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她看得仔細,忽听得王爺說“吃茶”,才又把目光轉過來,忙伸了雙手去接王爺手里的茶杯,“謝王爺。”這陽壽都快叫他給折沒了。
    茶杯放在唇間呷了一口,便又听得咸安王爺問︰“找我什麼事兒?”
    如他不問,甦一確也真不知道該怎麼開這個口。這會兒提了眼瞼子瞧他,稍抬起頭來,“您怎麼知道……我是來找您的?”
    茶杯子放在鼻下,沁了滿面兒的茶香。咸安王爺說︰“小白尋常不來這家茶館吃茶,因他知道我常來這里。”
    甦一會意,慢點了點頭,心道王爺這揪細的本事也是一流,事事兒都能叫他猜出八九分。她慢慢擱下手里的茶杯子,但猶豫了一下,便說︰“小白確實是帶我來找王爺您的,只為一事,要求您幫忙。”
    咸安王爺吃了半杯茶,擱下茶杯,“房子叫周家佔了?”
    “您全知道?”甦一瞧他,又順下眉來,“卻也不止這些兒,爺爺也叫周家攆了出來,現住在草堂里。我原打算依王爺先前與我說的那個法子行事,要托小白替我尋個好些的狀師,到知州衙門前擊鼓告狀。可小白又說,這會兒知州衙門是沈家的,我去告狀也必佔不到上風,是以就來求王爺您了。您若是能幫一幫,那是您對民女的恩德,幾生幾世也是要還的。若是您不想這渾水,我也仍感謝王爺您給我這個說話的機會。”
    咸安王爺瞧了瞧她,忽問了句︰“你與小白很熟?”
    甦一愣了一下,心里琢磨著王爺問這話的意思,嘴上卻照實了說︰“早先也不熟,那夜除夕一塊兒賭了錢,想生分也不能了。後來又一塊兒吃了幾回茶,也就熟了起來。王爺問這個,是做什麼?”
    咸安王爺端起茶杯子悠悠地打著轉兒,說︰“小白不是個好人。”
    “這個我知道。”甦一縮縮脖子,睜大了圓目珠子,滿眼期許地望他。
    他忽又笑起來,半晌說︰“你把心擱肚子里,回去安穩地睡一覺。明兒我叫韓肅帶些侍衛到你鋪子上,你帶他們去你家里。你只管想好了,明兒要做些什麼。房子得要回來,受了的委屈要還回去,憋了這麼些日子的氣,也都要盡數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一(os)︰小白和王爺總是在我面前互相說壞話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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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好忙,嚶嚶嚶,用你的小拳拳錘我胸口錘死我吧(;o;)
    ☆、祖孫
    甦一眼里的期許慢慢融成了濕意,她何德何能呢,讓王爺這般對自己。
    她原想著王爺能開了金口答應,已是破天荒了,卻不曾想,他竟與自個兒說出這些叫人痛快又舒心的話。得他這一言語,便是天大的事兒也不覺得難辦了。橫豎有個天兒一樣的人物給你撐頭,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她遮面兒回了回眼眶里的水珠子,擱下手來,撐了身子架兒半起身,喑著嗓子說︰“王爺,民女給您磕個頭吧。您是王爺又是好人,理應受我一拜的,也十足受得起。我受您這恩惠,幾生幾世也還不盡。您是雲頭上的人,等閑不與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多生交往,卻對我多加照顧。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又能叫王爺稱意的東西,往後但凡您需著我,豁出這條命也不許皺眉頭的。”
    咸安王爺伸手擋了她一下,“坐吧,磕頭這繁禮便不必了。哪一日我若需著你,定然會開口。你這會兒一磕,算還清了,倒不欠我什麼了,卻也生分。”
    不必生分的話王爺不止說過一次兩次,然甦一卻時時念著自個兒與他有著雲泥之別,不敢造次。他不是小白,如何能不念著他的身份呢?而這會兒听他說不必磕頭,自然也不好強要了磕。她又坐下來,伸了手去拎茶吊子,“那我給您斟茶。”寥表心意罷了。
