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她說話的模樣有幾分心虛,見此林青沅就微微勾了勾唇,然後說︰“是嗎。”
    甦 躺在床上看著林青沅十分誠懇的點了點頭,她真的是無意間看見的,只不過那是前世的事情。這一次卻絕非偶然,是她特地找出來的無疑。
    但有一件事甦 沒有說謊,那就是她確實只看過第一頁的內容。她就強調說︰“你要相信我,我保證在知道是你的日記本以後就沒有往後翻了。”
    林青沅就說︰“我相信你。”
    那個少女就接道︰“既然你相信我,那你躺下。”
    林青沅就躺下,然後她身旁那個姑娘就在一邊光明正大的竊喜。甦 她就喜歡這樣總是對她一再退讓的林青沅,哪怕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況且這一次,她也不需要林青沅再為她大動干戈了。
    林青沅躺好後,甦 將他的一條胳膊拉平,之後自發躺好,腦袋枕在他的手臂上。然後才開口說︰“你不是想知道藏在我心里的秘密,我答應過要告訴你。”
    林青沅听後側過頭看甦 ,那個少女也轉過頭回望他︰“所以在我告訴你之前,先要證明我對你說的是真話。而不是為了搪塞你,胡編亂造的謊話。”
    林青沅大約覺得她這副認真的模樣十分有趣,就問︰“你要怎麼證明。”
    這句話又招來甦 的不滿,她小聲說︰“你應該說不用證明我相信你的。”
    她皺著眉,仿佛這是一件多重要的事。但她很快又回答林青沅︰“對,我想了很久才想到要怎麼證明。”
    林青沅這時仍舊用那雙洞若觀火的星眸注視她。
    甦 就在那樣的視線下緩緩開口︰“我就給你講一下你和那個替阿黃撐傘的少女的故事吧。”
    她這樣說。
    林青沅神色微動,回答說︰“好。”
    嚴格來說這是屬于林青沅一個人的故事,並沒有其他人知道,也包括那個替阿黃撐傘的少女。但恰恰是由于只有林青沅一個人知曉,所以才能拿出來作為某種證明。
    那是林青沅第一次注意到甦 。
    在此之前,哪怕他們已經做了將近一年的鄰居,可林青沅甚至不知道對面住的那個人是男是女。
    那天,林青沅從他的導師陳教授那邊拿到了他的畢業論文題目——《共同心理現象在每個人身上所表現出的差異性》。
    陳教授將那個裝著題目的文件袋交給林青沅時臉上掛的全是滿意又熨帖的微笑,面前這個可以說是他這些年來最滿意的學生沒有之一,他相信林青沅會交給他一份令人滿意的答卷。
    林青沅告別陳教授後就從學校步行回公寓,路上卻突然下起暴雨。說起來這場雨來的極為蹊蹺,那時天上明明艷陽高照卻宛若銀河破了個大洞,河水全部倒灌下來,雨大的出奇。
    路上那些原本行走的人都各自找地方避雨,甦 明明有傘也和一群路人擠在公交站牌下邊,那時林青沅就站在她身旁。
    甦 拿著傘不安分的東張西望,林青沅就想這個姑娘大約是怕被雨打濕褲腳。
    可這個想法甫一竄過林青沅腦海,他又看見甦 撐開傘邁步朝雨里走去。
    公交站牌一邊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只流浪狗,它似乎也想避避雨,可又不敢輕易接近人群,就站在邊邊上,身上的毛被雨打的濕透。
    林青沅看見那個姑娘撐著傘靠近已經變成落水狗的阿黃,她替阿黃打傘自己的肩膀卻被大雨打濕。但甦 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對著這時蹲在她傘下的落水狗阿黃說︰“阿黃看不出你這麼浪漫,喜歡站在烈日下淋大雨。”
    阿黃不明所以的搖了搖尾巴,腦袋輕輕的蹭甦 的褲腳,林青沅第一次從一只狗的臉上看出柔和眷戀。
    但他又想也許那只是一種情感謬誤。
    可那一整天,傘烈日陽光和溫柔都在林青沅腦海中徘徊不去。
    甦 說完這個故事頓了頓,補充道︰“如果我問你,你後來為什麼總是格外關注我。你是不是要回答‘我那個時候就是覺得怎麼會這麼傻,後來遇到就會多看兩眼。’”
    林青沅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他有些心驚。甦 說的那個故事是以男主視角,她甚至說出了林青沅那時內心深處的想法,詳細到包括他腦海中一閃而逝的念頭。
    他不能更確定了,他沒有和任何人分享過對這件事的觀感。
    甦 注意到林青沅這時看她的眼神費解,主動開口說︰“我告訴過你的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殷放背叛了我我才不要他。你對我好,不能再好了,好到哪怕我已經醒過來了也不能忘記這種好,所以我才糾纏你,這就是我的秘密。”
