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升旗儀式結束,主任接過了主持人的話筒,開始宣讀上一周的考勤紀律。馮芽一一般都會利用這種無聊的時間默默想新歌靈感,可這一次,她很是認真地開始听主任說了些什麼。
    主任沒有說明前因後果,只是說葉碩打人性質惡劣、沒有緣由,學校不會允許這種惡性暴力事件再次發生。
    在馮芽一的印象里,葉碩並不會主動去招惹別人,更別說毫無緣由地打人了。葉碩看起來是挺跳脫的,但同時他又是個熱心善良的人。
    他從來不會欺負女生,有時馮芽一去辦公室抱作業,本子摞得高了,葉碩途徑辦公室時,還會全部接過,先給她送到班里,再去辦公室。老師訓他去得晚了,男生也不解釋,只是嘻嘻一笑帶過。
    听到身邊的議論聲,馮芽一快氣死了,她想告訴每一個人,葉碩絕對不是他們所想的那種人。
    可主任的批評還沒結束,他還在含沙射影地說此事背後有人指使,一定和七班的某個人脫不了干系,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可人人都知道,主任肯定說的是趙汝陽,
    馮芽一更生氣了。她心里仿佛有團火在燒,灼熱的溫度讓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用力跺了一下腳,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能慌,一定要按捺下來。
    馮芽一不停地告誡自己,可憤怒並不是那麼容易被理智澆滅,可她又要控制自己的行為。
    她轉過身,繞到班主任的身邊,向班主任報告說自己身體不適,想要去醫務室休息一下。
    在老師的眼里,馮芽一的臉上確實染著不正常的紅暈,她兩眼和鼻頭通紅,像是感冒了。
    他揮了揮手,說︰“你去吧。”
    馮芽一立即離開,步伐踉蹌不穩。旁人只覺得她一定是病了,可她自己知道,她再不跑快點,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沖上去扇楊建兩巴掌。
    不知不覺中,馮芽一已經把趙氏小團體的人放在心上了。
    馮芽一去到醫務室敲開了門,校醫正在泡茶。他還以為是校長來抓包,慌忙間正準備收起茶杯,一看來者是馮芽一,便舉起品茗杯對馮芽一說︰“要不要來一杯?”
    馮芽一搖了搖頭,忽而又點了點頭。她嘆了口氣,說︰“舉杯銷愁愁更愁啊。”
    校醫一臉茫然,我又不是喝酒,我這不是在喝茶嗎?
    他剛準備說話,就看見馮芽一微微泛紅的眼眶。校醫嘆了口氣,說︰“為什麼每次我看到你,你都在哭呢?”
    听到這話,馮芽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她說︰“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被看到,我沒那麼丟臉。”
    校醫哧地笑出了聲,從公道杯中倒了一杯茶,遞給馮芽一。馮芽一接過之後,嗅了嗅芬芳的茶味,心里的焦慮居然憑空去了一半。
    看著她舒緩下來的臉色,校醫說︰“怎麼樣,不那麼生氣了?”
    “好多了。”馮芽一點點頭。
    “那你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校醫又說。
    馮芽一一口喝空了杯中的茶水,這時上課鈴聲正好敲響。校醫本以為女生會選擇回去上課,誰知她半分要走的意思都沒有。
    馮芽一說︰“事情是這樣的……”
    她的聲音綿軟,吐詞清晰,說話時也沒有什麼情緒上的抑揚頓挫,反倒是很理智的在訴說一件事。特別是說到趙汝陽等人的性格上,校醫頻頻點頭,他暗自感慨,雖然女生小小年紀,可看問題已然十分透徹,並不是隨波逐流的人。
    待她說完,校醫問︰“所以,你是因為葉碩和趙被人誤解,所以感到不快?”
