後收走那副千辛萬苦養好的皮囊……”甦菜菜盯著宮玖的臉，“唯一的解釋便是，那紙人術對你的精力有影響，亦或是對甦兒的靈魂有影響。而你方才也說了，紙人術雖說耗人精力，但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剩下的那個原因，就是甦兒的靈魂了。”
宮玖怔忪，拍手笑道︰“幾年不見，甦兒倒是比從前聰明了。”
听到宮玖的贊揚，甦菜菜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眼睫低垂，神色淡淡。
宮玖瞧甦菜菜的臉色不對，關心道︰“甦兒這是怎麼了？做什麼不說話？莫不是在生氣？”見甦菜菜不吭聲，宮玖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魂魄缺損的問題，于是輕啟紅唇，好心好意解釋道，“甦兒不必憂心，魂魄受損也並非無可補救。這也是多虧了甦兒本事，替為師從末年手中得來魂爐，待甦兒的魂魄受損時，為師再將甦兒的魂魄置于魂爐里養一養也是無礙的。”
甦菜菜呆呆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到底……怎麼樣才能稱得上是喜歡呢？
如果是真的喜歡，明知道生病的時候吃藥就會好，但仍舊不會讓她淋雨生病，因為他會舍不得。
雖然魂魄受損的時候將她的靈魂置于魂爐里養魂依舊可以修補魂魄，但受損就是受損了，曾經的傷害並不是靠修補就能愈合的，他之所以這樣肆無忌憚傷害她，無非就是不愛她。
如果是真的喜歡，他絕對不會讓她的魂魄有絲毫受損的可能，因為他舍不得。
因為他不愛她。
不擔心她。
……所以才會這樣毫無顧忌的傷害她。
甦菜菜扯了扯嘴角，苦澀的笑了笑。
“那真是多謝師父關心了。”甦菜菜耷拉著腦袋。
“瞧這話說的，分明是言不由衷。”宮玖伸出縴長瑩白的玉指挑起甦菜菜的尖細的小巴，鳳眸直勾勾地盯著甦菜菜的眼楮，皺著眉頭，“你究竟在氣為師什麼？”
“沒什麼，只是有些適應不了這副紙人身子而已。”甦菜菜側過臉，聲如蚊蠅。
“適應不了也是你自找的，誰讓你不怕死在太歲頭上動土，竟然敢在為師面前玩消失！”宮玖唇角微翹，勾出一個妖冶的冷笑，用指甲狠狠地戳了戳甦菜菜的腦門，惡聲道︰“哼，為師倒是要看看，如今你靠著這副紙人身子還能逃到哪里去！”
甦菜菜咬著嘴唇，沉默不言。
宮玖沒看出甦菜菜情緒的不對，只自顧自沉浸在欺負甦菜菜的喜悅心情里，時不時摸一摸甦菜菜的小臉，揉一揉甦菜菜的小蠻腰，笑眯眯的模樣，仿佛小姑娘撿到一個漂亮的布偶般愛不釋手。
甦菜菜被欺負得厲害了，便會淚眼汪汪地去瞪宮玖，將身子側過背對著他。
宮玖也不生氣，仿佛還更加歡喜起來，湊過腦袋去親吻她顫抖的眼睫。
上面沾著她晶瑩的淚珠。
他也沒有問甦菜菜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些什麼，似乎她經歷了什麼在他眼底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于又可以欺負這樣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寵物。
甦菜菜失落不已。
原來她在他眼中，還是只是一只逗樂的寵物啊……
宮玖將她的身子把玩夠了，便將腦袋湊到甦菜菜的肩窩里，深深的嗅了一口，細密柔滑的青絲落到甦菜菜臉頰頸窩里，癢得緊，甦菜菜有些不自在，便不動聲色地將腦袋移開稍許。
宮玖不滿意的哼了一聲，手腳並用，將她抱得更緊了。
甦菜菜不甘心，又在他懷里掙了一下，宮玖立馬就不悅道︰“不要動，讓為師抱一抱，抱一抱……”
說著又加大了力道，像是怕甦菜菜再次逃走似的。
甦菜菜認命地被他抱住，堅持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有些耐不住了。宮玖如今是他自己的骨架，那男人的骨骼豈是她一個小女人能夠承受的住的，就這一會兒，甦菜菜就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宮玖的呼吸平穩，甦菜菜估摸著他應該已經睡著了。
現在動一動已經不會弄醒他吧？
甦菜菜吞了吞口水，這姿勢著實難受，若是不動一動，今晚鐵定睡不著。下定決心，甦菜菜咬著嘴唇，慢慢活動僵硬的四肢，在宮玖冰冷的懷抱里扭動身子，想要找到一個更為舒適的姿勢。
男人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慵懶且沙啞。
“本來念著你身子單薄，今晚想要放過你的……可是，似乎你並不是這麼想的，甦兒？”
那最後一聲甦兒，柔情婉轉，令人毛骨悚然。
甦菜菜僵著身子，不敢動了，因為她明顯感到大腿內側有一根堅硬如鐵的物什抵著自己。
以前是凡人身體的時候，被這粗物撞一撞都覺得渾身跟散架了似的怎麼也爬不下床，而今她附到這單薄的紙人身上，還不得被這硬物搗得支離破碎身體碎成稀巴爛啊。
甦菜菜驚恐地含著熱淚，連滾帶爬，拼命往床沿外滾。
但有些災難，並不是你逃避，就能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