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姜酥酥搖頭,她搓了搓手,往手心呵了口熱氣,腳尖磨著腳下茅草,茅草也浸了水,草桿里頭一踩就飆出水來。
    小姑娘忽地彎腰去拾撿,息扶黎一把握住她手腕︰“你做甚?”
    姜酥酥疑惑地看著他︰“證據啊,就在腳底下,大黎黎你沒看到嗎?”
    息扶黎一愣,他低頭看了看,腳底下除了浸泡在泥水中的茅草,什麼都沒有!
    只見姜酥酥那一雙又細又白的春風十指伸進泥水里一撈,將結扎成片的茅草嘩啦拽出來。
    她似乎想將茅草拖到稍微干爽點的地兒,然力氣和奶貓一樣大,拽了半天小臉都憋紅了也沒拖多遠。
    息扶黎覺得好笑,他單手一拎,就幫她將那茅草片拉出來︰“這就是證據?”
    姜酥酥喘了幾口氣,她點了點頭,忍著髒去剝除最外層的茅草。
    “要把這個弄斷,再剝開,里頭就是了。”姜酥酥扯了扯,吧唧捏出了一手黃色的泥水。
    息扶黎認命幫她三兩下剝落茅草,但見外層的茅草去除後,就露出里頭夾藏的東西來——
    用防水的油紙包裹的,一卷卷字詞紙張!
    姜酥酥笑了,她拿袖子抹臉,結果抹了一臉的髒水︰“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息扶黎面色凝重,他讓伏虎帶人將所有茅草片都一一拆開來,果不其然每一片里頭都藏了小卷筒的紙張。
    白紙黑字,卷紙抖開來,上面寫的正是句句詩詞,且那字跡金戈鐵馬,筆鋒凜然,很有一番正人君子的風骨。
    “這是姜爹爹平時練著寫來玩的!”姜酥酥一眼就瞧了出來,她微微鼓起面頰,生氣的又說︰“孫岩太小人,拿了姜爹爹的練字,臨著模仿筆跡,構陷姜爹爹!”
    她常年累月地練字,于字詞一途上,已頗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所以,縱使孫岩臨摹的幾乎能以假亂真蒙蔽世人,可在小姑娘眼里,他連自家姜爹爹一半的風骨都沒學到!
    息扶黎讓人收斂好︰“酥酥,這些字都能做物證,但是還不夠。”
    姜酥酥小姑娘點頭,指著挖出的大坑道︰“我曉得,那不是還有其他的證據麼?”
    息扶黎尋跡看過去,十分不想承認,他確實什麼都沒看到,也什麼都沒找到!
    姜酥酥皺起娥眉甩了甩繡鞋,蹦跳著過去,站在棚子里原來埋五谷輪回污穢贓物的小坑邊。
    那小坑不大,可架不住髒得讓人作嘔,加上被大雨一沖,什麼污眼的東西都淌出來了,還傳來一股股的惡臭。
    姜酥酥小臉煞白,她捏著鼻子,憋忍著想吐的沖動,可憐巴巴的對息扶黎說︰“這坑下面,孫岩太惡心了!”
    沒都受不了那等贓東西,故而十人挖坑之時,不約而同就給避開了。
    息扶黎臉都黑了,小姑娘還站的那麼近,甚至她腳邊就有一坨五谷輪回髒東西。
    他想都不想,沖地過去拎起小姑娘就跳出來。
    姜酥酥再忍不住,哇的一聲彎腰吐了!
    息扶黎既是心疼又是惱,他給她拍後背順氣,又掏帕子給她擦嘴擦臉︰“你說一聲就是了,何必親自過去?這下開心,吐得舒坦了?姜酥酥,你讓我說你什麼好?沒見過你這麼蠢的姑娘!”
