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帶走

    什麼樣的omega才會被摘掉腺體。
    不。听到這種話,那些世襲貴族們,應該先是花容失色,然後拿扇子遮住唇,睜大擦了亮粉的睫毛,“上帝啊,這個omega到底干了什麼,居然連腺體都能被摘掉。”
    所以,一定是她先做了什麼事。
    她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讓像是對待柔美花枝一樣教養omega的近藤家族,給她做了去除腺體的手術。
    她將不能被正式標記,沒有發情期,也沒有豐沛甜美的信息素。甚至很難受孕,不能和alpha組成正常的家庭關系。
    在這個年代,這種行為,幾乎代表著這個omega已經沒有了任何價值。她只能以一個極低的價錢被賣掉,成為解決別人性欲的工具,上流社會也將把她拒之門外。
    這種懲罰非常少見,因為任何一方都不算受益。
    安蟬來自很遙遠的東方國度。
    而且是一個非常偏僻的、小小的村落。戰火來臨之際,敵軍甚至沒有用到炮彈,僅僅是幾把槍就讓這個莊子分崩離析了。
    大多數人都被狂歡似的刺殺掉,幾個不足齡的omega被當做戰利品擄走。
    安蟬就是其中的一個。
    但是她很不听話。
    或許是因為被抓走的時候已經不算年幼,讓管家來講,就是她黑漆漆的兩個眼楮珠子像紙上的空洞,沒有絲毫情感。
    其他小omega也說,她的視線有種讓人惡心又甩不掉的感覺。
    她不喜歡茶藝,針線一塌糊涂,連清酒都釀不好,穿上長袍和服的時候歪歪扭扭,一頭黑發被她盤得像個雞窩。
    安蟬早就該被丟棄或者低價賣掉的,可是誰能想得到呢,近藤先生非常喜歡她。
    喜歡到因為近藤自己是個beta,就摘掉了她的腺體。
    這旁人羨慕的‘喜歡’。
    真是如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安蟬捂住後頸,她弓背蜷起,把臉埋到一邊,不過因為實在弱小,所以豎起來的針刺都充滿了可憐的誘惑力。
    瑞斯的內心難得起了一點漣漪,他問,“你很痛苦?”
    緊接著,他又說道,“我可以臨時標記你。”
    他把這句話說得像施舍。
    畢竟能被一個頂級Alpha標記撫慰,即便是臨時標記,也是可以說出去炫耀的事情。
    安蟬捏緊拳頭,指甲陷進肉里,濕潤的黏膩感是人魚銀藍色的血液,慢慢從她掌心溢落出來。
    疼痛讓她清醒,安蟬干啞著喉嚨,太陽穴的那根筋充血鼓脹,咳嗽了好幾次,才吐出一句字句清晰的——
    “滾。”
    隨即她就完完全全地暈了過去,弱小的身軀跌進了人魚的長發中,像陷入了一片茂密的藻群。
    “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有什麼資本和我叫囂……”瑞斯走上前,把她和人魚交纏的肢體分開,“你應該感謝我的仁慈。”
    他蹲下去的時候,有試圖輕嗅安蟬的脖頸,卻沒有聞到味道。
    有點可惜。
    *
    安蟬從不安的夢里驚醒,頭痛欲裂的同時,發現自己身體上還蓋著一張羊毛毯子。
    一杯清茶放在離床頭不遠的凳子上,茶葉沉地,已經涼透。
    瑞斯真是保留著可笑的貴族傳統。
    昨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混亂無序,她思考了好久才理清。槍響、廝殺、人魚暴動,瑞斯猜到了她的身份……
    直到現在,她後頸的腺體還隱隱作痛。
    安蟬摸了摸,沒有齒印,說明瑞斯沒有對她進行臨時標記。
    其實做了也無所謂,只是听說被標記的omega會不受控制地渴求標記者,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讓安蟬覺得惡心。
    安蟬已經很久沒有當omega了,但是昨天腺體發熱的感覺還隱隱讓她腿軟。
    她真的很害怕自己進行二次分化。
    那個人魚絕對有問題。
    她想從床上下來,這時候,艙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夾雜著交談。
    “從戴維斯家族借來的omega不能引起人魚的注意力,為什麼?那可是頂尖的omega,流有最純粹的東歐血統!”
    另一個女聲冷靜且冰涼,“安塞爾,不要再這麼癲狂下去了,瑞斯會笑話你的……”
    他們和瑞斯屬于競爭關系。
    門被扭開時,強烈的光線照透進來,一稜一稜打在安蟬的臉上。
    她穿著深黑色的長裙,裙擺有精致繁復的玫瑰刺繡,但是已經破得一節一節,露出蕾絲內襯,里面的小腿勻稱輕瘦,覆蓋了一長串像被吸吮出來的紅痕。
    黑發雪膚,臉頰上還有沒擦干的藍色血液,在唇角處恍如點綴的亮銀。
    她藏匿在陰影里,卻讓人過目難忘。
    “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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