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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睡覺會害怕 第37節

    他最後說︰“我不跟你討論這件事對不對,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同性戀在法律意義上沒有錯,不是罪。但你總得想想,你總得為你媽想想。她以後在親戚面前怎麼能抬得起來頭?”
    “你……你出櫃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盧景問胡斯御,他沒有看手機,還悶在被子里,聲音“嗡嗡”的。
    “說是順利,可能也沒你想的那麼順利,我也是家里獨子,父母都覺得兒子該傳宗接代。可能是我自私,我覺得這是我的事,我有權利決定我喜歡誰,不關他們事,他們生我下來就得承受我帶來的一切。我爸媽都是做生意的,賺的錢多了忙得不見人影,好不容易逮著我爸,先跟他說的,他以為我胡鬧引起他倆的關注呢。”胡斯御說到這兒的時候笑了一聲。
    “然後呢?”
    “過幾天我媽就知道了,生意都不談了,連夜飛去學校把我帶回家。用鍋鏟揍我,但她力氣不大,也不太疼,打兩下就心疼了,鍋鏟一扔開始哭。說都是因為她和我爸太忙了才讓我變成這樣。”
    “……”
    胡斯御敲了敲手機,沉悶的“咚咚”兩聲,接著說︰“盧景,我知道我跟你的家庭環境不同,我沒辦法感同身受。我爸媽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業,重心並不在我身上,我很幸運。可你父母給你帶上枷鎖,告訴你他們的生活只有你。我始終覺得,只有我們自己的生活才是人生主線,任何關乎其他人的都是支線任務,做不做,做得好不好,都無所謂。
    “跟父母出櫃也好,選擇跟誰在一起也好,這些都是非必要支線任務。你的主線只有一條,開心快樂地生活。”
    “開心很重要嗎?”盧景這麼問,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不但不擅長吵架,還很容易被對方的觀點影響。難道媽媽說的不對嗎?她不開心,爸爸不開心,二嬸不開心,二妹跟大姐借機敲打自己的丈夫不要出軌,也說明她們並不是那麼開心。所有人都不開心,可生活就是這麼繼續的。盧景自己以前也不開心,他已經二十七歲了。盧景問,“所有人都不開心,生活不還是在繼續嗎?”
    胡斯御回答得很認真︰“寶貝,就是因為所有人都不開心,我才想要當那個唯一開心的人,我不想用我的人生來為他們的不開心買單。我可以快樂,那我就快樂。”
    胡斯御根本想象不到這句話的力量有多大,這是盧景從來都不會有的想法。他太容易被綁架,被動搖。
    前一刻他甚至在想,可媽媽說得又有哪里不對呢?他也太自私了,跟胡斯御在一起,以後她在親戚面前要怎麼說,怎麼能抬得起頭來?媽媽說得太對了,所有人都不開心,他憑什麼當那個開心的人,他開心的時候真的能心安理得嗎?
    可是,他憑什麼要來為他們的苦難買單呢?二妹和大姐選擇了自己的丈夫,卻不能完全信任他們,大姐對大姐夫的工作不滿意,催著大姐夫趕緊走動走動升職;二妹跟二妹夫剛結婚不久,結了婚二妹夫好像沒有以前那麼愛她了,以前會到醫院去給她送飯,現在什麼時候都忙,下雨了也不肯去送傘。關他什麼事?
    爸媽也不快樂,媽媽還工作的時候傷了腰,早早便退休下來在家里當家庭主婦。她在家無聊寂寞,總想出去找個工作做,找了兩次都只做了一天便回了家,工作一天腰太疼了,她偶爾因為腰傷不能工作而亂發脾氣,怪爸爸沉默寡言愛喝酒,怪盧景不在家里工作不能陪她。
    爸爸也不開心,他沒有其他不良嗜好,只是喜歡喝點酒,喝醉了回家總吵架,嚴重的時候被妻子把枕頭扔出去樓道讓他滾出去睡。他這一輩子總想賺大錢,當大老板,可能力真是有限,不溫不火,什麼大錢也沒賺到。
    關盧景什麼事?
    我可以快樂,那我就快樂。這對盧景來說確實有些“自私”,他需要一點“自私”,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為什麼他不能自私?
    “你父母睡了嗎?要不要出來散心?帶你去逛逛。”胡斯御出聲。
    盧景吸了吸鼻子︰“這是我家,應該是我帶你逛。”
    胡斯御便笑︰“那我有沒有榮幸在十點半請到一位當地導游呢?”
