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作者有話要說︰莫敖︰沒有具體的職司,但莫敖可代表越王,其位置擺在令尹和司馬之後。
    工正︰掌管工程建設的首席官員。
    司徒︰掌管賦稅、戶籍、軍需、俸祿、糧餉、財政收支及各種勞役、兵役等。
    7第六章 暗中交鋒
    虞嬋把隨行侍女留在外殿,自己一人往里走。按照一般定律,昏君的寵姬必然擁有一些過度的權限,就比如說她現在可以不經通報就進去。這讓虞嬋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遍,好容易維持住了臉上的表情。只不過剛走到殿前,她就听得里頭傳來嘩啦一聲。
    怎麼她每次來,平王都似乎在扔東西?虞嬋用眼神示意守在殿門口的兩個宮監,“這是怎了?”
    兩人慌忙跪下道︰“回夫人,王上這幾日因病不朝,大宗伯將積壓的折子帶了過來,已經進去小半個時辰了。”
    听說大宗伯昭出可是個死硬派王黨……難道是在勸說平王,然後平王又發火了?虞嬋點點頭,听起來見見也不錯,站隊之前當然要了解敵我形勢。如果她選擇原主的賢後策略,和昭出就是一邊兒的。“現下給王上通報一下罷,就說樊姬求見。”
    里頭的昭律早在听到那兩個宮監的答話時就想把倆人的嘴封上了,這時一听,連忙叫道︰“愛姬,進來罷!”他一面說一面在心里咬牙,這到底是他殿里的宮監還是樊姬殿里的宮監啊?樊姬只問了四個字,他們倒好,把事□無巨細地匯報了。看起來他這昏君裝得太過成功了罷?只不過想歸想,他依舊用最快的速度擰眉撇眼,做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模樣。
    虞嬋第二次听道愛姬這稱呼,又沒有上次的古怪語氣,終于能接受一點了。這次空氣里沒有脂粉味兒,倒有點藥香氣。她循聲進了書房,就看到昭律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旁邊另一個人正皺著眉看他。
    “樊姬見過王上。”虞嬋先給昭律行了禮,又轉頭去道︰“見過大宗伯。”樊國王室與越國王室相比,與蒲朝天子的血脈更為親近,所以雖樊國較小,但她的出身更高。不過昭出是長輩,該有的敬意還是要有的。
    果然昭出往邊上微微退了一步。“夫人多禮了。”然後他看了一眼地上散亂的折子,語氣又稍微沉了下去︰“夫人既來了,臣便先在外頭候著。”說完也沒等昭律應聲,直接拂袖而去。外朝內宮不甚大防,若樊姬願意,她可以過問幾句朝外的事情;但朝臣基本是不能對後宮指手畫腳的,更不用提樊姬的身份地位了。
    昭律很大地冷哼了一聲,直到關門聲響起,他的臉色才好看一些。“愛姬,這身體是好透了嗎?快到寡人身邊來。”雖然他話說得親熱,但心里卻無甚底子。如若他沒料錯,樊姬這次是來請辭的。
    果不其然。雖然虞嬋覺得跪來跪去的真心要不得,這時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嬪妾自請為王父守孝三年。听聞嬪妾之兄已上過國書,既不能歸樊,請王上指派嬪妾自守太廟,聊表孝心。”
    糟糕,怕什麼來什麼。昭律立刻就想到昨日秦文蕙來的時候,嬌滴滴地讓他把虞嬋留在宮里守孝。他還當她已經說服虞嬋了,結果還是要他自己出馬麼?秦家的人果然都不可靠!
