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石天家里產業大,原先沒把這三百萬放在眼里。此時听老張吐黑泥,一對比,才覺出不同來。
    老張臉上露出迷之微笑︰“我答應了。”
    石天愣住。雖然老張平時對女朋友也挺大方的,但事關這種重要資產,北京一套房,甚至可以說是老張的全部身家了,石天不認為老張會這樣輕易就妥協。
    他狐疑的看著老張。
    老張哈哈大笑,說︰“她傻呵呵的,以為加名字就行了。我早就研究過了,我把錢陸續分批次的轉給我爸,再讓我爸轉給我媽,然後我媽轉給我,保留好這個轉賬記錄。將來有什麼風吹草動,我給我爸媽寫個欠條,就說這個買房是跟他們借的錢,打官司還債,她想分走我半套房?做夢去吧。我這個騷操作,保證半點看不出來錢是我自己出的。”
    剛才石天只是覺得娶這女的沒意思,現在他開始覺得不管哪個女的,嫁給老張……都是一件很沒意思的事了。
    “有意思嗎?”他指責,“夫妻兩個不信任成這樣,玩這種手段,還結什麼婚啊!”
    “哎呀我的天啊!”老張仰頭捂臉大叫,“我的大少爺,你是生活在什麼樣的蜜罐里啊?”
    他放下手,用指節扣著桌子說︰“這就是婚姻啊!這是一種社會關系,本來就充滿了勾心斗角。兩個人一旦離婚,就是陌路人啊。她成天跟我哭,說沒有安全感。我他媽的,我不需要安全感啊?老子辛苦到現在的全部身家,她想要就要啊?老子就有安全感了?憑什麼啊?我們男人就不是人了?我們就不需要安全感了?”
    他原是帶著各種調侃的吐槽,最後的憤怒卻真情實感了起來。
    可就是這樣,婚還是要結,房子還是要買,女朋友的名字還是要寫,後手也當然還是要留。
    “人心隔肚皮,本來就如此。”老張說,“除了親爹媽,誰能全信了誰?這還得是獨子,要不是獨生,親爹媽都未必能相信!”
    石天原本是來找老張傾訴,不料反被老張吐了一身黑泥,渾身不舒服。
    這樣充滿了算計的愛情和婚姻是令他反感,也不能接受的。但老張最後的話一直在他耳邊回蕩。
    人心隔肚皮,誰能全信了誰?
    杜綃……無法全然相信他嗎?石天微感茫然。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他試著換位思考,站在杜綃的角度出發。
    杜綃是一個那麼沒有安全感的女孩。以她的立場而言,讓她放棄她賴以謀生的工作,放棄這維持她生存的最後依靠只靠另一個人生活,如果他是杜綃,他能接受嗎?
    石天閉上眼楮想,不能,他也不能。
    因為世事難料,人心易變。最能依靠,最值得信任的,只有自己。
    杜綃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哪怕在愛情中,她也沒有失去這份清醒和理智。
    天真的,反而是他這個蜜罐里長大的大少爺。
    第120章
    五一的時候, 杜綃和黃嘆相約旅行。
    杜媽媽原本覺得兩個女孩子出門不安全, 但看到杜綃的模樣,又不忍心。听杜綃說她們是跟團, 她就沒阻止。
    黃嘆約杜綃出游, 其實就是特意陪她散心的。一個月時間, 杜綃暴瘦了十四斤。她原來水靈靈的模樣都沒了, 瘦出了骨感的風姿。比起女孩子,更像女人。在這個崇尚以瘦為美的時代,顯然對異性更加有吸引力。
    團里有一家三口,那家的兒子看起來二十八九上下的年紀,就對杜綃格外的關注, 一路都在獻殷勤。
    旅途中,杜綃向好友傾訴︰“就是老想起以前在一起時候的事,控制不住的想起來, 那些畫面,反復出現。”
    “然後慢慢覺出來,我好像……沒有他愛我那麼愛他。肯定是愛他的, 但是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總是保留。”
    “在感情上一直都是有保留的, 不能真的放開全心全意的付出。就跟他不一樣。他就……”
    “他就愛的很徹底那樣,情感上是沒有保留的。能感覺的出來。”
    “為什麼呢?可能還是因為……沒有安全感吧?”