    盧景從床上爬起來,抓起來手機看屏幕,看見胡斯御已經出了門,畫面搖搖晃晃。他問︰“支線任務嗎?”
    胡斯御低頭看他︰“嗯,任務獎勵是一個來自游戲開發者的吻。”
    十點半的小縣城街上幾乎是空無一人,這里不是旅游城市,就算是不想去擠人山人海有意找一個冷門城市也找不到這里來。晚上氣溫只有十度,胡斯御過來的時候忘了看溫度,身上穿了件薄風衣,里頭是更單薄的襯衫,夜里的冷風一吹他凍得吸了口涼氣。
    他站在酒店門口的一棵樹下,等盧景過來。
    胡斯御真不懂,他覺得他的父母才算正常的。剛知道自己兒子是gay,震驚生氣覺得孩子是不是有什麼病,這他能理解,但之後要明白孩子跟父母之間是完全獨立的個體,我說了我是gay,你還逼我去跟女孩兒結婚,這正常嗎?
    盧景的父母到底在搞什麼。盧景雖然沒說,但胡斯御能想象到他問那些問題背後代表什麼,是他的父母那麼問他。怎麼會有父母給孩子傳達“每個人都不開心所以你不開心也很正常”這種思想?
    他下午回家,完全呆不住,家里沒有盧景,他看哪里都不順眼。他問自己焦躁什麼呢,難道怕盧景後悔嗎?怕盧景後悔臨陣退縮,還是怕盧景出櫃被父母揍,甚至關起來?其實他一點都不怕,就是因為知道盧景不會退縮,不會放棄,所以他擔心盧景承受太多壓力,以盧景的性格,他可能承受不住。
    沒人心疼他嗎?
    這世界上就真的沒人心疼他嗎?
    他光想想就覺得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隨便拿了點換洗衣物洗漱用品裝行李箱,定最早的車票,二等座沒有票,買商務座,訂離他家最近的酒店,普通房訂不到,訂豪華家庭房,這些胡斯御都不在意,他只是想做點什麼。
    而盧景的父母卻在說,沒有人開心,為什麼你要開心?
    胡斯御可以理解斷層的思想,他可以理解有的人奉行苦難至上,他也知道可能盧景的父母並不是有意要逼迫盧景做什麼。
    遠處穿著淺藍色毛衣的男生沖這邊招了招手,他本就是跑著來的,看見自己之後更加快腳步。然後氣喘吁吁地站在自己面前,頭發跑得亂了,眼楮視頻的時候就能看出來是腫的,面對面是更加明顯的紅腫。他氣都沒喘勻,急著開口︰“你等很久了嗎?你穿得好少,會不會冷?”
    胡斯御又想,他都能理解,都能明白,但去他媽的,就算盧景再問他一百遍,他也會說,開心最重要。
    作者有話說︰
    開心最重要!
    第58章 一個精致的包裝袋
    盧景的小學就在家不遠的地方,走路十幾分鐘就到了。胡斯御問他小學的時候是不是一個很漂亮的小朋友,盧景有些不好意思,說沒有。
    其實盧景小學真是一個很漂亮的小朋友。
    他五官本就比普通男生看起來精致,又因為性格不是大大咧咧款的,頂著自然卷的小卷發。盧景學習又好,只不過性格不強勢,不適合當班長,老師便讓他做學習委員,負責往黑板上寫一下作業啊,收發一下作業,班會的時候幫忙組織組織。
    “那時候我好像還沒有這麼社恐……”盧景想起來以前的事情有些想笑,這個笑不明緣由。
    “嗯?”
    “那時候是學習委員,經常要溝通一些事情。不過小學生好像……都不太服同齡人要管著自己,布置自己做事情。記得二年級的時候班長是個性格很……嗯,火辣的女孩子,經常拿著教鞭很用力地砸講台,讓大家閉嘴,可沒有人听她的。”
    “你呢?也會幫忙嗎?”
    “偶爾也會,但當然更沒人听我的了,我有時候往黑板上寫老師交代的作業,調皮的男生擦掉,說沒有作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可能也有一些影響後面的性格吧……”
    “跟家庭教育有關系,家長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管教他們,到了學校他們也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駁回你們的管教。”
    盧景點點頭,接著說︰“小學……其實也會跟父母說想要什麼,當時肯德基剛流行起來,我也很想吃,提過一兩次,我媽都說是垃圾食品不干淨。還跟她要過景區里的糖畫孫悟空,那時候沒見過糖畫,覺得好玩,還能吃,她說景區的東西貴死了,都是騙有錢人的,想吃糖出去媽媽給你買大白兔……晚上吃飯的時候她跟我說,今天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開口跟她要東西,其實以前有過很多次,小時候的事情她一點兒也不記得了,我卻記得很清楚。”
    胡斯御偏頭看他︰“大白兔,她後來給你買了嗎?”
