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

    九皇子見自己闖禍了,忙跪拜在地叩首告饒,好不可憐的。
    皇後為顯得賢德,親來扶起九皇子,“不過是一個茶碗而已,用不著這樣,快起來。”罷了,又對銳敏王道︰“你這做兄長的也是,瞧你把小九兒給嚇得。他不過是想吃口茶,讓他吃就是了,本宮這沒那麼大的規矩。”
    銳敏王起身作揖告罪道︰“母後教訓得是,是兒子太過于一驚一乍。只是兒子方才發現碗中茶有只蟲子,又正好瞧見九弟要吃,唯恐他碗中也有蟲,慌忙中就驚嚇到九弟了。”
    在眾人沒留意之處,二皇子眼中的眸光閃了閃,暗中咬牙道︰“多事的老三。”罷了,對眾人道︰“蟲子?什麼蟲子?這里可是母後宮里的,怎麼可能會有這些個腌東西,混到茶水里的。”
    一听說自己給的東西不干淨,這無疑就是當眾扇她的耳光,皇後面上就換了顏色,道︰“蟲子?不知銳敏王發現的是什麼蟲子,找出來也好,本宮讓那起子當差愈發不上心的狗奴才吃了。”
    皇後不悅,大伙都瞧出來了。
    一邊是皇後和二皇子,一邊的大皇子如今的勁敵,看兩方斗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大皇子樂意得很。
    所以大皇子面上是在教訓弟弟,讓銳敏王趕緊給皇後敬茶賠罪,實則卻是在挑唆。
    若是要息事寧人,只要銳敏王立時認錯,就是皇後心里再不高興也不能拿一個親王如何了去的。
    只是大皇子卻讓銳敏王敬茶謝罪,倘若皇後吃了他敬的茶出了什麼事兒,就誰都說不清楚了。
    銳敏王有些騎虎難下了,不得以他只能拿出憑據來了。
    “大皇兄所說,弟不敢苟同。弟以為母後說的才是根治之法,如今這些個奴才都以為得了體面,連主子們都不放在眼里怠慢了,也不想想體面都是誰給的。盡早徹查落實,嚴加懲治才是道理,不然今日他們敢輕忽我等的茶水,明兒他們就敢怠慢母後的飯食了。”銳敏王堅決道。
    見銳敏王執意同皇後和二皇子對上,大皇子心里沒有不高興,面上他佯裝起無奈十分地嘆了一口氣,依舊勸說道︰“三弟,為兄也知道你你如今怕是听不進任何勸告的話了。雖說如今在我們兄弟中,你最是精進的,也是頭一個憑著自己的功勛封的親王,也是小十和小十二能同你平起平坐了,可無論如何,母後還是母後,由不得你不敬。”
    言下之意,是在說銳敏王,持功而嬌,不把皇後和兄弟們放眼里了。
    銳敏王不氣也不惱,徐徐道︰“大皇兄,弟不過是想幫母後查出坤和宮中憊懶的奴才罷了,怎麼就成了弟對母後不敬了?所幸今日眾兄弟皆在場,為弟我作證,不然這大皇兄欲加之罪,弟就要被坐實了。”
    聞言,皇後沉聲道︰“好,好,好,本宮的好兒子,你們就讓他查。”
    銳敏王就似听不出皇後的不快般,恭恭敬敬地謝恩,這才端起他自己的茶碗,想找出方才還在游動的茶梗來。
    只是這時候,那茶梗卻不動了,混在一片綠中,任銳敏王眼力過人,也不可能將不動了的蟲子給找出來。
    一時間,銳敏王不禁有些惶然了,腦中不住思忖。
    少時,就听銳敏王說要一雙銀箸。
    “怎麼這茶湯里不是有蟲,而是有毒了?也罷,取銀箸來。”皇後冷聲道。
    其實銳敏王想的不復雜,既然他瞧不出來,那就用箸將茶葉中所有的梗都挑出來,放在潔白的碗蓋上細細分辨。
    “不是找蟲子嗎?你挑茶梗做什麼?”大皇子問道。
    銳敏王也不回他,一心挑著。
    其余人都在旁觀著,唯獨二皇子十分緊張。
    法子雖笨,卻是如今最有用的辦法了。
    就在銳敏王將所有的茶梗都挑了出來,放下銀箸要仔細分辨時,就听十皇子軟糯糯道︰“黑了,黑了。”
    起先大伙還不知十皇子在說什麼黑了,銳敏王最先想到,拿起銀箸細看尾端。
    果然見原應光潔的銀箸尾端,既然起了一點青黑。
    眾人不禁都倒吸了冷氣一口,再看碗蓋上的那些茶梗,每人的臉上顏色都變了。
