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成了入眠曲，祝聆很快睡著了，裹在被子里的機器人身上發出細微的茲茲聲。
“正在嘗試第3087次啟動。”
“啟動中……啟動中……”
“能源不足，啟動失敗。請在確定能源充足後重新啟動。”
茲茲聲很快消失，祝聆猛地醒了過來，她抬了下手腕，終端顯示已經夜里十二點多了。揉揉眼楮，她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鑽進了被窩里，一條手臂還壓著機器人的胳膊。可能是夜里下雨有些涼才做出這樣無意識的動作。
祝聆心虛地縮回手，又看了眼機器人，隨後想起這就是個壞掉的機器而已，將被子掖好，她批了件衣服就下樓去了。
夜間雨又大了些，翻完蛋發現隔壁屋里德古拉斯還沒睡，祝聆探進去看了眼，看到它正在做孵蛋機，並且已經快做好了。
“你還不休息？”
“我是機器人，不需要休息，孵蛋機快做好了，你以後就不用起夜守著了。”
祝聆心口微熱︰“謝謝，辛苦了。”
機器人擺擺手，繼續低著頭忙活去了。
回到臥室，剛脫掉外套就感覺風順著窗子吹進來，涼意讓祝聆忍不住抖了抖，懶得再從櫃子里取被子，猶豫幾秒，她直接鑽進了被窩里。
明明應該很困，但這次她卻沒有立即入睡，手在被窩摸索片刻，最後握住了旁邊冰涼的手臂，她飛快將手臂往上抬高，往那邊挪了挪，將腦袋枕了上去。
影視劇里情侶睡覺時會用這個姿勢，祝聆掰著脖子下的那只手往自己肩上靠了靠。
從沒有跟任何人有過親密接觸的祝聆感覺到了一絲滿足，好像她終于不再是一個人了。
其實這麼枕著並不舒服，有點硬，脖子架著也不舒服，只枕了幾分鐘她就將手臂還了回去，換回自己常用姿勢。
果然還是不太習慣，祝聆抿了下唇，也許啟動後會好點。還有一只機器人，也許可以靠戰斗機器人身上的零件維修一下。
迷迷糊糊地再次睡了過去，大雨一直到天亮時分才終于停下來，一夜雨後，疏水口被堵住的池塘滿溢到了院子里，整個院子都連成一片成了個巨大的池塘。七八只拳頭大小的果凍正歡快地在水面跳動，帶起一片片水花。如果不是圍牆破了個大洞讓水有了排泄口，恐怕院子的積水能漫到小腿。
雞圈被淹了一小片地方，一些藏在泥土深處的蚯蚓馬陸翻了出來，被母雞精準地捉住，雞仔也跟著飽餐一頓。
外星雞仔吃了幾口就伸腿試探著朝水里挪動，發現水里沒有危險後直接撲了進去，這時候就體現出了它跟普通雞仔的不同，不僅胃口大膽子也大。
外星雞仔很快找到了玩水的樂趣，跟在果凍身後撲騰，兩只毛都沒長齊的翅膀上沾滿了水珠，伸長脖子發出尖細的叫聲，听上去跟雞一點都不像，反而有點像鳥。
祝聆一覺睡到天亮，下來就看到這幅景象，小家伙仗著水不深在里面撲騰了許久，結果昨天大樹挖出來後留了個坑，坑里也積滿了水還相當深，外星雞仔直接腳滑掉了進去。
祝聆趕緊沖過去把它拎了起來，濕透的它可憐兮兮地縮成一團，身體幾乎成了個球。
忍著笑找來布將外星雞仔擦干淨又喂了些雞食，祝聆摸著它的毛道︰“真是太貪玩了。”
手指摸到雞仔頭頂凸起的時候，祝聆突然感覺指尖一陣刺痛，她低頭一看，發現摸過凸起的地方被劃破了皮，那個凸起不是小包而是一個無比鋒利的尖角。
“你究竟是什麼種族？”手指傷口轉瞬消失，祝聆拎著外星雞仔詢問。
外星雞仔回復她的只有一道尖細的叫聲，細長的尾巴纏在她手上，嘴巴在她掌心啄來啄去。
“又餓了？你飯量這麼大，我真擔心會養不起。”拎著一袋雞食去了雞圈，剛倒好食，外星雞仔就第一個沖了上去。
沒有著急去醫院，祝聆先清理了院子的積水，沿著院牆挖了條向外面的排水溝。隨後找到還沒閑下來的德古拉斯，跟它說了自己的想法。
德古拉斯驚訝︰“你要拆了戰斗機器人去維修那只機器人，這有點太浪費了，不過只要你不心疼就好。把這個做好就給你修。”
孵蛋機整體框架已經焊接好了，外觀形似古早的冰箱，非常笨重。
