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突然想起来】,而不是【我记得】。
所以安枝予脸上没有露出多少尴尬:“那就今晚?”
靳洲脸上有淡淡的笑意:“刚好我还没吃饭。”
请人吃饭肯定要以对方的口味喜好为主。
他的身份在这摆着,安枝予觉得他应该很挑,所以就提议了好几个档次还不错的西图澜娅餐厅。
开始说的两个,安枝予都能从他侧脸捕捉到思索犹豫的神情,但是第三个,他倒是答应得爽快。
“你喜欢口味清淡的吗?”
刚刚那家西图澜娅餐厅主打闷煮养生,口味偏淡,安枝予去过几次。
“这几天晚上睡得比较晚,”他语气温和:“清淡一点对肠胃比较好。”
安枝予这几天睡得也很晚,其实不止这几天,从和徐淮正分手后,她这段时间的睡眠都不太好。
“那等下你尝尝他们家的参鸡汤,虽然里面放了药材,但口感很好。”
“你经常去吗?”因为在开车,靳洲无法每说一句话都看她。
安枝予和他一样,也是目视前方,“也不是经常,但我如果熬夜的话,会事先去打包一份带回家。”
“你的工作需要经常熬夜吗?”他扭头看过来的时候,眉心微微凝着。
“也不是经常,”安枝予垂眸笑了笑,“我有时会从外面接一些私活,白天没有时间做,所以就只能熬夜了。”
靳洲知道她的工作范畴,他不想明知故问,也不想过度关心引起她的不适,所以只说:“熬夜很伤身体,我自己深有体会。”
熬夜的确不好,可谁又想熬夜呢!
她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每月要还房贷,不努力一点,压力很大。
见她许久不说话,靳洲便也沉默了。
西图澜娅餐厅在一条叫广安路的商业街。
因为车辆进不去,靳洲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六车道的马路,人行横道的红灯时间有些长。
靳洲扭头去看她的时候,刚好一阵风吹过,几缕发丝被风送到空中,能闻见很淡很淡的木兰香。
和当初她从对面走来,擦过他肩时,一样的味道。
绿灯亮了,安枝予见他还站在原地。
“靳总?”
靳洲恍然回神,眼里有几分茫然:“嗯?”
安枝予指了指对面:“绿灯了。”
“哦...”他垂头失笑:“抱歉,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两人穿过马路,往那家名为【石板印象】的西图澜娅餐厅走。
透白的路灯照在灰白色的花砖石上,两人虽是并肩,但影子却没有丝毫交叠。
余光从地上收回,靳洲问得随口:“你平时会自己做饭吗?”
他说话时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对别人都这样,何况是她。
哪怕是现在站在她身侧,哪怕是只能看见她一半的侧脸,在等她回答的这短暂时间里,靳洲目光都一瞬不移地定在她的脸上。
只是,他的目光和他的人一样,懂分寸,知进退。
安枝予摇头:“我一个人住,感觉做起饭来还不如买的方便,主要是,”她眉眼微垂,视线盛着自己的脚尖,大概是说到了自己的短板,她声音比刚刚要低了几分:“我不太会做饭。”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臂的布料已经能轻擦到她的肩膀,连带着地上那双影子。
一高一低,一宽一窄,偶有重叠。
靳洲看着地上的人影,嘴角偷弯。
“你呢?”安枝予扭头问他。
他......
他也不会做饭。
但是他却说:“会一点。”
安枝予眼里有明显的诧异:“那你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吃的吗?”
“偶尔。”偶尔不想出去吃的时候,他会煮一些速食。
浅浅几句闲聊,两人走到了西图澜娅餐厅门口。
靳洲拉开玻璃门,落后她一步进去。
西图澜娅餐厅装修很雅致,大厅正中间有一株假植。
“坐那儿可以吗?”
“可以。”
菜是安枝予点的,“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靳洲摇头:“没有。”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请人吃饭不能怠慢了人家,安枝予便点了一份参鸡汤,两个特色小炒,还有一份蒸鱼。
把菜单还给服务生的时候,安枝予才突然想起来似的:“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靳洲把他刚倒的柠檬水放到她面前:“早上你给我留的字条我看见了。”
说到这,安枝予垂下眼睫。
靳洲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有我在,不用担心。”
温润的音色,听着很让人心安。
其实就算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里,只要她站在他身边,这场‘仗’,她就赢了。
尽管这场仗毫无实质性的意义。
可有句话说得好,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靳总?”
突然一道男声打断安枝予的失神。
扭头,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孩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来了?”在这样一个养生的西图澜娅餐厅看见岑颂,靳洲也被意外到了。
“我带我儿子来吃饭有什么稀奇,倒是你...”岑颂语调幽幽的同时,一双眼打量在安枝予的脸上。
“我朋友,岑颂。”
安枝予从靳洲不拘小节的言语里,看出这个男人应该和他的关系很好。
她朝对方浅浅一个颔首,礼貌说了声你好。
靳洲往他身后看了两眼:“闫嗔没和你一起出来?”
“她在家睡觉呢,”岑颂抽出旁边的椅子坐下:“儿子在家,我怕她睡不安,就给带出来了。”
靳洲伸手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那我再加两个菜,你也一块儿吃点吧。”
“不用,我打包带走的。”
岑颂怀里的小家伙一个劲地往安枝予看,看着看着,突然伸出小手:“妈妈......”
岑颂一把按住小家伙的手:“别乱喊啊,你妈全世界就一个!”
安枝予抿嘴笑。
靳洲给他倒了杯水,这才不紧不慢地介绍:“这是我朋友,安枝予。”
被他归列到‘朋友’一类里,安枝予颇感意外,他们的关系,算朋友吗,最多也就是邻居吧。
当然,不止她意外,作为他处了二十多年兄弟的岑颂也笑出不可思议。
“你什么时候有女性朋友了?”
靳洲掀着眼皮看了他一眼。
那是警告他不要乱说话的意思。
偏偏岑颂当做没看见似的,转脸看向安枝予:“我估计你是他唯一的女性朋友。”
安枝予:“......”
再让他待下去,不知还会说出什么口不择言的话来,靳洲婉转地下了逐客令,不过不是对岑颂说,而是对他怀里的小家伙说。
“书屹,刚刚门口的桌子上有糖,让爸爸带你去拿好不好?”
小家伙一听,立马搂住爸爸的脖子:“爸爸,我要吃糖...”
得,这是嫌他在这碍事,撵人走呢!
岑颂还了他一个 ‘我懂我懂’的表情,抱起儿子,“那你们慢吃,我们先走了。”
兄弟虽然无情,但他不能无义气。
到了吧台,岑颂把他们的那桌饭钱也一并付了。
台上有糖,但是是薄荷糖,这哪能给儿子吃,岑颂不算温柔地哄着:“糖和爸爸你选一个。”
小家伙一听,立马搂住爸爸脖子:“我选爸爸。”
点的菜上齐,靳洲收到短信,短短一行字,让他失笑。
“怎么了?”
靳洲嘴角抿出淡淡的弧度,笑得不明显,“今天这顿饭,你请不成了。”
安枝予反应几秒,眉心突然一拧:“该不会被你朋友付了吧?”
靳洲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看来你的饭只能等下次了。”
话落,他回了短信过去:【应该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