    這麼一想,昭律的臉就黑了。他故意哄著秦文蕙進宮,當然不是真心喜歡她,而是用她來牽制秦興思的反叛腳步。他可以甜言蜜語哄著秦文蕙,可以賜給她金銀珠寶,但絕不會給的就是兩樣東西,王後寶座,還有嫡子。秦家要是有了後面那樣,立時就會召集人馬,試圖把他趕下王位。
    這對秦文蕙來說,的確有些心狠手辣。但如果不這麼做,臨危接受王位的昭律自己性命難保。如果一定要說怪誰,只能怪秦文蕙是秦興思的心頭寶,而秦興思又對越國王座虎視眈眈。
    也就是為了迷惑秦興思,昭律才在一直流連聲色,裝作紈褲敗國的模樣,讓秦興思誤以為對手不堪一擊,無意中放慢奪權的腳步,給他自己留下足夠的準備時間。在他的想法中,虞嬋應該成為秦文蕙的勁敵,分散秦文蕙的注意力,避免發現他的真實想法和敷衍態度,至少得拖到他在朝中找到足夠多的助力為止。
    這盤棋謀劃得再好,也架不住虞嬋這個重要的棋子突然自己長了腿,要出局。
    昭律急忙站起身,繞過桌子,去扶虞嬋。“愛姬何出此言?來來,起來,有話好好說嘛!”雖然他也並不能說全心全意喜歡他這個嬪妾,但也絕對是在眾多後宮嬪妾里最有好感的了,這殷勤舉動還能說有一絲真心在里面。
    他這伸手下來,虞嬋一抬眼,就看到昭律右手虎口的繭子。听聞平王吃喝玩樂無所不精,馬上騎射還是一把好手,大概是真的了。“請王上下旨,令嬪妾守孝三年,否則嬪妾可不敢起。”她這話已經偷偷換了定義,就看平王怎麼答了。
    昭律不由分說地去拉她。只是他在裝病,不敢使出太大力氣,拉了兩下竟然沒拉起來。“寡人的愛姬就這麼不想陪伴于寡人左右嗎?”他怒道,想拍桌子又沒拍下去。這的確是昏君耍性子的大好時候,只是剛伸手他就想起來,他還要哄得虞嬋幫忙,手就沒捶下去。
    虞嬋不為所動。“孝乃國之根本,請王上三思。”她猜想昭律不會同意她守太廟,她自己實際上也不能去那里,但是按原主的性格,總要折騰一下。這時代,怪力亂神可沒有好下場。
    昭律氣呼呼地繞著她轉了兩圈,期間把地上的折子踩了好幾腳。“你要守也是守樊國太廟,越國太廟有什麼好守的?罷了,就照秦姬的意思,寡人特許你在嵐儀殿里闢個靜思室,你就在那里守三年罷!”
    話說完的時候,昭律已經走出了書房,重重地摔上了門。當然,這也是裝的,他是在怕虞嬋依舊堅持己見,那局面就不好收拾了。作為合格的昏君,他就該暴怒地送虞嬋回樊國了,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和昭出商量一下,如何牢牢地把虞嬋抓在手里。
    虞嬋倒不怎麼介意他的態度。按照一貫的情形,這時候就意味著她可以自行離開了。雖然過程不大美妙,結果是她想要的就行了。只是她直起身,又看到地上散落的折子,不由得在心里嘆了口氣,認命地收拾起來。原主真是個勞碌命!不過話說回來,昭律的確很放心原主,直接就丟她一個人在國君的書房里?
