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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肚兜

    甦青鸞也無法確定,想知道到底這胭脂到底和義莊里停放著的六具尸體到底有什麼關系,只能再回去一趟,可眼下甦青鸞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小藥。
    找小藥固然是重要,可眼下自己不想沾染的案件卻又沾染在手,甦青鸞一時之間想脫身,又有種麻煩跟著自己而來的感覺。
    蕭肅容是懂得甦青鸞內心的想法的,他對甦青鸞說︰“義莊的尸體是韓下轄的案子,本就與你無關,回頭我幫你把線索遞到韓手上去,你不想管也不用非得插手不可。”
    甦青鸞詫異的看了蕭肅容一眼。
    雖然知道這個男人外表是個只知人間風花雪月的公子哥,但內心卻不知道怎麼的,竟也有敏銳的洞察力。
    他與蕭九不同的是,他基本所有的事情都會遵從甦青鸞的意願,而不是一意孤行。
    甦青鸞竟難得的順從,朝蕭肅容點點頭,“先回義莊吧,今日在長街上撞見了璽揚陽一行,不像是抓了小藥在手的樣子,如果小藥沒有被璽揚陽抓住的話,那絕大可能會回義莊去。”
    說著,甦青鸞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趕緊回吧,這會我更怕小藥落到韓的手里。”
    落到璽揚陽的手里要掉一層皮,但這個時候小藥要是被韓扣下的話,這個無能縣官,定然會想盡辦法用小藥威脅自己,留下來替他破焦尸案。
    這還有完沒完了?
    甦青鸞一邊趕回義莊,一邊吩咐蕭肅容,“你等下先幫我穩住韓,如果他強行不讓小藥離開的話,大不了……再放一把火。”
    橫豎,她是必須帶著小藥離開的。
    “你來真的?”蕭肅容也沒想到甦青鸞居然當真了。
    甦青鸞炖了頓腳步,瞥了蕭肅容一眼,“自然是真的,只不過你燒了我的義莊,回頭你得幫我修繕,否則我找回兄長之後,住哪?”
    說罷,她轉身頭也不回的朝義莊走去。
    “這不是你叫我燒的嗎?”蕭肅容無語望天,但看甦青鸞是真的著急了,腳步也匆忙了許久,于是蕭肅容趕緊追了上去。
    到了義莊,原本以為掩人耳目需要費上一番功夫,可誰知道義莊外頭原本看守著的許多衙役,此刻竟然全都撤了,空無一人。
    甦青鸞躲在牆角張望著,頓了好一會都沒見到動靜,“不該呀,這里是發現焦尸的地點,韓再怎麼無能也該懂得派幾個人保護好現場,怎麼這會一個人都沒有?”
    蕭肅容隨後到了她身側,听見她嘀咕,不禁道︰“韓怎麼辦案是他的事,這會沒人正好,先進去看看小藥在不在里面。”
    甦青鸞點點頭,貓著身子繞過後面,拍了拍蕭肅容的肩膀,然後指了指後面的矮牆,示意蕭肅容不要走正門,直接翻牆進去就行?
    這種翻牆跳牆的事,對于蕭肅容而言就是弱項,本來想說韓也沒什麼好怕的,但甦青鸞已經繞過他朝矮牆那邊過去了,蕭肅容無奈,也只能跟隨了上去。
    甦青鸞身手本來就好,翻一道矮牆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但對蕭肅容來說卻有些吃力了,說是矮牆,也比人高。
    這腳下也沒個墊腳的石頭,這樣爬上去也是需費些功夫的,而當他上了牆又跳下去的時候,一滾在地上,好不狼狽。幸好地上是綿綿青草,否則這一摔可夠嗆。
    “你可真是……下次爬牆的事別再找我。”蕭肅容嘟喃著,他寧願跟韓去斡旋。
    當蕭肅容扶著腰站起來走到甦青鸞身邊的時候,卻豁然發現甦青鸞孤零零的站在天井那里,青衫羅裙飛衣帶,墨發如絲,飄揚著此刻她的呆滯,就如此怔怔的站在天井中,滿臉狐疑的看著前邊的停尸堂的。
    “怎麼了?”蕭肅容不明白甦青鸞怎麼站在那里一動不動,扶著腰走過去詢問時,也順著甦青鸞的目光看去,登時,就是蕭肅容也跟著同樣目瞪口呆。
    蕭肅容指著前面原本停著六具尸體的地方,“這這這,尸體哪去了?”
    那空蕩蕩的停尸堂,現在只余下一面木板,以及幾口破破爛爛的棺材,一目了然,根本就沒有任何焦尸的蹤跡。
    “有問題。”甦青鸞快步踏了上去,走遍了整間停尸堂也沒有見到半點焦尸的影子,她又朝著里面的房屋走去。“先找找小藥在不在這里!”