    他素來不會說寬慰人心的好听話,只會說這等乍听之下討人嫌的。
    但姜酥酥再是了解他不過,他要不疼惜她才懶得說這麼多。
    她擺手,奄奄一息地栽進他懷里,扒著他領子,踮起腳尖,仰起頭小鼻子湊他脖頸邊,努力深嗅了幾口他身上的松柏冷香。
    息扶黎渾身緊繃,瞬間捏緊了拳頭。
    “大黎黎,我晚上用不下膳了怎麼辦?”她眼淚汪汪,軟嬌嬌的,仿佛吃了天大的委屈。
    息扶黎恨不能將人按懷里狠狠地揉一通,他手都抬了起來,最後只得落在眉心扯了扯那點皮。
    “沒事,過北苑來用,我讓御廚給你做,想用什麼都成。”日積月累,他自個都沒發覺,心軟和縱容已經低到沒有底線。
    總是小姑娘開心就好。
    姜酥酥抽了抽小鼻子,抱著他不撒手︰“我們回去吧,我腳冷。”
    息扶黎當下半點不猶豫,將後頭的事交代給伏虎,干脆背著小姑娘走出西郊,直到將人送上馬車。
    好在車廂里備了干爽的衣物,不過盡是息扶黎的衣裳。
    姜酥酥躲在里頭,半點不嫌棄地換了一身,沒有羅襪和繡鞋,她便光著白嫩嫩的腳丫子揣進長毛褥子里。
    “阿嚏!”小姑娘接連打了三個噴嚏,息扶黎的衣裳太大,松松垮垮地掛在她身上,襯的小姑娘像偷摸穿大人衣裳的小孩兒,十分滑稽。
    她揉了揉鼻子,縮成一團,眼梢析出水光︰“大黎黎,我……我覺得冷……”
    不僅是冷,小肚子還開始墜疼起來,她難受極了,掰著手指頭默默一算。
    完了,今個恰恰是要來葵水的日子!
    她瞄他一眼,心頭頓生嬌氣,越發想跟他撒嬌,叫他多哄哄她。
    誰知息扶黎二話不說,將廂椅上的暗紫色迎春花大軟枕一拆,再抖開,就成一床小錦衾。
    他將錦衾裹她身上,拍了拍她腦袋︰“一會就不冷了,要是累了就眯著,我去趕馬車半個時辰就回府了。”
    說完這話,他不給姜酥酥任何機會,撩起簾子跳出馬車坐到車轅木上,鞭子一揚,就充當馬夫駕起馬車來。
    畢竟,伏虎等人還在挖剩下的證據,確實沒人趕馬車。
    姜酥酥撩起簾子瞪了他背影一眼,又縮回去裹好小錦衾躺褥子里。
    她咬著手指頭,心頭悶悶的,翻來覆去的坐立難安,既是擔心半路上葵水下來,又是猜不透息扶黎的心思。
    這般糾結了半晌,她不經意一摸額頭,才猛然發覺自個好似燒了起來。
    “糟了糟了!”小姑娘差點沒哭出來,她從前有一回在葵水那幾日受了寒,結果被逼著喝了半個月堪比黃連的苦藥,那滋味畢生難忘。
    偏生她親爹還說︰“為你身子好,也讓你長長記性。”
    姜酥酥蜷縮著思忖半天,眼見京城城門在望,她對外頭的息扶黎怯怯的說︰“大黎黎,我能不能去你北苑小住幾日再回去?”
    未免對方不同意,她又急忙補充說︰“我想姊姊了。”
    息扶黎並未多想︰“要你爹娘同意,不然晚些時候我還是要送你回去的。”
    他倒是想一口應下,小姑娘又不是沒住過他北苑,不過一想到姜潮生的銀針,他還是默默的將蠢蠢欲動地心思踹了回去。
    姜酥酥沒吭聲,只抱著不舒坦的肚子揉了揉。
    馬車一路進了端王府北苑,息扶黎敲了敲廂壁︰“酥酥,到了。”
    車廂里頭安靜異常,毫無動靜。
    息扶黎皺起眉頭,他撩起簾子︰“酥酥?”
