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彩妮身子瑟縮了一下,露出害怕的神色,“有時候他晚上會咬我臉和嘴巴,還摸我的肚子……不許我告訴媽媽……”
    村長媳婦的心猛地一沉。
    廚房的水燒開了,她兌了一大盆的溫水,哄著彩妮脫了衣服進去,看到她瘦巴巴的肋骨,還有大腿上隱約的陳舊傷痕,心中說不出的憤怒,眼淚幾乎要涌出來。
    作孽,真是作孽!
    她不敢在孩子面前表露出來,飛快給她洗了個澡,又找出幾件她小孫女的舊衣服,讓彩妮換上。
    彩妮摸著身上半新不舊的黃色毛衣和小裙子,眼底滿是驚喜的神色,“這些都是給彩妮的嗎?”
    “對,是你寶丫姐姐小時候的衣服,她穿不上了。”村長媳婦摸摸她的小臉蛋,“你抬抬手,看看大小合適嗎?”
    “合適!”彩妮飛快地說,沖她咧開嘴笑了,“這是我穿過最合適的衣服啦。”
    直到村長媳婦哄著她入睡前,彩妮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
    她喃喃地囈語,“原來爸爸沒了的日子這麼好啊……”
    她今天吃到了好多好吃的,還有新衣服穿!
    村長媳婦輕輕關上房門,一轉身就氣沖沖地去堂屋找村長。
    “錢盛那個畜生,死了也活該!”她破天荒地發了火,“崔小娥就不配當媽!”
    何村長被老妻嚇了一跳,“你這是怎麼了?彩妮兒挨打了?”
    崔小娥平時有多重男輕女,多寶貝她那個小兒子,動不動就使喚彩妮干活,明明也是自己的親閨女,過得卻跟舊社會的小丫鬟似的。
    看彩妮那瘦巴巴吃不飽的樣子,何村長也能猜到她在家會挨打。但人家父母口口聲聲說是教育孩子,他就算是村長,也不好過多插手啊。
    經過今天的事後,何村長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平時對村民的家庭生活不夠關心,才會釀成陳老太太的慘劇?
    “豈止是挨打?”村長媳婦火冒三丈,又生氣又難以啟齒,扯著村長的耳朵低語,“錢盛那個畜生,他竟然對彩妮……她才六歲啊!”
    何村長︰!
    他沒忍住也罵了句村里的土話,“真是死了也活該!”
    轉念一想,又小聲問媳婦︰“你說崔小娥知道這事兒嗎?”
    “不管她知不知道,我看彩妮兒是不能讓她養了。”村長媳婦恨恨的道,“她肯定是要再改嫁的,彩妮兒落到她手里還能有個好?”
    “那你想咋辦?”何村長犯愁地嘆氣,“咱家孩子過得也不咋富裕,再說咱們也不符合收養條件啊。”
    幾頓飯,幾件舊衣服,搭把手幫個忙不算什麼,可真要養一個孩子,要付出的心力可就太多了。
    就在此時,徐銘一行人回來了。
    村長媳婦眼楮一亮,突然加倍熱情地迎上去,“徐導演,你們今天辛苦了,渴不渴,餓不餓,晚上想吃啥?”
    徐銘被她的陣仗嚇了一跳,連忙推辭,“謝謝大娘,我們不渴,也不餓,您不用這麼客氣……”
    “其實我有個事兒想麻煩你們。”
    村長媳婦也不是那種彎彎繞的性子,她索性直說,“崔小娥家出的事你們也看見了,她現在恨不得弄死彩妮兒,我就是心疼這個孩子……”
    她略去了錢盛疑似猥/褻彩妮的事,只是拜托徐銘這些大城市來的人想想辦法,能不能幫彩妮找個合適的領養家庭,或者送去福利機構也行。
    反正怎麼都比跟著崔小娥那個糊涂媽強!
    “沒問題。”徐銘一口應下,他也很同情這個小姑娘,“大娘您放心,我認識不少熱心慈善事業的女老板和闊太太,她們名下也有資助山村兒童的公益基金,等村里恢復了信號,我就去聯系她們想辦法……”
    “那我就先謝謝你了。”村長媳婦感動的道,“你等著啊,我現在就給你們殺雞去!”
    徐銘還沒來得及阻攔,身後,何村長腰間的老式手機響起了久違的鈴聲。
    “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1
    村里的信號恢復了?
    何村長連忙接起電話︰“喂,你好你好,我是厝關村的村長……市教育局?”
    何村長有些詫異,“李秘書,請問有什麼事嗎?”
    “何村長你好,我打電話來是想問一下,上周市里組織的教學研討會議,你們厝關村小學的林青竹老師為什麼沒來?她電話一直打不通,你們村里的通信是不是出了問題?”
    “林老師沒去?”何村長下意識地抬高聲調,“不能啊,那天是我親自送她出村的,她還答應回來給孩子們買書呢。”
    何村長嗓門大,舊手機又有點漏音,徐銘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插了一句,“村長,林老師今天跟我們一起回來的啊,是不是教育局那邊弄錯了?”
    何村長听到這話更驚訝了,瞪大了眼楮,“你們不是自己進村的嗎?”