    其中以皇後的臉色最是難看。
    眼看謀算要功虧一簣了,不可挽回了,二皇子當機立斷,能除去一個皇後和十二皇子也是好的。
    想罷,就見二皇子一一端來各位兄弟的茶碗,夾出里面的茶梗來,同放在銳敏王的碗蓋上,就連潑灑在地的也不放過。
    說來也奇怪,原該是死物的茶梗中,有幾個竟然動了起來,相互遇上就像蛐蛐一樣撕咬了起來。
    二皇子驀然癱坐在,一副難以置信的悲痛模樣,道︰“這是……這是……蠱蟲。”
    在場的皇子們沒有不後怕的,只銳敏王看向二皇子的眼中有些變幻莫測。
    忽然有人道︰“難怪今日小十二沒來。”
    這輕飄飄的一句,立時又成了一條罪證。
    “放肆,安寧王偶感風寒臥病在床,已不是今日才有的。”皇後憤憤道。
    可事到如今,還有誰會听信皇後的話。
    大皇子向皇後一揖,告罪道︰“事出非常,只能冒犯母後了。”說罷,立時讓人圍了坤和宮,不許進出,稍後才讓人去告知禎武帝。
    有沒給這些皇子下蠱,沒人比皇後自己更清楚了,可只她自己知道又有何用,她百口莫辯。
    就在這時,又傳來坤和宮中負責烹煮茶水的宮人投繯自盡了,讓皇後的處境雪上加霜。
    禎武帝趕制,先讓人家小皇子們都送回各宮里去,罷了,才看著那還在蓋碗里撕咬的蠱蟲。
    這般大的事兒,一時間宮里無人不知的。
    韓施巧听聞,險些沒厥了過去,抱著十皇子許久沒撒手。
    與此同時,皇後在為自己辯解,“皇上,就算臣妾有害人之心,也不會選今日。今日可是臣妾生辰,倘若皇子們在臣妾宮中出了什麼事兒,臣妾那里會逃出的干系的?臣妾怎麼會蠢成這般,作繭自縛。”
    禎武帝還在看著碗蓋,喃喃自語般,道︰“倘若朕這些個年長的兒子都死了,最為得利的是誰?”
    “自然是嫡出的小十二了。”有人應道。
    “你……你渾說什麼。”皇後氣得幾乎口不能成言了。
    禎武帝慢慢將眼瞥向回話的人,那人正是二皇子。
    在旁人看來這是稀松平常的一眼,可落在做賊心虛的二皇子眼里,就成了芒刺,讓他自覺後退了一步,躲閃在人後。
    罷了,禎武帝也沒再多說什麼,讓眾位皇子都散了,再將坤和宮封禁了起來,這才慢慢向寧壽宮走去。
    從宮里出來,銳敏王打發人暗中約來霍榷。
    午時霍榷至,銳敏王將今日所發生的事細細告訴了霍榷。
    霍榷忖度了片刻後,冷笑道︰“看來,都被人當槍使了。”
    這會子,太後服藥才睡醒,見禎武帝在,心里一時就明白了,“事”出了。
    太後裝模作樣道︰“皇帝怎麼得空來哀家這里了?”
    禎武帝也不跟太後閑扯,直接道︰“皇後不知去那里學了這些個腌之術,竟然給孩子們下蠱。”
    太後一听再看禎武帝面上的神色,接著焦急地問二皇子可安好。
    禎武帝回話說安好,還說正是二皇子找出的蠱蟲。
    這正是當初他們謀劃的那樣,太後覺著“事兒”一定是成,道︰“哼,時至今日上天總算是讓哀家的苦心,大白于天下了。當初皇帝還怨怪哀家不該那樣待皇後。正因如此,哀家當初才不讓皇後有後。她一旦有了皇帝的子嗣,可容不得旁人妨礙了她兒子的前程。只是可憐哀家這幾個孫子,年紀輕輕就這麼去了。”
    說著,太後嘆了一氣,“老大還好,留下了後,余下這幾個不是還沒成家,就是太小,唉,我可憐的孫兒們。”話末竟哭了。
    只是太後哭了好半日,也而不見禎武帝來勸解,正奇怪時,就听禎武帝道︰“母後是怎麼知道的?兒子可沒說老大和老三他們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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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一回擇封太子(七)
    “什麼?”太後心里一緊,輕微的心絞痛傳來,她卻顧不上,又問道︰“都沒事?那皇後如何了?”
