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孤兒院里長到六歲的時候，跟著姐姐去了康家。其實我的養父母只想收養一個孩子的，是姐姐抓著我的手不放，我才能跟著一起進了康家。而我的養父母之所以會去□□，是因為他們的親兒子幾年前走丟了。”
柯爵恍然，再聯想剛剛康小魚和康行一的對話，他隱約猜到了什麼。
“我和姐姐在康家住了六年後，養父母那個走丟的孩子終于找回來了。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天爸爸媽媽臉上的笑。那一個月，我們一家人都特別特別開心，真的。可是後來我和姐姐無意間听見哥哥問爸媽‘為什麼我的房間給了別人住，我要睡客廳？’”
“第二天姐姐偷偷領著我去找了姐夫。姐姐居然在姐夫的辦公室強吻了他，哈哈哈……”康小魚忽然又落了淚，只是這次她是笑著的。她一邊哭一邊笑，“姐姐當時說……‘陸沉禾，你上次不是說我漂亮嗎？好巧，我從小就暗戀你了，你想不想和我談朋友？’當時姐夫手里厚厚的一摞病歷本落了一地……”
柯爵將準備好的紙巾遞給她。
康小魚吸了口氣，緩了緩情緒，繼續說︰“我姐還說‘陸沉禾，我不嫌你比我大八歲，也不嫌棄你總板著臉沒情調。我想嫁給你，你願不願意娶我？不過我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你得等我四年。你願不願意提前養我四年？學費我自己賺，生活費我養父母會給，你只要給我一個睡覺的地方就成！我睡你床上也成！還有，我有個十二歲的妹妹，你得接受這個拖油瓶，直到她十八！’”
“當時我躲在牆角一直哭一直哭，總覺得我姐在賣身……”康小魚捂著臉，無聲地掉眼淚，眼淚濕透了她的掌心，蜜進指縫兒里。
柯爵听著康小魚一會兒輕貓淡寫一會兒又哭又笑的回憶，覺得一陣陣心疼。這些他一個外人听了都要唏噓的過往，他難以想象康小魚經歷的時候會有多難過。他好像突然就懂了康小魚的小心翼翼，懂了她總將心事藏起來的緣由。
“後來呢？”他問。
垂了頭的康小魚緩緩搖頭，“沒有後來了，姐姐不在了。孤兒院的那些小伙伴再也不用羨慕我了，我終于和他們都一樣了。”
☆、【32】
溫世嘉的手機上正開著微博私信頁面, 和她發消息的人正是之前那個號稱“晉江第一哥”的人。
晉江第一哥︰“世嘉，我帶節奏的能力不錯吧。哈哈哈……”
溫世嘉笑了一下，回復︰湊合。
譚欣欣正要去衛生間，經過溫世嘉的課桌，不經意間瞟見溫世嘉的手機。她驚訝地睜大了眼楮。明明是很簡單的對話，別人根本看不出來什麼, 可是譚欣欣可是仔細看過網上關于康小魚那熱搜下的每一條熱評的。而且, 她還很“善意”地科普了點東西。
溫世嘉將手機反扣在課桌上, 對譚欣欣扯了下嘴角。
“我不是故意看的。”譚欣欣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嘴, 然後往外走。
溫世嘉想了想，跟了上去。
衛生間里，溫世嘉的臉上仍舊掛著很甜美的笑容。相反, 譚欣欣一直皺著眉，好像自己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一樣。她向後退了又退, 倚靠在洗手台上, 說︰“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要那麼緊張嘛。”溫世嘉面帶微笑,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柯爵。”
譚欣欣歪著頭打量著溫世嘉, 好像想明白了點什麼。她不由放松下來，笑著說︰“我和柯爵基本沒說過話，也不會告訴他。而且看見網上那些人謾罵康小魚那個婊.子, 我高興得很。”