    盧景搖搖頭︰“沒有,怎麼可能。”
    盧景並不是一個喜歡散步的人,他從不散步。父母有時候吃完飯去散步,叫他一起,他去過一次,覺得“毫無目的”地走路這件事情自己完全無法享受其中,只覺得別扭煎熬,想趕緊回家,回房間一個人待著。
    可今天跟胡斯御慢慢地在快要十一點的,空無一人的街道這麼走。他有好多話想跟胡斯御說,他回想自己的小學,毫無亮點,他好羨慕二年級的那個女生班長,有男孩子欺負她,她挺胸抬頭地看著對方,對方便不敢欺負到她頭上。
    他也好羨慕初中那個天天逃課出去上網的學渣,雖然他考砸了會挨揍,可是她的媽媽會帶他去吃肯德基,用看似嫌棄卻無奈溫柔的語氣跟他說想吃也帶你吃了,下次在學校听話點,別老讓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
    他更羨慕大學里意氣風發的學生會長,他前路坦蕩,朋友眾多,可以在迎新晚會上面對一眾新生發表迎新致辭。
    而他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盧景,竟然會在即將二十八歲的時候遇見胡斯御,讓他有勇氣跟父母說出來自己的心里話,這真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夜風越來越涼,他們從酒店走到小學那邊又走回酒店,盧景催著胡斯御趕緊回去,穿得也太少了,再被風吹下去會感冒的。
    胡斯御看了眼手機,說再等一下。
    盧景不疑有他,他後天才能走,明天應該也不能出來帶胡斯御玩,問︰“明天……我應該在家里出不來。”
    胡斯御不太在意︰“我知道,我過來也不是來旅游的。”
    盧景抿唇︰“那你回家嗎?”
    胡斯御挑眉︰“我以為我們要一起回去。”
    盧景連忙︰“但是你明天自己在這里太無聊了,這里真的沒什麼好玩的,也沒有好吃的,天氣還很冷……啊,你有沒有厚衣服?明天又要降溫,好像還下雨,你帶傘了嗎?”
    他一連串的問題,胡斯御無奈︰“那我明天的計劃就是去買一把傘,再買一件厚衣服。”
    突然有車燈往這邊晃了兩下,盧景下意識眯了眯眼,看著摩托車竟然停在了自己跟胡斯御旁邊。兩個人在酒店門口,他自然以為是酒店的客人點了夜宵,可外賣員手里拿著一個很小的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看了兩人一眼,然後開口︰“請問是胡先生嗎?”
    胡斯御竟然伸手接過來︰“是我,謝謝。”
    “好 ,您方便給個五星好評哈。”外賣員動作很快,留下這麼一句上了車疾馳而去。
    盧景愣愣地看胡斯御,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點了個外賣,這麼小的一個袋子里面能裝什麼?
    然後就看見胡斯御從里面拿出來一包糖果。熟悉又不熟悉,盧景張了張嘴,最後喉結一滾,只覺得心里泛起來暖流,暖烘烘地流過全身。
    小時候的大白兔奶糖擺在超市專門放糖果的塑料格子里,論斤稱。現在的大白兔奶糖用一個精致的包裝袋裝起來,一袋里面才幾個,身價漲了好多。盧景舔嘴唇,不知道說什麼好︰“我……你買這個做什麼,我沒有想吃。”
    胡斯御伸手把一小袋糖裝進他口袋里,借此機會給了盧景一個擁抱,在他耳邊說︰“是我想買給你,放棄比堅持容易很多,謝謝你沒放棄。”
    國慶假期最後一天,盧景收拾好行李。家里還是很沉悶的,爸爸現在自己在做建築方面的事情,放的不是國假,昨天就開始上班了,回家之後坐著抽煙。其實他很早之前就戒煙了,更早的時候備孕戒了煙,這幾年偶爾會抽幾根,不多,這幾天一天要抽一盒;媽媽在家里也不怎麼說話,多數時候關在屋子里,出來的時候眼楮泛紅。
    車票是一點鐘的,爸爸開車去送。
    十一點半在家吃午飯,媽媽早上五點多去早市買回來現殺的走地雞,盧景從小到大最喜歡吃的就是媽媽炸的茄盒,還有他偶爾會說想念家里包的餃子。從早市回來就開始忙,炖雞,炸茄盒,包餃子。
    盧景九點多起床看見媽媽在廚房里忙碌的背影,洗漱之後問要不要幫忙。
    女人神色平常,輕輕推了他一下,是往常那種颯爽又強勢的語氣︰“客廳里洗了點陽光玫瑰,我看他們買菠蘿蜜人挺多的,說年輕人愛吃,我給你買了點,你去吃點。”
    盧景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這兩種水果都不便宜,他知道媽媽可能根本沒吃過,她自己的話絕不可能舍得買,便說︰“我……自己平時都會買著吃,你跟我爸留著吃吧?”