    杜綃和黃嘆在古鎮水畔的星巴克里, 喝著冰拿鐵,望著人流如織。
    黃嘆問︰“那……有沒有想過回去找他?”
    杜綃沉默許久,說︰“矛盾不可調和, 找他也沒用。這個事情必須得有一個人妥協。”
    她幽邃的眸子望著遠處長長的木廊橋和那水中的倒影。
    “我不能妥協。”她說。
    她後來把石天的號碼從黑名單里放出來了,但石天沒有給她打過電話。他是不肯妥協的,她想。
    黃嘆看著她,驚嘆于她的改變︰“你從搬出家到現在,變化真的大的嚇人。”
    “不過我是支持你的!”黃嘆托腮,“換作我是你,我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石天從王梓桐那里收到了一些杜綃的日常照片。她瘦得嚇人,但不可否認的……更漂亮了。
    石天常在熬夜趕工終于能躺下的時候,就掏出手機看看她的近照。
    五一的時候他回家去了。
    石媽媽跟他商量買房子的事。雖然和杜綃分手了,但並不影響石家在北京買房子。石天眼瞅著是要在那個地方扎根定居了,購置不動產就成了必須要做的事情。北京政策限制,石爸爸和石媽媽都沒有買房資格,公司只能買商業房,最後肯定只能用石天的名字買房。石媽媽雖然很不樂意,也沒辦法。
    但既然如此,就肯定是在石天單身的時候就買下來,是最穩妥的。畢竟婚前財產。
    石天忽然問︰“這個房子能不能寫我和杜綃兩個人的名字?”至于用欠條、轉賬記錄做後手的這些事,他肯定不會做。
    但石媽媽毫不猶豫的否決了︰“你腦殼進水了!這是我的房子,我出的錢,憑什麼寫她的名字!”要不是北京有政策限制,石媽媽甚至根本不會寫石天的名字。他們家現在所有的房產,都是在她名下的。
    她非常不高興,質問︰“你們不是分手了嗎?又和好了?是杜綃提出來的?”
    “沒有,還分著呢。”石天黯然,“是我自己想的。從分手我們沒再聯系過。”
    石媽媽就明白了,她這兒子……是還沒放下杜綃呢。
    “綃綃挺好的,我喜歡這孩子。你要有本事,你就把她追回來。”她用手指著石天說,“但是你別想拿我的錢去貼別人。我的錢就是我的錢,就算你是我兒子,也得等我死了以後才能變成你的。我還活著一天,你就別打這種主意。”
    老張說,人心如此,不是獨生,親爹媽都未必能相信。可即便是獨生,親爹媽雖能信任,親爹媽卻還未必肯信這獨生子。
    每個人都是需要安全感的。
    家里所有的不動產都在媽媽名下,石天從小習慣,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他甚至打算效法,將來他賺的資產,也都可以放在杜綃名下。
    但此時,他看著他親媽,她強勢的外表之下,有多年來和丈夫及他外面的女人們斗智斗勇的疲憊。
    她不信任她的丈夫,她感到最安全的就是錢。她要把錢都攥在手里,連親兒子都不能完全信任。唯恐他腦子進水,讓錢都被媳婦扒拉了去。
    那麼杜綃呢?杜綃的安全感來自哪里?
    石天想起了那個說分手的晚上,不論他怎麼說,她都堅持不肯妥協。她從來沒有為什麼事情這麼堅持過,當他說出“分手”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中分明的有破碎。
    她對他的期望破碎了。
    “媽,如果我跟杜綃結婚,先不生小孩呢?”他問她,“過兩三年再生?”
    石媽媽大怒︰“你不生孩子,結什麼婚。我給你說,你不生孩子,別想我給你出錢買房子!”
    她冷笑︰“還有你那個一居室,那也是我的房子,不給我生孫子的人,別想住我的房子!做夢!”