    這是林青沅第二次听甦 說,她曾經做了一個夢。
    她第一次說時喝了點酒,林青沅以為那不過是這個醉鬼胡謅的,可她現在分明十分清醒,讓林青沅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他說︰“甦 ,你可以決定自己的任何事,唯獨不能活在自己的夢里。”
    “為什麼?”林青沅听見枕在他胳膊上的少女這樣問。
    “夢是虛幻的東西,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這是人的主觀臆造出來的東西,如果你沉迷其中也許有一天就再也走不出來了。”
    他這樣回答,甦 卻說︰“那麼林青沅,我剛剛對你說的這個故事呢,是不是真的。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你不能夠更清楚我有沒有其他的渠道可以知道這件事。也不能夠更清楚,現在躺在我旁邊的這個你有沒有對我說過這件事。”
    甦 這時的聲音沉靜的可怕。而林青沅就在這樣的沉靜里得出答案,沒有,也沒有。
    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告訴甦 這些事。
    可他從來沒有對甦 說過這件事。
    他眉頭緊蹙,是遇到了難題。
    甦 卻一掌按在林青沅眉間,試圖撫平那些起伏的褶皺,動作說不上溫柔簡直粗魯。她說︰“其實夢境真不真也不重要,是你非要知道我才告訴你。但是你是不用知道這些的,你只要知道我以後賴定你了就足夠了,還有就是上回我重復過的你答應我的事你要做到。”
    林青沅沉默了半晌才回答︰“好。”
    然後在甦 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又听見林青沅的聲音,他問︰“那麼是誰讓你在夢里死的很慘。”
    甦 一滯,然後一個翻身跨坐在林青沅身上,十分嚴肅的回答︰“你難道不該想著怎麼讓我開心,為什麼要問是誰害我死的那麼慘。”
    林青沅大約覺得頗為有理,他果然不再問。
    甦 就重又躺回去,她安靜的躺在林青沅懷里,這種感覺陌生的很,她從來不曾這樣乖順,對方也不曾這樣溫柔外露過。
    也許是因為這時他們之間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林青沅也沒有開始為她做任何事。
    甦 雖然懷念那個林青沅,但這時又開始不希望這個正抱著她的人有一天變回她最開始遇到的那個林青沅。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評論和收藏~
    謝謝某只小棉襖~
    ☆、第二十三章
    夜里,甦 睡得並不安穩。她閉著眼,身體陷入沉睡,意識又異常清醒,甚至能夠接收到右腳踝處傳來的輕微的痛感。
    隨著夜深,這種疼痛感又漸漸消失。
    然後甦 就發現,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些糾纏殷放,每天歇斯底里的過去。她被困在那具身體里,無論怎樣吶喊都無人回應。
    甦 記得那一天大約是她第一次和連菀單獨見面的日子。她不知道這又是一場夢,還是真正又回到了那個時間點。
    這時她和連菀正面對面安靜的坐著咖啡廳里,外面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和室內流淌著的大提琴聲交織到一起,宛若一場盛大的會晤。
    說實話,甦 一點也不想待在這里,因為連菀接下來要說的每一句話她都再清楚不過了。最最重要的是,她一點兒也沒有興趣再听第二遍。
    可這時,她的身體仿佛一座無形的囚牢把她禁錮在里邊兒。她既無法脫離也無法主導這具身體的行為,只能透過那雙屬于她的眼楮打量連菀同外面的世界。
    然後她就看見連菀那張描繪的十分精致的紅唇輕啟,對她說︰“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見過面的,就在你和殷放常去的那個酒吧。”
    甦 那時當然是不記得的,于是她就听見現在主導著這具身體的另外一個她回答連菀說︰“不好意思,不記得了。”
    連菀一滯,然後又是得體的笑︰“那沒關系,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好了,我...”
