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猶豫了瞬間，搖了搖頭，將喵喵塞到他懷里，說道︰“食劑不能斷，尤其是現在，你的精神力越精進，對我們越有益。”
萬俟知軒沒有跟她爭執，察覺到喵喵在睡夢中不安分地蹬了蹬小腳丫，小眉頭皺了起來，立刻又噤聲，輕柔地拍了拍他的後背，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拿著食材，跟著安陽進了廚房，輕聲說道︰“那我幫忙打下手吧。”
安陽沒有拒絕，一邊熟練地整理食材，開火，一邊又問道︰“紀嘉辰到底是怎麼跟那邊的人扯上關系的？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有一些猜測，但還不是很確定，等嘉曄將新的消息帶回來再商議吧。”
安陽也不再多問，皺了皺眉，再次在心里認真理順著十年後的劇情，妄圖能夠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劇情開始的時候，萬俟知軒去世已經十年了，人們也早都已經麻木，甚少再提起來。而且，萬行舟在劇情中的爭霸路，除了幫助鏟除發叛軍以外，甚少與皇室有所關聯，所以他對于英年早逝的大皇子，也是懷著對“天縱英才”的念想和敬畏，偶爾提起來，卻無人去深究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也或者說，萬行舟和皇室其實都知道，萬俟知軒的死並不是簡單的事故，其背後必有人操作，但是再去深究已經毫無意義了，所以大家的心態，也就漸漸只剩懷念了。
那也就是說，在萬俟知軒死後，主謀者也死了？安陽在心里面思考著，不然的話，以她對皇帝陛下淺薄的了解，這個小心眼兒又記仇又護短的男人，怎麼可能放任別人傷害自己的家人？
在萬行舟的稱霸之路上，他見過幾次皇帝陛下，曾對手下直言“這個男人深不可測”，他慶幸當初沒有選擇跟皇室背道而馳。
按照萬行舟分析局勢時所說，在萬俟知軒死後到萬行舟出場的這十年時間里，是皇室政權最為蕭條的時候，甚至整個聯盟政府都岌岌可危。這段時間也是皇帝陛下深居簡出的日子，甚至整個皇室都沒人出現在公眾面前，甚至二皇子和凌上將毫無音訊。
“……這個要先煮熟嗎？”萬俟知軒看到安陽拿著一把食材放進了開水里之後，就沒了動靜，連忙追問了一句，卻發現對方心不在焉，伸過手去，捏了捏她的手指。
安陽立刻回過神來︰“什麼？”
“鍋里的，都要煮成渣渣了。”
安陽笑了笑︰“沒事兒，就是要煮成汁，然後將殘渣過濾掉，只用湯汁。”
萬俟知軒點了點頭，看來安陽對于這些食劑的熟練度，的確已經超乎他的想象了，就算是心里想著別的事情，她也能精確無誤地按照步驟制作好藥劑食劑。
“剛才想什麼那麼入神？”
安陽回道︰“我在想那個實驗室的領導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然後又看過來，“你追查了也有兩年了吧？就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萬俟知軒點點頭︰“兩年多了，嘉曄受傷的時候，我察覺到不對勁的，然後就開始追查。與你相遇的那時候，是我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通緝要犯‘黑色五號’，然後確定他跟‘基因計劃’有相當密切的關系。”
“至于線索，也不是沒有，只不過太分散了，有許多地我至今也沒有想清楚，看似毫無關聯，但又實在太巧合，我害怕被誤導，也就沒有切實做出行動。”
——最重要的是，查到現在，牽連到的人太多了，細細數算下來，整個聯盟重臣，仿佛都脫不了干系。也就是因為如此，導致萬俟知軒不敢輕舉妄動。他當然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也多少知道一些，這些人暗地里的勾當，但是只要不是大奸大惡之事，也確實沒有必要追究得太徹底。
而且，他相信，這些人就算不是救世英雄，也不會是窮凶極惡之徒，所以這些信息，必定真假摻半。萬俟知軒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查證後略去了一部分不實的，剩下的，才算是勉強有了眉目。
只不過，紀嘉辰的突然反叛，的確在他意料之外。畢竟有紀嘉曄坐鎮，他以為，起碼紀家可以讓他高枕無憂。
安陽一邊听他解釋，一邊熟練地將小唯準備好的魚仔放進鍋里，頓時香氣四溢。
喵喵迷迷糊糊地，立刻就皺起小鼻子，睡眼惺忪︰“魚仔湯！”
