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玉佩是婷玉最珍愛的寶貝,一直隨身帶著,無論走到哪里她都找得到人。哈哈,身在歷史中有些得意忘形了,渾然忘卻挖掘自己的技能,幸虧有人在旁邊提醒。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生死離別。
    甦杏心里清楚,如婷玉收徒是為了找接班人,意味著她隨時會離開山谷。巫醫族消失世間百余年,依舊被人一眼認出,這是如母的疏忽。
    血淋淋的教訓讓婷玉意識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讓她放棄醫術是不可能的,放棄了,等于辜負母親一番苦心栽培,辜負祖上的血脈,辜負她與生俱來的天賦。
    那她做人還有什麼意義?嫁人生子這個念頭,早在父母慘死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所以,她不打算長居山谷,也拒絕去未來生活。
    從甦杏口中得知,未來的世界根本沒有巫醫族,意思是她滅族了。技能逆天,不為世人所容,何不灑脫一些,像孤魂似地游離世間,看盡人生冷暖苦痛……
    冬至,寒風呼嘯,大雪紛飛,街道,屋宇,鋪上了厚厚的雪層。在現代人眼里,古樸雅致的屋宇,一片片飄飛的雪花,如詩如畫,充斥著濃厚的傳統文化氣息。
    天氣太冷了,盡管宵禁令已經撤消,傍晚時分,整個街道依然是空蕩蕩的。
    雪夜里,兩個身披厚重斗篷的人緩緩走來,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響,長及地的篷衣在身後拖出痕跡來。四只大狼狗跟前跟後,仿佛一點都不冷,興奮極了。
    甦杏縮在灰藍色的寬厚斗篷里,一張小臉凍得紅彤彤的,目光貪婪地打量眼前這片鮮活的古跡。街道兩旁屋門緊閉,透出一絲溫暖的燭光給街道添了幾分暖意,個別酒肆教坊傳出一陣陣的樂曲與歡聲笑語。
    兩人時走時停,一個東張西望,一個目視前方,各懷心思。
    今天冬至,她們吃過晚飯卻不投宿,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覺已經走過很多地方。從路邊透出的燈光映照之下,可以看見一些大商鋪的門前,牆根之下,蜷縮著一個個饑寒交迫的乞丐。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哪個年代能夠十全十美。
    兩人腳下不停,繼續趕路。
    像這種人,如婷玉一向視而不見。因為母親曾經說過,“求生意志強烈的人,知道在哪兒找人抱成團共度難關……”能力有限,她們只救想活下去的人們。
    而那種地方,要麼在丟荒的破屋里,要麼在殘舊的破廟中。窩在牆根下的人,基本上是听天由命了。
    “甦甦,你回去吧,我想單獨走走……”站在一座破廟前,婷玉忽然說。
    甦杏往里邊看了一眼,里邊有火苗閃動的影子,兩個瘦弱的小孩子正膽怯地躲在一堵破牆邊偷偷往外看,像在擔心兩個不速之客來驅趕他們。
    “好,那你自己小心。”甦杏點點頭,“讓小福、小祿陪你,我過幾天來接它們。”
    “嗯。”
    甦杏彎下腰,摸摸小福小祿的腦袋叮囑幾句,便帶著小壽小全轉身往另一邊走了。四下無人,約百步之外,亮光微閃,一人兩犬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她剛離開,廟前紋絲不動的女子瞬間淚盈滿眶,“父親,母親……”垂下眼眸,心里一陣悲愴。
    站了有半個時辰,她身影方動,進入破廟之中……
    第53章
    邯鄲驛里逢冬至,抱膝燈前影伴身。
    想得家中夜深坐,還應說著遠行人。
    一首膾炙人口的詩詞,道出萬千游子遙望家鄉的傷感與思念。