    斟好一杯茶,雙手捧著送到他面前兒,百般小心的模樣兒,請了他吃。等他接杯送到嘴邊輕抿而下,甦一便起身繞到桌外,與他施了一禮。求好了事,她便是不該賴著不走了,因說︰“王爺,那民女就不擾您的雅興了。這會兒還得回趟家,跟爺爺打聲兒招呼,好叫他安心。委屈他這麼幾日,心里實在不忍。”
    咸安王爺自不在這事兒上打她絆腳,與她說一聲,“去罷,路上小心。”
    甦一收胸弓腰退出隔間,心跳就在嗓子眼兒那里。她撫胸順了順氣,下了樓梯去找小白。小白這會兒已把壺里白毛尖兒泡的茶吃了大半,卻也不知用的什麼吃法。細揪起來,怕這才是驢飲的法子。
    甦一氣息微亂地落了座,雙手疊搭在茶桌上,瞧著他說︰“托你的福,王爺答應了。”
    “托你自個兒的福。”小白把茶壺里還剩的些許茶水,往幾個杯子里分上一分,“我不過是帶你來撞個運氣,這事兒還得看他想不想幫。他若是不想幫你的,別說我帶你來找。就是大慶殿里坐的那位,不下道口諭黃旨,也不定請得動他。”
    甦一沒細听他說什麼,只埋頭將他倒出的茶一杯杯吃了些許,罷了起身,“我幫你吃了一半兒,余下的你自個兒飲了吧。我這會兒要回趟家,瞧瞧我爺爺,好叫他放心。王爺說了,明兒叫韓總管帶著府上的侍衛到鋪子上找我。這渭州人多是不認識王爺的人,卻只有少數是不認識王府侍衛的。”
    小白听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見她要走,自個兒也不願在這多坐。他撂了手里的茶吊子,隨她一道兒起身,“那我陪你走一遭,橫豎今晚不當值,有的是時間。才剛王爺擰折了人手腕子,你回去若是撞上了,不定又有什麼事兒。保險些,便帶上我。”
    甦一見他說得有道理,並不推辭,應了讓他一同隨往。
    出了憩閑苑,已是傍晚時分,日頭斜了西。街上鋪子前的彩旗浸在夕陽殘輝中,風過抖震幾下。這時辰,人跡少了許多,夕陽下的街道便顯得有些蒼涼。
    甦一攆著步子,心里想著明兒的事。照王爺說的那個意思,定然是想利用王府侍衛去打壓周家一家子,把他們攆個干淨。有韓肅和一列侍衛在,以王府的名義替她撐腰,她自然做什麼都可以,場面上是鎮得住的。沈曼柔是渭州太守家的小姐,那再大也不能大過了王府去。咸安王爺雖然是閑王,到底身份尊貴,壓了沈家太守大人好幾頭,出個頭處理這事兒還是不成問題的。
    然咸安王爺雖那麼說了,她卻仍是要緊著性子的。不能有了倚仗,就驕縱得沒了約束。譬如,如果她要了周家誰的命,那可也是王府的罪孽,旁人說道出來,王爺的名聲便不能再像往前那般。是以,點到為止,又能解了心頭之恨才是最好的。
    甦一和小白一路進了鐮刀灣,依著常走的路過橋穿巷。這會兒她是無家可回了,直直奔了家里的草堂而去。那草堂顯得簡陋破敗,深灰的茅草常年經雨打淋,早爛了大部分,大抵連唐時杜甫詩里所雲的草堂也比不得。她推開門往里瞧,見得甦太公打了張地鋪蜷在草堂一角兒,最是叫人心疼的模樣。
    而甦太公听得門響,忙翹起頭來。見是甦一,又把頭蒙了回去。他是越發沒臉見自個兒這孫女了,只好把老臉盡數擋掉了。
    甦一進門過去他跟前兒,在稻草鋪的褥子上跪坐下,手擱到被子上,聲音輕輕,“爺爺,你這個樣子做什麼呀?您養我這麼大,難道因這點事我就真不管不顧你了?我今兒來告訴你,我找著人幫忙了,明兒就把房子要回來。您心里要是憋屈,您就好好想想,明兒怎麼泄您心頭的憤。”
    甦一話音落了半晌,甦太公才慢慢拉了被子露出頭來。他撐著手坐起來,胳膊架子直顫,“是爺爺的不是,當時不該不听的話,還將你攆了出去。要不是一一你留了一手,這會兒怕是真要不回這房子了。我早也想好了,那樣兒我必是要與他周家同歸于盡的!咱們管他們住了十幾年,到頭來就得這些好處麼?!”
    “您這會兒明白了就成。”甦一仍是安慰他,“不晚的。”
    甦太公吞了吞氣,問她︰“你找誰幫的忙?”
    甦一回頭瞧了瞧,小白這時便進了茅屋,朝甦太公叉手行禮。甦太公眯了眯眼兒,早先夜色里見過小白一回,那時他穿著王府侍衛服,沒瞧真切臉蛋,也沒往心上擱。這會兒小白又穿的家常衣服,自然是認不出他的,因問︰“這位是?”
