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同居生活開始
秦燃推著購物車跟在許菲身後逛宜家。他默默地在心里把這次想象成婚後布置新房的家具采購。不能怪他腦洞大開，只是正常的房東和房客，誰會來逛宜家呢？
看許菲轉頭，他迅速收起笑容，擺出臭臉。
“你那個工業風裝修里居然只鋪了地板還有白牆面，平時你都睡地板嗎？”
“懶得布置，經常睡單位，能省就省。”，撈過門口框框里的一只鯊魚布偶先放車里把玩著。他確實也需要一張床了，不能再湊合躺地上，不然以後——
他看到許菲坐到了一張床上，擺弄著手機，又過了一會，她側躺下來了。
抱著鯊魚伸過去戳了戳她，“逛累了？早就跟你說不要穿高跟鞋出來。”
“沒有，只是感受一下床舒不舒服，順便回個客戶消息。”干她們這行，隨時隨地都有客戶咨詢要干活，全年無休，碎片化的時間大概只有深夜、凌晨才是屬于自己的，“不行，這個床一股酒店的感覺，班味兒太濃了，換一個。”
奇特的挑床方式。
他看著許菲不停地換床試著，終于有一個比較滿意。
“唔，讓我看看要不搞個一米二的小床，反正我睡姿好，不會滾下來。”
秦燃也試著在這張床上躺下感受高度和床墊軟硬，確實比硬板炕好多了。抱著鯊魚轉頭，就看到許菲側躺的背影。
行，一米二的以後可以給孩子睡。他再買個兩米的。
“走，去挑別的。”許菲也發完了信息回了客戶，從床上坐了起來。
秦燃嘆了口氣，進度條什麼時候才能拖到同床共枕的日子。順手記下家具號碼，一會定個兩米的一起結賬。
因為工作日的關系，許菲手機上消息不斷，秦燃看她翻了好幾次白眼。
“事兒很多嗎？要不我們先吃飯？”听說宜家餐廳不錯。
“還行，就是有些東西客戶現在急著要，每次都是快到了下班的點才派活，還假惺惺地和你說祝你周末愉快……”，算了，先吃飯，反正客戶又不是活不到明天了，看郵件記錄這份合同早在一個月前就由業務部發到法務部，今天業務部的人都來催了，客戶法務部才急急忙忙讓她干，“走，我請你吃大餐，慶祝喬遷之喜∼”
所謂的大餐也僅僅是多了兩塊小蛋糕。
嘴上說著先吃飯，還不是單手掏出筆記本電腦擱桌上開始辦公。這倒是讓秦燃覺得自己的工作還算有保障，日常訓練比較有規律，真要出任務了又不會只有一會兒，沒什麼所謂的客戶一堆破事，他瞄了一眼，甚至還有小姑娘跟她咨詢強奸的法律問題還說想和那個男的繼續談戀愛？
原來一直以為律師這個行業高大上賺的又多，看許菲這幅樣子哪有一點兒精英的氣味，疲憊又貧窮，拎了個100多塊的餃子包天天塞滿電腦卷宗全當鍛煉手臂——不過要不是許菲和他吐槽大牌包質量不好還不如淘寶貨，他也不知道這麼個破玩意原版的居然要上千。
“搞定！”合上電腦，把剩下的提拉米甦塞嘴里。
“一會陪我去看看衣櫃，我只有一個簡易的衣架。”
“那你沒其他衣服？”
“都塞單位里了，加班出差換的勤。”
對于衣櫃倒是不太挑的許菲幫著很迅速地挑了同款的兩個尺寸，一個放她的暫住地，另一個放秦燃臥室。
等床和櫃子都裝好，再擺上床品、軟裝，毛坯房總算有了些家的感覺。
折騰了一天有些累了，許菲第二天還要開庭，也是個離婚官司，從箱子里拿出睡衣毛巾先去洗個澡。一共倆洗手間，一個在秦燃的臥室，另一個在客廳，雖然說不太方便，但她穿嚴實一點就行。
“你不去臥室待著？”
“我為什麼要去臥室待著？”打開一罐氣泡水往里面加了兩片檸檬片，秦燃打算在客廳看個球賽。
“哦……我只是問問，一會我在客廳加個班，怕影響你。“
“……行，我帶耳機看電視，不影響你。“
許菲變壞了，知道拐著彎說話了。這是不是和她的職業有關？什麼破職業，把老老實實的小貓咪給教成了壞貓。
于是等許菲洗完澡換了睡衣沖了牛奶抱了電腦來客廳坐地毯上辦公以後，一會詭異無聲，一會傳來秦燃莫名的激動大叫——要進球了！又一會只有許菲敲打鍵盤的聲音。
“行了你別帶耳機了，我感覺這樣也好 人啊，像一群戴藍牙耳機跳廣場舞的大媽……”——安靜地群魔亂舞的大媽，還不如大方放出來當背景音。
獲得耳朵自由的秦燃看著摘了隱形眼鏡換上金絲邊框的許菲，還用夾子把長發都夾了上去，一副學生打扮穿了黑色短袖和長睡褲，忍不住開始打擾她，“明天什麼案子值得你大晚上加班？”
“不是什麼大案子，我習慣開庭前一天再過一下材料。不像有的法官，在開庭前才看一眼訴狀，證據都不看的，嘖嘖嘖。”，她把第二份材料從檔案袋里拿出來，“所以說世界是個大草台班子，一想到以前的同學要開始成為醫生、老師，想想就害怕……我們小學有個拳打同學、腳踢班主任、家長是校長親戚還是教育局領導的校園霸凌的女生現在是我大學的社會學院老師，你說離譜不離譜……”
許菲三心二意手上凡看著材料嘴里不停，和以前那副老實得被捏住把柄只會哼哼唧唧生悶氣的樣子變了太多，他倒是一如既往地——陰險。
貓變得聰明了，看來攻略方式要調整一下了。
“什麼案子，方不方便跟我講講，說不定能幫上你。”