    禎武帝坐太後榻沿的椅子上,“老二找出的蠱蟲,皇後給皇子們下蠱證據確鑿。”
    太後立時就把眼楮睜大了,睚眥俱裂的模樣,捂住胸膛,著急道︰“堂堂國母,不可能做下這等聳人听聞的事。”雖口齒不清,但話鋒急轉直下與方才截然不同,還是能听出來的。
    雖老邁多病了,可太後卻比二皇子看得清楚。
    這幾年皇後雖同太後和王家不和,可到底代表的還是王家一系。
    皇後倒了,就代表王家要被連根拔起了。
    徹底失去了王家,一個勢單力薄的二皇子還算什麼。
    與此同時,霍榷囑咐銳敏王,“這事兒皇上心里都清楚,就讓他們王家自己狗咬狗吧,王爺不能再有干系,此時太後和二皇子已被逼至牆角,誰也說不清他們會不會狗急跳牆,又或反咬一口。那到底還是皇上的生母,‘孝’在前,皇上亦有皇上的難處。”
    霍榷幾乎一語成讖。
    在寧壽宮中,太後雖極力為皇後開脫,可禎武帝卻只听不語,卻讓太後清楚,皇後是在劫難逃了。
    “逆子,你已經誅殺了你一個舅舅,你還要連哀家最後的這個兄弟都不放過嗎?”太後捂住胸口急劇地咳嗽了好一會子。
    禎武帝緊忙讓人傳御醫。
    太後卻一把將禎武帝推開,激動地大叫道︰“也罷,你翅膀……已經硬了,用……不著……哀家和王家了,你去,你去吧,把王……家……人……都收……拾干……淨了,回……頭……把……哀……家……也……一並收……拾了,哀家……也姓王。”
    說到最後,太後口涎直流,淌濕了衣襟,好不狼狽。
    數位御醫一路疾步而來,連禮都來不及見,便被禎武帝呵斥著過來給太後診脈。
    太後知道自己這回發病比前頭要不好了,可腦子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這是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機會了,她要一舉成定局。
    “太……太子……給……給……老……老二。”太後雖有半個身子不靈便了,可一手卻還是能動的,緊緊地抓住禎武帝。
    病人不願配合,就算再高明的醫術也起不了作用。
    其實禎武帝並非要拿王家如何,南陽伯王已識時務“瘋”了,王家早大勢已去,此番來不過是來讓太後的知道,他的憤怒。
    不管是二皇子,還是忠守王、銳敏王等,都是他的兒子,他的血脈。
    五皇子那樣大逆不道的圍城逼宮,他都沒取其性命,只貶為庶人圈禁了起來。
    如今卻有人敢暗中謀害他的兒子,如何能讓他不震怒,就算那人是他的母親。
    太子人選,禎武帝心中一直未有定數,因他覺著自己還正是壯年,還有不少歲月,那里就要考慮國本了。
    再找一人在旁覬覦他的皇權,可不是他想要的。
    可想而知如今再被太後以命相脅迫,禎武帝是何等的無奈和激憤。
    太後自然也知會如此,但她已無退路了,王家不能敗了,只要二皇子成皇太子,王家才能有東山再起的一日。
    “母後如今你身子才是要緊了,這些日後再說。”禎武帝不想現下就被逼退。
    太後卻料到了,抽搐地冷笑道︰“成……你就……等……著……哀家……的……遺旨……吧。”說罷,終究昏死了過去。
    言下之意,就算今日禎武帝不答應,日後她有什麼不測,還有她的遺旨制約他。
    太後的再進逼,已將禎武帝逼得再退無可退了。
    御醫的救治及時,太後總算平穩了下來的,只是何時能醒,誰都不敢斷言。
    禎武帝回到正大殿,暴怒地將殿內之物全數掃落子在地,王永才趕緊將里頭的侍立的人都遣散了,一人守在門外听候吩咐。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王永才就听到里頭傳來禎武帝的聲音,“傳司馬空。”罷了,又讓人進去收拾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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