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羽生燭輕輕拉過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夏油杰,從身後輕輕擁住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手指微微抬起男人的下頜,心情頗好道︰
    很顯然,不論是羽生一族,還是你們看到的這些詛咒師,包括杰在內都是我的傀儡啊。不如說杰應該是再好用不過的傀儡了。畢竟他那麼信任我,偷襲他簡直是最簡單的事情了。
    難道說夏油杰的叛逃也是你一手指使的?咒術師的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你覺得呢?羽生燭笑而不語。
    周遭頓時一片嘩然。
    居然是羽生燭操縱了夏油杰也就是說屠村的事情其實是羽生燭干的?
    時間對的上,那段時間里羽生燭確實失蹤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麼說,羽生一家那時候的異常
    真是可怕的家伙,難道是因為認定自己活不了太久,才會心生惡念想要去折磨別人嗎?!
    五條悟愣住了,他下意識想開口,一時間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明明不是這樣的。
    明明杰是因為自己的意志才選擇了叛逃。
    燭在撒謊!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夏油杰不是你的朋友嗎!?
    別再問了,這家伙已經墮落到連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都能輕易下手了!和他有什麼好說的?
    想辦法把夏油杰從他的手上救下來!然後殺了那個危險的家伙!
    殺了我?你在開什麼玩笑,你難道真的以為是我毫無準備才來到這種地方的嗎?
    羽生燭抬起手腕,術式啟動,下一秒無數詛咒師從暗中發動了攻擊,術式和異能力雜糅在一起,僅僅在一瞬之間,所有接近羽生燭的咒術師們都被炸飛了出去,慘叫聲和呻/吟聲此起彼伏。
    看到這樣一幕,原本準備上前的咒術師們紛紛忌憚地停下了腳步,一時間不敢上前。
    怎麼?不敢上前了?真是一群懦夫。
    羽生燭松開了夏油杰,他緩步向前,手中的折扇忽地展開,伴隨著血跡沾染上了咒具的周遭,血色的刃也在下一瞬間斬殺了一位預備偷襲的咒術師。
    夏油杰面無表情地操縱著咒靈,一時間那些本想上前阻攔的咒術師們紛紛撤退羽生燭對他們的術式了如指掌,在其他的特級術師來到這里之前,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止羽生燭。
    于是,自然地將希望丟在了某個人的身上。
    五條悟!你可是被譽為最強的男人啊!!如果是你的話一定可以的吧!
    快殺了那個家伙!否則他一定會把我們都殺光的!
    別在猶豫不決了!那家伙就算是你的朋友,那也是過去式了!現在出現在你眼前的不過是一個沒有人性的殺人惡魔!不要心軟!快殺了他!
    啊,那群家伙真吵啊。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卻堂而皇之地為自己定性,高高在上慣了,連說話的語氣都如此惹人厭煩。
    五條悟沒有搭理那些對他大呼小叫的咒術師,他緩緩落地,向著羽生燭的方向走了幾步,最終卻在一個安全的距離下停下了腳步。
    羽生燭靜靜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告訴我,燭。
    五條悟看向了那雙和自己如出一轍的湛藍色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以為我表達的眼楮很清楚了。羽生燭淡淡道,
    我再重復最後一遍,我只是厭惡那些高層,厭惡著加茂一族的人。我討厭他們,所以想殺死他們,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周遭的聲音罵聲和在一瞬間迭起,浪潮般淹沒了一切。然而五條悟卻並沒有搭理那些人,此時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羽生燭。
    我認識的燭,雖然算不上是什麼好人,也算不上是善良的人,但是他絕對不會親手摔掉自己在意的事物。
    五條悟走近了幾步,臉上的表情意外的冷靜,
    你殺死了羽生一家,你殺死了加茂慎之介,這些都無所謂,因為做錯了事情的人本就應該得到懲罰。
    但是你卻布下了這樣一個局,你想將夏油杰的一切都包攬在你的身上,你想要讓他們看著我殺死你。
    五條悟刻意壓低了聲音,他一把抓住了羽生燭的手,輕輕向前一拉
    但是我不需要那樣的榮耀,雖然我也很想讓杰回來,但我並不希望那樣的結局是用燭的死換來的。
    回來吧,就如同你所說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不需要你去付出什麼,復仇已經結束了。
    世界仿佛在這一瞬間陷入了寂靜。
    羽生燭久久未言,他只是垂下眸,似乎不太想和五條悟對上視線。
    悟果然很聰明啊真是的,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羽生燭任由他抓著手腕,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但是已經回不去了。
    你是什麼意
    悟,你知道加茂慎之介為什麼要殺死我的母親嗎?
