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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第一納稅大戶 第4節

    話說到這里,多爾濟後知後覺的想到了一件事,“玉格兒,你同誰學的算術?”
    玉格笑道︰“自然是同阿瑪和額娘學的。”
    多爾濟皺了皺眉,家里雖然有些日常生活的賬目,可那都是幾錢十幾錢的小數目,他方才算的可是上千的數額,還是印子錢本息那樣最最復雜的計算。
    玉格解釋道︰“數目字的十百千萬,就那麼一個規律,逢十進一麼。”
    多爾濟頓了頓,點了點頭,接受了玉格的說法,只是末了,還是重重嘆了口氣,目光憐惜的落到玉格身上。
    是他這個做阿瑪的耽誤了他。
    陳氏的神情比多爾濟更加惋惜和自責,從多爾濟點出他算術的那一刻,她的眼淚就又漫了出來。
    玉格兒說得輕松,可她當家主事二十年,她都算不來那樣的數目字。
    玉格笑著轉移話題,“說到這個,我還有一件事正要同阿瑪商議。”
    第6章
    因為有宵禁制度,陳氏和多爾濟沒在家多耽誤,說了不一會話,就要出門去尋舅老爺。
    陳氏出身瓖藍漢軍旗,所以娘家兄弟也都在南起宣武門,北到西單牌樓,東起金水橋,西到西城牆的瓖藍旗駐地內。
    雖是如此,陳家與他們家也不算離得近。
    因為在各旗駐地內,又要按滿洲、蒙古、漢軍的區別,分別由內向外劃分居住區域,滿洲旗人住在緊靠皇城的地方,蒙古旗人安置在其外圍,漢軍旗人則再往外,安置在靠近城牆的區域。1
    所以從他們家到陳家,還得先走過一片蒙古旗人的居住地。
    大人們出去商議事情,囑咐幾個小的在家先安置,讓大姐兒留神給他們留著門。
    大姐兒應下了,和二姐兒一起收拾了碗筷,再讓她幫著一起燒水給弟弟妹妹們洗漱,又讓三姐兒和四姐兒在屋里看著幾個小的。
    趁著兩個姐姐忙活的功夫,玉格推開房門,到了父母的房間。
    三姐兒和四姐兒連忙放下繡繃跟了過來,“玉格兒,你要做什麼?”
    五姐兒和六姐兒坐在堂屋的炕上,沒精打采的打著絡子,聞聲也抬起腦袋看了過來。
    玉格指了指書桌上的紙筆,笑著對兩個姐姐道︰“今兒在官學里學了幾個字,記得不大牢,想借阿瑪的紙筆記下來。”
    四姐兒愣了一下,抿著唇低下頭。
    三姐兒點了點頭,又道︰“我給你拿了紙筆,你到堂屋寫吧,咱們也不吵你,這屋里沒燒炕,也沒點燈,仔細凍著了,再傷了眼楮。”
    玉格點頭應下,四姐兒到書桌上取了紙筆,三姐兒領著玉格回到堂屋,又倒了半碗水,預備著她研墨用。
    三姐兒坐在玉格旁邊看了一會兒,她不識字,但看玉格握著筆有模有樣,沒髒了衣服手腳,便高興的抿了抿唇角,放心的坐回炕上做荷包去了。
    不一會,四姐兒走到玉格旁邊看了一會兒,又一言不發的走開。
    五姐兒看看玉格,又看看情緒低落的四姐,和六姐兒對視一眼,恨恨的瞪向金姐兒兩個。
    六姐兒咬了咬牙,要不是怕擾了玉格寫字,她真想跳下去在打她們一頓。
    金姐兒不敢吱聲,只緊緊的抱著銀姐兒,努力降低存在感。
    銀姐兒或許是到了陌生的環境,心里不安,也不哭不鬧的任金姐兒抱著。
    但哭聲能夠控制,因為饑餓而發出的咕嚕聲卻控制不了。
    玉格轉頭看向銀姐兒,銀姐兒被她的視線嚇了一跳,膽怯的把整個腦袋埋到金姐兒懷里。
    銀姐兒不知事,金姐兒卻已經知曉玉格脾氣不壞,又愛護姐妹,對她們姐妹兩個也沒有遷怒,所以並不畏懼,反而帶著些期盼的看著玉格。
    六姐兒不高興了,她本就是怕吵著玉格才忍著的,如今見玉格被她們打擾,她還敢賣可憐向玉格討吃的,頓時柳眉倒豎,就要發怒。
    見玉格看向自己,連帶著對玉格也氣上了。
    “她們兩個早上還吃了肉包子,我們姐妹幾個就吃了一碗稀粥!”
