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薛转过身。
凤目似笑非笑,盯着江安扬的表情是男人从来没见过的,却让他感到一阵心虚,本来使劲的手掌不知不觉就松了开来。
薛薛便趁这时候挣脱。
江安扬怀疑自己看错了,对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厌恶。
可是怎么可能呢?
江安扬自认很了解薛宓,事实上聪明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从小就爱跟在自己身后喊着“安扬哥哥”的女孩眼中越来越明显的爱慕呢?他只是装作不知道,又或者更精确点来说,装作没看到而已。
他可以宠薛宓,可以疼薛宓,甚至可以纵容薛宓,可是他很清楚,他不爱薛宓。
哪怕不是全然没有感觉,可江安扬将彼此的界线划得清楚,没有一丝含糊。
若和薛宓在一起,他一辈子都要在名字前背上薛家女婿的称号,那对江安扬来说是极为难以忍受的事。
进到薛家的公司后,薛万贵并不吝于展现对江安扬的亲昵和特别,是以已经有不少眼红的人和好事者在背后嘲讽他是薛家的“童养夫”,将来迟早要入赘到薛家的。
江安扬知道这不是事实,然而面对流言蜚语他却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随着母亲嫁进薛家,众人看待自己的眼光也有了不同,尤其是那些自诩隐晦却不怀好意的言语,每每都让江安扬听了有如芒刺在背。
这也是为什么丁柔多次暗示,他却始终没有行动的原因。
甚至躲到了国外去,只为能得到多一点的喘息空间。
后来,他认识了陈琳琳。
一个开朗大方,热爱学术也热爱生活的女子,她就像一束光,照进江安扬逐渐干涸的灵魂,带来勃发的生机。
两人很快展开了热恋。
江安扬曾经以为自己能和陈琳琳在一起一辈子的,没想到……
薛薛看着江安扬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的脸色,知道对方肯定在这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想了许多事情。
多半与陈琳琳有关。
想到这里,薛薛的唇角扬起了微妙的弧度。
凭良心说,江家两兄弟显然都各自遗传到了父母的好基因,肖似丁柔的江安扬有一张能轻易欺骗女人的斯文脸孔和温柔气质,他没有江平扬来的高,不过一米八的身材放在人群中也丝毫不会逊色。
而现在,他用自己一对多情的墨瞳紧紧盯着薛薛。
那里头像是淌了烈酒,让人瞧着瞧着便有些醉了。
往常,江安扬这招对薛宓来说是百试百灵的。
江安扬最大的自信,其实来自薛宓。
一个不论如何生气如何难过,只要他放柔眉眼,低声轻哄,便又会乖乖地回到身边,任自己予取予求的小姑娘。
可是薛薛不是薛宓。
她后退一步,垂下眼睑。
“安扬哥哥。”
有那么一瞬间,江安扬彷佛看到那个第一次见面时就站在自己前方,像是洋娃娃般乖巧漂亮,糯着嗓子低声叫自己哥哥的小女孩。
回忆像是藏在糖里的砒霜。
对曾经而言的薛宓如此,对未来的江安扬也是如此。
“那天是个错误。”在江安扬沉默之际,薛薛抬眸,缓缓的道。“对不起,安扬哥。”
江安扬想过很多在那夜过后薛宓会有的反应,独独没有这一种。
事情出乎意料的发展让江安扬内心有股不太舒服的感觉,可是不容他深思,薛薛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都是我不好。”
“以后……”眼角沾上湿意,像是带上露珠的梨花,柔和了凌厉的线条,让薛薛看起来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划清界线。
薛薛说的含糊,江安扬却听得明白。
简短几句话,让江安扬打好的草稿全部没用了。
“不……”
他上前想再次抓住薛薛的手,然而没想到这会儿女人却跟小白兔一样,惊的往后一缩。
他们现在就站在楼梯口,薛薛再往后个两步就会踩空,也因为这个关系,江安扬没有坚持,只是在勉强冷静下来后,用一贯诱哄的语气安抚道。“我不会再往前了,妳小心点,嗯?”
薛薛的视线往后一瞥,脑中浮现一个危险的想法又很快的涂抹掉。
安全重要。
“那你站在那里,不要再靠过来了。”
薛薛细声细气的道。
“不然如果我不小心掉下去了,那肯定是你的错。”
闻言,江安扬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然而薛薛唇角边衔着的笑意却让他知道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
既然如此……
薛薛好整以暇的看着江安扬脸上的面具一点一点龟裂。
因为许多原因,人可能发生改变,或好或坏,但有些东西其实是一直根深于骨子里的,薛薛喜欢用本质来形容。
几乎是在见到江安扬的第一眼,薛薛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狼将羊皮批的再好再像,本质也终究是狼。
江安扬能在和薛宓结婚后耐心蛰伏十年,并在过程中一面敷衍妻子一面瞒过岳丈将薛家一点一点蚕食鲸吞掉还和张市仑拚的你死我活不相上下,骨子里,又怎么可能是善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