    現代人急功近利,心思浮躁。生活越好,情感越是空虛,即便用詞洋洋灑灑,詞句唯美卻言之無物,字里行間充斥著一股市儈浮夸的氣息,讓人厭棄。
    說來慚愧,她以前也傻得可以。
    像古人說的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作了幾首詩句頗得師長歡喜,便在同學面前得意洋洋。
    上了大學之後,接觸的層面更深入,知識更廣泛,才發現自己當時作的詞有多浮夸,臊得她恨不得挖個坑將以前的作品埋了,權當自己沒做過。
    從此不敢輕言詩詞歌賦,專心鑽研古文字的起源、結構與涵義。
    回到雲嶺村,甦杏默默地開了書房的燈。
    慣性使然,小壽小全不用她開口便開始四下搜尋異味。而她來到客廳,打開大門,迎面呼地吹進一陣寒風,夾著細碎的雪花飄了進來。
     ,雲嶺村也下雪了。
    以前在g城,冬至那天還穿短袖呢。
    她來到屋檐下,驚訝地發現院子里的桃樹早已掉光葉子,光禿禿的樹身像披上一層薄薄的雪毯子。還有菜地里的菜,估計全死了,被埋在雪層下看不出痕跡。
    听當地人說,雲嶺村四季分明,熱的時候能熱死人,冷的時候能把人凍成冰棍,看來此言不差。
    對于家里的植物來說,她不是一個合格的主人。
    播下種子,早晚澆一次水,偶爾除除草別的就不管了,更別說施肥什麼的。任它們被風吹雨打,任憑蟲子肆虐將鮮嫩的菜葉咬出一個個小洞,甚至被咬得支離破碎。
    碎了,枯了,爛了也不管,任它們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她只挑好的葉子洗洗便做來吃了。
    她也不是一個好學生,貪生怕死不惜自斷前程,辜負師長多年的悉心栽培。
    她更不是好女兒,過完年回到學校,像往常那樣忙于學業與工作,數月不曾歸家。有時候隔一個月給家里打個電話,有時候兩三個月……因為父母親隔三岔五就打個電話來噓寒問暖。
    習慣了,所以很少主動想起給他們回一個電話。甚至連母親今年的生日她都沒回去,只是打了一個祝福電話,寄了一份禮物而已。
    病與痛,生與死,仿佛一直是別人家才有的事。萬萬沒想過,過年時的團圓居然是她和父母的最後一次相聚。
    從此以後,不僅是中秋,冬至,甚至連春節都只有她一個人過了。父親對她未來的期望,母親的叮嚀嘮叨,成了她人生中的一段過去。
    一切安慰都是多余的,若非親身經歷,根本無法理解撕心裂肺是怎樣的一種滋味。
    細碎的雪花輕輕灑落庭院,柔和的燈光,落在屋檐下的人兒身上。甦杏坐在台階上,整個人躲在斗篷的陰影里,雙手捂著臉,憶起往年家人團聚的溫馨時光,一點一滴。
    心里的悔恨與內疚,化成一把鈍刀在慢慢切割她的靈魂。痛,刺骨的疼痛,像在贖罪一樣,只有痛楚能讓人獲得一絲絲的解脫。
    一個人的孤單飲泣,比兩個人的故作堅強好得多。
    抹去臉龐的眼淚,她站起來,踩著院里很薄的一層雪地毯,來到院門前,開鎖,然後出了門。沉重的負面情緒壓得有些喘不過氣,她要走走,想到處走走透透氣。
    沒發現家里有異常的小壽小全一直蹲在身邊,見她出門,便安靜地跟在身後,形影不離……
    “嘿嘿,快看,隔壁燈亮了!”
    休閑館里,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格外興奮地從三樓陽台跑到二樓的客廳。一雙大長腿連蹦帶躍,三轉的樓梯被他三兩步就輕松跳了下來。
    客廳里有三個年紀相當的年輕人,男的,一個在吧台調著酒,一個在玩游戲,時不時氣憤地一拳捶桌︰
    “噢,碧池!”
    還有一個在看美食視頻,聞言挑了一下眉,瞅他一眼,揶揄道︰“怎麼,又想去敲門?”初來乍到那天敲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還沒夠?
