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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朝 番外(二十九)(上)

    散亂的酒瓶子七七八八地倒在三少床角的地毯上,濃重的酒精味混著床笫間尚未消盡的淫靡氣息,每一口空氣的余韻似乎都帶著情潮。
    女孩子細膩的手臂有些無力得垂在床沿,又被身後的男子拉過去,握了她的手親吻。
    雪朝輕輕顫抖了一下,她實在疲倦的很了,半宿瘋狂無盡的歡愉,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只想縮在被子里睡個好覺。可還在養傷的那位,不知疲倦一般,攬了她的腰肢,不顧她小小的抵抗,挺立的性器重新在她的腿根磨蹭。
    紅腫的穴口再次容納住火熱,雪朝咬著唇嗚咽了一聲,下一秒呻吟聲被他含入口里。
    肉體的交媾變得漫長而遲鈍,到了最後她也不曉得自己翹著臀,難捱地咬著三少的手指,到底是喜歡同他親近,還是單純為了最後一刻的歡愉。
    三少自然也沒有給她思考的余地,她不過迷茫地眨了眨眼楮,便被他重重拍了臀,強迫她將蜜臀抬高,紅腫穴口吃力地吞著他的性器,被帶出的白漿讓男子紅了眼楮,好像這個夜晚可以隨意揮霍,她是他一個人的,沉醉與快活如何也到不了頭。
    雪朝最後一次顫抖著身子哭叫出來,已然不剩幾分神智了,她只記得好容易消停了,男子躺在她身邊輕輕喘息,她半合著眼楮,感覺自己隨時都會昏睡過去。
    可她不過是有些困倦地伸了伸腿,身旁男子便翻了個身子,重新將雪朝攬進懷里,似乎這一點動靜便讓他很不安穩。
    這是他的居所,自然從被衾到枕頭,皆是他從前身上的檀香氣息,如今三少鼻息間的酒氣撒在她的脖頸處,像他們每一次最親近熱烈的快樂時刻,禁不住叫人沉醉又依戀。
    可再依戀,也總是不能長久的。
    雪朝從周家跑過來,便已經是深夜,這樣被他翻來覆去地折騰了半宿,只怕不多時便要天亮了。縱然她困倦的很,又很留戀他的懷抱和氣味,可她也曉得有些快樂,就像灰姑娘的南瓜車,過了那個時刻,只會破敗又難堪。
    她想了想,在淫靡到失真的空氣里找回了一點神智,試探著想要掙脫,小心翼翼地,努力從身後男子的桎梏中逃出來。
    可那一點點動靜也還是讓顏徵楠察覺了,三少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一只手很不老實地撫弄了一把雪朝光滑的小腹,將她嚇得不再敢動彈,以為方才掙扎的蹭弄將他的欲火再次勾出來。
    所幸顏徵楠只是皺著眉頭蹭了蹭她的脖子,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這樣靠著她的肩頭,依戀又佔有的樣子,又頗不舒服地咕噥了幾聲,呼吸便漸漸沉緩了。
    雪朝偏了偏眼楮,余光看到他難得沉靜的睡顏,像法國學校走廊里的照片,有一些少年氣,讓她禁不住彎起嘴角。
    他方才咕噥的,似乎是“听話”。
    可哪里還有什麼話讓她來听呢?雪朝嘆了口氣,被人這樣摟在懷里,肌膚這樣緊貼著,有一種不真實的安全感,好像可以一直這樣被他抱著,繾綣無邊似的。
    她心里忍不住留戀,總想推遲個一兩秒再離開,眼皮子也越發重了,一夜被人無休無止地折騰,渾身酸軟又疲憊。
    朦朧間雪朝還在提醒自己,只是合一小會的眼楮,稍稍休息過後,便會從這種甜蜜的幻覺里抽身出來。
    總歸他喝醉了酒,也不會醒的太早,便是睡一小會,也沒有什麼關系。
    她安慰自己。
    三少做了一個很好的夢。
    甜蜜、佔有、放縱,像每一個他長久來渴望到焦灼,卻最終什麼也沒有抓住的欲望。
    好像是他的身體也知道,她又從他的生命里離開了,一樣的頭也不回,一樣的沒有余地。
