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

    小賈點點,“哦哦。”
    還要再說什麼,山神廟前又有了變化,旋轉到仿佛腰要折斷的巫女暈倒在地之後,兩隊力士從廟門內魚貫而出,他們或手捧鮮果、或舉著金箔銀箔折的金山銀山、或提著燈籠拿著響鑼……他們在下山的台階上站定,“瘟神”左右看看甚是滿意,但腳步未動,牢牢地站在大鼓前,還在等著什麼出現。
    小賈心慌意亂,總覺得鼓聲中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在自己身上發生,驚魂未定的他抬頭看著廟門口,訥訥地問︰“再等什麼?”
    老賈一把捂住兒子的嘴巴,不讓他再說話。
    喧鬧的人群像是按下了停止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滿滿當當的東山山腳下卻如同空無一人,落針可聞。
    寂靜中,山神廟的大門內再次走出一對人,八名身高體壯的力士抬著彩船走了出來,彩船長三米、寬一米,上面堆滿了“金銀珠寶”、站滿了“美女佳人”,滿當當一船沉沉地壓在力士的肩頭,每走一步都十分的艱難。
    這下,“瘟神”終于滿意了,仰頭大笑,“走。”聲音似從扮演瘟神之人的口中發出,又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效果震撼。
    很多心里面還不信的人,立場更加動搖。
    彩船開路,手持金山銀山、鮮花鮮果的隊列護持左右,鑼鼓爭鳴,為上神開路,“瘟神”走在中間,從東山出發,經過沿湖路慢慢往和平路去,這個隊伍要去河邊。
    人群默默地跟在隊伍後面,一步一步靠近了和平路,待隊列踏上了和平路,人群中有一些騷動,不過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等隊列徹底走上了和平路,人群詭異地站在路口不再移動,就連最幼小的孩子也被父母長輩約束著,不再動彈。
    有外鄉人要跟著送瘟神的隊列繼續走,但看原住民站住了腳不再移動,便按捺下好奇心,待在人群中,眼睜睜看著隊伍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獅頭峰下的陰影中。
    送瘟神的隊伍到了和平路的盡頭,站在客棧前卻並未停止,打頭舉著彩船的力士還在繼續走,他們推開擋路的草叢,不斷向岸邊靠近。
    “這就是請神?”秦深壓著聲音問。
    洪燁的聲音同樣很小,“之前不是听到一陣急促的鼓聲,要是人的胳臂掄鼓槌,早就殘了。那是請神成功的震蕩,鼓自己動的。”
    瘟神帶疫病,本就是惡神,請神成功,圍觀的人會被影響,出現各種負面的情緒。
    九重天上的神仙唯一不用經過客棧下凡的方式便是被凡人祭祀請入凡間,當然不是身體下來,而是一縷神念穿過無盡海附身到祭司的身上,凡人請神下凡自然要付出很多,比如金山銀山、比如童男童女、比如美女佳肴,下凡的神仙拿到了供奉自然要干活,畢竟拿人家手軟、吃人家嘴短。
    今日“送瘟神”請的是瘟神殿內的主管,此神好財好色,特別喜歡看櫻桃小嘴的美女跳羅璇舞,轉的越快越好,要是不夠快,他還會幫上一把。
    院門半扇開著,秦深和洪燁就站在客棧的院門口朝外看。
    喜氣洋洋的瘟神邁著步子跟著彩船走,按照規矩,他收了供奉之後就會盡快派手下凡祛除霍亂人間的疫病。他心里面還挺美,前一刻剛把潔癖冬瘟神給踢下了凡干活,後腳就收到了供奉,等回到九重天上了,他都不需要布置工作,只需要好好查看自己收到的供奉就好。
    眼角余光一歪,看到站在客棧門口的人,瞬間被澆了一桶涼水,方才的沾沾自喜通通消失不見,仰頭看看望鄉客棧四個大字,他怎麼就被金錢蒙蔽了眼楮,沒有看清楚是哪個方位在請神、請神走的路線又是什麼,現在好了,怎麼和大佬解釋?
    硬著頭皮拱手,面具上的五官動了起來,凹出諂媚的笑容,“小神見過老板。”
    秦深眉毛動了動,以眼神詢問洪燁,瘟神見到他這麼客氣?
    洪燁笑而不語,這可不僅僅是因為望鄉客棧老板的身份。
    秦深拿胳臂肘懟了懟洪燁,說話呀。
    洪燁往後退了一步,垂首站立,就是不說話。
    客棧外,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應的瘟神慌亂了,弓著的腰背不敢直起來,軟著聲音繼續說︰“小神被請下凡,不知道是來的紅葉鎮,擾了尊上的清淨,望尊上不要怪罪。”
    秦深看著態度莫名的瘟神,問道︰“你喊我什麼?”
    “尊上。”瘟神心中一慌,不會是現在不喜歡這個稱呼了吧,“聖上?”
    秦深︰“……”
    瘟神在秦深的目光中忐忑不安。
    秦深說︰“你知道我的身份?”