安陽忍不住笑出聲來︰“特意給喵喵做的，想不想喝？”
喵喵︰“想！”
“那是要先睡覺還是先喝魚仔湯？”
喵喵抬起頭來，緊緊拽著爸爸的衣裳，上下眼皮依然在打架，但還是掙扎著不讓自己再次睡過去，嘟了嘟嘴︰“喵喵要喝了湯再睡。”
萬俟知軒摸了摸兒子的小臉，看到他為了好吃的如此堅持不懈的模樣兒，也很是無奈︰“小時候也沒有虧著他吃的啊，怎麼就這麼饞呢？”雖然滿月前的情況他沒有親見，但是那時候，好像只能喝奶粉吧？是什麼時候養成的這個習慣？
喵喵一听這話，很是不滿，小拳頭錘在爸爸胸口，據理力爭︰“喵喵餓了，才不是饞！”說著又委屈巴巴地嘟起嘴，鼓著小包子臉，“還不讓人吃飯了？壞爸爸！你是不是嫌棄喵喵吃的多？！”
萬俟知軒立刻表態︰“沒有的事！爸爸一向最愛喵喵了，喵喵做什麼爸爸都沒有意見。”
“哼。”喵喵不情願，但是仍在努力與睡神抗爭，小腦袋又一次埋到了爸爸胸口，嘟囔道，“再說我壞話，就告訴爺爺，讓你爸爸打你屁股！”
萬俟知軒︰“……”
紀嘉曄到來的時候，安陽剛把午飯擺上餐桌，她一度懷疑，對方是故意卡著飯點來匯報的，畢竟家里有小孩子，要養成他一日三餐的好習慣，從來不會錯過飯點。
“喲，吃飯呢？”紀嘉曄一進來，就裝模作樣地問道。
萬俟知軒很冷淡︰“你應該已經吃過了吧？”
“你是不是不想請我吃？”紀嘉曄看著他，恨不能絕交，“我可是忙到現在才回來，你就這個態度對待最親愛的戰友嗎？”
萬俟知軒冷漠至極，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抱著喵喵坐到了餐桌前︰“我跟你不親，更不愛你，我也沒有特殊愛好，別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
紀嘉曄冷笑一聲，不再理他，轉頭看向安陽。
安陽︰“……呃，一起坐下來吃吧，做了很多。”
紀嘉曄立刻就坐到了餐桌前︰“那我不客氣了。”
萬俟知軒︰“呵。”
喵喵已經清醒了，看著桌子上的好吃的，也顧不上別的了，踩著巴不得膝蓋就要往上面爬，萬俟知軒連忙將他抱了回來，喵喵手里正抓著一只大蝦。
“想吃這個？”萬俟知軒看著蝦，又看向安陽，“能吃嗎 ？”
安陽點點頭︰“只能吃一半。”
喵喵立刻彎起眉眼，笑的可開心了︰“媽媽最好了！”
萬俟知軒︰“給你剝蝦的爸爸，就不好嗎？”
“爸爸也好！”喵喵抱著爸爸的脖子，軟萌萌地說道。
紀嘉曄看著一家人，“嘖”了一聲，默默低頭猛吃東西，忙活了這麼大半天，好不容易有空來蹭個飯，肯定得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兒。
“說說吧，發現了什麼？”吃過飯之後，萬俟知軒便問道。
紀嘉曄打著飽嗝，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想要翹個二郎腿，卻發現胃被頂的很不舒服，便訕訕地放了下來，假裝沒有這回事，拿起旁邊桌子上的茶喝了起來。
萬俟知軒毫不客氣地嘲笑他︰“你是多久沒有吃過飯了？雖然你受傷之後家里的人的確少了很多，但也沒有不讓你吃飽吧？”
紀嘉曄瞅著他︰“別以為我不知道，安陽做的，都是增強精神力的食劑。”
“對你沒用。”
“那可不一定。”紀嘉曄不以為然，“若是真的沒用，那就當吃了一頓好吃的，若是有用，那我可賺大了。——說正事，那條通道，通到明珠商城，他們應該是從那里，趁著人流混亂離開的，然後在城郊與同伴匯合的。”
“通道建立多久了？”
“從牆壁來看，大概十年了。”紀嘉曄皺了皺眉，卻是沒什麼表情，他也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是什麼心情，畢竟幼時，他也曾經在那棟宅子里住過很多年，卻是什麼都不曾發現，也不知道，這條通道，到底是什麼人弄出來的。
“而且，我確定，我二叔對這一切，完全不知情。”這才是紀嘉曄最為擔心的，連主人家都不知道，自己的房子里面究竟有什麼，那這個人，著實有些可怕。
萬俟知軒沉默了片刻，說道︰“這樣正常，自從紀嘉辰出事後，你二叔就不怎麼回家住了吧？那次紀嘉辰精神力暴走，將他傷到之後，他就很怕自己的兒子。”
紀嘉曄點點頭︰“我知道。我也懷疑，那次事故，就是他為了這條通道，故意為之。我看了家里的監控錄像和機器人的記錄，最近半個月的時間，我二叔幾乎天天陪在二嬸身邊，就算出門，辦完了事也會立刻回來。”
而之前的時候，這種情況幾乎不存在，紀嘉辰自受傷之後，脾氣陰晴不定，除了對著陸雲淑的時候，其他人都很容易被牽連，紀量也就不想回去了。
安陽在外面敲了敲門︰“你們說完了沒有？方毅科應該醒了。”
“方毅科？你抓到了他？”紀嘉曄十分驚訝，“看來這次收獲果真不小啊。”