    半刻鐘後。
    昭出一听樊姬吐血,登時急了。照他看來,他們越國的王後基本上肯定是樊姬,秦文蕙……有她爹就不可能。“王上,這真不是臣下多嘴。若樊姬去了,還有誰能阻了秦姬?我和吳司馬都在暗中物色忠君人士,可不能在這時候出亂子。”
    “這寡人當然知道。”昭律皺著眉頭道。樊姬這才病了幾天,秦姬就不停地往他這里跑,想做點正事都有心無力。說不得還是得給樊姬一個大恩典,最好讓秦姬酸得冒泡,他便能騰出手來下幾道密旨了。
    昭出知道自己這個佷孫甚有主意,不然也想不出裝昏君這招數,見他蹙眉也不出言打擾。只不過他又突然想起來,“王上,您剛才又對樊夫人使臉色了,這會兒夫人應該不會還跪在書房里頭吧?”他倒是也不擔心樊姬偷看國是什麼的,因為照樊姬的性子,這根本不會有關系。
    再跪傷了可就徹底沒戲唱了。昭律腦子里一瞬間冒出這句話,馬上就起身出去。他和昭出密議的時候一般都屏退宮人,這時候當然也不會想叫。兩人匆匆地進了書房,就見到原本散落一地的折子整整齊齊地堆在案頭,但已經沒有人了。
    昭出進朝明殿以來,第一次露出滿意的表情。守禮知進退,明理不妒忌,昭律最大的福氣就是娶到了樊姬這樣的夫人。“便就是為了這些,王上您也該做點不讓人心寒的事情罷?”他不由得勸了一句。
    “寡人知道了,夜里就去。”便是昭律心硬如鐵,也該化去了那麼一塊,變成了愧疚。他也沒想到樊姬會吐血,看起來他還是太不注意樊姬的身子了。不過一碼歸一碼,樊姬來得巧,他們剛才就沒把折子看完,這會兒當然是繼續了。“這干旱的確要注意一些,吩咐下去的時候一定要慎之又慎。”他一邊說,一邊翻著桌上的折子,想找到之前看的那一份。未曾想到,他翻到一半,一張輕薄的紙張從里頭飄了出來。
    昭律沒在意,昭出瞥了一眼,馬上就把它從地上撿了起來。“這是王上寫的?”
    “當然不是。”昭律抬了抬眼皮,見到上面寫著“蟲”一字,筆力清秀,卻暗有風骨。“嬋兒有時候在寡人這里練字畫畫兒,想必是不小心混進去的罷。”
    昭出一臉若有所思。不過他也沒深想,因為昭律已經找到了那份折子,兩人開始就細節問題討論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基友沙子的手榴彈~!撲倒麼麼噠~
    8第七章 孰真孰假
    虞嬋回去之後,立即便著手吩咐下去。宮里過于艷色的裝飾都要收起來,換成素淨的,並且還要注意規制。這可是個麻煩的工作,便是不叫虞嬋自己動手,也得注意看著。既然要在宮里待下去,那就最好防著那些不知道多少的、在暗中窺探的眼楮。照她的想法,雖不至于閉門謝客,但總還是要宮門常掩,不宜高調。這在許多人眼里就是要失寵的勁頭,但是對她而言,正是個靜心思考、暗中準備退路的大好時機。
    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嵐儀殿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的時候,平王的謁者又來了,還不止一個。不僅不止一個,還帶來了很多東西。
    “賜老參十棵,靈芝十朵……”
    “賜素錦十匹,素緞十匹……”
    “賜金版十塊,家宴一桌……”
    虞嬋跪在地上,一開始的驚訝很快就被流水般的賞賜沖淡了,變成了麻木。只是為了哄老婆就拿出這麼多東西來嗎?昭律真是個敗家子!
    听听那珍貴藥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已經病入膏肓,快入土為安了。衣服是需要新制幾身,但能用得了那許多麼?她是不是該慶幸昭律還記得是白事,沒給她賜彩緞?還有金版十塊……算了,這個留著,萬一以後出了啥岔子,逃跑也需要卷點細軟的。最後的最後,家宴一桌……是什麼?莫非昭律要特意過來吃飯?