    清晨的陽光投在三少的眼瞼上,長期執行很好的生物鐘,敲醒了夢里的甜美,讓他在這樣的醉後,也能夠準時在清晨醒來。
    只是他雖然醒了,卻有一些舍不得睜開眼楮。恍惚里他還能聞到雪朝的發香,像是從夢里帶來的,大約是因為他頭還有些昏沉,還沒有醒。
    可漸漸的顏徵楠覺得有些不對了。
    他手下柔軟的觸感,下巴下面順滑的發絲,無一不是真實的,
    真實得讓人警惕。
    顏徵楠突然睜開眼楮。
    他頭痛的要命,似乎傷口也有些裂開了,睡眼惺忪看到一個赤裸女子的側身,聯想到身上的不痛快,驟然怒從心起。
    從前也有爬床的侍女,可這些年知道他手段厲害,便再沒有人敢冒性命的危險。
    這樣趁著他酒醉,膽敢爬上他床的女人,還是在雪朝離開的當口,三少自然怒不可遏,下意識地推開懷里的女孩子,然後陰沉著臉坐起來。
    那女孩子似乎還在沉夢里,被他這樣粗暴地推開,發出難受的鼻音。可她實在是累極了,並沒有醒過來,只是縮著腦袋卷了卷被子,又重新蜷起來。
    三少的傷口被扯得有些痛,疼痛讓他的火氣更大了一些。顏徵楠費了力氣坐好,居高臨下地投下目光,想看清楚是哪個女人這樣膽大包天。
    女孩子柔軟的發絲有一些散落在鼻尖,嘴唇也比從前紅腫了一些,她後背還有一些青紫的吻痕,似乎是被人帶了狠地嚙咬過。
    再不是那個精致到發絲的大小姐,可面容卻仍舊是刻骨銘心的那一張。
    也是夢里在他身下滿面春情,嗚咽著被他親吻的那一張臉。
    三少只覺得平空一道雷,一下子劈到他的腦門上。
    他第一反應仍舊是在夢里。可他思忖不過幾秒,目光又被那女孩子吸引過去了。雪朝有些迷蒙地睜開眼楮,剛睜開一道縫,似乎是被大亮的天光嚇到了,猛地坐起來,去看日頭,身上卻陡然酸痛的很,讓她一面揉著腰一面埋怨自己不該貪那一小會的合眼。
    可瞧起來仍舊是清晨,雪朝抱了一點幻想,下意識地回頭,以為三少還在睡著。
    身後的枕頭卻沒有人,她愣了一下,以為是自己記憶里出了問題。可她一點點抬起頭,看到坐在那里的男子,和他眼里的震驚和困惑,面容陡然紅了,又猛地轉回了頭,再不敢去看他。
    怎麼會有這麼尷尬的場景?
    雪朝恨不得敲一敲自己的頭,問問自己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她這樣抓著自己的頭發,滿心的懊悔,懊悔不該為了簪子回來,更懊悔不該心軟幫他坐到床上去。
    在地上躺一晚上又死不了人不是?
    可現在三少會怎麼想她?若她沒有收拾行李跑到周家,還能借口說自己也喝醉了酒,跑錯了房間。
    周家都找人傳話說三少不必送她去上海了,可她卻大半夜跑回來。
    雪朝滿面的羞慚,她想去找一找自己的衣物,抬眼看到不遠處被扔的亂七八糟的一角內衣,身上震了震,又頗沒骨氣地往被子里縮了縮。
    她听見身後男子遲疑地開口,“你……”
    他只發了著一個音節,便停下來了,卻讓雪朝很沒出息地打了個寒顫。
    他大抵又是要質問她,或者覺得她臉皮厚的很,是個惹人厭煩的刁蠻女子,再怎麼也不會又第三種情況,她現在對他要說什麼,簡直熟悉極了,都不必費腦子揣測。
    可她一面覺得丟臉,又很厭煩從鎮江到現在,她做什麼顏徵楠都要問她一個為什麼,為什麼回來,為什麼待他好一些,恨不得他一張臉上寫著“給我理由”。
    忍耐了許多次,終于到了她的臨界點,現在光是想一想,都讓她不耐煩地想要說髒話。
    她煩躁得很,到了這個份上,反正也被他發現自己大半夜跑回來,脫了衣服同他睡了一覺,自然不會有什麼最後的體面了。
    反倒她再找什麼借口,才叫荒唐難堪。
    于是大小姐惡狠狠地回頭,憑空生了勇氣和匪氣,打量了一眼他散開睡衣的胸口和脖頸處,星星點點的吻痕和咬痕,滿不在乎地瞪著他,“怎樣?看我做什麼?我就是睡了你,你去報官啊?”