    瘟神小雞啄米一般不斷點頭,“小神知道。”
    “說說看。”
    “這……”瘟神偷覷著秦深,望鄉客棧老板的身份九重天上只有一小撮的人知道,他很榮幸,在一小撮內,但知道歸知道,秘密卻是無法從他嘴巴里吐露出來的,否則等老板恢復了記憶,給自己一個五雷轟頂,扔進墮仙台,受拔除仙格之痛,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神將的毅力和忍受力的。
    秦深冷了臉,淡淡地發聲,“嗯?”
    瘟神兩股戰戰,哭喪著臉說︰“我、我,不不,小神不是不說,而是不能夠說。聖上,您就饒了小神吧。”
    秦深還待逼問,待在房間高蹺二郎腿、看電視嗑瓜子的冬瘟神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從房間里出來,站在院子里,看到外面的人一臉蒙圈,老大下來了?
    “老、老大?!”
    瘟神立起了眼楮,“你不是老早就下凡了,怎麼還在客棧!!!不好好干活,扣掉你這個月的工資,今年的年終獎考核的時候給你重重地記上一筆。”
    冬瘟神徹底懵了,“老大,我們不是一直這麼……”
    “閉嘴!”瘟神在心里面給沒有眼力見兒的冬瘟神打了個大叉,要知道尊上最痛恨不作為的神祗,“年終獎減半,再不干活,今年的年終獎直接取消。”
    冬瘟神被接連的打擊弄得奔潰,“別別別,老大我這就去干活,千萬別再扣了。”說完,夾著公文包腳底抹油地沖出了客棧,轉眼間沒有了蹤影。
    愛財如命的冬瘟神面對扣工資的威脅,再多的疑惑都被拋之腦後,到人間干活去了。
    冬瘟神去干活了,瘟神著臉說︰“需要小神做什麼,聖上盡管吩咐。”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秦深和洪燁商量請神的時候就如此想,效果達成,就不多留瘟神了。
    “你可以走了。”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秦深擺擺手,轉身走入了客棧。
    瘟神站在原地左右不定,眼巴巴的視線看進客棧內,就這麼走了是不是不好?
    “上神請吧。”洪燁比了個請的手勢,“還請上神看在供奉的份上,不要讓疫病禍亂人間。”好好管束手下,不要任其消極怠工。
    瘟神冷冷地哼了一聲,揮袖離開,不過是個地仙……不過是個與聖上交好的地仙。
    彩船已經放入水中,鮮花鮮果也投入水中開路,瘟神走至河邊,從祭司的身上出竅穩穩地落在了彩船上,彩船行至青河的中間,忽然燃起大火,火勢熊熊,眨眼間吞噬了彩船,將彩船燒成灰燼,灰燼撒在青河中流變整個東洲市,藏在東洲市的疫病發出人類听不見的刺耳尖叫聲紛紛從躲藏之地跑出來。離開了藏身之地的疫病暴露了身影,冬瘟神輕而易舉地抓住了疫病,東洲市全境的疫病抓干淨之後,冬瘟神為了年終獎,一改往日的懶散,馬不停蹄地趕往別的地方。
    陰沉沉的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一夜小雨之後,第二天陰雲終于散去,撥開雲霧見到了湛藍的天空。
    當然,這是後話,彩船燃燒留下的灰燼還在青河里面飄蕩,沒有流遍整個東洲市呢。
    岸邊,瘟神離體之後,祭司軟倒在地,臉上的面具脫落,露出陸斐然那張臉。陸斐然原本是楊奉的手下,在國安一處干了好幾年,年年獲得優秀員工稱號,他突然辭職,讓領導措手不及,極力挽留無果,只能夠眼睜睜看著好同志離職遠去,到了紅葉鎮當白蕩山山神廟的主持。
    陸斐然的旁邊,散落著十幾張紅紙剪成的小人,紙人便是之前的力士。
    郭躍撥開草叢走了過來,輕而易舉地把陸斐然扛在肩頭,他會把人送去山神廟。
    準備往鎮子上走的時候,王樂彬拿著車鑰匙從客棧走了出來,“郭躍別走路了,我正好去買菜,開車走。”
    開的當然不是百萬級別、千萬級別的座駕,而是秦深後來買的皮卡,就停在車庫旁邊,也就十來萬,不值錢,風吹日曬的不要緊。
    現在,秦深不差錢了。
    郭躍哦了一聲,走到皮卡旁邊抱著人原地跳到了車斗內,伴隨落地的響聲是車子抗議的吱嘎作響。
    拉著車把手的王樂彬腦門上掛滿了黑線,“車子壞了,扣你工資去修。”
    郭躍憨憨地擺手說︰“沒有下次了,下次肯定不會這麼干。”
    “嗯。”王樂彬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招呼一聲,“出發了。接下來天氣都很好,咱老板說可以做臘肉、香腸了,咱今天去隔壁鎮看豬,挑了滿意的定下來,等明天殺好了送來。”
    郭躍問︰“今天不買豬肉?”