    “太公,我是咸安王府的侍衛。”小白應聲兒,“明兒咱們總管領一撥人過來,听候太公差遣。”
    甦太公磕噠了幾下牙齒,瞧向甦一,“一一,這是怎麼回事呀?”
    甦一上去捏著他的手,“是王爺幫的咱們,叫他們過來的。原本我想拿著房契去衙門,但怕沈家徇私,遂就去求了王爺。王爺應下了口,這事兒準信兒了。您把心擺踏實了,只等明兒叫周家好看就成。”
    甦太公原不信甦一能攀上王爺這件事兒,早先周安心回來拿這事兒做笑柄,他心里也只當甦一空攀關系,還自顧搖頭氣惱一陣。現下又听她說出這些話來,心里仍犯著嘀咕,到底不知是真是假。他們這樣的人兒,如何能請得動王爺?更別提,還要差遣人家府上的侍衛。然不管真假,這會兒姑且也只能先信她了,想著到了明日自然就見分曉。若這事兒是個空話,他只管拿了老命去拼。
    甦一與甦太公說完這事兒,意欲叫他放下心來,卻不知他心里仍有自己的盤算。話交代了清楚,她又念著甦太公住在這草堂里實在淒苦,便要帶了他去鋪子里。
    甦太公擺著手不願出這草堂的門,心里倒是掂量得清楚,說︰“這原是我自個兒作的,理應受著。”
    罷了把甦一和小白打發走,自個兒仍是躲去被褥里睡下。好在這會兒天已不是那麼清寒,尚能熬得輕松些。
    甦一與小白離開鐮刀灣,過了白橋再過兩個路口,便分路各自回去。甦一往南大街去,小白往王府里回。這一別是小別,到明兒仍是要見的。卻不知韓肅會什麼時辰帶著侍衛到鋪子上,是以甦一次日一早兒五更天就起了床。梳洗了干淨,綰起發絲,把睡過的床鋪理得齊整干淨。
    她無心做首飾,便搬了個小杌子在門內等著。等得累了,雙手換著托腮兒,呆呆入神的樣子。陶小祝和陶師傅來了鋪子,她也只是隨意請安問候一聲兒,仍是那般木雕樣兒地坐著。好容易等到韓肅上了門,遠遠便瞧見一排腰際別彎刀的紅衣侍衛。
    甦一起身迎出鋪子去,停在韓肅面前兒,“你們來了,咱們這就走吧。”
    “嗯。”韓肅點了下頭,隨甦一繼續往南去。
    那廂陶師傅和陶小祝愕然,互看了兩眼,不知這算是個怎麼一回事兒。陶小祝卻想起甦一早前說的王爺給她手爐和皮紙傘的事兒,他心下里有些好奇,想著莫不是甦一真與王府結了關系。這等子事稀奇,是與不是都得當著面兒瞧清楚。因與陶師傅打了聲兒招呼,奔出鋪子一溜煙兒跑了。攆上了那些王府侍衛,只遠遠跟在後頭。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賺錢買包!!
    ☆、排場
    咸安王府的侍衛隊入了鐮刀灣,這事兒稀罕的緊,尋常咸安王府從來也不管渭州地界上老百姓的閑事兒。卻不知這會兒為的什麼,因人都來瞧熱鬧。年上沒吃完的瓜子兒炒貨往兜里揣一些,比上那衙門口看人告狀、瞧知州斷案還得勁兒。
    韓肅帶侍衛在甦家門口排一溜兒站著,顏面威嚴。他因總管的地位,站在前頭,形態上要松閑幾分,卻也是挺直了腰身兒,右手虎口壓著彎刀。大紅緞繡過肩麒麟紋麒麟服顏色鮮正,袍擺經過撥動偶爾翻震兩下。
    小白在後頭言聲兒,“韓總管,準了我去踹門罷。”
    韓肅卻不理他,身形不動,“與你什麼相干?需得正主過來。”
    而正主甦一正在後頭的草堂里扶甦太公到院前兒來,這事兒必得他爺爺太公一道兒出面的。甦太公在草堂受了六七日的寒氣,這會兒腿腳不是十分利索,借著甦一手上的撐勁兒,尚走得平穩些。他心里犯嘀咕,總也不敢信了甦一的話,嘴上便不住地問︰“一一你沒哄我?王府的侍衛隊真來了?”