    他身形仿佛晃了一下,不曉得是被她嚇的,還是覺得這樣的事情如何也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果然他沉默了一會,開口問了那個問題,
    “為什麼?”
    雪朝的余光落到地上的酒瓶子。
    這樣砸暈他是不是就可以跑掉了?
    可她卻實在不想跑了。
    她一直在跑,從江浙到信州,從信州跑到法國,從法國跑到鎮江,現在又要跑到上海,跑了這麼久,她突然也很想轉過身,告訴他,就算是只鳥,也不能一天到晚都在遷徙的。
    雪朝側了臉,面上有一些平靜的冷淡,“你說是為什麼?”
    她抬了眼,瞥到他面上的困惑,有一些諷刺的,“你說我為什麼跑到鎮江,天天對你捧笑臉,給你炖湯,給你找護工,你對我那樣,我還是同你一起跑到信州?”
    她說到最後,也覺得可笑極了,不曉得是這個男人是裝傻,還是就喜歡她這樣投懷送抱的樣子,畢竟合雪朝並不會對什麼人卑躬屈膝過。
    可是想要和一個人親近就必須卑躬屈膝嗎?同一個男人顛鸞倒鳳了一夜,便要做羞愧致死的那一個嗎?
    雪朝坐起來一些,去撿地上的一件上衣,她的語氣輕描淡寫的像說早餐的菜式,
    “你一定要問,也只是我喜歡你罷了,並沒有別的什麼。”
    她將上衣拍了拍,並不覺得這種話又什麼羞恥的,從前沒有說,不過是因為他有新的婚約了,實在沒必要徒增他的煩惱。可發生了昨晚那樣的事情,她也理解顏徵楠這樣復雜的性子,大約接受不了這樣的答案,不說清楚,他若再往家族間的事情去想,便不好了。
    于是雪朝很體貼地補充,“你實在不用多想,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哦,我這個人,”她笑了笑,有點無奈的,“我這個人,指不定自個呆一呆,或者去做些別的,也便沒有這樣喜歡了,不過不管怎麼樣,這都是我自己的事。”
    她的目光定在上衣肩膀一塊破碎的裂口上,有些苦惱地皺起眉頭,捏住上衣的一角,看看能不能拼回去,嘴上卻沒有停下來,“所以你大可以該怎樣怎樣,也不必擔心顧小姐,我離婚協議上……”
    她想說離婚協議上的日期,卻突然被男子抱住了,三少的呼吸凌亂得讓她有些困惑,男子從身後抓住她的手,雪朝下意識地低頭,看見他握得指尖發白,似乎在不住地顫抖。
    她不曉得自己是哪里說得過火了,實在她這樣體貼,比從前說那些傷人的話比,算得上是善解人意,況且從前她說話如何難听,顏徵楠也沒有這樣。
    三少的聲音落在她的耳際,試探又不確信,“你說什麼?”