    徐銘的臉色唰地就變了。
    他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麼。
    他們和林老師一起進村,在村口就遇上了文小川的媽媽。
    林老師說過,文媽媽的小兒子是她的學生。可是從頭到尾,文媽媽都沒跟她打過一聲招呼,這不符合一個學生家長的心態。
    更像是……她們都看不到“林老師”一樣。
    那跟他們一起進村的“林青竹”又是誰?
    *
    村小學教室。
    年輕溫柔的女人哼著歌,一邊將包里的書籍一本本拿出來,仔細地擺在教室後方的簡易圖書角上。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2
    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白淨縴細的指尖拂過書脊,神情莊重,仿佛在進行某種神聖的祭祀活動。
    叩叩。
    林青竹轉過身,看到江蕪坐在窗台上,敲了敲老舊的木頭窗框,沖她歪頭一笑。
    “林老師,忙著呢?”
    林青竹也笑了,“就是整理一下帶回來的書,哪有你們忙呢。”
    她指了下後山的方向,夸張地眨眨眼,“半個山頭都被你們拆了,好大的動靜,我在這邊都听到了。”
    江蕪反問︰“是啊,那你會生我氣嗎?林老師,還是……山鬼?”
    古老的山林之靈,蘊含強大的自然之力,護佑一方水土與生靈。因未得天道正式敕封,不可稱神,只能稱為山鬼。
    “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
    林青竹抬起手,一朵淡粉色的小花在她指尖綻放,飄到了江蕪面前。
    她伸手抓住,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花香,是真實的,不是幻象。
    這就是自然之力。
    林青竹拉開一把椅子,施施然坐了下來,“你應該早就認出我不是林青竹了吧?”
    “在你攔車的時候。”江蕪說,“我就知道真正的林青竹已經死了。”
    已死之人的面相和活人是不一樣的,瞞不過她這個幽冥之主。
    但那時江蕪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只是釋出一絲幽冥之力,遮掩了“林青竹”身上的死氣。
    後來進村的路上,她一反常態,讓“林青竹”抱著自己,也是為了近距離觀察她。
    直到她剛才去後山破除厝關村的陰氣,改變了山勢風水,拿到了一些證據後,才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江蕪認真地看著她︰“你為什麼會附在林青竹身上,她的魂魄去哪兒了?”
    “她死了。就死在我面前。”
    林青竹語氣平靜,“我超度了她的魂魄,她說她放不下村里的孩子們,答應他們的故事書還沒買回來。我答應她,會幫她完成最後的心願。”
    她本是生于天地,長于山中的一抹自然之靈,沒有名字,山中的樹木走獸,花草飛禽,都尊稱她為“山鬼”。
    從前的人相信有“山神”存在,每年驚蟄都會準備香燭祭品,祭拜山神,祈求風調雨順,山獲豐饒。
    信仰給予她力量,她偶爾會化身人類少女,為迷路的獵戶指明方向,也會偷偷下山,感受人間的繁華煙火。
    直到某一天起,人們忘記了祭祀的古禮,將大山視作自己的所有物,肆無忌憚地破壞,毫無敬畏之心。
    她的力量在衰弱,此消彼長,山中聚集的陰氣越來越盛,滋生出危險的毒瘴,無數游蕩的餓鬼。
    她為了阻止它們下山作惡,為禍人間,一直在苦苦支撐。
    “我尊重理解人類的風俗,厝葬本沒有錯,錯的是那些借著山高林深,隱匿罪惡的人。”
    林青竹的語氣冷了下來,“這樣的人,不配得到我的守護。”
    “是錢盛。”
    江蕪剛才就從他的面相上看到了殺孽,“他殺了林青竹,將她拋尸山中,又被你操縱的餓鬼附身殺死。”
    她在超度陳老太太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她背後應該還有一股力量。
    只有守護一方的山鬼,才能將整個村子控制在大陣之中。
    “林老師是個好人,她是真心想讓這個村子變得更好。”
    林青竹垂下眼楮,“她那天原本是要去市里學習的,結果在半路上車子拋錨,又遇到了那兩個畜生。”
    錢盛早就垂涎林青竹,在村里的時候就沒少對這個大城市來的,年輕漂亮的女老師獻殷勤。
    崔小娥不許彩妮上學,林青竹還來家里勸過幾次,有一次正趕上錢盛在家,他喝了點酒,對她動手動腳,幸好她反應快,及時跑了出來。
    這事被崔小娥知道後,她就更不許彩妮上學了,還在家里罵林青竹是勾引她男人的狐狸精,還跟村里的媳婦大娘亂嚼舌頭。
    面對這些流言蜚語,林青竹都默默忍了下來,她只想安安靜靜地教課,讓這些孩子都能離開這個地方,見識外面更廣闊的的世界。
    沒關系,只是一些閑話而已,傷害不到她什麼。
    但她低估了人性的惡。
    錢盛在外面沒少吹噓,說村里的老師是他的相好,那天遇到落單的林青竹,他和同伴起了色心,將她打暈了拖到山里,欲行不軌。
    林青竹醒來後拼命掙扎,還威脅要去鎮上報警,錢盛怕了,一時失手掐死了她。
    “我晚了一步,沒能救下她。”
    林青竹拉下高領毛衣,脖頸處是一圈泛著青紫色的指印。
    當時錢盛嚇壞了,他和同伴一合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林青竹埋在後山深處,誰也找不著她。
    就在他們賣力挖坑的時候,“林青竹”突然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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