    “再走兩步您就瞧見了。”甦一扶著他的胳膊腕子,“這事兒我哄你作甚?王府是什麼樣的地方,便是再給我幾顆腦袋,我也不敢自個兒說這謊話來。”
    甦太公仍是不大相信,還要再問,卻已到了院子折角上。抬眼望去,正瞧見門前站了十來位咸安王府的侍衛。而那一排紅衣侍衛後頭,隔了三丈的空地,再後便站了許多嗑瓜子兒看熱鬧的人。有三兩面生的,卻大部分他都認識。鐮刀灣地界不大,全不認識的人畢竟還是少數。
    他哆嗦了一下腿兒,心道她孫女兒真是有通天的本事,竟真把咸安王府的侍衛都給請來了。心里又嘀咕,他不過一個小老百姓,得王府的人撐腰,實在受不起。腿下發軟,因一把抓住了甦一的手撐住身子架兒,“一一啊,快扶我過去,咱們給這些青天大老爺磕個頭去!”
    甦一應聲兒,扶了甦太公直直到韓肅面前兒。韓肅見著甦太公要施禮,忙伸手虛扶了一下,道︰“不敢當,咱們是听王爺的吩咐過來的。今兒听太公和甦姑娘的差遣,不能受太公的禮數。你們瞧瞧,時候也不早了,敲門叫人罷。”
    這頭是磕不下去了,甦太公顧念起今兒要與周家死磕的事兒,便暫收起了那般受寵若驚又卑微的形態,轉了身兒去院門上敲門,嘴上叫得是,“周家媳婦兒開門,我與你說理來了!”
    開門的卻不是周大娘,而是沈曼柔陪嫁帶過來的兩個家丁。這兩人是個壯漢,比身形健碩的韓肅還高些。他們透過門縫兒瞧見是甦太公,自叱罵了一聲,“小老兒快滾,擾了我家主子清淨,有你好受!”
    卻是話音剛落,甦一二話不說便過去踹了門,“叫周安良和周安心滾出來!”
    那邊兒十來個王府的侍衛愣了愣,連韓肅也怔了一下。原只瞧她相貌生得極好,身段玲瓏,說話聲音清清脆脆的,每次瞧見也都是規矩有禮的模樣,處處帶著小心,便只當是個性子謙婉的女兒家。這會兒瞧來,該重新打個判語才是。
    小白卻不稀奇,在那附和叫一聲兒,“合該再氣派些!”
    韓肅連帶余下眾侍衛拿眼乜他……
    而小白這一喊叫,方才引得那兩個家丁瞧見外頭的侍衛隊。剛拱起橫霸之氣瞬時壓了,互相瞧了瞧,吃癟般地與甦一說了句,“我給你叫去。”
    周家在屋里吃早膳,早已听到了外頭的動靜。周大娘只身伸頭出來來瞧,但見甦一和甦太公站在門口,便忙迎了過來,笑道︰“一一回來啦,和太公一道兒屋里來吧。早飯用了沒?若是沒用的,坐下一塊兒吃。”
    甦一盯著她的臉兒,待她自個兒瞧見外頭王府侍衛變了顏色起,才開口道︰“有一個算一個,你把屋里的人都叫出來罷。今兒咱們把話說個清楚明白,這房子是誰的,有些人到底能住不能住。你這會兒能笑著請我進去吃飯,我卻不能不要臉面地真進去吃你家那點糟米水。人要臉樹要皮,您也該明白這個理兒。”
    周大娘叫她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下面的話大是說不出來了。里頭周安心又出來,扭著腰枝兒邁著小步兒,腰上的青玉禁步清脆地響。不過剛走到院里,就陰陰陽陽地說︰“喲,什麼風把你吹回來了?”
    沒等甦一回她,自個兒走到近前先瞧見了外頭的侍衛,臉色瞬時僵了一下,嘴里念叨︰“王府的侍衛……”
    “你識得便好。”甦一瞧她,慢聲兒道︰“把你哥哥嫂子叫出來罷,咱們今兒當著大家伙兒的面兒把事情計較清楚。平了這事兒,往後我甦家與你周家便絕了關系,再不往來。這十幾年的交情,只當喂了狗了。”
    周安心回了神,冷笑了兩聲兒,“帶幾個人就當有靠山了?你哄傻子呢?穿著王府侍衛的衣裳就真是王府的侍衛?你說是,那我偏說不是。誰又知道,是不是你在哪處請來的戲班子?你回頭問問那些瞧熱鬧的,誰會信你甦一能把王府的侍衛請到家門前來?什麼要臉兒要面兒的事都你甦一想得到,倒也不怕折壽。”
    听得這言辭,後頭小白氣惱,要沖上去劈了她,叫韓肅伸手攔了一記,“不可莽撞。”
    韓肅把小白呵斥回去,原當他要按下性子的,自個兒卻去到周安心面前兒,利索地抽了腰上彎刀,架到她脖子上,“姑娘仔細分辨分辨,這刀是真的,還是戲班子里雜耍使的?”