    馮芽一點頭,說︰“我很討厭那種慣性和經驗所帶來的理所應當,他們並不了解趙汝陽和葉碩,憑什麼隨意指點發言?這是很不公平的。”
    “在偏見面前,沒有公允可言。”
    說話時,校醫又燒了壺水,他將開水緩緩注入紫砂茶壺,緩聲說道︰“趙就是這樣,他選擇由性,就沒辦法選擇理解。”
    馮芽一沉默了。
    “你想做什麼,為葉碩報仇嗎?”校醫又問。
    馮芽一的十指糾纏在一起,說︰“我不想朋友受委屈。”
    “那你覺得葉碩會認為這是委屈嗎?”校醫問。
    “不管他認為是不是委屈,我覺得是,我就要用自己的方法討回公道。”
    乖巧的女生在這一刻迸發出巨大的能量,馮芽一的話擲地有聲,讓校醫愣了一秒。
    忽然間,校醫笑了。他暗自感慨,是啊,管別人那麼多做什麼,朋友受了委屈,就是應該為他出頭啊。
    他們不是需要權衡利弊的大人,他們只是意氣飛揚的小孩啊。
    在醫務室聊了一節課的時間,馮芽一心緒平穩了不少。而且她和校醫聊得挺開心的,兩人話題不少。
    連校醫都覺得詫異,女生年齡不大,涉獵範圍卻相當廣泛,而且還接觸過不少極限類運動。
    尤其是潛水。兩人都愛好潛水,去過的浮潛地點都雷同,感受也相似。
    說到興致高昂處,兩人爆發出一陣大笑,竟然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校醫突然覺得,成熟這件事可能和年齡無關。
    下課鈴響,馮芽一這才堪堪止住話頭。她喝干了杯子里最後一口茶,對校醫說︰“那我先回班了,謝謝你的茶。”
    “歡迎下次再來,我給你開假條。”校醫說。
    兩人相視一笑,馮芽一接過他的假條證明,往外面走去。
    走出醫務室,馮芽一發現門外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她有些驚喜,說︰“趙汝陽,你怎麼在這里?
    真的很意外,她沒想到他會在這里出現。馮芽一有些開心,她繞到趙汝陽面前,男生卻一臉陰鷙,將腦袋側到了一邊。
    “趙汝陽?”馮芽一有些疑惑,又喊了一聲。
    男生臉色不太好,一句話也不想回應。馮芽一並不知道趙汝陽在想什麼,她走上前去,剛準備踫他的胳膊,誰知男生一把將她的手揮開。
    馮芽一的手上立即被刷起了一條紅苔,她輕聲呼痛,趙汝陽也立即反應過來。
    這時有人喊了一聲馮芽一的名字,趙汝陽看過去,竟然是林清宇。
    林清宇上前,一把握住馮芽一的手。他有些激動,沖著趙汝陽喊︰“你居然打女生?趙汝陽,你要不要臉?”
    他吼了一嗓子,操場上一群人都轉了視線,向這邊看來。
    “他沒有!”馮芽一立刻澄清。
    可趙汝陽現在心緒不寧,他對咋咋唬唬的林清宇感到厭煩。他直接揪起了林清宇的衣領,將男生狠狠摁在牆面。趙汝陽的眼神銳利到可怕,他看著林清宇,說︰“我不打女生,我打你好不好?”
    話音落下,趙汝陽又揪起林清宇的衣領,狠狠將他撞上牆面。
    連續三下,振聾發聵的動靜讓人錯覺林清宇的脊骨都要斷掉。馮芽一生怕惹來了老師,又讓趙汝陽再度被誤解。她連忙抓住趙汝陽的手,說︰“趙汝陽,停下來好不好?算我求你。”
    听到“算我求你”這四個字,趙汝陽的理智徹底喪失了,他一把揮開馮芽一說︰“這事你別管!”
    眼看事態演變得愈發惡劣,馮芽一趕緊抱住了趙汝陽,她用力拽著男生的胳膊︰“趙汝陽,你冷靜一下,趙汝陽!”
    听到馮芽一的呼喊,校醫也走了出來。他剛一出來,便看到了趙汝陽的手掐住了林清宇的脖子。
    不行不行,這得趕緊把兩人分開。
    經過了校醫和馮芽一共同的努力,終于將林清宇從趙汝陽手里救下。林清宇還想叫囂,馮芽一立即將林清宇推到校醫的懷里,她對校醫說︰“秦老師,麻煩你跟他檢查一下傷勢。”
    說完之後,馮芽一就把校醫和林清宇送進了醫務室。
    趙汝陽喘著粗氣,他的情緒還沒平靜下來。馮芽一知道他還想繼續找林清宇出氣,可在這個緊急關頭,她不能再放任趙汝陽繼續下去。
    趙汝陽沖她吼︰“松開,老子還沒跟他算賬。”
    “不松。”
    “松開!”