    不等五條悟開口,羽生燭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的母親自出生起就擁有著極為強大的咒力,但是伴隨著時間的增長,她的身體也會一點一點的咒靈化,最終會化為強大的,失去人性的咒靈。
    我憎惡著折磨母親的加茂慎之介,但是殺死她才是正確的選擇,所以我的死也會是正確的選擇。
    羽生燭抬起對方的手腕,將其放置于自己的心髒上,抬起頭,
    如果悟不殺死我的話,我也會變成那樣。就算能夠用靈魂的術式綁定,也無法避免[成為咒靈]的結局。
    為什麼
    這是無法改變的結局嗎?
    不用難過,悟,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態,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好悲傷的。這已經是計劃之中最為完美的結局了。
    羽生燭輕輕笑著,看上去是真的很開心。
    所以,來殺了我吧,悟。
    脈搏的跳動已經相當微弱了。手腕也冰冷的不像是正常人,但是燭現在依舊穩健地站在這里,顯然身體已經開始半咒靈化了。
    五條悟只感覺自己的血液仿佛都是冰冷的。
    為什麼還不動手啊!
    別再說那些有的沒的!快殺死他啊!
    燭說的每一句話都有道理,他無法做出任何反駁。
    但是,為什麼沒有辦法動手呢?
    五條悟的眸子里沉澱著極致的痛苦,他的手腕幾經落下,最終還是顫抖著抬起了手。
    [殺了我吧。]
    那樣的話,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絕望的詛咒吧。
    然而,就在五條悟終于抬起手的那一刻,下一秒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黑色影子猛地斬斷,木屑夾雜著土壤飛濺,而羽生燭也在下一秒被攔腰抱起就連羽生燭自己也嚇了一跳。
    是誰?!
    五條悟下意識地抬起頭,瞳孔卻在下一秒猛地收縮。
    喲,好久不見,看起來你似乎是沒辦法下手啊。
    嘴角留有疤痕的男人微微一笑,隨手將咒具抗在了肩膀上,眼中落下幾分狡黠,
    既然如此,就把這家伙就讓給我吧。
    第一卷 第35章
    早在很久之前, 羽生燭就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沒有人是天生不怕死的,不論是他還是他的母親。
    母親最開始並不知道他擁有預知眼,她並不想讓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的結局, 所以她什麼都沒說。
    但是羽生燭什麼都知道。
    在羽生家的那段時間里,羽生燭早就看清了自己的未來。他知道自己未來會經歷什麼,會遇到怎樣的人,會以怎樣的方式死去。
    其實以怎樣方式死去都無所謂, 人無法復生, 既然結局是無法改變的,那麼死後的事情也不必多想。
    也不是沒有想過要自救,在查閱了各式各樣的方法後,羽生燭才終于絕望了。
    這樣的束縛是找不到解開的方法的。
    唯一有可能性的, 是一種名為[靈魂綁定]的特殊術式,只是羽生燭並不覺得會有人願意和自己綁定, 而他也不願意將自己的內心分享給任何人。
    但是, 就算無法改變死亡, 羽生燭還是可以改變一些其他的東西的。
    比如說,到達死亡的[過程]。
    包括前往羽生家,對五條悟的接近, 包括和高專三人成為友人, 饕餮會的建立雖然過程多多少少有些變動和坎坷, 但是結局也確實如同他所想。
    該死去的人被他親手斬殺, 在意的人也有了自己的歸宿,他可以接受自己的結局了。
    但是既定結局卻被另外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打斷了。
    我說甚爾。
    羽生燭忍住了想要吐出來的欲/望,一把抓住了伏黑甚爾的肩膀。
    你怎麼突然來呃
    羽生燭還未反應過來,對方便換了個姿勢,直接從原本扛著變成了橫抱的姿勢, 一時間也讓羽生燭緩了口氣。
    不愧是伏黑甚爾,趁著五條悟愣住的那幾秒的時間,就抱著羽生燭從人群之中闖出。[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上了,總而言之,當羽生燭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到達了安全的地方。
    不過,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喂,可別死了啊。
    恍惚之中,羽生燭似乎听到了伏黑甚爾的聲音,他努力想要抬起頭,最終卻依舊無力地癱軟了下去。
    解開了部分術式狀態後咒靈化的進程雖然禁止了,但是身體也完全失去了知覺,現在的他和已死之人也差不了多遠了。
    哈那樣的事情可說不定。
    意識在恍惚的邊界徘徊,鬼知道他下一秒會不會變成咒靈襲擊伏黑甚爾。不過以甚爾的能力對付他應該也不成問題。
    這樣想著,羽生燭莫名又安心了起來。
    可別那麼容易就死掉了,不然這大路上處理尸體也不方便,脫離危險之前就給我好好撐下去吧。伏黑甚爾漫不經心道,
    反正你現在也無法反抗我不是嗎?