    蕭肅容也應聲朝著後院搜去,可片刻之後,兩人又回到停尸堂這里來,同樣的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韓該不會把尸體全都帶回衙門了吧?”蕭肅容納悶的說,“但……也不該呀,這幾具焦尸為何會被放在義莊里還是個疑問,韓不至于沖動到這種程度。”
    最起碼,也得先把義莊的問題羅列一遍再將尸體帶回去不遲,這他們才離開一個時辰不到,再回來遍不見了,“難不成……有人偷尸體?”
    這是蕭肅容唯一能想到的。
    甦青鸞也點點頭,“如果說,尸體真的不見了的話,那麼很有可能是凶手為之,可是……凶手昨夜將這六具尸體放到我義莊里,為何到了這會,又要偷回去?而且又是怎麼在衙門那麼多人面前偷的?”
    “還有小藥!”甦青鸞最擔心的,還是小藥。
    “不管怎麼樣,我先替你到衙門打听一下,有可能韓把尸體帶走了,也有可能小藥回來一並被韓帶走。你先留在這里不要亂跑,找找看小藥有沒有可能躲在哪里。”蕭肅容也隱約覺得事情可能沒那麼容易,于是安撫著甦青鸞。
    他一邊往外跑去,一邊留下一句,“你放心,小藥如果在韓手上,我一定能幫你帶回來。”對于蕭肅容來說,韓並無半點需要忌憚的地方,但眼下,他更怕甦青鸞多想。
    從相識至今,他也看出來了,對于甦青鸞來說,那個屁點大的小孩對她很是重要,雖然她口口聲聲說是撿來的,平時對小藥也十分苛刻的樣子,可她內心里,是把小藥當做最親的人。
    甦青鸞看著這空蕩蕩的停尸堂,一時之間心里所知道的這些線索全然被打斷,她不斷的說著,“亂了,亂了,這些事情毫無頭緒,所有事情都出現了斷點,且斷得無半點蹤跡可尋,到底哪里有問題?”
    她一步步的後退著,最後退到了身後的台階,後腳跟被那台階一絆,甦青鸞被絆著跌了一下,手撐在台階面上,干脆她一屁股坐了下去。雙肘撐在膝蓋上,兩只手卻撫著自己的頭,陷入了這一團亂麻之中。
    “到底去了哪里?”甦青鸞一直想不通的一個問題。
    現在回想起當時撿到小藥的時候,記得那時候跟著師父,每天除了挖墳就是守著這個義莊,師父還老是不著家,經常她一個人晚上守著狂風呼呼的義莊,以及和停尸堂里那些無主孤魂一塊作伴。
    那時候,夜半有個枉死的,家人為怕尸變就讓送到義莊里來,給點銀錢趕緊埋了,那會只有甦青鸞一個人,于是她便帶著那個枉死的尸體去亂葬崗,挖啊挖啊的,身後忽然出現了個鬼一樣的東西。
    那小不點啊,真的跟個鬼似的。
    全身像是泡在水里泡得腫爛,明明是個小孩的模樣,但卻像是活了百年的老朽,別看那一頭扎著雙丫髻的頭發,其實翻開里面全白了。
    那時候甦青鸞嚇得夠嗆,自己挖的坑還沒將尸體埋進去呢,就先自己嚇得跳進去,一個勁的刨著土,恨不得把自己給埋了。
    直到後來,小藥說了一聲“餓”,然後蹲在邊上將死者的貢品一口一口的吃了。
    甦青鸞悄悄探出頭來的時候,只見到吃著東西的小藥沖她勾唇一笑,那雙清澈的眼楮啊,其實……甦青鸞也是嫌棄的。
    但被小藥沾上,就跟後面跟了個鬼似的,甩也甩不掉,只能包吃包住,養了他十年,一直到現在。
    “臭家伙,死老頭,”甦青鸞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出來,但埋在雙掌間的眼卻依稀有淚花在閃爍,“在一起這麼多年,都沒離開過我的,出去了誰還會對你這麼好,整天跟個怪物似的,明明是個死老頭,還學人家扎那兩撮發,穿那小肚兜……”
    如此說著,甦青鸞的心忽然像是觸到了電似的,那麼一瞬間整個人一僵,腦海中回閃過顏秋水的木箱中,勾出來的那一件肚兜!
    外頭的天,日頭正升,可在此刻甦青鸞卻忽然覺得全身冰涼了起來,要是小藥不是落在璽揚陽的手里,而是遇到了別的危險,怎麼辦?
    否則,怎麼可能沿途找來,就連錦城里都毫無蹤跡?
    說到蹤跡,就是前往衙門找韓的蕭肅容也踫到了難處,他在衙門前張望了一會之後,未進衙門,守在門口的衙役卻上來趕,“這里是衙門,閑雜人等走開,莫要在這里胡亂觀望。”
    “我是蕭肅容,找你家大人!”蕭肅容嫌棄的看了這衙役一眼,這衙門里還有認不得他的人,誰不知道他是雲城少主?
    誰知道,這衙役竟回答︰“我家大人外出辦案,一直未歸。”
    未歸!
    蕭肅容的臉色也忽然難看了起來,驀地只覺得全身一寒,那在義莊里辦案的人,包括韓,包括那六具尸體,難道都……
    不翼而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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