“如果能裝個溫控板就更好了，人工監測還是慢了點。”德古拉斯感嘆。
祝聆非常大氣地揮手︰“那就買，我現在去市里，一起去麼？”
德古拉斯本來要一起出去裝內存，只是這件事其實並不著急，它搖搖頭︰“不去了，事情沒做完。不用擔心雞蛋，我會照顧好。”
祝聆獨自出發去了醫院。在治療前她先做了個檢查，醫院人並不多，只等了幾分鐘檢查單就呈現在了個人終端上。
這麼多年的檢查早就讓她對自己的身體情況了如指掌了，不外乎是血小板過少，骨頭異常軟化，但這次看到檢查單還是讓祝聆愣了一下。
病情嚴重了，數據比上一次差很多，負責她的醫生神情嚴肅地表示正常人這種血液含量早就無法站立了，他對祝聆無異常感受表示強烈好奇。
“你的情況必須立即住院做進一步檢查。”醫生疑惑地詢問，“真的沒有其他感受？比如頭疼眩暈乏力耳鳴等癥狀。”
祝聆不僅沒有任何異常，她反而覺得自己好到可以單挑面前幾台機器人。
昨天爆發之後一直到現在，她的狀態都相當好，特別是對金屬的掌控力，比之前強很多。
也許血液減少跟能力增強有很大關系。
她隨意對醫生找了個借口︰“可能是病太久已經習慣了，現在沒什麼特別不適的地方。家里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時間住院，我還是繼續治療吧。”
勸了幾句勸不住，醫生只能搖頭︰“不要放棄自己，地球治不好還可以去超新星，那邊的醫療條件更好，中心醫院幾個月前引進了外星設備，你有條件可以去那里就醫。”
要是能離開地球，祝聆怎麼還會待在這里，她笑了笑，道了聲謝就拿著開好的單子去治療了。
另一邊，德古拉斯在搞好孵蛋機之後，想起了被祝聆搬走的伴侶機器人，它進入臥室，它嘗試了幾種啟動方式都以失敗告終。想了想，它將另一只戰斗機器人的能源板拆下來打算裝上去再試試。
拎著一把鋒利的小刀，德古拉斯正要劃開機器人的外皮尋找能源口，沒注意拆下來的能源板什麼時候到了伴侶機器人身上，只是幾秒而已，好好的能源板就閃出了火花，德古拉斯嚇了一跳。
“檢測到能源補充，正在補充。1%，10%，30%。”
“正在重啟……”
“啟動成功。”
第13章 伴侶型機器人
祝聆做完治療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半下午了。
不知道為什麼，從前每次治療結束都沒感覺什麼異常，這次反而出現了嚴重不適，在輸血過程中，祝聆無數次想要拔掉針管。
身體有些發軟地走出醫院，祝聆扶著牆在僻靜處站定。身體腫起來了，細長的手指鼓脹，足有原先的兩倍粗，衣服緊緊勒在身上，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血液仿佛被人放進鍋里灼燒，隨時要突破薄薄的皮膚崩裂出來。
祝聆死死摳著掌心忍耐，醫院附近有很多人，她不能在這里被人發現異狀。
還好所有異常只持續了五分鐘就消失了，腫脹部位恢復原狀，渾身都被汗浸透，祝聆腳步虛浮地快步*鑽進公用車子里，設定好地點後立即倒在了座位上。
祝聆沒想到自己會睡著，臉上傳來冰涼涼的感覺，像是被什麼東西糊在了臉上，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她猛地睜開眼坐起來，發現觸踫自己的竟然是大果凍。
可能是以為她死了，大果凍的小眼楮里滿是擔憂。
“嘰嘰？”
“我沒事。”祝聆將它抱起來，才注意陰了一天的天空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風帶起一陣撲簌簌的響聲，腳踩的地方上已經積了一層水。
窗子沒有打開，不知道從哪里積的水，疑惑地踩著水下了車，祝聆朝養殖場走去。“你是出來找我的？”
“嘰。”
“不小心睡著了，讓你擔心了吧。”
大果凍矜持地擺了擺手觸須，從祝聆懷里跳下來，動作極快地先跑回了院子里。
