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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一八白雲蒼狗

    “嗯,謝謝!”我伸手拿過林璇給我的藥瓶,倒出兩片抗生素以後,也沒用水,直接扔在嘴里嚼碎,咽了下去。
    林璇看見我把藥吃了,坐在了我身邊的床沿上︰“韓飛,現在咱們兩個已經安全了,接下來該怎麼辦,你想好了嗎?”
    “還能怎麼辦,分道揚鑣唄。”我爬起身,靠在了床頭上︰“怎麼,你還真打算跟我回去見東哥啊?”
    林璇笑了笑︰“你別忘了,甘楚東交給你的任務,就是把我帶回去,如果你自己回去,不會出問題嗎?”
    我伸了個懶腰,無所謂的搖搖頭︰“放心吧,甘楚東是我大哥,不是我的老板,所以我們之間的關系,跟你爸和冷磊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不同,何況我現在都這樣了,他如果再找我要人,我非得大嘴巴抽他!”
    “得了吧,就會吹牛。”林璇白了我一眼,接著又笑了笑︰“說真的,你現在已經知道我的身世了,放我這麼一塊肥肉離開,你真的忍心?”
    “沒什麼忍心不忍心的,如果你是房鬼子的小三,我也許會帶你回去,可你是他的閨女,這事就另當別論了。”
    林璇饒有興致的看著我︰“為什麼?”
    我笑了笑︰“現在房天賜已經死在了張弘文手里,弘文也被你爸索了命,單單這一件事,就已經讓雙方爭斗了這麼多年,如果被外面知道了房鬼子還有你這麼一個女兒,還指不定會出什麼更大的亂子呢,我也勸你一句,回去之後,盡量別跟你爸提起冷磊要殺你的事,否則等事情真的鬧大了,想除掉你的人只會更多,雖然這件事瞞不了多久,可是你暫時不說,我對東哥那邊,就能有個交代。”
    “我明白,不過你能想到的事情,冷磊他們也會想到的,等我回去之後,估計這個身份就瞞不住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因為只要我在老房身邊,冷磊他們那些人就不敢對我動手。”林璇點了點頭︰“至于最近發生的事,我也不會亂說的,畢竟老房還指著這些人給他賣命呢,這個道理,我懂。”
    我點了點頭︰“你明白就好。”
    “韓飛。”林璇俯下身,很認真的看了看我︰“你放我走,真的只是為了甘楚東嗎?”
    “算是吧,不管房鬼子造了什麼孽,可你畢竟是無辜的,而且這一路上,如果不是你照顧我,我早就死在深山里了。”想起當初林璇用身體給我保溫,救回我一條命的情景,我就有些頭皮發麻,這一路上,如果林璇想跑,或者要我的命,可謂不費吹灰之力,說起來,我這條命還真是她救下來的。
    “咱們倆之間,談不上是誰照顧誰,畢竟你也在張仕嘉的槍口下救了我。”提起這些事,林璇也忍俊不禁︰“一個劫匪和一個人質互相保護,還一路攙扶著走出了無人區,這件事現在想想,真的讓我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我贊同的點點頭︰“命運的神奇之處,不正是在于這種峰回路轉的變化麼。”
    “哎,韓飛,你說等咱們這次分開之後,還會再見嗎?”林璇眼楮盯著別處,像是滿不在乎一樣的開口,向我問了一個問題,但是期間手指卻一直在捏著衣角,等待著我的回答。
    “嘖!”听見林璇的問題,我抿著嘴,使勁嘬了一下牙花子︰“還是不見了吧,畢竟咱們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真要是見面,我也沒法面對你。”
    “嗯,行啊,我也就是隨便問問!”林璇對我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站起了身︰“你忙吧,我去洗個澡,身上都快髒死了。”
    “小心點,別被人扒牆頭!”看著林璇的背影,我扯著嗓子囑咐了一句。
    “老娘願意!等我有錢了,夜夜做新娘!”林璇隨意的擺了擺手,頭也不回的答了一句。
    看見林璇吊兒郎當的背影,我倚在床頭,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
    我們這次來蒙古,所用的手機號碼全是這邊的,我也記不住其他人的電話,林璇離開後,我只能拿起手機,憑借記憶撥通了老舅的手機。
    “喂?”忙音過後,老舅的聲音很快傳了出來。
    “老舅,我是小飛。”听見老舅熟悉的聲音,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中的郁結一掃而空。
    “小飛?你這倒霉孩子,死到哪去了!你大哥都快急死了!”老舅听見我的聲音以後,情緒也挺激動的︰“先不說廢話了,你保持通訊暢通,我馬上讓楚東給你回電話!”
    “好!”
    我這邊話音落,老舅直接就把電話掛了,緊跟著不到一分鐘,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我剛一按下接听鍵,東哥的緊張聲音就傳了出來︰“小飛,是你嗎?”
