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植物人
    贺凛明天下午在岚城有工作，于是又在夏思佳隔壁开了一间房。因为在马越超面前成功刷了一波好感，对方对他欲言又止几番，直到离开也没有多说什么。
    贺凛跟夏思佳也不好外出露面，在房间里点了餐，吃完饭又一起看了会枯燥的新闻，贺凛便知趣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上午，大刘奔着定位来到了华文之星快捷酒店，他已经从黄鑫磊那里听说了贺凛帮夏思佳证明清白的事儿，现在又听说隔壁就住着夏思佳，大刘气得直翻白眼：“瞧瞧你那点出息！”
    贺凛笑得毫不在意，问他：“下午去哪里拍摄啊大刘哥？”
    “在城郊的一处艺术区，杂志社定在了那里的摄影棚，哎，你几天没锻炼了？腹肌还在吗？”大刘说着上来就要掀贺凛的衣服。
    贺凛一边躲闪，一个擒拿手下意识就捏住了他的胳膊。
    “痛！”大刘一声鬼叫，吓得贺凛赶紧放开他。
    贺凛心虚地揉鼻子：“我没使劲儿……”
    “你肯定没腹肌了！你知不知道当年《烽火》的白青冯正源就是靠着一段露腹肌的戏码抢了男一多少风头？”大刘痛心疾首：“还有件坏消息，我还没告诉你！”
    贺凛有点懵：“什么坏消息？”
    大刘道：“听说房伽生老爷子在冯健导演面前力荐你！”
    “真的吗？”贺凛很高兴，又困惑道：“等等，这不是好消息吗？”
    “屁！刚刚来的路上，我又听到消息，章光沅知道吗？他也在争取白青！”
    章光沅？贺凛问道：“他复出了？”
    “人家本来也没退圈啊！我可警告你啊贺凛，章光沅和你真的路子很像！但他的国民度可是要甩你八条街！别看房老爷子支持你，最后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准！”大刘恶狠狠道：“你看看人家！积极复健，积极试镜，将事业放在重中之重！你呢？天天除了夏思佳就是夏思佳，对自己的事业那是半点不上心！你看看哪个艺人三五不时地就招呼不打玩消失？还三天两头上热搜？贺凛，你真是无组织无纪律！真是太不像话了！”
    贺凛被他说得低了头：“大刘哥，抱歉，我以后会慢慢注意的。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
    小样还敢顶嘴，大刘瞪他：“什么？”
    贺凛肯定道：“我跟章光沅路子不一样！”
    大刘冷笑疑：“哪里不一样？你是比人家资历深啊还是比人家咖位高？除了年轻你说说你有什么优点能赢过章光沅？”
    贺凛理所当然道：“他其他优点甩我八条街我认，但我的武艺能甩他八十条街他也得认，再说了，我的腹肌肯定比他好看。”
    大刘疑惑地看他：“……这么说，你的腹肌还在？”
    “放心吧，腹肌是不好练，同样也不能说没有就没有。”贺凛耸耸肩，他练了十几年的武，哪能因为两天没运动腹肌立刻就罢工。
    大刘见他一脸坦然，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你千万把身材保持住了！你可得给我争口气！”
    贺凛点头。
    他没想到房伽生会支持自己，再一想能得到对方的青睐还得多亏了夏思佳当时拐着他来岚城上课。思维一发散，他又想起在星光大酒店面试那天那个叫宋橙的圆脸女演员的那句“有本事别走后门！”。
    贺凛问大刘：“如果最后是我拿到下白青，这样算靠着房老师走后门吗？”
    大刘眼白快要翻到天上：“笑死人了，这叫什么走后门？”他笃定道：“那个宋橙的话你怎么还记在心上，她就是一个心里不平衡的！”
    贺凛没理解这里的逻辑关系：“为什么？”
    大刘撇嘴：“这不就是人性么？你有门路你去走，别人走不了自然要怪到你的头上，但当他们走门路的时候却觉得是理所应当。再说了，房老爷子不过就是力荐你而已，又不是直接塞你进组，怎么就走后门了？这个叫宋橙的也是好笑，还不允许人家房老爷子伯乐一回？”
    贺凛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随即就把这些抛在脑后。
    ***
    下午的拍摄并不难，贺凛长相360度无死角，怎么拍怎么好看，他身段又很灵巧，所谓的杂志大片专用高难度病痛姿势都轻松掌握，拍摄工作很快就结束了。
    例行的采访也很简单，因为是应时尚杂志的邀请，所以多数问题还都是专注在“往日穿搭心得”、“喜欢的时尚单品”等等上面。
    可怜贺凛这个武馆里长大的质朴孩子，入行半年多，还没有经受时尚的捶打，与记者之间一问一答简直是一众明星里的清流。
    记者：“请问贺凛往日你穿搭的风格是怎样的呢？是喜欢即将流行起来的华丽一些的风格呢？还是大部分男星都追求的日系简洁的风格？”
    贺凛：“我一般就是随手穿，手边有什么穿什么。”
    记者：“请推荐一款最近败的一款时尚单品是什么？”
    贺凛挠头：“呃，不好意思，‘败’是什么意思？”
    记者：“……就是‘买’的意思。”
    贺凛：“哦，一个杯子，还挺喜欢的。”
    其实是夏思佳看他来得匆忙，直接在华文之星楼下小超市给他买了一个几十块的保温杯喝水用。
    记者：“限量款吗？还是联名款？”
    贺凛：“不好意思，我不太了解保温杯。”
    不过估计全岚城市立医院应该很多人跟他同款，因为老板说那款卖得最好。
    记者：“……”
    保温杯……告辞……
    ***
    工作完成，第二天贺凛跟着大刘乖乖回了双凤。贺凛乖乖听话，这也是当初黄鑫磊答应帮忙的条件之一。他没有能够跟夏思佳道别，因为夏思佳在昨晚就被医生叫去了医院。
    也不知道医院那边什么情况，夏思佳一个人能不能处理的来。
    贺凛坐在保姆车里，注视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担忧地想。