    雪朝皺了皺眉頭。
    她想了想,大約他也是很覺得離婚協議上的日期很重要,于是她又開口,“我說我在離婚……”
    他听了那兩個字,怒從心起,奪了她手里破破爛爛的上衣,丟到更遠的地方去。
    連那件破衣服都沒有了,他是想她光著身子從他家里出去嗎?雪朝也帶了火氣,覺得他很不識好歹,轉頭瞪著他,目光落到他嘴上的傷口,又有些心虛地偏了偏,“你又鬧什麼脾氣?是要我道歉嗎?好吧,我是不該趁你之危。”
    她想了想,又很厚臉皮的,“可你昨晚也很享受啊?最後不願意消停的難道是我?我可不覺得你很吃虧。”
    她瞪圓了眼楮,一點也不害怕地同男子對視,覺得自己理直氣壯,他可以盡管反駁。
    三少突然低笑了一聲。
    雪朝縮了縮腦袋,以為是她說的過于露骨了,教他動了怒,她偏了偏眼,想轉回頭,卻被他撫住了臉,在她反應過來要掙扎之前,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熱烈,舌頭狂亂地挑逗她口里還有些木訥的滑膩柔軟,同他酒醉時的放縱一般無二,並不像前往信州路上,同雪朝親吻也帶著試探,反而現在縱情地讓人害怕。
    雪朝下意識地推拒,卻被他更粗暴地扣住腦袋,逼著她迎合。
    她有些難受地掙扎,不曉得是踫倒了哪里,三少突然停下來,有些吃痛地“嘶”了一聲,似乎是扯到了傷口。
    雪朝瞟了一眼他嘴角深深的的一條血口子,又迅速移開目光,很不自在地去看地上的酒瓶子,又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此地無銀的樣子。
    三少將她的頭偏回來,聲音卻很輕柔,好像被咬的那個人是合雪朝,並不是他,他的嘴角很難控制著不飛揚起來,顏徵楠追著她的眸子,耐心又循循善誘的樣子,一面低聲開口,“你咬的我?”
    正常男子想到傷口,多半以為是自己昨晚粗暴又強制,被女子拒絕了,可顏徵楠眼里緩緩流動的笑意,實在很容易讓人懷疑,他是想起來了,想起來是誰低頭咬住他的嘴唇,把他弄成這樣的。
    萬分繾綣熱烈,肉體交纏的情動,便是在夢境里,也足夠讓人止不住地回味,更遑論第二日睜眼,發覺所有刻骨銘心的糾纏和廝磨,原來都是真的。
    那他大抵也想起了後來的事,雪朝縮了縮,卻被他攬回來,察覺到她並沒有抗拒,三少似乎又多了一些確認,他面上的欣喜如何也藏不住了。還有什麼比做了一個快活到極點,滿足到極點的夢,醒來發現它是真實的,更能讓人心潮澎湃的呢?
    好像從前的試探和自我打擊都不存在了,所有的底氣都被一句“我喜歡你”找了回來,擁抱她不會被討厭,親吻她不會被抗拒,三少湊過去,有些不知足地,或者還是不敢相信他听過的話,要逐字逐句地確認過才好,一面親昵地蹭雪朝的鼻子,非要等她的回答。
    雪朝連昨夜的事情都勇于承認了,實在也不差這一樁,于是她挺了挺背,很有骨氣的樣子,“是我又怎麼樣?若你不開心,我讓你咬回來就是了。”
    他目光落到她的唇瓣上,帶一些紅腫,讓人更加憐惜一些,雪朝感受到他的目光,很想補充一句,“咬別的地方”,又瞥見他笑了笑,面容上的溫柔,水一般的快要滴落下來,簡直不像他這幾日對她的冷漠樣子。
    她听見他聲音緩緩的,是從前最讓她悸動的,流沙一般沙啞柔軟的聲音,“也是因為,喜歡我?”