溫世嘉有些驚訝。
譚欣欣表情不太自然地皺了下眉，嘟囔︰“好吧，我承認我在康小魚那里吃了癟。”
“吃了癟？”
“就是……被她打了！”
溫世嘉更驚訝了，不由說︰“那個女生看上去很乖誒, 今天還哭了一天。她會打人？”
“康小魚平時是挺隨和的，可是人都有死穴，她的死穴就是她姐姐和姐夫。”譚欣欣悠悠地說。
溫世嘉笑了，她朝著譚欣欣走了一步，伸出手︰“謝謝你提供的消息，我很希望你成為我在明雅中學的第一個朋友。”
譚欣欣有點受寵若驚地握住溫世嘉的手。
“合作愉快。”
兩個人剛從衛生間出來，就看見柯爵和康小魚一起上樓。溫世嘉拉了譚欣欣一把，兩個人重新退回衛生間。譚欣欣不解地回頭望向溫世嘉，只見溫世嘉舉著手機偷拍了一張柯爵和康小魚走在一起的照片。溫世嘉的嘴角輕輕勾起來。
•
晚自習結束，康小魚圍著厚圍巾，低著頭把嘴藏起來，疾步往公交車站走。
“小魚！”陸沉禾喊住她。
“姐夫怎麼過來啦？”康小魚有些驚訝。
陸沉禾輕輕看了眼康小魚的臉色，才說︰“天冷，今天別擠公交。”
康小魚隱約猜到陸沉禾恐怕是知道網上那些言論了。她笑笑，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笑盈盈地迎上去，跟著陸沉禾上車。
這一路，陸沉禾都沒有說話。康小魚幾次偷偷去看他的臉色，瞧不出端倪，又匆匆別開眼。
晚上康小魚在小書房里做練習題，陸沉禾把熱好的牛奶拿進來給她。
“謝謝姐夫。”
陸沉禾看了一眼康小魚攤開在練習冊，問︰“還要寫很久嗎？”
康小魚側轉過身，仰著頭望向陸沉禾，問︰“姐夫，你是不是有事情要說呀。”
“嗯，”陸沉禾點了下頭，“你上次說想住校，我也仔細想了一下。如果你真的嫌遠，住校也行。怎麼都行，你自己做主。”
康小魚雙手握著裝滿熱牛奶的玻璃杯，杯子里熱氣騰騰的牛奶很暖和，暖暖的感覺透過玻璃傳到她的掌心，又絲絲縷縷地滑進身體里。康小魚抿了一下唇，說︰“姐夫，我還是想住在家里。”
陸沉禾的眼中閃過一抹訝然。
康小魚彎著眼楮笑起來，說︰“家里住得舒服呀，還能多看書，還有人給熱牛奶！”
陸沉禾沉默下來。
在這種沉默的氛圍里，康小魚莫名覺得有些緊張。握著牛奶杯的手不由更加收緊，熱度太濃，有些燙手了。她後知後覺地松開手，然後用一種很堅定的目光望著陸沉禾，說︰“姐夫，那些被別人編出來的故事影響不到我，也……也不會影響姐夫對不對？”
明明決定說出這話的時候無比堅定，可是問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聲音里還是忍不住暴露出一絲小心翼翼。
陸沉禾有些釋然地笑了，他彎下腰來輕輕抱了下康小魚的肩膀，聲音有些微沉地說︰“不會，當然不會。”
陸沉禾松開康小魚，笑著說︰“別熬夜太晚。”
康小魚使勁兒點頭。
陸沉禾走出書房，輕輕將門關上。他走回主臥，站在門口，望著掛在床頭的婚紗照，照片里的康小 笑得那麼開心。
他在大床上坐下，一動不動呆了半晌，然後拿出手機，給孤兒院轉去一筆錢。
•
溫世嘉把偷拍的照片發給晉江第一哥，並且把自己的要求講了一下。晉江第一哥給她回了一個ok的表情包。溫世嘉滿意地將手機丟到床上，舒舒服服地跑了個澡。等她再回臥室的時候，晉江第一哥已經把文章發給她了。
《康小魚不堪忍受謾罵，深夜相邀柯爵哭訴，深諳娛樂圈潛規則》溫世嘉看著這個長長的題目，非常滿意。
她把手機丟到一旁，一頭栽進柔軟的大床上睡覺。上學真煩，而且她什麼都听不懂，煩死了。迷迷糊糊睡著前，溫世嘉想著還是應該去拍戲，早點離開學校這個破地方。她翻了個身，笑眯眯地睡著了。夢里，她好像看見明天滿網對康小魚的指責、滿足。