    說是怒,但看她泛紅的眼楮,便知她這怒里更多的是委屈。
    玉格連忙賠罪的笑笑,“我只是想說,讓她們、至少讓金姐兒也跟著一起打絡子,總不好她們家的債,叫姐姐們如此勞累,她們反而閑著待在一旁。”
    六姐兒的臉色這才好了,惡聲惡氣的叫金姐兒和銀姐兒過來干活還債。
    銀姐兒才四歲,哪里會打絡子,六姐兒也不放棄,非拉著她要教她。
    三姐兒問金姐兒會不會繡花、做荷包,這一問才知她竟是什麼都不會。
    三姐兒看著她粗紅的生著凍瘡的手指,無奈又同情的嘆了口氣。
    金姐兒怕她們嫌棄自己,連忙道︰“我會燒火、做飯、洗碗、洗衣服。”
    可這會兒大姐兒和二姐兒已經把碗洗好了,家里一個人攏共也沒幾件衣服,又哪有什麼髒衣服洗。
    三姐兒看了看她的手,這樣糙的手根本沒法子做女紅,只好叫她先跟著五姐兒一起打絡子。
    小姑娘的心思簡單,幾個小姑娘擠在炕上,話越說越多,也就慢慢熟悉起來。
    玉格把寫好的東西小心收好,正要把用完的毛筆洗干淨放回去,四姐兒已經下炕接過了她手里的活。
    “謝謝四姐。”
    這時候大姐兒和二姐兒的水也燒好了,兩人把水端進來讓大家洗漱,金姐兒連忙上前幫忙端水。
    大姐兒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沒多說什麼,從外頭尋了兩截細樹枝給她們當牙刷用。
    二姐兒找了一套自己和六姐兒的舊衣服給她們姐妹兩個。
    衣服毛巾牙刷都有辦法,只房間叫人犯難。
    家里的房間不多,正房面闊三間,除堂屋待客外,堂屋兩側的梢間,分別住了多爾濟夫婦和大姐兒六個;外頭的廂房也只有東西各一間,玉格住東廂,西廂做了灶房和雜物間。
    叫金姐兒兩個住堂屋,一是不好看,二來她們也舍不得多燒一個房間的柴火。
    住在城里,柴火也得花錢買呢。
    玉格道︰“五姐兒和六姐兒和我住一間。”
    五姐兒和六姐兒看向大姐兒,她們兩個是很願意的,和玉格住一間又寬松,也不拘束著她們,而且很奇怪,明明同樣簡陋的屋子,玉格兒的卻總要好看些。
    大姐兒看向金姐兒兩個,金姐兒已經十五了,除了和她們住一間,住哪兒都不合適。
    “好,你們晚上別吵玉格兒,玉格明兒還要早起去官學呢。”
    這回去官學,不是上課,而是陳明緣由,再不去了。
    大姐兒說完,幾姐妹心里頓時又酸酸澀澀的不是滋味。
    “好了,都去睡吧。”
    大姐兒催著弟弟妹妹們各自去睡,自己拿了個繡繃,坐在房間等著阿瑪額娘回家。
    五姐兒和六姐兒跟著玉格回東廂房,六姐兒癟著嘴,兩腮嘟成小青蛙,在後面踢踏著腳步。
    玉格笑著伸手戳了戳她的臉,“怎麼了?怎麼又不高興了?”
    六姐兒拍開她的手,“你還笑!你都不能上學了你還笑!”
    五姐兒也不高興,爬上炕生悶氣。
    玉格收回手,好脾氣的道︰“好,我不笑,那我問你,要你是金姐兒,你怎麼辦?”
    這話一下子把六姐兒問住了,她看向五姐兒,五姐兒也抿著唇說不出話來。
    六姐兒的肩膀耷拉下去,憤憤的跺了跺腳,“真倒霉!”
    玉格看著五姐兒和六姐兒道︰“所以你們以後嫁了人,若發現他們借印子錢,或是去賭錢,千萬別瞞著,一定要回家說,不然你們的孩子就會和金姐兒一樣可憐了。”
    六姐兒呲牙發狠道︰“他要敢借印子錢、敢去賭,我先殺了他,我和他同歸于盡!”
    五姐兒啐道︰“胡說八道,他算什麼?就要你拿命去賠啦?”
    玉格一巴掌拍在六姐兒的腦門上,“這話五姐兒說得沒錯。”
    六姐兒雙手捂住額頭,大吼道︰“沒大沒小,我是你姐姐!”
    “呵。”玉格輕笑了一聲,“快睡吧。”
    玉格吹了燈。
    六姐兒哼哼唧唧的故意搗亂,“被人打了,疼得睡不著。”
    玉格又笑了兩聲,遺憾道︰“是嗎,原本想著明兒帶你和五姐兒出去玩,現在看來,明兒你得在家好好養一養傷,只好我和五姐兒去了。”
    六姐兒頓時不吱聲了,五姐兒咯咯的笑她。
    第7章
    因為心里存著事,玉格睡得並不熟,五更二點的更聲敲響的時候,玉格便醒來叫五姐兒和六姐兒起床。
    “這麼早?天還沒亮呢。”六姐兒抱著被子賴床。
    五姐兒也道︰“玉格兒,這麼早還沒開禁呢。”
    玉格已經起床開始添衣服,“嗯,等咱們洗漱好要出門的時候就開禁了,今兒事有些多,快起吧,今兒咱們在外面玩到阿瑪散值回家。”
    五姐兒和六姐兒被誘惑得努力爬了起來,玉格去外頭燒水。
    等三人洗漱完畢,外頭正好傳來五更三點的更聲,六姐兒為這個巧合嘻嘻笑了兩聲。
    玉格取了兩頂自己的帽子遞給五姐兒和六姐兒,“戴上帽子,怕一會下雪。”
    五姐兒和六姐兒也不嫌棄,貧窮人家其實不大分什麼漢裝旗袍,甚至不分男裝女裝,寒冬臘月里能有厚衣服御寒就不易了。
    兩人都是用半舊不舊的紅繩盤了個圓髻,戴帽子極方便妥當。
    五姐兒戴上帽子,問,“咱們今兒不回家吃飯麼?”
    六姐兒一拍掌,“對啊,我竟忘了這事!”說完又糾結起來,“難得能出去松快一日。”
    玉格笑著從懷里掏出一個布袋,晃了晃,里頭響起銅板踫撞的聲音。
    “放心,餓不著。”
    六姐兒驚呆了,“玉格兒,你哪兒來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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