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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鸞 第35節

    說好讓她自己來,他卻要反悔。
    桓羨不理,自枕下摸出個紫檀小盒子, 扔給她︰“把這個喂進去, 就不會疼。”
    薛稚打開一瞧, 卻是顆小指頭大小的黑褐色藥丸。她于瞬間領悟過來那是什麼,有些抗拒地望著他。
    她不想用這個。
    她不喜歡那些會被藥物激發的、不由內心的反應。
    況且,他現在便能對她用藥,那後面呢?
    “可以,可以不用嗎?”她鼓起勇氣求道,微紅了臉保證,“我會,我會很乖的……”
    回答她的卻只冰冷二字︰“听話。”
    桓羨伸手拍了拍她臉,眼里殊無和緩︰“哥哥不想傷了你。”
    她只好低頭,黯然著眸子在他的注視下將藥丸送進,心間卻漫開一陣淡淡的苦意。
    往常的哥哥是不會這麼對她的。
    就算是她不願意喝苦藥,他也會一邊皺著眉一邊實則耐心地哄她喝完。
    又暗嘲自己可笑。那個對她很好的哥哥不是已經死了嗎?都到了這個地步了,為什麼還幻想著他待她會有一二分兄妹之情呢?
    天底下不會有哪個兄長像他一樣,強佔自己的妹妹。
    也不會有哪個妹妹像她一樣,恬不知恥地侍奉自己的兄長,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和娼女也沒什麼兩樣……
    從前青黛她們瞧不起教坊司的師蓮央,可現在的她,又和師姑娘有什麼兩樣呢?只不過是他一人的娼女罷了。
    再忍忍吧,再忍忍。
    被他十指相牽即將攀上高峰的時候,她任由淚水動情般滑下臉頰,眼神光模糊于濕漉的淚光里。
    等到他放過謝郎他們,她就能逃離他、結束這一切噩夢了……
    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了……
    再回過神的時候,他已俯在她頸上呼吸輕疾地平復,見她醒來,薄唇溫柔地吻了吻她淚水漉漉的臉頰,手指絞著身前垂下的一縷烏黑長發︰“梔梔好乖。”
    嗓音微啞,分明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卻惹得薛稚莫名紅了臉,討好地蘊出乖巧的笑︰“梔梔會永遠這麼乖的……只要哥哥不嫌棄……”
    永遠?
    桓羨眼里的笑卻淡了一瞬。
    她小時候的確很乖,眼里心里,總也只有他一個。知道他們在漱玉宮里缺衣少食,常常是到了用膳的時間,便提著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從遙遠的宣訓宮啪嗒啪嗒地跑來,和他一起吃。
    後來,索性搬到了他宮中,他和阿娘也因她的份例得以吃飽穿暖。
    可從什麼時候起,就變了呢?
    是從那小子出現之後吧。曾說要永遠和他在一起,轉頭卻嫁給了謝蘭卿。眼里心里更是只瞧得見他,哪里還有他這個昔年她說最喜歡的哥哥?
    所以,眼下的這句永遠,又能有幾分是真的呢?
    就如眼下這般小心翼翼討好他的她,亦是假的,皆是為了謝家人。
    他眉目霎時便冷了下來,深不見底的陰寒,薛稚小心翼翼地覷見,頸後霎時一涼。
    “哥哥,怎麼了……”
    她不知道為什麼又惹了他生氣。
    桓羨臉上這才裂出幾分神情,瞧清她眼中的害怕,終是沒有發作。只問︰“我去並州的時候,梔梔有沒有想哥哥。”
    薛稚一愕,額際殘存的香汗沿眉骨落入耳邊濕發。
    他殘存欲念的黑眸里攜了一絲許久未見的柔情,手掌著她臉頰替她拭著方才泛出的淚花,重新問了一遍︰“有沒有?”
    有沒有?
    薛稚眼眶一酸,頃刻間便重新為霧氣所佔據。
    怎麼可能沒有呢。
    在那個時候,她還把他當作最為敬愛的兄長,在青溪小姑廟祈禱時,也一樣向神女求了他可以平安歸來。
    可誰來告訴她,為什麼兄長歸來的第一件事,卻是將她的丈夫公婆悉數下獄?對她行強佔之事?
    “想……想的。”她很快回過神,含淚應,“每天都想,想哥哥、想哥哥能平安回來……”
    真假相摻便格外真。女孩子淚水模糊的眼中清晰映出他身影,仿佛偌大的天地便只剩下他一個。他如釋重負地一笑。
    “好梔梔。”
    低頭吻上鮮艷紅唇,他將那聲小小的呢喃都封存于她唇齒間︰“允你想我……”
    這一聲很輕很輕,輕到薛稚以為只是幻覺,雙眸失神地被他拖下欲海深淵。
    窗外月色皎皎,夜寧風靜。一只畫眉鳥掠過波光粼粼的水面,銀鏡碎開,滿湖晴明。
    ——
    次日清晨,宣訓宮。
    “我的阿瑾呢,阿瑾去哪兒了?”
    萬年公主走進太皇太後寢宮的時候,太皇太後方才醒來,正焦急地詢問著身邊的侍婢︰
    “阿瑾不是回來了麼?怎麼又不見了?”
    她心里一酸,端著洗漱的用具快步走進去,微笑喚︰“姑祖母,阿瑾在呢。”
    “阿瑾來服侍您,好不好?”