哼，不過一個普通中學生而已，居然敢跟她搶資源。什麼玩意兒！
第二天一早，溫世嘉摁掉了三次鬧鐘才不情願地坐起來。她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她一連打了幾個哈欠，瞄了一眼鬧鐘。
唔，又遲到了。
算了，今天不去了！她又重新歪倒在床上，在枕頭下摸出手機，微笑著點開微博。她可得用好消息把自己叫醒。一早就有好消息，這一天的心情才能更好呀！
她在熱搜榜看了又看，臉上的笑容不由消失了。
怎麼沒有？
昨天晉江第一哥連夜寫的文章怎麼沒有出現在熱搜榜上？
溫世嘉重新把熱搜榜看了兩遍，這才發現不僅是昨天那張她偷拍的照片沒有被發到網上來，就連昨天康小魚那幾條大熱門新聞也不見了。
“不應該啊……”溫世嘉困惑地喃喃自語。
身為娛樂圈的人，她很清楚一條多少熱度的新聞會在熱搜榜掛多久。昨天整個熱搜榜上可有好幾條關于康小魚的新聞，怎麼一下子全部都沒有了？這……不太正常。
溫世嘉不甘心地輸入晉江第一哥昨天晚上寫的那篇文章，然而當溫世嘉把長長的題目輸入後卻什麼都搜不到。她又去昨天那幾條關于康小魚的熱門微博，也同樣什麼都搜不到，只剩下兩三回復的那種微博。
溫世嘉後知後覺地去搜晉江第一哥的微博主頁。
“賬號被封了？這怎麼可能呢？”溫世嘉睜大了眼楮，呆呆望著前方。
許久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康小魚一個毫無背景的中學生是絕對不可能做到下熱搜、刪微博、封號的，那只能是……
“柯爵你個混蛋！”溫世嘉憤怒地將手機砸到對面的牆上，手機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33】
“之前你自己的新聞滿天飛也沒見你怎麼積極處理啊？”付明書饒有趣味地盯著柯爵。
柯爵舉起手里的語文書, 擋住他的視線。
“喂喂喂，你跟我說說啊。”付明書伸手推開柯爵手里的書，“雖然我這個經紀人沒什麼本事，但是起碼了解你啊，起碼跟你朝夕相處了三年啊！”
“你想說什麼？”柯爵撩起眼皮看他。
付明書搓了搓手，笑眯眯地說︰“這三年你行程太滿了, 你這個年紀是該談起初戀了！”
柯爵“呵”了一聲, 搶回語文書, 懶洋洋地說︰“我初戀在幼兒園。”
付明書干笑了兩聲搖著手指頭, 笑著說︰“那不能算哈，咱們說正經的！”
柯爵有些不耐煩了，他將書丟到一旁, 黑著臉看向付明書，問︰“你到底是我親戚還是我經紀人？藝人不許談戀愛不是公司默認的規定？”
付明書愣了一下, 這才反應過來, 他指著柯爵立刻改了口︰“對對對, 你說的不錯！你年紀還小哈, 你這個年紀可千萬不能談戀愛，粉絲會炸的！”
柯爵從椅子里起身，走到客廳的大沙發上躺著, 翹著腿開始玩手機。
“喂喂喂……”付明書追出來。
一陣鋼琴曲電話鈴聲打斷了付明書的話。柯爵接通電話，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從電話里傳出來︰“親愛噠，有沒有想我呀？”
“想，想你想得吃不香睡不好, 肝腸寸斷、痛不欲生。”柯爵用一種毫無波瀾的聲音敷衍著。
電話另一邊一陣嬌笑過後，撒嬌著說︰“寶貝兒，我也好想你。過幾年就回國見你，麼麼噠。”
柯爵愣了一下，立刻坐起起來，問︰“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呀。寶貝兒，我機票已經定好啦，下周就回去。唔，先不說了，一枚超級大的帥哥正朝我走來，掛了哈。麼麼噠！”
“喂？喂？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