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我冷哼一聲︰“你倒不必替她開脫。我不盲不傻,這事是誰的心意,我還看得出來。”
    畫未正待說話,玄珠突然快步跑進來,叫道︰“小姐,小姐!成了!”
    我手里的佛珠倏然滑落在地上,道︰“可……可是真的?”聲音一出,才赫然發覺居然帶了哭腔。
    玄珠眼眶泛紅,一迭聲道︰“你氣了我一整天,此刻我還敢騙你麼!是真的成了!十七公子累的不行,給帶去休息了。少爺雖然還睡著,但氣色已然好了許多,最後嘔出的幾口血也全是血色,不再發黑了!”
    “哥哥還在嘔血?”
    玄珠拭淚道︰“是。十七公子說這是正常,要把胸中淤血嘔出來,比憋在身里好。”
    我扶著畫未站起來,道︰“快過去看看!”
    既然哥哥已經沒有大礙,我甫一進去便听到恭喜聲不絕于耳。我坐在床沿低頭仔細看,哥哥的臉色已漸漸恢復了血色,手掌心也有些溫熱,果然是好了很多。
    這自然是喜事,我連聲說了好幾聲“好”,轉頭對崔臨道︰“雖不是你做主解毒,但你緩住毒性實在有功,哀家一定要賞。”
    “青霄殿上下奴才,侍奉有功,全部賞半年俸祿!崔臨由太醫院副院判晉院判,執掌太醫院。原院判……醫術不精,遇到大事只會推三阻四!念其平日侍奉皇上,也有苦勞,先停了職,待哀家與皇上商量之後再說。”
    極度的緊繃之後就是極度的松懈,我這一覺已經不該叫睡覺了,說昏睡估計更合適,直接昏睡了兩天一夜才醒,醒來之後只覺得恍如隔夢,一切都特別的不真實。
    舒十七自然是忙,在我昏睡的過程中又出宮去了,卻給我留了字條,說過幾日再回來。
    而既然哥哥已然無恙,下毒一事必定要追查到底。爹爹那邊已有眉目,我自然便跟小猴子提了提,由他下令刑部徹查。
    刑部里有不少爹爹這邊的人,事情進展倒還算快。待四日後哥哥悠悠醒轉,我親自捧了藥碗給他喂藥,邊打趣說︰“你說你也算是行軍打仗的人,卻瘦了吧唧的。這次一病又瘦了不少,看著一點兒都不像將軍,倒像個小白臉書生。”
    哥哥躺著啜了口藥,虛弱的笑了笑,道︰“往日里你總嫌自己做了太皇太後便被養胖了。妹妹有事,哥哥服其勞。今次我替你瘦了,還不好。”
    我剛舀了勺藥要喂過去,結果一听他這話,想著涵涵以往都是損我的,哪有這樣跟我說過話啊,心里一酸,想到他前兩日那麼要死不活的樣子就後怕。手指頭打顫起來,終于忍不住又落淚道︰“哥哥,你這次……可真嚇死我了!”
    哥哥抬不起手來,示意玄珠幫我順著氣,說︰“我這不是沒事麼。你哭什麼。以往也沒見你這麼愛哭,看你這眼楮都成桃核了,再哭可不漂亮了。”
    他這一說我更傷心,抽噎的更止不住。哭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給止住了,畫未卻進來道︰“小姐,刑部那邊打發人來回話了,小姐可要傳召?”
    我擦了擦淚,道︰“嗯。讓他在屏風外回話就好,我現在倒見不得這些大臣。”
    果然是刑部侍郎過來,行禮和自我介紹完畢後,恭謹道︰“稟太皇太後,前兩日下毒一案,微臣順藤摸瓜一路查尋下去,線索止于靜和宮的宮女玢兒。因是後宮中人,且牽涉後宮主子,便由宮里大太監親自帶人審的。”
    “昨晚審了一夜,今日凌晨玢兒已招供,此事乃靜和宮太祖妃指使,由于多年居于太皇太後之下,心生怨恨,但由于太皇太後飲食大多是青霄殿御廚房來做,不易下手。因此那日太皇太後從御膳房傳湯點過來才被做了手腳,意圖謀害太皇太後。”
    我愣了一瞬,皺眉道︰“朱敏?”
    刑部侍郎道︰“確是敏太祖妃朱氏。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微臣也帶來了眾人供詞。太皇太後可要親自過目?”
    畫未立刻捧了個本子過來,我隨手翻了兩眼,跟刑部侍郎說的都是相符,但過程冗長復雜,我一時間倒也看不下去,便問道︰“這供詞前後雖然一致,但有否可能是屈打成招?”
    刑部侍郎叩首道︰“審玢兒時確實是動了些刑,但微臣瞧著記錄,動刑之前玢兒的言語間就已有些破綻,全然經不起推敲。不過,玢兒現在還活著,在大牢里關著。太皇太後若是有疑慮,可以親自審一審。”
    我道︰“那倒不必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爹爹舉薦來的,哀家信得過你。朱氏可認罪了麼?”
