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的空間很小，但幸好我現在還保持著一副十五六歲少年的模樣，稍稍拘束一點，還能完全窩進羅馬尼的懷抱里。
羅馬尼似乎對我著我正面跪坐在他懷中對姿勢感到有些差異，他的雙手在半空中僵持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來，搭在我的後腰上。
我雙手繞過對方的肩膀，扯了扯他綁在腦後的高馬尾。
“好了，沒事了羅馬尼。”
我又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我現在不是好好的被你抱著嗎？”我道，“可以和你說話、開玩笑、擁抱、做愛……我現在是真真正正地以從者地形態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啊。”
“……我知道。”
羅馬尼垂下頭，將腦袋埋進我的肩窩處蹭了蹭。
“我當然知道你現在是活著的，但是……但是我止不住的就會去想、去害怕。萬一你又遇到了什麼意外，我又會怎麼樣呢？雪見，我大概是不能再承受一次眼睜睜地看著你離開的痛苦了。
“嗯，我知道的，”我抱著他，輕輕道，“如果你真的很害怕的話，那我就一直呆在迦勒底，不去特異點了。我的、無相的寶具不也可以召喚從者嗎？要是立香需要更加強力的輔助的話，我會用這種方式來幫助他的。”
“嗯。”
羅馬尼埋首在我的肩膀處，悶悶地哼了一聲。
“抱歉，”他道，“雖然這樣對立香真的很不公平，但是……其實我也不該這樣限制你的行動的。從很早的時候就是了，我總是不夠對你信心，而經過那一出事之後，我對自己的能力也失去了自信，所以只能用這種逼迫你逃避的方式來盡可能保護你。”
“從者本來就不是萬能的啊。”
我輕笑兩聲，道︰“無論是人類還是從者都是有他們各自的局限性的，不是嗎？這也是他們的特色之一嘛！而且正是因為有我們所不能及的邊界，努力才會有它的價值啊，要是什麼事情都是隨隨便便做做就能成功的話，那還有活著的實感麼？”
這回，羅馬尼並沒有再回應我，他只是緊了緊抱著我的手，將我摟得更用力了一些。
互相擁抱的姿勢持續了好一會兒，羅馬尼才抬起頭來。
他的鼻子被蹭的紅紅的，額發也有一些散亂，所幸的是看他的眼楮，我並沒有發現他有什麼想要流淚的跡象。
那還好，我在心中舒了一口氣。明明是一個身高一米八的男人，卻總是在遭受挫折的時候忍不住流淚什麼的……雖然身為戀人的我實際上十分享受將他從哭泣安撫至平靜的這一過程，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羅馬尼可以一直開開心心的，哭泣什麼的，只有在特定場合來看才比較令人舒心吧？
不不不，怎麼一不小心又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我有些心虛地偷偷瞥了一眼羅馬尼，卻有些驚悚地發現對方似乎從方才抬起頭來的時候就一直再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凝視著我。
“怎、怎麼了？”
是剛剛我在想岔的時候露出了什麼奇怪的表情麼？我突然感到了有些心慌。
羅馬尼被我的突然開口震得一驚，他先前也不知道是在腦子里思考著什麼，眨巴了一下眼楮後，他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了淡淡地紅暈。
“那個啊……”他有些難為情地別開眼楮，撤回先前一直摟著我的手，撓了撓自己的面頰。
“雪見你，剛剛是不是十分淡定的說出了……說出了那個詞啊？”
“……哪個？”
我突然感到自己心中涌現了一股惴惴不安的情緒，我剛剛有說什麼特別勁爆的詞語嗎？應該沒有吧？羅馬尼好像比較保守的樣子，如果我表現的太開放的話，會不會嚇著他？啊，不對，先前已經有一次把他嚇的夠嗆了，所以說我剛剛真的……
就在我苦思冥想著回憶方才我到底有沒有說出什麼特別不和諧的內容的時候，羅馬尼吞吞吐吐地開口了。
“就是、就是那個啊。”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游移著，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我。
我自暴自棄地放棄了思考，轉而有些無奈地詢問對方︰“我剛剛有說什麼很奇怪的話麼？如果有的話，那你就當作沒听見吧，不要太在意。”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羅馬尼一疊聲地否決道，他抿了抿嘴唇，面頰上的紅暈似乎又重了些。我看著對方用力地閉了閉眼，似乎是在內心做了一個十分艱難的抉擇後，猛地將自己的目光收回來，直直地看向我。
“就是，你剛剛有很坦然的說出做愛這個詞的吧。”