    他舉動甚快,刀刃兒恰貼在周安心的皮子上,涼意森森,直滲進她心底。她嚇得臉上失了些血色,到底不敢在這真刀真槍下再爭論什麼,只得閉了口。
    院里周安良和沈曼柔這會兒攜伴出來,只見沈曼柔理了理腕上披帛,沉聲道︰“大清早的,什麼人在這里撒野?”但到近前瞧見了韓肅,也是暗自嘀咕一句“咸安王府的侍衛”。
    到底她沉穩些,細想一二,拉了周安心離了那刀口兒,自己到韓肅面前兒,端著兩條膀子在身前,手輕輕掖在小腹那處,“不知大人上門,又是這番陣仗,有什麼要緊的事?”
    韓肅收了刀回來,往刀鞘里插,聲色沉沉道︰“來替天行道。”
    沈曼柔當這是笑話了,她自個兒便先笑了一下,開口說︰“大人說笑了,咱們一沒犯王法二沒欺小凌弱,卻不知,大人替天行的什麼道?”
    韓肅不出聲兒,甦一從衣襟下摸出她早準備好的房契,抖撐開拎著送到沈曼柔眼前兒,“這是這間宅子的房契,你瞧清楚了。鳩佔鵲巢,算犯王法麼?”
    房契一亮出來,周安良和周安心先愣了一下,而後微微慌措起來,眉眼生亂。這是沒想到的,原當契子是不見了,卻不知在甦一身上。那沈曼柔也是一愣,伸了手要拿過去細看。卻是指尖還未踫到契子,甦一已經收了回去。她將契子疊得方整,往衣襟下塞,“今兒咱們是來要房子的,你們識趣的話,也不該再分辨下去。”
    沈曼柔無法再接這話頭,皺眉回頭去瞧周安良,周安良卻兩步到她身邊兒,說︰“早先我與你說房契丟了,卻不成想,是叫這賊人給偷了。曼柔你必得信我,萬不能听信了奸人挑唆。”
    沈曼柔再瞧了周安良兩眼,竟也就信他了,回過頭來說︰“這房子原就是周家的,你有一紙契子又能說明什麼呢?早先你也住在這里,興許是你偷走的也未可知,這會兒卻說房子是你家的。”
    甦一盯著沈曼柔眸子生寒,估摸她是不知道內情的,卻也懶得再與她分辨。便是拉了瞧熱鬧的人來告訴她,這房子原是甦家的,怕她也不會信。說什麼情/愛蒙人雙眼,這般瞧著,沈曼柔怕是腦子也叫周安良哄沒了。她竟不知周安良有這樣兒高的手段,也實屬真本事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對韓肅說︰“韓總管,勞煩您動手,將他們都攆出來。要另算的賬,待會兒與他們慢慢算。”
    韓肅抬手到腦側,動了下手指。侍衛們得令,紛紛闖進院門,散開直奔三面屋子而去。周安心這會兒先慌了,急乎乎叫嫂子,“不能由著他們搬呀!”
    沈曼柔那廂也擰死了眉,沖韓肅,“這就是你們王府的做派?莫說我還是太守家的三小姐,便是尋常老百姓,也不該受你們這般欺凌。你說房子是你們的便是你們的,道理何在?若這房子真是你們的,也該到衙門里說理!你們這會兒是打家劫舍!損的是你王府的聲名!”
    說罷這話,她又吩咐那兩個家丁,“攔住他們。”又叫丫鬟,“快快回沈府,叫了我爹來!”
    卻是話音剛剛落下,就听得遠遠傳來一聲兒長調兒,“王爺到……”
    甦一轉了頭去瞧,只見咸安王爺坐著黑漆金頂蔥花輦遠遠地來了。那輦方正而寬大,足要了十六個腳夫來抬。四角兒的柱子上收束著螭紋素幔,隨風悠悠曳著下角兒。其後又是侍衛小廝無數,長長一行隊伍。再細了眼瞧,蔥花輦旁側隨行的,是渭州的青天大老爺太守沈大人。
    甦一與那一眾嗑瓜子瞧熱鬧的人一樣呆了目珠子——這輩子也沒瞧見過這麼大的排場。
    作者有話要說︰  吃瓜群眾表示居然可以看到王爺真身真的很興奮
    作者很實誠,這就是個甦文,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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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逼考公務員啊,逼看書啊,略煩啊,寫小說不賺錢確實也得工作啊。還有十八天的時間,所以要去啃十八天的書,可能就有點忙啦,但是會擠時間持續日更的,大家放心吧,愛你們
    考完我就解放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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