    “我還不知道你,你一個月賺八千,大城市房租水電要多少?給家里一千,再買點衣服生個病什麼的,還能剩下幾個錢?你自己在……你在那邊別不舍得花錢,你爸大錢賺不到,小錢我們還是有的,家里也有存款,你要是自己不寬裕就不用月月都給我們打錢。”女人把一塊茄子扔進油鍋里,“滋啦”一聲響,油煙一下子起來了,她又來推盧景,“出去出去,都是油煙味,你別沾到衣服上了。”
    快要十點的陽光從廚房的窗戶照進來。盧景隨媽媽,是自然卷。盧景燙成了漂亮的卷發,女人卻常年用一根最樸素最簡單的黑色發繩把頭發扎成馬尾辮,逢年過節才會去理發店稍微做一下發型,變成散開的卷發。
    他以前覺得自己在這個家里事很渺小的存在,父母其實都沒有他高,可是他說不上話,口頭禪是“好的”和“都行”,就好像家里的一片灰塵,隨便撢撢就消失不見了。卻第一次注意到他比媽媽高,也比爸爸高,原來他的視線一直都這麼開闊,只是他自己從來都沒有把目光放開這麼遠。
    吃完飯媽媽最後往盧景的行李箱里裝冷凍的包子、香腸,中秋節買了招待客人自己沒舍得吃的品質很好的一袋月餅,裝爸爸前段時間買的人參片,囑咐盧景拿來泡水喝對身體好。
    回來的時候還有些空的行李箱這會兒已經滿得要壓著才能拉上拉鏈。臨走的時候盧景很想說點什麼,可媽媽總是擺手,推著他出門,他沒什麼說話的機會。
    到了車上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很擔心爸爸會再一次跟自己說“你讓她在親戚面前怎麼能抬得起來頭”,他沒辦法把胡斯御教給自己的東西拿出來說給父母听,他不可避免地對父母總有愧疚感。
    可一路上爸爸什麼話也沒有說。
    盧景到了高鐵站下車,他手放在車門上,最後還是開口︰“爸,對不起。我很自私,我想要開心的生活,但……但我的開心並不是一定要用你們的痛苦換,我們明明可以都很開心的,不是嗎?”
    “……路上小心,到家給你媽發個消息……好好照顧自己。”
    車門被關上。
    盧景站在原地看了半天越來越小的轎車,深吸一口氣想打開手里的傘。今天還是下雨,雨不太大,毛毛細雨。卻在撐起傘的前一秒感覺頭頂罩上來一片陰影,盧景轉過身,被人抱了滿懷。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遲到了又忘記設置定時了!!!orz
    第59章 傳說中的戀愛腦
    回父母家這幾天盧景的精神一直繃到最緊,又在雨天坐了三小時高鐵,半小時地鐵,到了自己的家一下子松懈下來,疲憊不停地涌出來,他連行李都沒怎麼收拾,匆匆洗了個澡就睡下去了。
    睡前依稀記得有人扶他起來喝了點東西,又甜又苦的微妙味道,挺熟悉的,好像是感冒靈,不知道是夢還是現實。
    盧景睜開眼楮天蒙蒙亮,窗簾是拉死的,有一點光透進來,竟然從昨天傍晚一下子睡到了第二天!他一下子清醒過來,連忙去摸手機,昨晚沒有定鬧鐘!!!上班要遲到了!!!
    看到時間才五點多才狠狠松了口氣,心髒從嗓子眼落回去。翻了個身,又去摸了摸床的另一側,摸到了鼓起來的被子。盧景遲緩地想起來明明去農家樂的時候答應胡斯御假期要搬家的,結果自己一覺睡到了假期完全結束。
    頭有一點悶悶的疼,應該是睡了太久導致的。只是睡了一覺而已,明明兩個人一起回的家,卻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胡斯御。
    另一個枕頭上有很平穩的呼吸聲,昨晚盧景沾到枕頭就睡著了,完全不知道都發生了什麼。不知道胡斯御是什麼時間睡的,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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