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建议宁念明请这位“柏叔”来花店看一看。
思及此,宁念明于是点头:“柏叔,您慧眼。”
“何止是身体抱恙,”长者打断他的思绪,“孤阴煞主‘离’,你这店再如此拖下去,恐怕就要剩你一个人咯!”
被精准戳中了心事,宁念明握住长者的双手:“您真神了。”
“什么神呀鬼呀,吓人巴拉的个(吓死人),”门口突然来了名年轻男孩,话语中无端含着薄怒,飚出一嘴方言,“想花(骗)我哥哥?”
男孩见宁念明和长者挨在一起,连忙挤在二人中间,原本皱巴巴的优衣库t恤蹭出了几道褶皱。
他护住宁念明,同时斥责长者道:“你这老头,根本就是个大骗子,老神棍!”
宁念明恐他再开口,摸索着挥动双手:“嘉树……”
宁嘉树转头向宁念明,十分不服气,方言继续向外冒:“哥,老神棍哄你的,阿晓得啊(你知道吗),若真像他自己讲的那么神,那家【贰柒文玩】早该发达了,怎搞的(为什么)现在还是冷冷清清?活闹鬼(不靠谱)!”
“小树,少说两句。”宁念明劝道。
“说来也是怪我,我的店其实败在名字上,我当初就不该把随手卜的卦用作店名。”岂料长者并不生气,后退几步,悠悠开口,“贰为坤卦,行通达;柒为师卦,行险(1);两卦相斥。”
每一个字拆开听都是中文,但合起来,竟然组成了加密通话。
宁念明:“……”
宁嘉树:“……”
兄弟俩面容略微相似,组成了一对【熊猫头愣住.jpg】表情包。
长者眼神在这对熊猫头上逡巡,最终落定于宁嘉树身上:“若我没算错,你明天可是要离开宁城,去京州?”
向宁念明提出离职之时,宁嘉树只说体力活儿太累,想躺平一下,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小算盘——最近互联网行业满地热钱,他在京州报了个“python程序速成培训班”,准备转行当码农,大赚一笔。
宁嘉树瞳孔巨震:“你怎么知道?”
长者并未理会宁嘉树,随即向宁念明话中有话地道:“名中带木,木属阴,树撞煞——他便是孤阴煞中的‘离’。”
这下轮到宁念明大吃一惊,脸上血色全无。
他皮肤本来就比常人更加冷白,如此看去,像一块刚赌出的羊脂白玉。
三人各怀心事,默了几秒后,宁念明动了动嘴唇:“柏叔,这个所谓的孤阴煞,怎么破?”
长者慢吞吞道:“孤阴煞虽说是八大凶煞之首,世人闻之色变,但也不是没有化解之法,且听我道来。”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吊用没有,”宁嘉树预判到长者要说什么,翻了个白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以为我哥人傻钱多!”
长者预判了宁嘉树的预判,继续对宁念明道:“小宁,我将此法告知与你,不收分文。”
宁嘉树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收钱?那你图啥?图我哥这门只靠鼻子就能分辨花香的绝活儿?”
宁家祖上几代都从事园艺工作,摆弄花草是常事。或许是天赋使然,宁念明的鼻子灵敏异常,仅靠香气就能分辨出花的种类。即使是无香花,靠着触摸枝干叶片,他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也正因此,早几年在特教学校读书时,校方破例让他进入了园林设计系,成为系里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盲人学生。
听堂弟给自己抬轿子,宁念明有些不好意思,比了个噤声手势,这才向长者道:“柏叔,您太客气了,报酬自然是要给您的。”
“也好,”长者想了片刻,“我给你的法子,你可一试,若觉得有用——”
他眼风在花店内扫了一圈:“就每日往我店内送一朵百合罢。”
这报酬四舍五入等于没有,宁念明对长者的好感值几乎要拉满了,感激道:“没问题,别说一朵了,一束一盆都没问题,我这儿有几盆上好的百合,是刚培育出的狐尾,您喜欢的话……”
“你且听我说完,”长者打断他,“这法子说起来简单,但也讲究缘分,不容易做到。”
在宁念明和宁嘉树疑惑的目光中,他耐心地道:“寻一名八字纯阳之人,化阴;令此君每日在花店坐镇,最好还能与你同吃同住同行,化孤。如是三月,煞气必破。”
长者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宁念明好容易从中抽出一根线头,理清了逻辑:“您的意思是,我得给花店招个新店员,这店员最好还能打理我的日常生活,和小树一样?”
宁嘉树忽然眼睛一亮。
他不声不响地辞了职,正担心宁念明对自己有意见,听闻此言,态度大变,顺杆儿爬地说道:“柏叔,我觉得你说得靠谱!我哥和花店就缺这么个……这么个纯什么的人,咱们得先把招聘启事准备起来!”
宁嘉树变脸比花店方桌上的那盆含羞草缩叶子还快,宁念明不免诧异,但很快,他的思路被另一件事带跑了。
他问道:“纯阳之人?”
“须得看他的生辰八字。”长者见他满头问号,又道,“你若拿不准,面试时可叫上我,问到应聘者出生年月,我同你测算八字。”
眼见自己可以轻松无负担地辞职,宁嘉树抢着道:“靠谱,靠谱,哥,我现在就去58同城上给你发招聘广告,哦对了,堂哥你再问一下宁骏叔叔,看看公司有没有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