話剛說完，他就像是花光了所有勇氣一般，用手捂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了兩只燒的通紅的耳朵。
我看著自家男朋友宛若害羞處女一般的神情，突然感覺心情有些微妙。
“我說啊，羅馬尼，”我听見自己的聲音中沾染著抹也抹不去的笑意，“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十一歲啊，話說現在十一歲的小孩也能大大方方的說出這種詞語吧？你怎麼連那些真的小孩子還不如？虧你還是一個醫生。”
“這怎麼能一樣啊！生理知識和實際、實際會面臨的場景……話說我總覺得雪見你真的是太奔放了啊，上次也是這次也是，真的是嚇到我了。”
“啊……那我這樣你會討厭麼？”
“這倒不至于吧，我就是覺得和你正式開始交往之後，真的看到了很多你往常不會表現出來的一面啊，特別是……”
我看著對方放下掩飾用的手，開始喋喋不休起來，不禁輕輕笑了兩聲。
“所以呢？”我問他，“我剛剛講了那麼多，你卻偏偏注意到了這個詞……你又是有什麼用意麼？”
第111章 自我改造
听了我的問話三秒鐘後，羅馬尼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通紅。
“不、不不、不是的……”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好像舌頭都打了結一般。
“我也有主意到你說的別的詞啊，但是就是有些在意……”
“哦——會去特別在意的話，意思就是說你很像這樣做咯？”
我刻意拖長了音，歪著頭看向對方。
“也不是不可以哦，這個是很正常的伴侶之間的需求吧，羅馬尼你大可不必那麼支支吾吾的。”
“所以說，我才沒有啊！”
羅馬尼慌張地向我辯解著，連先前攏在我身後的手都收了回來，試圖做一些特別的手勢來加強自己話語的說服力。然而這樣的意圖卻因為我倆之間留出的空間太少而破滅了。
“雪見你湊的太近了啊……”最終，羅馬尼只能弱弱地抗議了一句，又局促不安地往後挪了挪屁股，將自己的背部緊緊地貼上身後的椅背。
剛剛不還很熱切的抱著我的嗎？我冷哼一聲，故意地又湊上前去了一點。
雖說現在近似于鴨子坐的姿勢讓我感到有些難受，但是介于這樣的體位能夠最大程度上的貼近對方，我還是選擇了不顧自己髖關節正在叫囂著的酸痛，繼續保持著這樣親昵的姿態跪坐在對方的膝蓋上。
我先前閑適地搭在對方肩膀上的一手慢慢下滑，按在他靠近心髒附近的胸膛上。眼見著對方面上好不容易退下些許的紅暈又慢慢地染了回來，我朝他笑笑，直觀地感受到了手下對方突然變得劇烈的心跳。
“這不是很激動嗎？”我彎了彎唇角，有些得意地調侃他，“看來你真的對這個樣子的我很中意啊，羅馬尼？”
“嗚——雪見你就不要再捉弄我了，”羅馬尼羞的想要用手捂住自己的眼楮，卻被我眼疾手快地按下，不得不將自己漲的通紅的臉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我的視野里。
我一直知自己的男朋友是一個容易害羞的人。而對方的真實身份配上他這般獨特的心理特質也總能夠讓我在看到對方露出羞赧神色的時候，感到一陣微妙和有趣。
明明是史書上記載的、擁有龐大後宮的所羅門王，為什麼偏偏會對這樣幾乎算不上什麼數的撩撥產生那麼激烈的反應呢？是因為才獲得自由掌握自己感情的時間太短，心理依舊處于一種幼兒的階段，還是他本身就是這樣內斂的性子？
無論真相到底是怎樣，我都十分喜歡他對對于這方面問題所持的敏感態度。我並不怎麼在意上下位的問題，甚至覺得如果以下方的姿態去掌握一場性事的主導權會更加有趣，特別是像羅馬尼這樣的性格，看著他一邊因為色欲燻心而輕喘不止，一邊又因為我的暗示性話語而在臉上染上羞憤的紅暈什麼的……
“稍微坦誠一點嘛羅馬尼，這是你的權利啊。”
我揚起一個興味的笑容，開始給自家男朋友做心理工作︰“情侶之間做這種事情不是很正常？當初我還是人類的時候不也試過一次嘛，你也很舒服吧，被我那樣對待的時候。”
“這、這完全不一樣啊！”
“哪有不一樣？”我反問他，“變成從者之後還方便了很多吧，不用擔心清理的問題，體力也變好很多……不，主要還是不用刻意去清理，上一次我們做到一半停下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你的關注點竟然是在這方面嗎？！”
羅馬尼羞憤地瞪了我一眼︰“不要再提上一次的事情了啊！我、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回想那一次的經歷……會起反應的！”
“誒？那又有什麼關系，我現在就在這里啊。就算外面現在很亮，拉上窗簾關上燈也就和晚上沒什麼區別了吧？你到底在顧慮些什麼啊羅馬尼？”
“你不明白！”
