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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妻薄情 第22節

    趕車的也不是馬,是騾。
    好在程丹若和白芷的體重都不大,郝媽媽又病著不作妖,速度不算太慢,緊趕慢趕的,終于在天黑前回到了松江府。
    松快幾日,又要進鳥籠子了。
    程丹若打起精神,第一件事就是去萱草堂拜見陳老太太。
    果不其然,一走多日,陳老太太已經有些不高興,不冷不熱地問︰“回來了?”
    “請老太太安。”她福身下蹲,結結實實行滿請安禮。
    陳老太太面色淡淡︰“起來吧。”
    程丹若起身,十分明顯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臉色,而後松口氣,面上露出喜色︰“看到老太太氣色頗佳,我也放心了。這幾日在外頭,沒了您的看顧,我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
    馬屁拍得有點虛偽,可誰也不會戳穿她。
    陳老太太緩和了神色。
    程丹若趕緊奉上一串佛珠︰“這是我請托寺中高僧開光誦經的菩提珠,祝佑老太太百病全消,延年益壽。”
    少有老人不迷信,更罕有老人不愛活得長的。
    陳老太太轉怒為喜,枯瘦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欣慰道︰“有心了。”
    “丹娘能做的也就這些了。”程丹若垂首,不好意思道,“還盼您別嫌棄。”
    “你心里惦記著我這個老太婆,就夠了。”陳老太太似有所指。
    程丹若霎時噤聲,心里卻很無奈。
    其實,陳老太太生病前,婆媳兩人的關系並不算差。
    陳老太太寡婦帶大兩個兒子,性情剛毅,在後宅說一不二,黃夫人出身良好,賢惠孝順,無子時主動替丈夫納妾,打理後宅也井井有條,無可指摘。
    然而,陳老太太中風後,一切都變了。
    重病本就折磨人,當人日復一日癱倒在床上,身體不能動彈,飯要人喂,尿要人把,對于心理是極大的考驗。有許多病人本來通情達理,病後也會變得古怪牛性,常常折磨家人。
    擱在現代,子女還能請護工找保姆,但在古代,丫鬟僕婢再多,當婆婆的要磋磨兒媳,誰能反對?
    這是“孝”。
    只要陳老太太點名要兒媳婦侍疾,黃夫人就得一天到晚待在這里,替婆婆喂藥擦身倒尿壺。
    本來尚過得去的婆媳關系,在短短半年內迅速惡化。
    那段時間,程丹若也被折磨得不輕,睡眠不足,焦慮抑郁,頭發大把大把掉,逼得她孤注一擲,直接中西結合莽了過去。
    運氣不錯,陳老太太居然慢慢恢復了。她也因此得到老太太的歡心,連陳老爺都夸贊過她幾次,算是在陳家立住了跟腳。
    然而,婆媳間的仇卻結下了。
    黃夫人恨老太太作踐人,老太太恨兒媳處處違逆,結越結越深,已經到拿孫子的婚事斗法的地步了。
    程丹若一點都不想介入其中。
    一個是實權領導,一個是名義上的大領導,誰都得罪不起。
    她裝傻,使出渾身解數,將老太太哄得暫時忘了這事,然後伺候她睡下,這才前往正院向黃夫人請安。
    說實話,點已經過了,黃夫人已經用罷晚飯,卸妝洗漱呢。
    听了丫鬟的通報,她也懶得重新梳妝,隨口打發︰“同她說我知道了,叫她好生休息,明兒再來吧。”
    丫鬟原樣轉述。
    程丹若沒說什麼,在屋外行禮請安,做足禮數後,才返回自己的房間。
    紫甦已經燒好熱水,準備服侍她洗浴。
    “我自己來就好。”程丹若婉拒丫鬟的幫忙,自己解開頭發洗澡。
    肌膚浸入熱水,緊繃的身體終于得以放松片刻。
    太不容易了。
    在古代洗澡可是件麻煩事,要燒熱水,要注意不能受涼,冬天一月洗兩次已經很好,夏天才能稍微任性一些,可終究在別人家,能忍則忍。
    以前,她能車厘子自由,現在,洗澡都不自由。
    怎麼就混到這個地步了呢?
    程丹若扒在浴桶邊沿,怔怔出神。
    遙想當年剛穿越的時候,她也曾有過雄心壯志︰不求皇子阿哥都愛我,憑現代的醫學知識,做個談允賢第二不過分吧?
    然後就被現實教做人了。
    最初,父親並不想教她醫術,幾本醫書是他的寶貝,動一下都要挨訓斥。只是後來遲遲沒有第二個孩子,才勉強放寬了標準,教她學些粗略的藥理。
    那會兒,程丹若已經了解到古代生活的不易,不再不切實際,只想努力學習,爭取獲得父親的認可,將來多點話語權,別一無所知就被許配了人,十五六歲就難產掛掉。
    這樣,夠本分實際了吧?
