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蓮珠姑娘,我只求知道,郡主傷勢可有大礙。”
    蓮珠實在不忍見彭四郎如此落寞,咬了咬唇,道︰“郡主已無大礙,大夫說再調養些時日便無恙了。”
    知她安好,心里舒服了些許。彭四郎道了聲多謝,又望了望那緊閉的房門,心有萬般不舍,但最終還是選擇離去。
    潯陽透過窗子悄悄看著彭四郎的背影,往後他大概不會再來了吧。潯陽關上窗,這段緣算是了了。
    閉了許久的門忽地開了,潯陽數日不曾踏出房門,只覺呼吸也順暢了。
    海棠紅散花羅裳微微曳地,松花繡鞋時隱時現,臂上挽迤著霜色輕綃,更添嬌俏。髻上的蝶戀花步搖玲瓏別致,青玉珥晶瑩輝耀,華瓔珞似梅花花瓣紛落頸間,明艷娉婷令人神傾。
    潯陽款款走近唐近,舊時見他穿著襤褸僧衣與破舊的家丁服總覺得格格不入,唯有穿上這身孔雀紋官服的唐近才是真正的他。
    “唐大人別來無恙。”從她和親柔然到如今重生近一載,唐近,唐大人,好久不見。
    唐近笑得粲然,世間縱有千般美好也不及潯陽半縷笑靨。
    唐近的目光移向潯陽右手,傷口已愈,痂皮脫落大半。但因早前行路匆忙未能妥善處理傷口,以致數次感染化膿,留下紫紅瘢痕。
    唐近取出了一盒南珠。
    “早前曾听聞珍珠研末能消炎祛痕,正巧陛下御賜了六顆合浦南珠。听內侍說這是珍珠中的上品,想來功效必定更佳,所以,便想贈予郡主。”
    合浦南珠自秦時起已是御用貢品,深海采珠極其危險,李太白嘗以“相逢問疾苦,淚盡曰南珠”喻之。本朝□□體恤珠民,將每年進貢的南珠數減至二十八顆。這二十八顆南珠從無數珍珠中甄選而來,顆顆細膩渾圓,多是作為國禮贈送友邦,便是皇後也甚少能得此恩賞。陛下御賜六顆足見其對唐近的青睞,唐近不留著供奉,倒要送給潯陽入藥,堪稱匪夷所思。
    唐近盛情,潯陽也不好推卻,便讓蓮珠將南珠收下,又請唐近到藕風小築小坐。
    潯陽以御賜大紅袍款待算是投桃報李,唐近也算識茶之人,能品得出這生于岩縫溝壕的堅韌醇厚。
    三盞茶入腹後,蓮珠捧著一塊瑩白玉佩過來。這塊和田玉仙鶴厚重溫潤,串上合浦南珠更顯不俗。
    潯陽將玉佩贈予唐近,道︰“《禮記》有雲︰‘古之君子必佩玉’,京城之中更盛行佩玉之風,唐大人既入官場,豈能無玉。此玉產自和田,雖非稀世之物但勝在雕工精細,也算與唐大人相襯。”
    唐近受寵若驚,只是不解為何潯陽要將自己所贈的南珠串在玉佩上。潯陽知他所惑,解釋道︰“南珠珍貴,潯陽小小傷口又能用得了多少。何況,御賜之物,唐大人如數轉贈未免有蔑視皇恩之嫌。”
    唐近恍如醍醐灌頂,他雖已還俗半載,但對這些俗世規條仍是所知不多,險些犯下大錯。
    “多謝郡主提點。”唐近接過玉佩,潯陽掌心的溫度還留在玉上。唐近摩挲著白玉,系于腰間。
    “唐大人客氣了。”潯陽莞爾,“唐大人初涉官場,難免有不周全之處。官門規矩繁多,唐大人大可多向我父親討教。”唐近這個王佐之才必須牢牢栓在他們慎王府的船上才是。
    听潯陽提議他向慎王討教,唐近略顯局促,道︰“方才王爺確曾指點我為官之道,但,許是我資質愚鈍,未能參透。”
    慎王素來謹言慎行,議論朝局自然說得隱晦,也難怪唐近听不明白。好在潯陽此前托陽淌打听過大理寺的情形,倒也能說個大概。
    前任大理寺卿故去多時,兩個少卿分別為慷慎兩黨之人,一山二虎自然不睦。近月來沖突愈烈,也是因此陛下才會將唐近這個耿直之人擺上此位。
    潯陽說予唐近時刻意褒揚歸屬慎王的少卿,對另一人的功績避而不談。
    唐近每每听潯陽說話總覺得她能將旁人說來復雜的事講得清楚易明,聲音更是婉轉悅耳,百听不厭。
    第42章 赴宴