    他最後的三個字咬的很輕,好像怕說重了,便會消失不見,雪朝卻垂了眸子,沒有回答他。
    當然不是。
    那是因為很生氣。他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住所,把合雪朝從他的新生活里盡數移除了,住進了一個沒有半點她痕跡的地方。
    更何況三少對雪朝冷漠就罷了,還和另一個女子一起欺負她,最後給了她一張離婚協議,禮貌地告訴她可以滾去上海了。
    她只是咬了他一下,那又算什麼呢?雪朝的眼圈有些紅,想到這些,她又帶了氣,想要說一些話給自己找回一些面子。
    她想要開口罵他,卻被他湊過去,一點點地啄她的唇瓣,小心又珍視的樣子,仿佛是怕她突然有了理智反悔,或者干脆消失在他懷里。
    他又來親她,就像上次在旅館一樣,知道她待他好,便有恃無恐,覺得她是那種沒有底線的姑娘。
    實在她干的那些事,也確實像個只要留住男子,便可以沒有底線的女孩子,雪朝在心里唾棄自己,終于找回了一點骨氣,推開他的手,被他追著握回去,又更激烈地掙扎起來。
    她終歸還是喜歡他,被他摟在懷里親吻,很難不面紅心跳,可她還是強撐著,一面揣著氣和他扭打,一面把話說出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抬起眼,看到三少的目光落到她掙扎里從被衾中露出的一團乳,他眼里的火光,像昨晚將她吃干抹淨,還不放過她的樣子,讓雪朝氣極了,又去敲他的腦袋,“你正經一些!”
    三少抬了頭,沖她笑了笑,溫柔無害的樣子,卻又湊過去要親她的臉,雪朝紅著臉躲開了,一面艱難地推著他的胸膛,一面吸了口氣,“我不是說,喜歡你到了你娶別的女孩子,也可以不介意,留在你身邊的地步,”她說了這些,似乎很耗力氣,又喘了喘氣,才勉強堅定地說下去,“你不要這樣。”
    她察覺到男子的身體僵了僵,大約是因為她說的話並不是他愛听的,雪朝低下頭,聲音低落下來,逼自己接受這個事實,也逼自己不許妥協,“你總還是要和顧小姐結婚的。”
    她說完這句,更覺得這會還和顏徵楠拉拉扯扯,實在是到了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憎的樣子,顧嫣然再大度,若是知道了,大約也是很難受的。
    就像她知道顏徵楠要結婚了,便很難受一樣。
    于是雪朝用力推開他,又伸了身子,敏捷地抓過他放在一旁衣架的白襯衫,似乎是三少備用的,至少可以遮身敝體。
    顏徵楠卻急了,上前去,重新抱住她,不顧她的掙扎,反應過來她的意思,什麼體面也顧不得了,低聲吼她,“誰同你說我要娶她的?”
    他自己腦子里轉一轉,便知道故意不去解釋清楚的那一個,正是他自己。他又很沒有原則地,將說辭變了,“我同她從來都不是那樣的關系。”
    雪朝偏了偏眼楮,她覺得自己很明白他想做什麼。哄她一時,或者他心里沒有這麼喜歡顧嫣然,覺得雪朝回來了,又可以一腳將她踢開。
    對顏家,或者對他自己,大約都是更好的。
    她吸了吸鼻子,有點懊喪的,“你不要這樣騙人,也不要欺負你的未婚妻,你這個樣子,”她聲音低下去,有點失望,像提醒他,也像提醒自己,“我會討厭你的。”
    她怎麼可以討厭他?怎麼可以說了喜歡之後,又去討厭他?好不容易得來的一點甜,轉眼又要消盡了,顏徵楠只覺得腦子里一派的慌亂,謀略和手段都成了笑話,什麼也顧不得,只知道生硬又急切地開口,“我哪里騙你?”
    雪朝抬眼懷疑地看他,到了這個時候,顏徵楠卻半分機警都沒有了,想到一個堪用的借口,也顧不得它妥當與否,便說出來“她是……”
    他定了定,讓自己看起來可信一些,連聲音都沉穩下來,“她是四弟的女朋友,怎麼會和我有婚約呢?”
    三少以為這樣的借口,便能將那些齟齬和猜疑全然抹去了。實在也不能怪他,這種時候情急的那一個,總是會比委屈的那一方,蠢上一些,到了他這里,一樣不能免俗。
    顏徵楠這樣就差賭咒發誓的樣子,說的話卻疑點重重。顧嫣然喜歡他,瞎子都看得出來,顏徵北不過是個還在上中學的小孩子罷了,縱然名聲風流一些,怎麼會有那樣冷艷凌厲的女朋友呢?