    石天帶著這沉沉的心情結束了假期,飛回北京。在飛機落地前,他從舷窗里望著大北京,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無力。
    他以前一直很很自信,也很自得,覺得自己能給杜綃很多。
    忽然才發現,原來他什麼都給不了杜綃。他曾經的一點積累都投入了新的事業中,至今還未有產出。就連買婚房其實都是父母的錢。只不過他是獨生子,在他的意識里將來這份家產遲早都是他的,所以才沒覺得什麼。
    但是當他把杜綃納入了所有這些考慮中,才發現他其實什麼都給不了杜綃。
    相反,他還企圖強迫剝離杜綃最後可以百分百信任百分百依靠的唯一生存手段——她的工作。
    回到北京,先去貓舍領回寄養的元寶。貓舍的人說;“這只貓得了貓蘚了,得抹藥。之前跟你說過了的。”
    當時往這里送的時候,元寶頭頂的毛就有點不太對勁了,貓舍的人就懷疑是貓蘚,事前跟石天說明了的。這才過了一個假期,癥狀就明顯的出來了。
    元寶本來是個漂亮的小姑娘,現在成了癩痢頭,顏值暴跌,睜著雙琉璃似的大眼楮,無辜的望著石天。
    石天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背。
    假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的晚上,杜綃忽然听見了敲門聲。
    她放下筆記本,奇怪的問︰“誰呀?”
    門外卻沒有回聲。她趿著拖鞋走過去,從貓眼里看了一眼,沒人。正奇怪間,又听見了貓叫。
    杜綃猶豫了一下,將門拉開了一條縫——她裝了鏈子鎖,倒不怕別人突然闖進來。門外的確沒有人,杜綃一低頭就看見籠子里的貓。雖然變丑了,可杜綃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元寶。
    她連忙解開鏈子鎖拉開了門,蹲下去才看到籠子下面還壓著張紙。
    【她得了貓蘚,我沒有時間照顧她。是你的貓,還是讓她跟著你吧。】
    杜綃看到這熟悉的字跡,失神片刻,忽然反應過來,顧不得元寶,趿著拖鞋就沖到了電梯間!
    一部電梯正在下降,五樓,四樓,三樓,二樓,一樓。然後停在了一樓,一動不動。
    杜綃仰頭望著那顯示屏。許久,她垂下頭,捂住嘴,背心微微聳動,轉身離去。
    石天一直看著她。
    他就躲在昏暗的樓梯間里,透過防火門的小窗看著杜綃。
    她甚至比之前王梓桐發給的他的照片里還更瘦了,下巴完全尖了,穿著純棉的睡裙,身體單薄得像能被風吹走。
    他看到她捂著嘴,無聲的哭泣。她轉身離開的時候,他險些就忍不住沖出去。但他還是忍住了。
    他現在沒有臉見杜綃。
    他不知道見了杜綃能跟杜綃說什麼,或者,能給杜綃什麼?
    現階段,他什麼都給不了。
    石天咬牙。
    杜綃,你等我。
    石天像不要命了一樣的投入到工作中,他的項目已進入沖刺階段,預計在六一之前就能上線。
    某天他瘋狂的加班後回到家里,習慣性的打開了定位,想看一看代表著杜綃的那個光點。每每看到那光點離他如此之近,他就心安。
    可那光點這一天卻沒有出現在原本的位置,石天瞳孔驟縮。
    那光點出現在東邊,離三環稍遠,貼近四環。此時已經是夜里兩點,那光點靜靜的待在那里,不移動半分,顯示著杜綃宿在了那里。
    石天知道那個地方,杜綃跟他說過。那是杜家給她買的房。她,她怎麼……
    石天忽然意識到什麼,面色大變。他扔下筆記本就跑出了家門。
    他進出太頻繁,杜綃那個院子的保安都認識他。可這次他往里跑,門口保安卻趴在窗戶上喊住了他︰“先生、先生!”
    石天停下腳步,那保安身體探出來問︰“是不是去你女朋友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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