    听見這熟悉的聲音,太皇太後才恍然回過神,急切地抱住她︰“我苦命的阿瑾喲……”
    神色愴然,雙淚長流,就如昨日見到她回來的第一面。
    萬年公主亦回抱住了老人家,輕拍著她背予以安撫,面具下的半張臉神色哀戚。
    遠嫁十三年,她也很想念姑祖母。
    她並不是太皇太後的親孫女,而是她的佷孫女,祖父為第二任江陵王,乃是太皇太後堂兄。
    母親也是謝氏女郎,是太皇太後的堂佷女。
    因為這層關系,生母難產去世後,她得以被太皇太後接來身邊養。待到父親去世,更是常住。
    直至十三歲時,柔然向聖朝提出聯姻,先帝不願嫁真女有傷顏面,遂將她這個宗室女封為公主,遠嫁和親。
    旨意下來的那一日,從來厭惡先帝的姑祖母幾乎為她跪在了先帝面前苦苦哀求,卻依舊沒能改變她的命運。
    于是明了,身為女人,如果沒有可以傍身的實權,即便做到皇後、太後、太皇太後,都不會有太大的轉變。
    一樣的身不由己,一樣的命若浮萍……
    被她服侍著太皇太後更衣洗漱後,太皇太後漸漸平靜了下來,改問起了旁事︰“你回來了,有些事,我倒想問問你。”
    “依你之見,皇帝到底想做什麼?會放人麼?”
    昨日重逢時祖孫二人抱頭痛哭,哭過之後,倒也冷靜下來,交換過彼此的消息,分析過此事。
    萬年公主雖然驚訝于天子強佔妹妹之事,但還是覺得,他的主要目的非為霸佔薛稚,而是借此事誅除陸氏的黨羽。
    故而她再一次微笑著勸解︰“姑祖母放心吧,謝伯父他們不會有事的。”
    “陛下是個明智君主,只是面上偏冷些。阿瑾已問過御史台,陛下並未命人給謝伯父他們上刑,反倒是照顧有加。”
    “他?明智?”太皇太後冷笑出聲,“和他爹一樣強佔臣妻的貨色,還沒昏到他爹那份上就算是桓楚的氣數了。”
    “依我看,也是遲早的事。”
    這話公主不知要如何接,尷尬沉默半息︰“陛下是有心結吧,阿瑾听說,姜氏的死,的確太過慘烈。”
    當年她雖遠在柔然王庭,也听伏圖提過這一樁變故。說有妃嬪因妖妃賀蘭氏讒言被殺,死相極為慘烈,事後南朝天子不知出于什麼心理,卻立了這位妃嬪之子為太子。
    “有心結?”太皇太後的怒氣卻似燭火一順拔高,“早不有晚不有,偏偏這個時候有?天底下有這麼奇怪的事情嗎?”
    “他把他老子都殺了,連賀蘭氏都是何太後動的手,說明他也知道冤有頭債有主。要真有心結,當初怎麼就肯放過薛稚了!”
    “不過是罔顧人倫、強佔□□罷了。”太皇太後憤然總結,“樂安雖不是他親妹妹,和親妹妹又有什麼區別,他也真下得去手!”
    見太皇太後正在氣頭上,萬年公主也不好說什麼,只道︰“陛下縱是私德有虧,終究不失為明智之主。”
    除卻強佔皇妹這一件事,她對這位君主其實印象尚可。一來是他接了自己回來、允了自己輔政,換了先帝在位,她只怕得死在柔然;
    二則,她也听說過他的事跡。幼時不被先帝承認,和生母居住在掖庭里,連齒序也沒有。後來世宗永光皇帝、也就是姑祖父的壽辰上,他強闖壽宴,向世宗稟明身份,這才被皇家承認。
    三則,這些年他也算勵精圖治,全力收拾先帝留下來的爛攤子。整頓吏治,恢復民生,使得國力蒸蒸日上。
    如果不是這件事,那麼,這位皇弟在她心里,倒也全是正面形象。
    但太皇太後顯然不這麼想。
    她嗔怪地瞪了萬年公主一眼︰“你怎麼老給他說話?”
    “就因為他允你參政,你便對他死心塌地了?阿瑾你記著,這輔政之權,是你這麼多年背井離鄉、遠嫁塞外的補償,是你應得的,你不必覺得虧欠他什麼。”
    萬年公主無奈,只得應下,軟言寬慰。
    太皇太後又嘆道︰“那孩子倒也真是個可憐的。你得了空,去看看她吧。”
    萬年公主笑著頷首︰“是。”
    ——
    萬年公主陪著太皇太後說了一會兒子話,又請辭,同新分給她的侍女道︰“去玉燭殿吧。”
    有關謝氏的處置,她還想再問問陛下。
    然而等到了玉燭殿門口,才發現殿門下已烏泱泱地聚了許多大臣,以陸升、陸韶父子為首,俱都灰頭土臉、垂頭喪氣,手持笏板地竊竊私議著,玉燭殿的殿門卻尚且緊閉,只余內侍監馮整在外安撫。
    她于一瞬間明白過來,昨日歡慶宴上一通辯論,眾人已然明白謝家是無罪的,陛下也不打算處置謝家,那麼,先前那些惡意彈劾之人、與王儀交好之人,可不就得來表明自己的忠心麼?
    眼下玉燭殿大門緊閉,是不願相見之意,這些人自然更加心慌。
    “喲。公主也來了。”
    她緩步走近,馮整立在階上,遠遠便笑著招呼她。
    玉燭殿下一眾大臣見了她神色皆不自然,不得已行禮。萬年公主置若未睹,朝著馮整微笑頷首︰“陛下還未起麼?我有要事,想求見陛下。”
    “可不是麼?”馮整苦著臉應,“陛下昨兒處理朝務,一直到五更天才歇呢,老奴可萬不敢在此時去叫醒他,也就只好勞各位公卿多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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