    “東哥。”
    “操!”听見我的聲音以後,東哥那邊除了一聲喝罵,再就沒了下文,但是在這一個“操”字中,我卻听到了無數種情緒,還沒等我說話,東哥那邊繼續道︰“你他媽跑哪去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在電話里我很難跟你解釋清楚。”說到這里,我頓了一下︰“東哥,林璇……我沒留住。”
    “我問你呢,你提她干什麼,你怎麼樣,沒事吧?”東哥再次語速很快的問了一句。
    “我受了點傷,行動不太方便。”我頓了一下︰“林璇也借機跑了。”
    “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你沒事比什麼都好!”東哥在那邊長出了一口氣︰“如果你今天不給我打電話,再過幾個小時,等天色一暗,我都已經準備跟房鬼子硬拼了。”
    “硬拼?!”
    “是啊,最近一段時間的試探,我發現咱們這次來蒙古,很難跟房鬼子有個結局,自從你失聯之後,我就打算硬拼了,本來按照我的計劃,今天晚上就會把所有力量都集合在一起,強攻房鬼子的住處,我跟史一剛和楊濤承諾過,如果你出了意外,我一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我說過,你們為我而戰,我也為你們而戰,大不了就戰死在這,下去陪大斌你們,哈哈。”
    听見東哥的話語,我鼻子一酸,眼圈有些發紅︰“東哥……”
    “怎麼了?”
    “…沒事。”我想了想,還是隱瞞下了林璇的身份,我們的敵人只是房鬼子,而並非大大咧咧的林璇,何況這一路上林璇對我頗有照顧,甚至在拿著槍的情況下,都沒想過傷害我,同時我又很清楚,只要我現在控住了林璇,並且告訴東哥她的身份,就能徹底改變我們跟房鬼子之間尷尬的處境,但幾番思量,我終究還是不忍讓林璇變成這場博弈的犧牲品,我知道這麼做是錯的,但還是做了,一個男人成事的渠道有很多,可是利用一個女人達到目的,真的不在我的計劃里。
    “行,總之你沒事就好!”東哥話音落,哈哈大笑了兩聲︰“你在哪呢,我馬上安排人過去接你!”
    “我在……”
    掛斷東哥的電話以後,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國度里,我終于感覺到了發自心底的踏實,然後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半小時後,我被林璇從睡夢中叫醒。
    林璇剛剛洗過澡,頭發還濕漉漉的,看見她這副樣子,我迷迷瞪瞪的打了個呵欠︰“怎麼了?”
    “沒事,來跟你道個別。”林璇將嘴里叼著的半支煙塞到了我嘴里︰“我跟外面那個小伙說好了,他會先騎馬帶我去鎮上,然後租一台車,把我送去老房那里。”
    听說林璇要走,我坐起身搓了搓臉︰“嗯,你早點走也好,否則來接我的人看見你,也麻煩。”
    “是啊,我本來想直接走掉的,可是又一想,等這次分開,咱們倆從此以後就要各安天命,分別去面對人性背後的骯髒和蒼雲與狗,還是覺得,應該跟你知會一聲,也不枉咱們倆做了這幾天的朋友。”
    “到底是文化人哈,說的話我都听不懂,走吧,我送送你!”林璇話音落,我拖著病腿從床上站起了,對她伸出了手︰“朋友再見!”
    林璇看著我伸過去的手,抿著嘴笑了︰“抱一下吧,行嗎?”
    “好!”我收回手,展開了雙臂。
    ‘刷!’
    林璇上前一步,環抱住我的腰,將頭埋在了我的臂彎里︰“韓飛,你知不知道,其實你是我離開沈陽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我的榮幸。”聞著林璇頭上洗發水的味道,我也安靜的享受著離別之前靜謐的時光。
    “走了!”話音落,林璇離開我的懷抱,邁步向外走去,我也一瘸一拐的跟在後面。
    等我出了帳篷的時候,林璇已經騎在了一匹馬背上,之前那個青年也換上了蒙古袍,騎著另外一匹馬,看見青年的裝束,我對林璇笑了笑︰“你給這孫子翻譯一下,告訴他,如果路上你出了什麼意外,我肯定回來收拾他。”
    “滾吧你,一個殘疾人,還想著給我報仇。”林璇笑罵了我一句,隨後跟那個青年說了兩句,青年點點頭,雙腿一夾馬肚子,隨後牽著林璇那匹馬,緩慢的向前走去。
    看見林璇離開,我也轉過身,向蒙古包走了回去,走到蒙古包門口的時候,我猛然轉身,打算再看林璇一眼,卻發現林璇也正勒馬停在原地,同樣看著我。
    我跟林璇對視半晌,一同笑了起來。
    等兩個人笑夠了,林璇騎在高大的蒙古馬上,很酷的看著我︰“韓飛,以後沒有大姐罩你,自己保重!”
    “你也記住,下次如果再有男人暈倒,千萬別脫光了往別人被窩里鑽了,畢竟不是每個男人,都像大哥這麼正直!”
    “走了!”
    “……!”
    夕陽西下,大片橙紅色的陽光潑灑在廣袤的草原上,給這個寒冷的冬天帶來了一絲暖意,我點上一支煙,有些出神的看著那個本該被我綁架的女孩,騎在馬上的背影漸行漸越,直至消失在草原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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