    羽生燭︰
    很好,這就開始造反了嗎?
    你應該都听了我和五條悟說的那些話吧?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給不了你錢也給不了你其他的東西,你完全沒有必要救下我,待在我的身邊你甚至可能會遭到咒靈化的我的襲擊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羽生燭完全不能理解伏黑甚爾的所作所為。
    他自認為自己沒有做過什麼值得讓人冒著生命危險救下自己的行為。
    你現在可不是我的老板。伏黑甚爾笑了,
    我想做什麼需要和你報道嗎?
    所以沒有了束縛就開始浪了嗎?很好,不愧是伏黑甚爾。
    不過也無所謂了。
    他的計劃到這一步就結束了,之後怎麼樣他也不關心,哪怕被伏黑甚爾賣掉恐怕內心也沒什麼感覺。
    畢竟在他的計劃里,[羽生燭]已經死了。
    羽生燭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堪。在路上他似乎听到了伏黑甚爾在他耳邊說的一些話,他努力抓著那家伙的手臂,想要听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麼,然而到頭來,他卻只听清楚了一句話。
    [我只是做了和你當年一樣的事情罷了。]
    那個時候的伏黑甚爾也放棄了一切。
    他已經能夠平靜地面對死亡了,然而就在那個時候,卻有人踏入了那篇黑暗,握緊了他的手。
    伏黑甚爾自己也說不清他到底想要干什麼。
    或許是沙耶加將一切都告知于他的時候,還是稍微動了些惻隱之心。
    死了嗎?
    他看著懷里幾乎要昏迷過去羽生燭,低聲問了這麼一句。
    抱歉,還沒呢。
    沒有辦法解決麼?
    已經過去十年了。如果有辦法的話,早就已經解決了。
    你真的會變成咒靈?說起來我還沒有看到過人變成咒靈的樣子,蠻好奇的。
    你別把自己弄死了才好。
    兩人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羽生燭明白對方是想讓自己保持清醒,但是他的思緒還是沒忍住向著深淵滑去。
    要死掉了嗎?
    好可惜,還沒有。
    受不了的話,不如先把術式解開?良久,他听到伏黑甚爾這樣道。
    我們已經來到很遠的地方了,他們追不上的。
    好。
    羽生燭咬著牙,他努力回憶起解開術式的方式,開始一條一條地解開每一個傀儡的鏈接。
    大部分傀儡在還未使用完畢的時候就壞掉了,因此需要解開的也並不多。只不過這個過程稍微有些痛苦,等到全部解開後,羽生燭整個人仿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好在力量還是回來了一點,意識也終于保持清醒了。
    還真是辛苦啊你,一次性解放了多少傀儡啊。伏黑甚爾好奇道。
    我怎麼知道可能有二百多個吧。
    二百多個?!你瘋了??
    或許吧,我瘋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微涼的風從額發處拂過,羽生燭看向了另外一邊,卻听到輕微的海浪聲拍打在海岸的聲音。像是這個世界上最為美妙的樂器,一下一下地敲擊在他的心髒上。
    橫濱的海,無論看多少次都是如此令人眷戀著迷。
    就好像很久之前他第一次來到橫濱,那個時候他只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少年,少年凝視著這片大海,仿佛能透過那片淺灰和深藍眺望到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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