    可見雪朝方才說的,他並沒有听進去,不過是編了瞎話哄她,只顧得這一刻的快活,全然不管他同別人承諾過什麼。
    她是不要喜歡這樣的人的。
    她恨急了,一把把他推開,套了他那件襯衫,一面憋著眼淚,一面顫著手指想要把扣子扣好,好容易零零亂亂地,要從床上跳下去,三少卻在她身後壓抑著悶哼了一聲。
    她以為他是在裝痛,可是邁了一步,又覺得身後安靜地有些詭異,空氣中似乎飄蕩著一絲血腥味。
    雪朝回了頭,看到顏徵楠淺色的睡衣背後,被鮮血浸得濕透,三少跌在床上,想要勉力爬起來,卻面色蒼白的很,又重重地摔回床上。
    她忙不迭坐回床上,脫掉他的睡衣去看他的傷口,明明方才摟她的時候還大力得很,也沒有聞到什麼血腥味,這會傷口卻全然裂開了,大股的鮮血涌出來,將雪朝嚇得眼淚登時便滾了下來,又被他握了手輕聲呢喃,“不要哭……”
    他連聲音都變得這樣的虛弱,雪朝再顧不得了,哽咽著說了聲“我去幫你找醫生”,轉身便要套著他的襯衫跑出去,又被他拉住了。
    三少皺了皺眉頭,又很吃力地開口,“衣櫃里有你的衣服。”
    他居然還有心思管她的穿著,雪朝跌跌撞撞地,一面打開衣櫃,一面對著外面大喊,“有沒有人?去找醫生來!”
    有丫鬟陸陸續續地跑進來,瞧見室內的凌亂,和三少背後的鮮血,都沒有注意到躲在衣櫃後面手忙腳亂換著衣服的大小姐,也自然沒有人注意到床榻上慘白著臉的三少爺,將一只黑色的手槍往枕頭深處推了推。
    幾個方才趕來的丫鬟,又忙不迭去尋紗布,和指揮人去找家里的醫生。
    好在三少受傷後,家里的醫生便住在不遠處,雪朝慌慌張張地穿好了衣服,醫生和護士也已及時趕到了,三少的病床前人頭攢動的,似乎也不再需要她。
    她意識到什麼,怔忪了一瞬間,突然抬頭去看顏徵楠房間里的衣櫃。
    左半邊是他的長袍和制服,剩下的,全是雪朝從前的衣裙,從初冬到夏季。
    她的心猛地顫了顫。
    在三少的新居住了這幾日,她也不是沒有懷念過在顏府的日子,因那里多少有她生活的痕跡,而不像三少的新居,合雪朝只是一個客人,連大門都會走錯。
    從前在顏府,她其實是愛抱怨大太太的眼線,和出入的不自由的,那個時候三少便會很心疼地哄她,叫她等一等,便會帶她搬出去。
    那時候她眼楮轉了轉,便鑽到他懷里撒嬌,“那我會有自己的房間嗎?”
    他自然不會答應她,只是承諾她,會給她打一個大大的衣櫃,再做個頂漂亮的梳妝台。
    雪朝的目光落到不遠處窗前的紅木妝台,她昨夜沒有注意到,紗質的窗簾被清晨的風揚起來,落到梳妝台上木頭的紋路上。
    因為她說過,想要光線好一些的地方,不然暗沉沉的,化妝會不好看。
    她的鼻頭突然酸起來,又回頭去看床上躺著的那個人,隱隱約約那邊傳來醫生的疑問,“怎麼瞧起來像是被硬東西撞出來的?”
    可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了,因護士方才已止住了血。雪朝隔著三少床前的丫鬟和護士,看到他蒼白的臉。
    他也在看她,卻一時起不了身,三少動了動唇,雪朝看他嘴唇的形狀,似乎在說,
    “過來。”
    她猶豫了一下,三少眼里的期盼叫她動搖了,可她變了變腳尖的方向,卻還是搖了搖頭,又向門口邁出了一步,又快步跑出去,沒有去看床榻上男子突然灰敗的臉。
    雪朝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亂的很,她長這麼大,從沒有處理過這麼復雜的關系,她和顏徵楠之間,喜歡和不喜歡,誰欠了誰的人情,都混在了一團,她如何也想不清楚。
    可她仍舊不相信三少說的那句瞎話,如果是那樣,報紙呢?報紙上的公告又算什麼呢?
