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這下各家帶來的繡品就有用武之地了。
    說來很公平的,繡品都同擺一處,由眾人評定。
    若是實在評不出來,才由太後和皇後決定的。
    今夜屏雀中選的是詹事府少詹事是千金。
    少君伯夫人的女兒屈居第二,卻也不差了,好名聲自然就有了。
    拜罷,眾人歸座領宴。
    這第一杯酒,自然是要先敬太後和皇上、皇後。
    宴上用的都是銀器,只韓施巧手中的酒杯竟是還嵌了金絲紋的。
    要按說這東西,平日也不是沒見過的,韓施巧更是沒少用,因是禎武帝賞的,故而韓施巧雖發覺了自己的與眾不同,卻也沒去在意。
    若是往日,肖姑姑沒受傷在韓施巧身邊,什麼都仔細查看過的,也由不得這事發生了。
    正是這一時的大意,就成了別人手中的把柄,險些又成了大禍。
    就在眾人舉杯共祝禎武帝等人時,太後身邊的李尚宮暴喝了起來,“大膽明貴妃,金樽鳳杯豈是一個貴妃能用的。”
    那間隙正是眾人飲罷了落座之時,這一喊立時就引了眾人的注意。
    禎武帝並未先朝韓施巧看了過去,而是先看李尚宮。
    韓施巧也這才仔細看那酒杯,發現上頭的金紋是金鳳,而非平日里自己所用的金牡丹。
    太後冷哼了一聲,道︰“外傳明貴妃恃寵而驕,欲與皇後比肩,哀家還不信,只當是那些個嫉恨的宵小者的編排,如今看來非空穴來風的。”
    如此突發之事,就是袁瑤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的。
    韓施巧也知道眾目之下,她百口難辯。
    也不給禎武帝幫韓施巧開脫的機會,太後立時道︰“明貴妃恃寵越制,目無國母,禍亂後宮,廷杖三十以儆效尤。”
    不說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就是一個大漢也受不住三十廷杖的。
    太後的話一出口,就是禎武帝若無正當的緣由,也不能阻攔了行刑。
    可袁瑤那里能讓這等慘劇發生在自己面前的,就在她要沖出為韓施巧求情之時,皇後忽然說話了。
    “慢著。”皇後起身向太後走出,蹲福道︰“太後這回是真錯怪了明貴妃了。”
    太後兩眉頭一擰,嘴角一沉,眼中閃過冷厲,口中磨出切齒咬牙的聲響,“皇後你說什麼?”這里頭的警告之意已十分清楚了。
    皇後自然是瞧見也听明白了,只是她若幫了韓施巧這一回,不但韓施巧欠下了她的人情,禎武帝也會領了她的情,比預想的還要好,何樂而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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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四回風雨欲來(五)
    皇後就像瞧不見太後臉上的顏色,忙笑著告罪道︰“說起來是臣妾的不是,沒同太後、皇上說清楚的。”
    罷了,又看看園子里眾家女眷們,皇後道︰“原是臣妾考慮不周了,不曾想皇上會來我們中間同我們慶節的,可皇上既然來了,沒有不讓皇上盡興的,只是皇上乃千杯的海量,我們這些人里頭就明貴妃還能同皇上對飲上幾個來回的,要不然若是臣妾,定一兩杯就顯了形,沒得讓皇上盡興的。臣妾就悄悄托了明貴妃,讓她用鳳杯金樽代臣妾同皇上對飲的,不曾想還不來及說的,太後就瞧見了,惹了太後的不快,臣妾的罪過,臣妾的罪過,請太後責罰臣妾。”
    皇上把玩著手里的龍杯,“說來也不該是皇後的錯。就是有些奴才眼楮太好使,嘴又快的,自以為是。王永才那老東西如今雖眼楮不大好使了,可到底是站外頭底下去的,不比李尚宮站得離明貴妃近的?可他卻沒一眼就瞧出明貴妃用了什麼紋路的杯子,倒是李尚宮離得老遠,那杯子當時還拿捏在明貴妃手里擋著紋路了,她就瞧得真真的了。有這份眼力勁兒到卻只是尚宮,大材小用了,不能任人唯賢這才是皇後的錯的。依朕看,李尚宮當得宮正一職。”