看了一眼私家偵探職業的秦燃，許菲突然想到了朋友圈里加上好友但一直沒用過的“與律同行”，號稱銀行流水身份證房產開房記錄都能給你查出來，報價還挺貴，查個銀行賬號就要3000塊。不過這屬于販賣個人隱私了她不太敢干——可秦燃這里要是免費的沒有交易記錄那就不一樣了。
“離婚糾紛，對了，順便問下，除了跟蹤拍攝，你們還接其他的業務嗎？”她翻著之前“與律同行”的業務清單。
“舉個例子。”
“銀行流水信息、名下車房、身份證使用軌跡之類的……這些……”
“也不是不行，得加錢。”等她真要查了，就報個超高價格勸退。畢竟沒必要為了這些事違規查。
“……，算了我就是問問，我的客戶都摳摳搜搜的，犯不著為了他們違法。”賺著白菜錢的許菲沒必要操著賣白粉的心。
“行，那我就當听個八卦，明天離婚的倆人因為啥離？”
“明天這倆有點無聊，就是媽寶男婆媳關系不合。你要是好奇可以給你講個以前辦過的刺激的。”資料整理得差不多，她收起檔案袋和電腦塞包里。
雖然覺得他和許菲聊離婚案件不太妥，但听听也無妨，把電視聲關小了點，順勢沙發上的屁股往許菲那里挪了一點。
“我以前接觸過一個當事人，她老公本來是做點小生意的，在她懷孕期間出軌，貸款了40萬嫖娼，還有個小三，當時生意上欠了供應商好多錢都沒給，後來小三都給他還了快10萬的貸款，這算是真愛了吧。听說那男的床上功夫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個小三就是不放手。”
她停下來喝了一口牛奶。
“什麼叫床上功夫很好？”秦燃趁機開口發問。
“……，據說……會用嘴……這不是重點！別打岔。後來女的知道了就鬧著要離婚，咨詢到我這里來，其實這種沒存款還有欠款的只要女的鐵了心離婚可能第一次離不掉，多告兩次也行了。但關鍵這個離婚的事情被女方的爸爸知道了，她爸不同意倆人離婚，還自掏腰包又給男的還上了10萬，你說離譜不離譜。後面還有更離譜的，男的痛哭流涕痛改前非寫了保證書，說要好好賺錢還債——于是就去做直播。”
她又停下來喝口牛奶。
“擦邊直播？”
“不，听說男的長相身材都一般，就是口活好——”
“這豈止是擦邊？！”
“不是那種口活，男的會唱rap。開了個rap的直播，每天播一兩個小時，收獲了女粉一堆，還有富婆打賞，扣掉平台分成一周就淨賺6000塊。”
“……我靠，那還剩下20萬不是很快就能還完了，說不定還能滾雪球越賺越多。”
“是啊，女粉有一些是富婆，有一些是寂寞的家庭主婦，男的還拉了個群把自己幾個兄弟安插了進去挑唆女粉雌競，互相攀比繼續給他打錢。”
“嘖嘖嘖，渣男，不過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後來賺的多了女方就不離婚了，男的為了挽回家庭就把這些事兒一股腦都告訴了女方。我前期咨詢費都沒收，就當吃了個瓜。”
牛奶終于喝完了。
“所以說啊……每次我都會問當事人，想清楚了嗎？確定離婚嘛？確定了再來找我不然我可不負責免費的心理咨詢，懶得听她們家長里短的破事，這種刺激的瓜還是比較少見的，差一點就委托了，靠男的一己之力唇槍舌戰給攪黃了，可惡。”
沒能賺到錢的許菲憤憤。
“這種案子能賺多少錢？”
“不涉及財產的一個離婚案件我開價3-5萬吧，看情況，有時候第一次訴訟還離不掉，還有包到離為止的開價。怎麼，你有生意要介紹？”
“沒有，我就好奇下你的收入，感覺還挺賺的……”後半句話沒敢說，感覺你賺這麼多錢還摳摳搜搜的……
許菲起身在開放式廚房洗了下牛奶杯，“是啊，所有人都這麼覺得，我打個車司機一听我是律師，就說你們年入百萬吧要不我問你個事兒唄，我說行啊，那你這車錢還要收嗎，司機說那還是要收的，我說那我也是要收錢的，司機就說你們賺這麼多我就問你兩句話的事怎麼還收錢呢。”
“呃……律師不是鋤強扶弱聲張正義嘛，就兩句話的事……你以前不也這樣，到處做好事也沒收錢啊。”以前他總是說許菲傻讓她改改一直沒成功，這幾年是怎麼了，難道被社會毒打過了終于轉性了？
“鋤強扶弱聲張正義？呵，我上學的時候也這麼認為。你知道，一個案件我們到手多少錢嘛，案件代理費的50%左右可能都不到。而且一個案子短則一兩個月，長則半年到一年甚至我手上還有干了三年的案子沒結束的，踫到素質高點的客戶先付錢還行，有的非得要等你案子徹底結束了還要和公司申請確認律師費，確認完了等他們領導回復了以後才能開發票，發票寄出去又是要等3、4個月客戶才付款。這哪是律師費，都能算得上利息了，一個案子的律師費還要和其他合作的律師再分分，扣掉每個月社保公積金都是我們自己出的，案子少的時候真正到手飯都吃不飽，我哪來的力氣聲張正義？”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許菲收拾廚房的動作停了下來，手扶著吊頂的櫃門嘆了口氣，“我以前，也想著鋤強扶弱，被坑過幾次以後就學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