睡一覺醒來身上不舒服的感覺完全消失了，狀態比之前還要好點。
回到養殖場，仍舊破舊的地方看上去和之前沒什麼不同，只是一天不在祝聆就對這里無比掛念。院子里仍舊一片泥濘，早上水退了之後，母雞帶著小雞在院子里啄來啄去，地面全是雞爪印和啄出來的小坑洞。
可能是德古拉斯添了食，這會一群雞正在搶食，祝聆掃了眼就要進屋，突然感覺有哪里不太對，她腳步一拐去了雞圈。
在一群毛茸茸的雞屁股里，翹起了三條細長的尾巴。
祝聆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她一把將吃得正歡的外星雞仔給薅了出來。
三只模樣沒有太大區別的外星雞仔不滿地在她手中發出叫聲，其中一只低頭啄了啄她的手。
“怎麼多了兩只！從哪來的？”祝聆震驚地看著它們，這兩只很明顯也是剛破殼沒多久的雛雞。
祝聆將它們放下，趕緊跑回了孵化室，孵化室的保溫箱被挪到了角落，原先的位置被一個一人高的簡易版孵蛋器佔據，所有蛋都被挪了進來。從兒童玩具上拆下來的控制面板上顯示著機器正在運作中。
原來德古拉斯已經將機器做出來了。
祝聆盯著里面的蛋數了數。總共買了一百顆蛋，加上果凍們送來的一顆，是一百零一顆，而這里現在只有九十八顆，少了兩顆。
在屋里找了找，很快在保溫箱的角落里找到兩顆破開的殼。
明明是網上買的雞蛋，怎麼就變異了！
祝聆驚訝地又打開購物網站看了眼購買記錄和評論，沒有一家出現她這樣的情況。
她捏著蛋殼，總覺得是果凍背著她換了蛋。
一手拎著外星雞仔一手拎著蛋殼，祝聆淋著雨去了池塘邊。
“在不在，我有點事情想問，為什麼雞蛋里孵出來外星小雞了？”
水面只有雨滴落下來的漣漪，果凍們仿佛都已經入睡了，沒有一個回復她。
外星雞仔忙著吃食，啄了她幾口後飛快地晃著尾巴鑽回了雞圈。祝聆只好捏著蛋殼繼續蹲在水邊苦口婆心地講道理︰“要是還有別的外星蛋可以一起拿出來集中孵化，不需要替換雞蛋，雞仔孵出來又能生蛋又能賣錢，咱不能浪費啊。”
她也不知道那些果凍把替換下來的雞蛋怎麼處理了，雖然一顆蛋看上去不值錢又沒用，但蛋生雞雞生蛋，循環往復又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盡管現在手里多了十萬，祝聆也不敢亂花，缺錢的痛沒人比她更懂，當然買面板買零件買飼料是必需品，其他可以自己弄到的就盡量自己搞。
說教完，祝聆起身要走，水里突然冒出泡泡，果凍們露出頭，小眼楮眨巴眨巴，似乎要說什麼。
然後祝聆就看到兩只果凍從水里出來，懷里抱了一堆蛋，因為數量太多，果凍都被撐開成一張大大的面皮。
那數量一看就有四五十，祝聆震驚了︰“這，這麼多？！”竟然不知不覺被替換下來這麼多雞蛋。
她不知道果凍們平時把這些東西藏在哪，這水底也不像能藏東西的地方，不過想到果凍的神奇特性她就放下了這個問題，趕緊脫下外套接住所有蛋。
“你們可真是。”祝聆有些無奈地搖頭。
兩只果凍做錯事一樣站在面前，雨滴打在它們腦袋上濺起一片水花，看起來可憐極了。
“算了算了，下次不要這樣，有什麼就直接給我好了。只要能養這里就會好好養著的，好麼？”
果凍終于活泛起來，觸手指向孵化室。
“好，送去孵化室。”
被果凍們藏了那麼久，祝聆有點不確定這些雞蛋還能不能成活，挨個拿著燈照了照，結果五十五顆只有一半能看到黑點。兩只果凍一起巴巴地瞅著她，祝聆抿了抿唇，最後將所有蛋都放了進去。
“放進去孵著吧。”
果凍們滿意了，拉長了身體伸長腦袋好奇看著放在里面的雞蛋，隨後啵啵啵地回了池塘。
待它們走遠後，祝聆悄悄將那些不可能孵出東西來的蛋單獨放在了下層。
想到即將擁有一群外星雞仔，祝聆的心里就有點緊張和激動，外星雞仔飯量很大，家里現在的雞食不太夠，還得多囤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