    一提起那天的事,某人的滿腔熱情頓時弱了些。
    “沒呀,我是來跟大家說一聲,看要不要準備一下。”大男孩 道。悻悻地來到客廳坐下,一雙大長腿翹在茶幾上不停地搖擺,像在告訴大家他其實一點兒都不在乎。
    在乎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你看見她過來了?”站在吧台的男子戲謔地問。
    “或許她會過來呢。”他正要去邀請的說,結果被集體氣氛打擊了。
    “那就等她過來再說。”
    以免白忙活一場,反正館里食材多,人手多,隨時能招待客人。
    朋友們的態度像一盆冷水,嘩啦,一下子將他雀躍的心情盡數潑滅。很想出去瞧瞧,又怕被笑話。那天敲了半天門沒人應,後來被門邊的牌子嚇得不輕,以為屋主出事了,差點就翻牆進去看個究竟。
    幸虧被找過來的朋友一把拽下來。
    老村長也一起來了,說她經常出遠門,有時候三兩天,有時候一個星期或者半個月不等。不過以前出去總會給他一個電話,這次可能忘記了。
    為安全起見,老村長拔了她的電話。她家沒安裝固話,只有手機能聯系。
    結果打不通,一直不在服務區。
    “肯定出去了。”那個老村長的兒媳何大姐說,“這牌子專門嚇唬外地人的,天天活蹦亂跳經常帶著四只狗上山玩,哪像有病的人?分明是她怕吵瞎編的借口。”
    鄰里之間像是積怨頗深,不大好相處的樣子。算了,熱臉貼冷鍋又得被人笑話,畢竟不是誰都像他這麼平易近人(伙伴們都這麼夸獎他)。
    大男孩興味索然地打開自己的筆電,連接門口的監控視頻瞄瞄。
    這里是一間門店,自然要安裝監控時刻盯著,預防意外生,例如盜竊、踫瓷什麼的。唉,可惜路邊沒有安裝,怕鄰居反感,否則就可以看一下那宅子邊……嘿,那是什麼?!
    望著雪夜中緩緩而來的一道黑影,某人被潑熄的熱情再一次沸騰翻滾︰
    “喂,喂,大家快來看!”
    他沒說錯,果然有人過來了……
    第54章
    夜色深沉,新鄰居的門口燈火通明,屋里反而黑乎乎的,一片靜悄悄。
    落戶的那幾戶,想是搬進來了吧?
    不知不覺中,她在古代貌似呆了好長一段時間。
    甦杏本想直接去村邊的路口轉轉,沿途視野開闊,心情會好一些。當她來到路邊卻改了主意,鄰居家的兩棟房子靜默矗立村中,像極了她在古代路過的寧靜街頭。
    遲疑了下,她沿著一條小石徑,向鄰家走去。
    農村沒什麼消遣,房東們估計睡了,夜深人靜,不必與人應酬客套,安安靜靜地看個夠。
    那兩棟屋子和她的宅子同等高度,小別墅門前的木柵欄圍著一個小花園,里邊種了許多植物,被雪覆蓋看不出什麼來。右邊有一個燈柱,明亮的燈光把附近的路照得十分清晰。
    只是,這些房東不知怎麼想的,思維不同尋常。
    她家是坐南向北,小別墅的門口對著她家,而休閑館的門口卻對著小別墅,不知是什麼講究。
    並非迷信,就感覺怪怪的。
    甦杏站在柵欄外邊打量著,沒有擅闖,也不打算叫門,沿著石徑前往休閑館參觀。
    休閑館佔地面積寬廣,從外邊看不出什麼來,但門面比小別墅大。它門前鋪著磚石,幾個長方形的花圃之外是一片草坪,兩盞相隔幾十米的燈柱亮著。
    燈光之下,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一派靜謐安詳。
    同樣是被隔絕在門外,給人的感覺迥然不同。
    現代人習慣吃過晚飯後,出來逛逛街,要麼在門口打牌打麻將,吆喝不斷,熱鬧非凡。
    當然,雲嶺村是個例外,人少,鬧不起來。
    而古代的夜晚,人們白天忙活生計,晚上關門話家常。走在街頭的人望著路旁緊閉的門戶,心情復雜,一種孤獨而悲涼的感覺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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