    時維九月,正值壽康公主生辰于府中設宴,潯陽應邀赴宴。馬車走得極慢,潯陽知道又是蓮珠自作主張,悄然嘆息︰“讓車夫快些走吧。”
    蓮珠憂心忡忡︰“郡主,離開席還有些時候,咱們遲些去吧。”眼下那些詆毀潯陽的傳言甚囂塵上,今日又有金城郡主在,蓮珠實在不願潯陽去听那些流言蜚語。
    “避無可避,去遲了她們又該說是我愧于見人了。”潯陽反而坦蕩,京中貴女無所事事以議論他人事非為樂,待她們議論膩了也便過去了。
    蓮珠不情不願地掀了車簾吩咐車夫快些趕馬,縮回腦袋看了看閉目養神的潯陽,欲言又止。潯陽回京之後對她失蹤那些時日的事情閉口不提,蓮珠也只是早前從王妃那兒得知郡主被擄劫去了柔然,王爺捎信報了平安。向來好打听的她心里好奇,又怕知道之後會守不住秘密,一直也沒敢去問。
    公主府內珠環翠繞,其中格外耀眼的當屬盛裝而來的金城郡主,那一身首飾只怕比壽星公的還要華貴些。潯陽入內時金城正與幾個閨秀竊竊私議著,絲毫未曾留意到她們議論主角已經登場。
    蓮珠憋著一肚子火氣,偏自己只是個丫鬟不得發作,而潯陽又置若罔聞,她也只能自個生著悶氣。
    潯陽端端正正從她們身旁走過,雲淡風輕。金城暗暗咬牙,同為皇孫,為何彭四郎那般鐘情潯陽,對自己卻總避之不及。
    壽康公主正與樂昌公主在德馨堂里品茗,見潯陽來了笑著放下了茶盞。原本還擔心潯陽會因坊間謠言不願赴宴,見她如今容光煥發地來了,心下甚是寬慰。
    潯陽命蓮珠奉上賀禮,自行禮賀道︰“潯陽祝壽康姑姑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年年歲歲顏丹鬢綠,歲歲年年闔家歡愉。”
    壽康笑著扶起潯陽︰“還是你這話動听些,她們幾個總拿松呀鶴呀祝我,鬧得我還以為今個是過花甲還是古稀的。”
    旁側樂昌公主掩唇輕笑,道︰“你呀,都做祖母的人了還要人家祝你青春常駐,也不怕兒孫們笑話。”
    提起新添的孫兒壽康笑意更濃,反打趣樂昌︰“這有什麼可笑話的,我是巴不得做個不老的妖怪,這些個皺紋白發你若喜歡全送你了。”
    樂昌笑著往壽康腰上一戳,壽康躲閃不及捂著腰失笑。潯陽看著兩個為老不尊的姑姑心下艷羨不已,什麼時候她才能過上這般安樂無憂的日子。
    嬤嬤捧著戲折子來請壽康點戲,壽康點了《四郎探母》和《趙氏孤兒》後又推給了樂昌,樂昌並不接折子,只道︰“別淨點咱們喜歡的,讓潯陽點幾出她們姑娘家樂意看的,別悶壞了她們。”
    壽康正要把戲折子給潯陽,潯陽卻道︰“我听的戲少,也不清楚這家戲班拿手什麼行當,還是請柔馨姐姐點吧。”
    聶柔馨是壽康公主嫡出的二女兒,比潯陽年長三歲。原已與竇尚書家的公子定了婚約,今夏就該出閣的。奈何竇家公子英年早逝,聶柔馨的婚事也就擱置了。壽康便又把折子給了嬤嬤,讓她去請柔馨點戲。
    潯陽陪著兩個姑姑聊了些家常,直至戲班子準備妥當,嬤嬤請她們入席才扶著壽康往水榭戲台去。
    第一出唱的是柔馨所點的《麻姑獻壽》,戲文雖好,但畢竟人人過壽都以此戲助興,看得多了難免失趣。壽康偏著頭與樂昌說著笑,其他人也意興闌珊。
    潯陽捏著茯苓糕正往嘴邊送,瞥見側目看她的金城,目光停留了片刻又移回了戲台,悠悠吃著茯苓糕。也不知金城何必為彭四郎這般抹黑自己,同為皇孫,她與彭四郎一樣不會有結果。有力氣四處造謠,倒不如多照料照料自己那嶙峋的身材。
    台上正唱到精彩處,壽康長子聶益領著個人過來賀壽。方才在德馨堂里壽康說今日會讓聶益領個同僚過來,請樂昌幫忙掌掌眼,好撮合他和柔馨的婚事。
    潯陽本正好奇何許人也,卻沒想到是大理寺卿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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