    尚宮不過是正五品的女官,宮正可是正四品,掌宮中所有事宜的,可見是高升了。
    禎武帝光明正大地將李尚宮從太後身邊調開。
    聞言,皇後也忙道︰“皇上說的是,臣妾眼拙不識能人,但如今亡羊補牢為時未晚的。只是方宮正一直以來勞苦功高,李尚宮一時接手怕也不能周全了,臣妾以為任命李尚宮為副宮正才好,這樣兩人一並協理宮中事務,就沒不放心了的。”
    這方宮正說起來就是御前總管太監王永才都忌憚幾分的,且這人最是護食的,誰敢往她那里伸手,她絕不留情。
    如今李尚宮公然分去了方宮正一半的權,方宮正那里還能容她的。
    李尚宮最後會得一個什麼下場,可想而知的。
    這些別人不知道皇後卻是最清楚不過了的,皇後這般做也並非全為了討好禎武帝,這里頭也有一些她對李尚宮的私怨。
    太後那里會不知道禎武帝的用意的,氣得直喘著大氣。
    這任命對一個奴才來說是一步登天了,多大恩惠,李尚宮不好拒,不然就是不識抬舉了。
    只听太後慢慢緩過一口氣來,冷笑道︰“皇上、皇後瞧得上這奴婢,是她的福分。只是她服侍了哀家這些年,知道哀家的喜好脾氣,一時換了別人來服侍,哀家怕是沒她使得趁手的。依哀家看,就算了吧,不然跟你們就找個同她一樣,哀家使得趁手的再說。”
    皇後一听也說不出什麼面上的道理,只得看向禎武帝。
    今夜太後一而再為難他的人,禎武帝早便不悅了,再加上近日來前朝的事兒太後又橫加干涉的多回,禎武帝有意要給太後一個警告,便決心道︰“太後說的是,只是這有什麼難的。正所謂能者多勞的,從現在起李副宮正兼太後尚宮就是了。”
    只是今後,會不會宮正的事務多些了,忙得回不得寧壽宮了,就誰也不好說了。
    皇後听了心中歡喜。
    太後自然氣得不行的,可又不能發作了,因著面上的道理沒有那一條是說不過去的。
    罷了,禎武帝對下頭還夾持著韓施巧的兩個內侍喝道︰“還不滾下去。”又對韓施巧招招手,“過來。”
    韓施巧揉揉被掐疼的手臂,瞥了袁瑤的一眼,只見袁瑤向她微微地搖頭。
    袁瑤這是讓她別哭也別鬧,因今夜的事兒擺明了就是沖韓施巧而來的,韓施巧不能再行差踏錯了。
    韓施巧強按下心中的怨恨和委屈,展露笑顏,到了禎武帝面前,蹲福道︰“都怪臣妾,讓皇後好好的心意成了這般的誤會,請皇上準臣妾罰酒三杯向太後、皇後賠罪。”
    皇後起身挽過明貴妃道︰“明貴妃可別想借著這名頭就少吃三杯酒的,想要賠罪就得向太後和本宮各罰三杯,那才是誠意。”
    袁瑤起身領頭起哄,“皇後娘娘說得是。”說罷,也端著酒上前要韓施巧吃干了。
    趙綾雲沒有不明白的袁瑤用意,也跟著起哄了。
    一時園中又是笑語喧嘩,熱鬧非凡了。
    太後間中就回寧壽宮去了。
    韓施巧吃了一圈命婦們敬的酒,就有些微醺的,也是禎武帝一直挨著她坐,這才沒讓韓施巧東倒西歪的。
    就在韓施巧醺醺然之時,忽然就听禎武帝道︰“你這表妹倒是個通透的。”韓施巧原因吃了酒一身發熱,听了這話倒乏起一身寒意來。
    眾人鬧了一陣子,就到了眾位姑娘獻技的時候了。
    其實先頭幾家千金的才藝都甚好的,只是顧家小姐被禎武帝和韓施巧那般一唱一和的稱贊,不少人就一心等著顧小姐上場。
    當顧家小姐抱琴而來時,果然園中靜謐得落針可聞。
    袁瑤所坐只處,正好就在琴桌邊上,離顧小姐最近。
    雖不及韓施巧那般對琴痴醉,卻也有幾分心得,故而見顧小姐的琴上滿是冰裂紋,便知這琴非尋常之物,若無些年歲絕無這等紋路的。
    再看顧小姐將琴小心放置于琴桌上時,袁瑤又見琴背上有“太古遺音”四字,不禁暗暗點頭,今夜果然可飽耳福了。
    一旁的香爐早焚好線香,顧小姐落座,一手微微虛扶在徽側,一手中指撥一聲節短韻長溢出琴弦。
    顧家小姐彈的正是《良宵引》。
