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命令你。”徐煜銘捏了下眉心，耐心地哄著，“乖，去換藥，這麼漂亮的臉，萬一落下疤怎麼辦？”
鐘亦恆陰沉沉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一點，畢竟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別人夸她漂亮？
徐煜銘見鐘亦恆慢吞吞地要爬下沙發去拿藥箱，干脆伸手把她抱回沙發，說道︰“我去拿吧，藥箱放在哪了？”
“啊？額，在那邊那個房間里，進去就能看到了。”鐘亦恆還處在被抱孩子似的抱了一下的夢幻中，有些遲鈍地說道。
“嗯。”徐煜銘應了一聲後，去找藥箱。
提著藥箱回來，徐煜銘沒讓鐘亦恆動手，動作極輕地把原本的繃帶布給掀開，然後拿起藥水上藥，又換上新的繃帶布。
鐘亦恆見他動作如此熟稔，甚至不遜于真的醫生護士，于是問道︰“你不會真的有學過醫吧？”
“沒有，我大學念的是社會學。”徐煜銘正仔細給鐘亦恆貼繃帶布，隨口說道，“以前被訓練出來的而已。”
我當然知道你是念社會學系的，你的資料都能在網上查到，鐘亦恆腹誹了一下，不過，到底怎樣才會被訓練這些醫療技巧？
徐煜銘幫鐘亦恆上完藥，見鐘亦恆還在發呆，問道︰“怎麼了？”
“就是奇怪你為什麼會被訓練這些東西。”
“這跟我媽媽有關。”徐煜銘說道，“我媽是社會學方面一個很有名的教授，她年輕的時候喜歡跑各種各樣的地方，而我爸因為工作的關系也長期不在家，我家里只有我和姐姐，我姐姐從小就是好孩子，而我小時候很皮，曾經差點把鄰居家的一個孩子打死。”
鐘亦恆瞪大眼︰“啊？這……”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她瞅著眼前俊秀溫文的男子，實在是無法聯想到原來徐煜銘小時候是個熊孩子。
徐煜銘看見她的表情，覺得很可愛，繼續說道︰“去年年底上映的一部電影，叫《血戰鋼鋸嶺》，你看過嗎？”
鐘亦恆回想了一下，最後點頭︰“嗯，看過，哭死了。”
徐煜銘一邊將藥箱收拾好，一邊說道︰“當時我在看的時候，覺得觸動很大，因為男主角小時候和我一樣……”徐煜銘想了一會兒，最後用了“熊”這個詞。
鐘亦恆愣了一下，說道︰“那後來呢？你說的那個鄰居家的孩子怎麼樣了？”
徐煜銘說道︰“他沒有事，因為送醫院及時，所以很順利地被救下來了。那次事情發生後，當時我媽正在非洲，知道這件事時，立刻搭著飛機飛回來了。”
“咦？”
“回來收拾我。”徐煜銘好笑地看了一眼鐘亦恆眼中那絲毫不掩藏的幸災樂禍，說道，“之後我被我媽帶在身邊，去世界各地跑。有時候都趕不回來上學，我媽美其名曰要先育人，再育才。”
鐘亦恆驚訝︰“那你小時候都不上學？”
“嗯，小學的時候，很多時間都是被我媽帶在身邊，所以學會了很多技能，包括一些基本的醫療知識。那次事情真的把她嚇到了，我現在還記得當時她對我說的話。”
徐煜銘微微眯了眼，目光似乎穿過十幾年的時光看回過去。
第七十六章幼年
那個時候，徐煜銘的母親徐惠儀站在幼小的男孩面前，面色如同不化的千年寒冰︰“徐煜銘，我從不希望你成為什麼大才，但你至少要成為一個懂得生命重量的人，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你就不配跟著我姓。”
徐煜銘那時候也被嚇到了，他還小，只知道哭，但被母親這樣說，他心中那點小小的倔強也起來了，他強行忍著眼淚，一言不發。
“不哭了？”徐惠儀說道，“還知道不能哭，還有得救。”
徐煜銘抬頭看眼前這個不染脂粉卻依舊漂亮的女人，幼嫩的聲音說道︰“可是，是他先來搶我的玩具的。”
徐惠儀蹲下來，與年幼的兒子平視，說道︰“即使如此，你也不該把他打成那樣，那是一個和你一樣的小男孩。煜銘，知道麼？聖經里有十誡，而你差點犯了第六誡。”
聖經十誡是耶和華借由摩西頒布的十條規定，第六條是︰不可殺人。
徐惠儀最後嘆息著說︰“這件事我跟你爸爸也有錯，我們從來沒有教育過你。”
從那以後，徐煜銘跟著徐惠儀去了各種各樣的地方，而為了防止女兒也野掉，徐惠儀讓丈夫將女兒帶在身邊。
鐘亦恆听徐煜銘講完，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原來一個人如何，從不是先天如何，以怎樣的方式被教育長大才是成年後行為的成因。
徐煜銘講完，鐘亦恆還在思考——徐煜銘滿世界跑的時候，她在干什麼？
她年紀與徐煜銘差不多，只比徐煜銘小幾個月。那想來，那個時候的她，必然還在為藏幾張考砸的數學卷子而絞盡腦汁。
差距是從那麼小的時候就開始了。
鐘亦恆抬起頭，看著正要把藥箱放回原本房間的徐煜銘，看著那玉山似的背影，眼中的光更暗淡了。
而徐煜銘回到客廳的時候，見鐘亦恆還在兀自發著呆，看樣子並不是被他小時候的經歷嚇到，而是……一種類似自暴自棄的感覺。
徐煜銘看著暖黃燈光下冷冷清清的女孩，想，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
鐘亦恆在家里度過了幾個頹廢悠哉的日子，直到華娛傳媒一個負責接活動的經理打電話給她。
【亦恆，後天有一個綠色電影周活動，你去參加一下吧，對提升形象有好處的，你最近形象有些崩，公司需要找切入點幫你重新塑造形象，這次綠色電影周就是個好機會。】
“啊，好。”鐘亦恆吃著薯片，隨口回答。
【嗯，那就這樣，具體我晚點再跟你說。】經理說著，就要掛電話。
而這個時候，鐘亦恆突然出言打斷他。
“等一等！”鐘亦恆盯著玻璃桌面上倒影出來的她的容貌，那塊繃帶布是如此顯眼。
【怎麼了？】
“額……”鐘亦恆不好意思地開口，“我……臉上之前摔傷了，現在可能出席不了活動，你想，別人都是漂漂亮亮地走紅毯，我頂著一臉疤上去，記者不知道又會怎麼編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