    她坐在庭院,抱住了自己的膝蓋,風將樹葉吹得沙沙響,像她心里無盡的小心思,比如那張報紙,比如雪花簪子,比如顧嫣然的耳墜子。
    不遠處的腳步聲打斷她,雪朝有些迷茫地抬眼,庭院入口有一個高挑的女子,邁著高跟鞋快步往三少的書房走。
    那女子也瞧見了她,揚了揚下巴,似乎猶豫了一秒,是直接去看三少,還是來同她搭話。
    反倒是雪朝站起來,有些局促地,“顧小姐。”
    她下意識地覺得心虛,連聲線都沒有從前的囂張了,因她昨晚同顏徵楠的那些,總還是很不地道。
    顧嫣然的腳步頓了頓,好像還是做了退讓,吸了口氣,又很不耐煩地往雪朝那里走過去。她面上卻還是得體的,聲音也並不像她看起來那樣焦急,“三少怎麼樣?怎麼又受傷了?”
    雪朝張了張口,突然不曉得自己用什麼身份來回答她,顧嫣然的目光仿佛帶了刃,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眼,便要將她刺穿了,雪朝偏開眼楮,回避她的目光,努力讓聲音听起來正常一些,“已經止血了,好像是撞上了硬東西。”
    顧嫣然沒有說什麼,只是照舊打量著雪朝。雪朝的心原本就很虛,想要找個借口逃走,顧嫣然卻突然開口,“你昨夜在他房里?”
    雪朝的臉從脖子紅到了耳根,有一種被抓包的慌張,不知道該不該否認,于是她很沒有出息地,裝作沒有听清楚,“什麼?”。
    顧嫣然冷笑著“嗤”了一聲。
    雪朝不曉得顧嫣然是怎麼瞧出來的,或者是她脖子上有什麼吻痕,叫她羞得想要躲起來,又覺得愧疚得很,像是橫刀奪愛的那一個,其實是她。
    可是顧嫣然不也趁著她不在信州,去勾搭三少了嗎?雪朝心里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可沒有等她鼓起一點勇氣,顧嫣然已轉了身,打算離開庭院了。
    雪朝怔了怔,往前邁了一步,“你不去看他嗎?”
    “有什麼好看的?”顧嫣然挑了挑嘴角,面上的諷刺蓋過了眸子里的一點黯然,“八成是他自己弄的。”
    雪朝不明白什麼是“自己弄的”,顧嫣然卻已經邁開了步子,雪朝來不及叫她,只看見她半張嘲諷的臉,和她最後那句話,
    “你去告訴他,我會同他弟弟,”她頓了頓,停下了步子,又咬牙切齒一般,“如膠似漆,半步也不離開,不必他再操心。”
    這些人的關系當真是亂極了,為什麼顧嫣然便突然和三少的弟弟在一起了呢?又為什麼瞧起來並不情願,像是被逼的一樣?