羅馬尼紅著臉吵我低吼道︰“雪見你現在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吧，對著未成年……不哪怕知道你內心其實完全就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了，我還是、我還是感覺會很別扭啊。”
對方的突然爆發讓我感到了有些意外。
我愣了兩秒，才回過神來問他︰“年齡小反而讓你感到奇怪麼？就我本身而言，我覺得是現在的樣子還是以前的樣子都沒有什麼影響哦，在技術層面的話。”
我有些好奇地看向他︰“而且啊，一般男人不是會覺得，年紀越小越好嗎？啊，當然，犯罪的話是不行的。”
羅馬尼低低地嗚咽一聲，好像是被我過分坦然的發言給戳中了內心的隱秘心思一般，臉上又露出了些許難堪的神色。
“就是因為會感覺自己像是在犯罪啊……”他喃喃道，“你現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涉世未深的高中生一樣，如果我真的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我……”
這話的隱藏含義就是，如果我現在是更加成熟一點地樣貌，他就能更加坦然地接受這種事情嗎？
我細細思索了一下他的發言，最終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那我試試看‘自我改造’吧。”
我這麼說著，就從羅馬尼的膝頭輕巧地跳下︰“前面說了喜歡我這幅樣子的人是你，現在嫌棄的也是你，羅馬尼你真的好難服侍啊。”
“對、對不起……”
被我假意責怪的男人垂下眉毛可憐巴巴地看著我憑空掏出了一塊平板。
“我沒有嫌棄你現在的樣子啊，我只是，心里過不了這道坎而已。”
羅馬尼看著我在平板上點點弄弄，語氣突然就緊張了起來︰“你想要干嗎？不要亂來啊雪見。”
“我只是在嘗試著使用一下自己身為從者的技能而已。”
早先我就曾對還持有著英靈之力的瑪修說過，從者使用自己的能力就像是呼吸一樣簡單，而當輪到我自己將角色轉換為從者之後，我才正正意識到所謂“英靈的本能”到底是什麼。
平板所謂召喚從者的能力不過是其功能的冰山一角罷了。“召喚系統”的本質實際上是可以記錄下所有接觸過的靈體的靈基數據，並借由足夠的魔力來實現數據的還原的一個系統。而因為對于從者來說，他們所經歷的一些也會被記錄在靈基數據當中，所以當我使用其數據進行召喚重構的時候，平板所構造的“從者”，必定是有著被記錄下數據時記憶的那一位。
這也難怪了，我在心中感嘆了一聲。因為正常英靈召喚系統所傳喚而來的從者是空白的、毫無與御主相處經驗的“模板”，而當初無相能夠召喚出那些有記憶的從者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思考他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讓那些從者保留著與之相處的記憶……結果到頭來全都是因為他的寶具的原因嗎？
不過，最令現在的我感到驚訝的，其實不僅僅是他召喚出有記憶從者的功能。因為平板的記錄數據範圍很廣，所以理論上，只要有充足的魔力，我甚至可以使用這個寶具來重現從者的寶具，或是召喚特異點之中的怪物，再夸張一點，如果我想的話，魔神柱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平板本身作為寶具時的功能。
我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寫有“召喚”二字的app圖標上移開，轉而去看另一個寫有“自我改造”四個字的小方框。
把所有技能都與寶具結合在了一起，無相到底是一個怎樣奇葩的英靈啊。
我這麼想著，就想要去點擊那個圖標，然而就在我下手之前，羅馬尼緊張兮兮的話語十分不合時宜地打斷了我的動作。
“其實你一直保持這樣的樣子也沒問題的，”羅馬尼急道，“我、我沒有關系，雪見你對你自己能力的掌握還是一點點來比較好吧？之前我也說了，我會幫你……”
“你不急我急啊，”我一手抱著平板，一手向他揚了揚自己身上狩衣寬大的袖子，“我好歹也是一個真實年齡二十歲的、身心健全的男性哦，會有那方面的要求不是很正常麼？哪怕變成了從者也是一樣的，我可不想讓自己的性體驗完全終止在之前那一次半途而廢的嘗試中啊。”
“……雖然我已經知道你其實就是這麼一個性子，但是看你頂著一張青少年的臉那麼坦然的說出自己的欲望……”
羅馬尼被我過分坦誠的話給噎住了，他一臉難以言喻的看著我，眼中神色復雜。
“改動靈基數據還是風險太大了，哪怕你有著‘自我改造’這樣的技能，我希望你還是別……”
我沒再理他，而是果斷地按下了技能的使用按鈕。一陣白色的光芒從平板之中溢出，將我全身籠罩在內。也不知過了多久，我重新睜開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