    她話沒說完,就被那個正坐在她面前漫不經心攪拌著咖啡的少女打斷。
    “沒哪個必要,你有事就說是什麼事,不論你是誰都不會影響到我的決定和回答。”她說話時低著頭,連余光都沒有分給連菀。
    這讓連菀掛在唇邊的微笑幾乎維持不下去,她從來都是人群里眾星捧月的存在啊,有人奉承她圍著她轉,也有人妒忌她遠遠的避開或是言語嘲諷。
    卻從來沒有人這樣赤/裸/裸的輕視她就是了。于是連菀接下來說話的語氣就不再是之前那種溫聲細語,而是帶著得意又趾高氣揚。
    她先是輕笑了一聲,然後才開口說︰“甦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哪一種人最可悲嗎?”
    連菀這樣問,但根本沒指望甦 回答,她自己接下去道︰“我覺得莫過于你愛的人不再愛你,但這件事你卻要從別人口中得知。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也許你甚至不配他親口和你道別,結束你們這段關系。”
    那個正攪拌著咖啡的甦 听後手上的動作微頓,這時她才抬起頭看連菀︰“所以你是想要表達什麼?”
    連菀勾了勾唇︰“我想你明白的,你只是不願意面對。”
    她說完就看見甦 站起來︰“假如你要說的就是這些模稜兩可的廢話,我覺得這次的談話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甦 這樣說,然後轉身就朝外走。而那個這時正藏在她身體里的,同樣叫做甦 的少女卻垂下了頭顱。大約包括連菀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強裝倨傲,覺得她的篤定和自信里一定都裝著滿滿的存疑和不確信。
    但只有甦 自己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發自內心。她是真的相信殷放,不會隨便听信別人的傳言,更不會用那些尚且真假不知的東西去質疑殷放或者說去質疑他們之間的感情。
    可事實上呢,事實上甦 後來變成了一個大笑話。有多大,就是大到連她自己也那樣覺得。
    殷放他辜負的不僅僅是來自一個姑娘的喜歡,還有那個和他一起長大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信任著他的甦 。
    甦 剛走出店門,連菀就從後邊兒追出來。她踩著高跟鞋擋在那個少女面前︰“你不相信我也沒關系,你大可以自己去問殷放,但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情分還夠不夠他再搭理你一回。”
    對此,甦 當然嗤之以鼻。她首先不相信連菀說的任何一個字,其次她覺得那朵小嬌花哪怕真的移情別戀,也會因為答應過要永遠陪著她而把那份對別人的喜歡爛在肚子里一輩子。殷放不會背叛她的,更何況是以連菀嘴巴里說出來那種不堪的形式。
    甦 坐上了回學校的出租車,她拿出手機給殷放打了個電話,接通前的彩鈴漫長的像流水侵蝕岩石一樣。
    可一直到這段漫長的彩鈴也終于結束,電話卻始終沒有接通。
    那個甦 就將手機扔回包里,然後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而她身體里那個少女此刻卻正訕笑自己原來是那麼的缺心眼兒。
    她知道,就是從這一天起,殷放就真的沒再搭理過她,同連菀說的一樣。
    甦 很想告訴這個正閉著眼楮靠在椅背上的她自己,不要不相信,也不要再對殷放圍追堵截死纏爛打。
    因為結局就是殷放從前沒有說過愛她喜歡她,後來直到她從十七樓摔下來,倉促的替這段糾葛畫上句號也一直沒有親口說過不愛她不喜歡她。
    他只是不理她,從頭至尾。然後,用一次又一次的漠視來教會她絕望,就是這樣而已。
    太沒有意思了,這個已經知道結局的一生甦 實在不想要再體驗一遭。
    可甦 不能,她沒有任何辦法讓那個這時正主宰這具身體的少女知道一切。
    她只能以這種無比沉默的形式存在,然後再一次的看著自己同殷放糾纏不清。
    殷放總避開甦 ,但難免也有被她逮住的時候。
    那一次是甦 拜托卿威逼喬昂說出殷放的所在,喬昂是個重色輕友的家伙,甦 不知道那個過程是怎樣的,反正她最後知道了殷放的下落就是。
    殷放看見甦 出現似乎並不意外,因為他臉上沒有半點錯愕,眼里亦如是,就仿佛早就知道她要來。那一圈里有好些人都是認得甦 的,他們識趣的避開,甚至連帶著連菀也一起被拉走。
    甦 笑了笑,好整以暇的等著她自己開口。
    然後就听見那個站在殷放面前的少女說︰“殷放,我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殷放,我也想尊重你,想尊重你的選擇。但我不懂,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覺得很陌生,我有時甚至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殷放。”
    殷放就回答說︰“我當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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