    顏徵楠也許沒有騙她,可她突然覺得,自己全然不了解這個人,他的手段和謀略,他的自私和絕情,雪朝半點也不明白。
    可顧嫣然卻不同。
    她只是看一看,便洞察一切了。
    雪朝垂頭喪氣地邁進三少的臥室,醫生和丫鬟已經下去了,榻上的那個人,見了她,眼楮突然亮了亮。
    她想到顧嫣然方才說的話,突然生出一些意氣,非要弄清楚她說的是不是真的。雪朝快步上前去,三少伸手要去拉她,卻被她躲開了,只繞到床的另一邊,去翻被子和枕頭。
    三少的面色登時變了,啞著嗓子喚她,“朝兒……”
    他連“朝兒”都喚出來,果然什麼都想起來了,雪朝的手又去扯他趴著的枕頭,顏徵楠眼里有一些慌亂,又吃痛地皺眉,“你找什麼?”他知道她容易心軟,“我現在痛得很,你幫我……”
    她卻半點面子也不給他,非要將那枕頭扯出來,三少再說不下去了,只壓著那枕頭,兩個人便僵持著,氣氛詭異又壓抑。
    可他終究是傷口裂開,失血過多,虛弱得緊,雪朝使了一些力氣,便將枕頭奪開了,露出下面的一支黑色手槍,槍口還有一些血跡,隱隱地泛著光澤。
    想來是他自己拿槍口往傷口上撞的。
    倒難為他這個時候還能心思縝密,知道這樣往槍傷上補一次,旁人也瞧不出來。
    可也確然,顧嫣然都不必邁進他房里,便曉得他在想什麼。
    她一時間百感交集,不曉得該罵他傻氣,還是妒忌顧嫣然才是最明白他的那一個。雪朝的鼻頭驟然酸了,又不願意再看下去,扔了那只枕頭,轉身便要跑開。
    可顏徵楠卻掙扎著起來,費了力氣地抱住她,實在三少這會站都站不太穩,雪朝要不是虛扶著他,他八成會跌回床上,將包扎好的傷口摔裂,說是他摟著雪朝,倒不如是那女孩子怕他摔壞了,及時停住了,給他靠著身子。
    三少嘆了口氣,又費了最後一點氣力,將她摟的緊了一些,“我不該騙你。”
    他懷里的女孩子顫了顫,咬緊了牙關,不願意回答他,怕他听見了她聲音里的哽咽。可她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到顏徵楠的手背上,讓三少登時慌了神。從鎮江到現在,他如何冷言冷語,雪朝也並沒有哪一次,只是因為他的壞脾氣,在他面前哭過,大約她現在恨急了他,才會在他面前落眼淚   。
    三少的心驟然被她的淚水擊垮了,一時間什麼罪責都願意擔下來,一面手忙腳亂地幫她擦眼淚,“和顧嫣然婚約的事情,也是我騙你,只是從前謠傳了一段時間,已經闢謠許久了。”
    果然他也知道這樣騙她,是很能傷害她的,他聲音低下去,“我只是怕你,為了愧疚留下來。”
    他抿了抿嘴,似乎到了這個時候,有些事情承認了,也沒有什麼,“從前我費盡了心思,你被強留在信州,大約也並不快活。”
    她偏了臉,覺得他這樣自導自演,自我感動的戲碼,真是可笑極了,雪朝挑起嘴角,冷笑了一聲,
    “那你現在留我做什麼?指不定我留在信州,一樣不快活。”
    三少沉默了一會,將頭慢慢靠在她的肩頸,嘆了口氣。
    實在他這樣內斂隱忍的性格,不被逼得極了,並不會大喇喇地將話剖白出來。中式的男子總會忍不住追求點到為止和心有靈犀,可他的心上人才不管這些。
    她這樣坦蕩,坦蕩熱烈地讓人自慚形穢,又總是這樣,讓沒有底氣的那一個,陡然也生出了勇氣,覺得並沒有什麼好恐懼的,更覺得那些含蓄沉默,反倒配不上她。
    他定了定,只覺得這樣的話,實在是他平生第一會講,便連小時候,也從沒有在父親面前剖白過自己的喜歡和不喜歡,讓他嗓子驀地發澀。
    可他嘆了口氣,終究還是開口,
    “雪朝,我其實很沒有出息的。”
    她偏了頭,不知道為什麼殺伐決斷的三少爺突然這樣說,她听見他低笑了一聲,難得的拘謹和不從容,叫她心里也猛地提起來,不曉得他會說什麼,
    “我愛了你這麼多年,總是這樣,你只要開一道門縫,我就會跌進去。”
    他抬起眼,對上她的眸子,笑了笑,有一些無奈的柔軟,“從來都沒有我留不留你,只有你想不想回來。”
    “總歸你只要一回頭,我怎麼都還是在這里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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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倆互扣黑鍋的梗終于寫出來了
    顧女士︰我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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