    刑部侍郎笑道︰“敏太祖妃是先帝嬪妃,後宮之人,不宜刑部來審。微臣今日也是想請個懿旨,您看,是交由宗人府來審,還是……直接辦了?”
    作者有話要說︰唉,我的每章留言數,從100變成了50,從50變成了30,如今連續四章了,留言數居然不超過4個。
    ?寒啊。
    ☆、一入侯門深似海
    我確實還是被他這句“直接辦了”給小小的震撼了一下的。轉頭看了看哥哥,見他也沒啥反應,便說︰“你先下去吧。”
    刑部侍郎走後,我先詢問了哥哥的意見,得到“隨便”的答案之後我真心懵懂了,接著玄珠和畫未分別帶來了兩條消息。一是舒十七回來了,二是太後呂玉盈求見。
    我在內殿見的呂玉盈。結果果然不出所料,她又哭了。一邊哭一邊說︰“母後這才剛剛回來,便出了這等事,兒臣無能。好在慕容大人這次有驚無險,不然兒臣難辭其咎。”
    于是原本應該她來寬慰我,變成了我來寬慰她。好說歹說才讓她止住了哭,我勸的汗都出來了。玄珠趕緊幫我擦了擦,我說︰“前幾日好似听聞,你與敏太祖妃起了沖突?這些日子我忙著,倒沒看顧你這邊。究竟怎麼回事?”
    呂玉盈支支吾吾的說︰“也,也沒什麼。這等小事還是不勞母後煩心了。”
    我近來的耐心已經越來越差,皺眉道︰“雖說皇帝年幼尚未大婚,但文帝武帝相繼駕崩,後宮里面的女人著實不少。這太祖妃們,輩分上比你們大一輩,但有一些的年齡甚至比你們這輩的還小,平日里難免有些是非。旁人也就罷了,你是太後,平日里連我這個太皇太後對你都是面子里子都留足了的,你又是冼兒生母,該有的做派還是要有的。太過維諾了像個什麼樣子。”
    呂玉盈眼淚撲簌簌的繼續流,立刻給我行禮,道︰“兒臣知錯,可敏太祖妃畢竟比兒臣年長又是兒臣的長輩,兒臣到底不能沖撞的。”
    我拉了她起來,問︰“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你與我好好說,我自有判斷。”
    呂玉盈還是不肯說,我翻了個白眼的功夫剛好看到她旁邊的小丫鬟一臉的焦急,立刻對她道︰“你既然是貼身服侍太後的,自然也知曉。你來講!”
    小丫頭“噗通”一聲跪下,顫聲道︰“那日,那日奴婢與太後一道,要去紫宸殿看看陛下,路上遇到了敏太祖妃。因太祖妃行色匆匆,且面色很差,太後娘娘就問候了幾句,結果太祖妃卻呵斥太後無禮,不懂尊卑,罰太後娘娘在御花園跪了小半個時辰。後來是驚動了太皇太後,畫未姑姑過去之後,太祖妃才放了太後走。”
    我靠,這朱敏也太厲害了。
    我說︰“這等事也是她心情不好拿你撒氣,推過去也就罷了。怎的你卻真的跪了?”
    呂玉盈低頭垂淚道︰“太祖妃訓斥的也有理,她本就是兒臣的長輩。不過這事左右已經過去了,母後就不要追究了。兒臣以後小心便是。”
    這事也太荒謬了。這後妃之間爭寵,若是拿這樣的由頭罰個跪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管了,但這男人都死了,而且都還不是同輩人,她還真是不嫌丟人。
    但我就算再同情呂玉盈,也不可能在她面前對朱敏破口大罵,只好說︰“罷了,這事你不要管了。合適的時候我會提點她的。”說完對那小丫頭道,“那日來哀家宮里報信的是你麼?”
    小丫頭叩頭道︰“回太皇太後的話,那日來報信的不是奴婢。”
    我心想,那就好。那天把來報信的給打了,要真是你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講話了。于是笑道︰“哀家瞧你倒是懂事,不似那日報信的丫頭那般莽撞。太後平日辛苦,你們也要好好伺候著。這幾碟點心是哀家宮里剛做出來的,賞與你跟那日的小丫頭罷。”
    送走了呂玉盈,我跟哥哥簡單的說了幾句,又匆匆見了舒十七一面,結果發現舒十七居然換了一件帶刀貼身侍衛的寶藍色錦衣。
    我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穿如此正式且有著彩色的刺繡的衣服,一時間竟有點呆。舒十七見我過來,笑了笑對我道︰“思來想去,覺得若沒個合適的身份實在不好時常留在你身邊,這衣服你瞧我穿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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