    只若不是听慣了好琴,絕听不出這里頭的不對來,袁瑤不禁看了眼顧小姐,又看向亭中韓施巧,她似乎也听出琴聲的不對了。
    顧小姐對自己的琴更是熟悉得不得了的,更沒有听不出來的,只見她面上微微一怔,但手上卻不曾停頓。
    今夜天高氣爽,月朗星輝,更有美酒詩句,此情此景這一曲《良宵引》倒也甚合時宜。
    旁的人離得遠就罷了,袁瑤清楚地看到當顧小姐左手按弦,忽有一頓,顧小姐的面上就是一緊,似乎受了痛。
    可顧小姐卻不停,依舊演繹出《良宵引》的氣度安閑,意味深長來。
    雖發覺了顧小姐的不對,可袁瑤一時也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何事,直到顧家小姐稍顯稚嫩的臉上顯了細汗,琴弦之上竟染了血紅,袁瑤心上一驚。
    那琴上定是被人做了手腳,顧家小姐被人暗算了。袁瑤十分肯定到。
    可哪怕指尖受傷,顧家小姐亦要將一曲彈完,這份心氣是何等的堅決,如今就算是袁瑤有心要伸援手,怕是顧小姐也不會受的。
    袁瑤只得讓人取來傷藥備著,待顧小姐最後一聲撫出,眾人皆沉浸于琴音繞梁之時,袁瑤便忙上前執過顧小姐的手,將傷藥敷在那略帶薄繭的指腹上。
    眾人這才發現顧小姐左手竟受了傷。
    罷了,袁瑤這才蹲身告罪,“臣婦失禮了,請皇上、皇後恕罪。”
    禎武帝兩眉緊了緊,從寶座之上下來,走到琴桌前,伸手要在琴弦上撫過,袁瑤忙阻止道︰“皇上,小心,弦下隱了針。”
    “顧小姐一弱女子都不怕,朕又有何懼的。”禎武帝用指尖一根弦一根弦的撫過,果然在七弦八徽處摸出兩枚直立著嵌入了琴板只露出尖銳的針來。
    禎武帝立時就讓人見針拔了出來。
    這針正是今夜給眾人穿彩線的七孔針。
    顧家小姐也算是受的無妄之災。
    為了自保,韓施巧這才牽扯出了顧家小姐,禎武帝的一番盛贊,讓顧小姐成眾矢之的,受人嫉妒,暗中被下了手腳。
    禎武帝拿著針望著依舊平靜安好的顧家小姐,心中已有贊許,對王永才道︰“查,給朕查。針都是有數的,每人得七枚,看誰少了兩枚。”
    就是做下這手腳的人,都沒想到禎武帝會徹查的,一時定不及找針來湊夠數去,所以找出這人來並沒廢什麼功夫。
    這人竟是長公主的孫女魏縣主。
    只因魏縣主覺著顧家小姐奪了她的風頭,以至于她精心準備了半年之久的《長鼓舞》而無人欣賞,這才讓人下了暗手教訓的顧小姐。
    瞧在長公主的面上,禎武帝沒對她多加懲戒,可如此這般已讓長公主的老臉都丟光,但禎武帝卻當場申飭了魏縣主的父親,女不教父之過。
    而魏縣主以後在京城中的名聲,也自不用提了。
    對于顧小姐,禎武帝連道了三個好,並承諾定要親給顧小姐指一門好親事的。
    听聞者,無不道這顧家小姐是做定皇子妃了,可在那里之後,卻久久不見禎武帝給顧家小姐賜婚的,又都言難不成禎武帝想將顧小姐收入後宮?
    這些都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這用針傷人後,著實掃了興,皇後就讓人都散了。
    回宮的路上,皇後拉著明貴妃也不知說什麼體己話,外人瞧這兩人可是親近得不得了的。
    只韓施巧知道,皇後是在說,“今日本宮的情,你該如何還?”
    袁瑤雖有意要去拜見韓施巧,可時辰已不早,她一個外命婦實在不好漏夜遺留在宮中的,只得按捺住心緒出宮去,待到明日再做打算的
    正文22610日第二更在這里第三五回相夫教子
    第三五回相夫教子(一)
    等袁瑤回到威震府,三更已起。
    可正院上房里,霍榷沒睡就罷了,佑哥兒也沒睡的,父子倆人竟在吵嘴。
    霍榷手里拿著書卷,手邊的炕桌上正擺著棋枰,上頭黑棋白子混亂著擺放不成局,就听霍榷道︰“佑兒是小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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