“不是抓，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萬俟知軒站了起來，“走吧，你也一並去看看，他說，他知道一些秘密，關于紀嘉辰的。”
喵喵吃的小肚子圓滾滾的，十分滿足，看到要出門，就率先跑到前面去了。
安陽連忙跟上︰“慢點，想要你的小肚子被撐破嗎？”
喵喵立刻抱住了小肚子，吸了吸氣，好讓自己的小肚子看上去沒有那麼圓，不然，下一次就不能吃這麼多了。然而，喵喵堅持了不過兩秒，一不小心就破功了，舒氣的時候，小肚子更加明顯了。
紀嘉曄笑了起來，看著可憐巴巴又可愛的小包子，上前將他抱了起來，拍了拍他的小肚皮︰“喵喵是不是好幾天沒吃飽過了？”
喵喵看向母親，連忙搖頭︰“沒有的事，媽媽最好了，怎麼會餓著喵喵？”
“那為什麼吃這麼多？”
喵喵嘆氣︰“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紀嘉曄哈哈大笑起來，將他放到地上，牽著喵喵的小手︰“那咱們一起運動運動，讓肚子里的食物趕快消化掉吧。”
喵喵握緊了他的手指，點點頭︰“好呀，叔叔肯定也吃多了。我看到了，爸爸吃一碗，叔叔就能吃兩碗。”
紀嘉曄︰“……”這麼會挑人痛處，壞孩子！
三個小時過去，江凌身上的傷勢已經已經好了大半，傷痕較淺處，已經有新鮮的粉色皮肉長了出來，癢癢的，偶爾忍不住就想去撓一下。
莫尋安按照安陽的吩咐，去給他換藥，也忍不住贊嘆一聲︰“體質真好，你的精神力，肯定也不弱吧？”
藥膏沾上皮膚的瞬間，涼涼的，連同皮肉上的瘙癢也瞬間消失了，江凌嘟嘟囔囔︰“還好吧，比起你老大差遠了！看見他我就怕死了，唉……”
莫尋安也頗為自豪︰“那是，老大是最優秀的！我還沒有見過比他更出色的人呢。不過也正常，那可是——”
莫尋安正洋洋自得，差一點就要說出口了，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未必知道大殿下的身份，便又很快閉了嘴，說起來別的。
江凌也沒怎麼在意，一心一意等著他的午飯。今天他可是立了大功呢，安陽說好了會給他加餐的，想想就……更餓了，肚子也很有自覺地“咕咕”叫了起來。
這時候，旁邊傳來一個沙啞虛弱的聲音︰“你是……江凌？”
江凌猛地轉過頭去，瞬間神經崩成了一根琴弦似的，竟然還有人認識他？！
還沒等他開口質問，萬俟知軒就打開門走了進來︰“別緊張，他不是你們那邊的人，只不過恰好知道關于你的一些情報而已。”
在萬俟知軒和安陽走進來的時候，江凌倏然就放了心，總覺得，在他們身邊，的確是安全的，又听到萬俟知軒這麼說之後，就更加不在意了，全副心神都轉移到了他手里的食盒上面，眼楮都快要放光了。
“吃吧。”
江凌打開來，看了一眼，的確加餐了，好幾樣都是他喜歡的，但仍是不滿︰“為什麼沒有魚？！我聞到魚的味道了！你們都吃了，為什麼不給我吃？！”
安陽一臉冷漠，像是在看傻子一樣︰“做飯的是我，給你吃什麼也是我說了算，不想吃？那就只吃饅頭好了！”
江凌立刻將食盒護在自己懷里，躲到角落里去了。
萬俟知軒走到方毅科身邊，看了看他的傷勢，已經開始好轉了，臉色也不再是青紫，多了一絲人氣，至少，正常說話是沒問題了。
紀嘉曄也倒了一杯水過來，喂進他嘴里︰“怎麼樣？能說話嗎？”
方毅科抬起頭來，虛弱地笑了一聲︰“還好，多謝救命之恩。”
“情況很緊急，所以，先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吧。”
方毅科點點頭︰“我有幸進入過實驗室，拿到了一本記錄，價值五個億的聯盟幣。實驗室里的東西，不用我多贅述了吧？大殿下摧毀那間實驗室的時候，也已經見到過了。剛巧，我去過的，就是那個實驗室。而那本記錄上面，記載了四個成功試驗品其中之一的實驗過程，詳細到，只要是個人，拿到了就可以按照步驟再現。”
萬俟知軒眼皮一跳︰“知道買主是誰嗎？”
方毅科偷東西，是自主接單，價格高而且他願意去做的，才會接下來。
“不知道。”方毅科搖頭，“這是規矩，也是職業道德，我從來不會去打听雇主的任何消息。不過，拿到記錄之後，我就知道，這個交易風險太大，不是我所能承擔的。所以，我就抄錄了副本，放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等待著合適的機會交給合適的人。”
萬俟知軒和紀嘉曄對視一眼，頓時皆露出巨大的驚喜︰“在什麼地方？”
方毅科舒了口氣︰“請給我紙筆，我將地圖畫下來，你們去拿吧。”
安陽立刻遞了過去，看到他手腕上空無一物，有些驚訝︰“你的個人終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