    “買兩個蹄、買幾個豬蹄和幾張豬皮,寶成哥說了,做豬蹄凍。”
    “還是紅燒蹄最好吃。”郭躍說。
    “有有,老板也說紅燒蹄好吃呢。”王樂彬踩足了油門,加了速度的車子開的更快,站在客棧這兒看,很快就成了一個小點。
    客棧內,秦深和洪燁相對而坐著吃早飯,濃稠的小米粥當然是不夠的,煎的酥脆的蔥油餅和兩面金黃的蘿卜絲肉餅才是早飯的主角,小米粥不過是溜縫的而已。
    “嗯~還是客棧的飯菜好吃,就連蘿卜干也比外面的好。”洪燁覺得蘿卜干好吃極了,一個勁兒地吃,干吃不過癮,就撕了一張蔥油餅裹著蘿卜干吃,蔥油餅上的油沾在了手上、嘴上,多了一層油汪汪。
    他吃的享受,秦深被帶動著,也拿了一張的蔥油餅放上了蘿卜干,蘿卜干是五香口的能夠很好的解掉蔥油餅的油膩,這麼吃可以再多吃兩張。
    秦深說︰“為了做那些紙錢、彩船,客棧上下可是加班加點地搗爛泥。”
    洪燁抽出了一張面紙擦手,他看著秦深,“想要什麼,說吧。”
    秦深笑眯眯地說︰“九重天上能夠被稱之為尊上的,都是什麼神仙。”
    洪燁眯著眼楮看秦深,“不錯呀,換套路了。”
    “那是!”秦深說話的時候撕開了一張肉餅,里面的肉油滋滋的,夾了一筷子蘿卜干放進去,把肉餅卷起來開吃。邊吃秦深邊說︰“直接問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你們又不說,自然就想著迂回嘍。說說吧,我洗耳恭听。”
    洪燁沉吟了片刻,垂下眼楮說︰“我又沒有上過天。”
    秦深︰“……”等了半天就等到這個?
    “你逗我玩兒?”秦深可是要生氣的,“以後有好吃的,不喊你了。”
    汗,洪燁說︰“能夠再幼稚點兒不。”
    “對于吃貨來說,這並不是幼稚的事兒。”
    “好吧。”洪燁想想也是,有美食卻吃不到,對于吃貨來說可不就是最大的懲罰,“那我可說了。”
    “嗯嗯。”秦深用力點頭,期待答案。
    洪燁干脆利落地說︰“我听孟彰說,九重天上唯一被尊稱為尊上的只有一個人……”
    “誰?”秦深催問,不滿意洪燁話到嘴邊了,還遲疑不說。
    洪燁說︰“至高神,天帝。”
    秦深恍惚,自己一下子從小老百姓成為了至高神?“沒弄錯吧?”不真實、不現實,想象無能,無法接受啊。
    再多的,洪燁就如同鋸嘴的葫蘆,再不肯多說半句。
    秦深知道,自己打擦邊球問出了答案已經很不容易了,進一步地追問肯定問不出什麼,一旦問急了,洪燁說不定會來一句“到時間就知道了”來搪塞自己。
    秦深無奈地嘆息,仿佛自言自語地說︰“我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天帝不是在閉關嗎?我是誰,閉關的又是誰?糊涂了,腦子成漿糊了,我是不是應該思考一下人生?”
    閉嘴不言埋頭吃飯的洪燁突然隱晦地說︰“我這邊有藏著過去秘密的寶箱。”
    秦深突然猶豫了,筷子戳了兩下小米粥說︰“等等吧。”心里面對過去有著抗拒,他害怕,過去被揭開了,自己還是自己嗎?揭開後,好像會有很恐怖的事情發生。
    洪燁應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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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葉鎮白蕩山山神廟的“送瘟神”祭祀之後,冬瘟神加班加點,三天內走遍祖國的廣闊山河,把所有胡鬧的疫病抓了起來塞進了他那個公文包內,黑色的公文包變得鼓鼓囊囊,此一趟收獲滿滿。
    不敢再在望鄉客棧逗留,稍作休息之後,便火速離開回九重天,就跟屁股後頭有惡犬追著一樣。
    冬瘟神把作惡的疫病抓走之後,病毒停止了變異,停止變異的原病毒失去了它最大的壁壘,專家很容易就攻克了障礙,研制出了對癥的疫苗,生病的人陸續恢復健康,籠罩在華夏大地上空的陰霾徹底散去。
    至于大洋彼岸的另一頭,冬瘟神表示自己無能為力,信仰不同,有信仰結界的存在,他可跨越不了大洋去那邊抓瘟疫。
    在與病毒對抗的沒有硝煙的戰爭中,華夏取得了勝利,擁有豐富的經驗,在自身得到保障之後華夏派出專家團,跨越千山萬水去另一半球協助研制疫苗了。華夏自古以來便是禮儀之邦,愛好和平,現如今更是維護世界和平穩定的中堅力量,幫助他國度過難關,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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