    小姑娘縮成小小的一團,臉很白,咬著唇,皺著眉頭,似乎還在微微發抖。
    息扶黎心頭一驚,他跳上去將小姑娘抱起來,入手卻覺得像接了一個火團,熱燙襲人。
    但小姑娘還往他懷里鑽,帶著哭腔的說︰“大黎黎,我冷……”
    息扶黎眼皮一跳,抱著人躍下馬車,大步往沐佩玖那邊去。
    “大嫂,大嫂,你快給酥酥看看……”老遠他就喊了起來,那張俊臉陰雲密布,低沉地駭人。
    沐佩玖正在小院里給剛種下的藥苗子松土,息越堯在旁時不時幫襯著澆上一瓢水。
    不大的院子里,原來的大片青草早沒了,如今整整齊齊劃分為藥圃,專門給沐佩玖栽種草藥消磨時間。
    息扶黎風一般地闖進來,二話不說擠開息越堯,將小姑娘往沐佩玖手邊送。
    “大嫂,酥酥在發燒,還不曉得哪里傷了,我剛聞到有血腥味,你趕緊看看。”
    向來泰山壓于頂都還能往外吐毒辣話語的青年,此時滿臉焦急,那等慌亂的模樣,竟是沐佩玖從未見過的。
    便是息越堯都怔了下,自家胞弟這模樣,怎的像……老樹開花了?
    沐佩玖捉著小姑娘的手脈搏一探,幾息後,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息扶黎一眼︰“你把人放房間去,旁的不用你操心。”
    息扶黎這會沒功夫計較,他飛奔進廂房,將姜酥酥小心翼翼放床榻里,站邊上雙腳生根,還不走了。
    沐佩玖拿了干爽的衣裳進來,挑眉道︰“出去。”
    “我不出聲,大嫂盡管治。”那意思就是不出去了。
    沐佩玖給氣笑了︰“我要給酥寶兒更衣,你確定要看著?”
    息扶黎蹙起眉頭,聲色厲下的道︰“我是讓你給酥酥治病,你沒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麼?這個時候你更什麼衣?”
    要不是看到息越堯的臉面上,他還能說出更刻薄的話來。
    沐佩玖簡直想給他一針,省的腦子不清醒!
    她沒法跟他解釋,伸手就去推人。
    豈料,息扶黎下盤穩扎,紋絲不動。
    沐佩玖惱的心肝疼,轉頭就遷怒到息越堯身上︰“趕緊的,把你家這蠢貨給我丟出去!”
    息越堯哭笑不得︰“那也是你家的。”
    說著,他拍了息扶黎肩一下︰“跟我出去,佩玖還能害酥酥不成?你這是關心則亂,連理智都沒了。”
    再是不願,息扶黎也只得跟著息越堯出去。
    只是從頭至尾,他臉色很臭,身上森寒的氣息不要命的往外滲,那是隨時都會暴起殺人,凶悍又野蠻。
    息越堯搖頭,細細打量他表情,忽的問︰“瑾瑜,你是不是心悅上酥酥了?”
    隱秘的心思乍然被戳破,息扶黎第一反應就是否認︰“我沒有我不是你胡說八道!”
    最後字音方落,他看著息越堯,詭異得沉默了。
    息越堯輕聲笑了起來︰“你是我養大的,我還能不知道你麼?心悅了就心悅,有甚不好意思的?”
    息扶黎伸手撓了撓面頰,別開頭不說話。
    息越堯意味深長地道了句︰“我听佩玖說,她有個戰家的表弟,跟酥酥是青梅竹馬,今個晌午到的京城,此時正在沐家,佩玖剛才還在琢磨什麼時候過去一趟。”
    聞言,青年眸光一厲︰“什麼青梅竹馬?要論,我和酥酥才是青梅竹馬!”
    息越堯差點沒讓這不要臉的話給嗆出好歹來,他不客氣的道︰“嫩青梅,老竹馬?”
    這話,真真扎心!
    作者有話要說︰  伏虎︰冷冷的冰雨臉上胡亂的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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