    大刘看他一脸郁色，劝他：“哥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你要强大自己，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回去双凤了，好好在家修身养性，多看看书，多看看时尚杂志，再多看看优秀的明星采访视频，学习一下前辈们都是怎么跟媒体打交道的。另外，公司打算给你找一个表演老师，重新系统学习一下理论知识，把台词弄扎实。哦，我还想再给你报个健身房，你把肌肉再练一练，块头再大一点，感觉那样看着比较唬人……”
    贺凛还是瘦，就算有腹肌，浑身也是很重的少年气。少年气当然是好，但还得再沉稳一点，形象上最好再立体一些，也有助于之后接戏，路子能更宽。
    比如章光沅，看着就比贺凛稳重一些，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的感觉，能架得住感情戏里男一号的那股劲儿。当然大刘也知道，气质这种东西更多的是靠着经历更多见识更多才能获得，贺凛入行这么短，其实进步已经很大了。但他不甘心地想，要是贺凛能再全能一点，就好了。
    章光沅争取白青的举动，大大刺激了大刘，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攀比欲极强的老父亲，面对自家儿子毫不上进的表现恨不得亲自上阵，说起往后的安排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絮絮叨叨起来。
    贺凛只好跟着“咿咿啊啊”地点头。
    贺凛：糟了，大刘哥疯了……
    ***
    夏思佳在医院焦躁地等了又一夜。
    傍晚医院打来电话，说段归鸿生命体征突然下降，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夏思佳慌里慌张地就赶去了医院。
    晚上医院里的人比白天明显少好多，但电梯里还被两个年轻医生给认了出来。医生本来就有为病人保护隐私的职业习惯，两个年轻医生在办公室里与同事聊了聊遇到了最近很火的女明星，但是没有人在网上爆料。
    在icu外面的椅子上枯坐，夏思佳心里一片茫然，这种折磨太痛苦，好像没有尽头。
    icu一直有医护人员进进出出，一晚上陆陆续续推进去五位病人，一群群家属哭着跟到门口，轮番被拦下，旁边占在躺椅上睡觉的其他家属见怪不怪，不耐烦的转了个身继续睡。
    医院真是个暴露人性的地方，夏思佳冷酷地想。
    突然有人喊道：“段归鸿的家属请到办公室来。”
    夏思佳倏然起身。
    她这几天在酒店已经将最坏的打算做了好几遍，但在从医生说出“植质状态”这四个字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呆滞了几秒。
    王朵朵反应更快，问医生：“您的意思是……”她看了一眼夏思佳，对方怔然的模样让她有些难过，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医生直白道：“就是所谓的‘植物人’，是与植物生存状态相似的特殊的人体状态，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及能量的代谢能力外，认知能力——包括对自己存在的认知——已完全丧失，无任何主动活动。”
    王朵朵不敢多说一个字，马越超外地出差今天没有赶回来，她不能替夏思佳做任何决定。
    夏思佳一口气含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她没有哭，觉得自己麻木了，张嘴想问问医生后续的治疗方案，但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icu里的医生见多了各种反应不一的病人家属，见到夏思佳说不出话的模样，知道其实这也是伤心的一种表现。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建议道：“后面可以选择在我院继续治疗，也可以选择其他疗养类型的医院，病人这种状况必须有人在一旁时刻护理，要勤观察、勤翻身、勤按摩、勤擦洗、勤整理，照顾植物人病患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
    “夏小姐你的工作比较特殊，长期陪伴病人不现实，不过你经济状况应该能负担得了，所以建议你可以雇佣一位长期的专业护工，更方便照顾病人。”
    夏思佳点点头，医生说得很有道理，她不可能一直陪在段归鸿身边，找一位靠谱的护工迫在眉睫。
    她张嘴想说“谢谢，”可努力了两下却发现自己失了声。
    这可把一旁的王朵朵吓坏了：“夏夏姐，你怎么了啊？”
    医生安抚道：“夏小姐应该是精神过度紧张导致的，没关系的，应该不一会就会好转。”
    王朵朵这才放下心来，她去跟着医生办了转移icu的手续，临走前交代夏思佳：“夏夏姐，你就在办公室里等我，哪儿也别去，我去看看有没有独立病房，一会阿姨出来了，咱们一起去看她。”
    是啊，还得去看母亲，夏思佳乖乖坐在椅子上，恍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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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意外的话，坚持日更到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