    又一次被教做人。
    戰爭來了,死人,兵禍,動亂,全家死光,寄人籬下。從前痛罵父權一百遍,真的無父無母了,才知道“自由”等于“任由欺凌”。
    她的人生目標一降再降,現在只有最卑微的要求。
    ——想活得像個人。
    結果呢?又陷入了婚姻危機。
    放跑了還是不錯的陸舉子,後面跟著的居然是共享男人,打算以出家作為最後的退路,卻想律法不允許,完全堵死了後路。
    是她太愚笨,白瞎了穿越女的名頭,還是世道太難,古代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人?
    莫非,她最正確的路,是該上巳節抓住什勞子陸子介,嫁給他,相夫教子,等到他功成名就,給她掙個封妻蔭子?
    這個念頭一起,雞皮疙瘩頓時爬滿全身。
    不,不行。
    程丹若咬緊牙關,心想,我要是真的做了這樣的選擇,就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古人。
    這樣活著,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我絕不能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程丹若暗下決心。
    *
    又兩日,白芷的母親上門,求見程丹若。
    她是陳家舊僕,黃夫人自無理由阻攔,任由她與故主相見。
    雖然已經放良成良民,白媽媽仍然十分客氣,按照以往的禮節向程丹若請安。這也是應有之義,時下的規矩便是一日為奴,終生為僕。
    只要是白家的孩子,哪怕功成名就,見到程丹若也永遠低一頭。如此才算不負舊日之恩,否則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說忘恩負義的。
    “問姑娘安,姑娘近日身體可好?”白媽媽關切地問。
    “都好。”程丹若以客相待,“媽媽請坐。”
    白媽媽這才斜斜坐下,說出來意︰“家中種了些瓜果,近日都熟了,專門摘了些請姑娘嘗嘗,還有一簍桃子,不值幾個錢,算是老奴的一番心意。”
    “多謝媽媽惦念。”程丹若道,“你和白奎身體可好?”
    “托姑娘的福,我們都好。”白媽媽說,“只是擔心白芷這丫頭,不知她伺候得可得力?”
    “她很能干,我身邊屬她最貼心。”
    兩人頗為生疏地客套一番,才切入正題。
    白媽媽問︰“姑娘叫白芷傳信來,不知有什麼事吩咐?”
    “我請您打听的事,可有結果了?”
    “姑娘是問女戶一事吧。”白媽媽語帶遲疑,但還是道出了打探到的事。
    按照大夏的律法,允許女子立戶,可大致分為兩種︰一為畸零戶,即是家中無夫無子的情況下,女子為戶主,多為寡婦,只有極少數的女兒戶,也就是在室女為戶主的。
    作為畸零戶,女戶家可免除徭役雜差,但仍然需要繳納賦稅,總得來說,算是受到優待的一個群體。
    二是只要家中有女子進宮當侍女、樂舞姬、女轎夫的家庭,可改為女戶,即是所謂的宮廷女戶、宴樂女戶、抬轎女戶,這種家庭同樣可以免除徭役,無論是否有男丁。
    程丹若想打探的自然是前者,在室女為女戶。
    這也是她從前預備好的另一條退路。
    然而,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白媽媽為難道︰“女戶並不好听,若非迫不得已,鮮少有人家立為女戶。”
    程丹若已有心理準備,卻追問︰“那我能自立為戶嗎?”
    “姑娘須得去官府核補黃冊,再附籍。”
    黃冊就是戶口本,程丹若原來的戶口本當然沒了,或者說,這東西一向都由一家之主保管,她見都沒見過。而以她逃離戰亂的情況看,屬于流民,按照規定,距原籍千里之外,可在當地入戶,她符合條件。
    但問題是……“此事若不能得陳大人應允,恐不能成。”白媽媽顯然不建議她這麼做。
    第21章 心理爭
    程丹若大感頭痛。
    以流民的身份要求附籍,操作難度極大。首先她是個女人,女人立戶本身就是非常罕見的事,拿錢賄賂都難如登天。
    要陳老爺幫忙?不可能。
    讓自家親眷,還是一個孤女自立為戶,不知道的人听了,肯定以為陳老爺連個孤女都不願養活。
    陳家丟不起這個臉,故必不贊成她立女戶。
    退一步說,她通過種種手段,成功立為女戶,日子就能好過了嗎?非也。
    理論上,官府會給流民發田地,或者讓他們自己開墾荒地,然而土地兼並豈是玩笑?江南的田,早就給達官顯貴佔完了。
    這群人佔據大量隱田不說,還有更過分的,他們勾結官府,把自己的田地掛在農民名下,讓農民交稅。農民都沒見過所謂的田,卻被迫背上各種賦稅,被坑一次就能全家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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