    “不松!”
    “你他媽給我松……”
    他伸手去扯馮芽一的胳膊,女生直接抱住了趙汝陽,正面給他一個非常扎實的擁抱。
    香香軟軟的軀體投入了他的懷抱,潔淨的氣息混合著奶香一下就讓趙汝陽平復了下來。他深深嘆了口氣,輸了輸了。
    趙汝陽低下頭,將腦袋擱在馮芽一的肩頭,他輕嗅著馮芽一身上的香氣,心中即將出籠的野獸居然收起了利爪,乖乖臣服下來。
    馮芽一被他的呼吸撓得發癢,忍不住有些避縮。
    趙汝陽以為馮芽一想逃,他將女生摟得更緊了,說︰“再讓我抱一會兒。”
    著實難得的機會,他真的不願意放手啊。
    第23章 被孤立的她
    趙汝陽正面對上林清宇後,個人恩怨變成了班級恩怨。整個一班都開始傳起了謠言,說七班學生有意針對一班的人,要不然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一班?
    馮芽一暗想,那還不是因為某些人犯賤先伸手去撩?
    可這種事態愈演愈烈。先是傳言四起,後就變成兩班互看不順眼。輪到一班值日時,七班的分數就被打得奇低無比;輪到七班值日,一班的操行分簡直要被扣光。
    這場沒有號角的戰爭無聲無息地打響。連兩個班級的人偶爾在走廊上撞見了都會相互扭頭,彼此間仿佛存在著什麼看不見的屏障,既不能說話,也不能交流。有時馮芽一看到七班的同學,想要打招呼,對方也會扭過頭去,假裝沒有看見。
    馮芽一拿起的手只能放下,她有些無奈,卻無力改變這種現狀。
    在一班里,馮芽一也像是“外來物種”。她被貼上了七班的標簽,偶爾還會听到同學會用“罪魁禍首”之類的字眼來形容她。
    對于她的孤立和冷戰是緩慢地拉開的,馮芽一即便有心招架,也無力還手。集體的冷漠和潛在暴力對于個體來說是一種碾壓式的打擊,她仿佛被按在地上的螞蟻,任由車輪從身上一次又一次的滾過。
    刻意的冷遇和遺忘,已經伴隨著馮芽一度過了好幾周的時光。就連林清宇和她講話的次數都減少了,大概是她這個掩護現在已經變成了箭靶,已經不再是能夠利用的人了。
    旁觀過一遍人情冷暖,馮芽一突然察覺,活著就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大人口口聲聲說學校是個單純的小世界,所謂單純,大概指的是不用操心吃穿冷暖;而環境是否單純,馮芽一持保留態度。
    一開始遭遇孤立時,馮芽一還會覺得抑郁,會思考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後來她想明白了,如同秦校醫說得那樣——“在偏見面前,沒有公允可言。”
    既然別人看不清她的模樣,那就做好自己,無愧良心。
    馮芽一沉下心來學習,不管別人的言語,自顧自埋在書海中。陳文偶爾會上來找她,兩人站在走廊上聊天。
    陳文也听說了馮芽一被針對的事情,他嘆了口氣,說︰“我以為你離趙遠一些就能避開那些禍端,現在發現,自從遇到他之後,你的運氣真是一落千丈。”
    他把馮芽一所遇到的所有不幸都歸結到趙汝陽的身上,臉上顯出旁人該有的義憤填膺。即便陳文有條有理地向她分析了很多,馮芽一實在沒辦法和陳文的產生任何感情上的共鳴。
    遇到趙汝陽後運氣一落千丈?她並沒有這樣的感覺。遇到趙汝陽之後,馮芽一這才知道,其實有很多事情根本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不過讓馮芽一感到失落的是,她和趙汝陽失去聯系很久了。
    自從那日在醫務室前抱過趙汝陽後,男生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即便馮芽一偶爾有心路過七班,等待她的,也是空空蕩蕩的座位。
    她向孫淼拐彎抹角打听趙汝陽,孫淼只說他好像沒怎麼來學校。偶爾來一下,仿佛只是露個面,給陳老師證明他還活著。
    她也不是沒給趙汝陽打電話。只是馮芽一每次在電話這邊籌措好一個完美借口,撥號之後,那邊落下的只有電話不通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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