    謁者念禮單念得嗓子都啞了,最後好不容易才道︰“夫人,這就完了,請起罷。”
    兩邊的侍女立刻扶著虞嬋起身。她一抬眼就看到謁者臉上奉承的笑容,再想到前幾日對方來的嘴臉,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辛苦了。趕緊去端茶上來。”
    “這可折殺小人了。”謁者忙不迭地推辭。這位主子前些日子出了不小的事,今日里听說又惹了平王發火。可這一個時辰還沒過去,平王就巴巴兒地派他來賜了這一大堆的東西,想在這嵐儀殿里吃頓飯,還得預先賜一桌宴席下去。這是何等的榮寵,他一個小小謁者哪里敢擺臉色?簡直是不要活了。
    想到前幾日自己的表現,謁者就恨不得抽自己幾耳光。叫你沒眼色!叫你怠慢貴人!所以現在,他當然是恭恭敬敬,什麼也不敢出錯了。“這是小人分內做的,不足掛齒。只是王上特意吩咐了,晚些時候會過來,和夫人一塊兒用膳。”說完,他也不敢接茶盞,只行了禮就趕緊退下了。
    虞嬋覺得這王上脾氣真是不可捉摸。前一會兒剛氣呼呼地讓她去跪樊國太廟,後一會兒就上趕著獻殷勤討好,這臉色變得也太快了罷?
    別說是什麼真愛,王上和宮妃的真愛少,而且通常沒有好下場。就連原主都沒想過這個,她一個穿越來的就更不可能異想天開了。但是除此之外,虞嬋真心想不到還有什麼別的理由。照例說,昭律一開始大概會扒著她不放,但也得過個幾天反應吧?她記憶里的昭律可沒這麼善變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無事不登三寶殿?
    虞嬋突然想到她故意夾在奏折中的紙張。她承認她是在試探,干旱過後常有蝗災,蟲字講就是提醒,只是這不該是個公主知道的而已。如若昭律看到並且看懂了,就說明他是在裝傻,接下來肯定就會反過來試探她;如若相反,那應該是沒有動靜。
    也就是說,無論怎樣,也不該是現下的反應。昭律肯定在打什麼主意,而她還不知道。
    “夫人,這些東西……”書芹捧著手里的參盒問。她也完全被搞糊涂了,不知道這到底唱的哪出戲。
    虞嬋看著一庭滿滿當當的東西,很快就打定了主意。“都收進庫里去。再叫小廚房里做份提神醒腦的酸梅湯,晚膳時端上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倒要瞧瞧,昭律是真的頭腦不清醒,還是的確別有所圖。
    這頭嵐儀殿里動靜不小,連帶著整個後宮人心浮動。便有那消息靈通的往涌碧殿里通報了,秦文蕙那時正在挑選新進的一套玉簪,聞言差點把手里那根給折了。她的確在平王耳邊吹了幾陣風,但是這里頭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給樊姬求賞的成分在。要是在秦府,她早就開始使性子了,只不過前些天吃了虧,得了秦興思一通訓,此時心里正較著勁,不願露出被激怒的模樣來。“知道了。這便退下罷。”
    一中年婦人立在邊上,覷得她臉色差異,忙勸道︰“小姐,此事咱們還真不必羨慕。您想想看,王上也並不是多麼憐香惜玉一人,如此做也不見得是中意了樊夫人,怕是體恤喪父更多些罷。”這話里話外,卻是暗指昭律是為了樊穆公薨而賜樊姬那些東西了。死者為大,又無前怨,這話未免顯得刻薄陰毒。
    這婦人便是秦文蕙的乳母賈氏。秦興思要往宮里帶話,十有七八都是她進出傳達的。她從小帶大秦文蕙,哪里還不知道小姐心思?那嫉妒的不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而是那送出手的人。這其中最糟的就是那一桌家宴,如若不是樊姬的身份和地位擺在那里,簡直就是實打實地在打其他各宮主子的臉。而這其中,影響最大的莫過于九嬪中最風光的秦文蕙了。
    果不其然,秦文蕙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我想也是。這幾個月來,我細心鑽研這侍奉之道,沒道理比虞姐姐更差。如此這般,便讓他們繼續盯著。”她隨口吩咐了下去,又囑咐了賈氏一句︰“王上之事,出去可不能妄議。”雖然她也覺得昭律有些時候簡直是不解風情,但是這種事情,就算再怎樣,也不是丫鬟婆子說得的。更不用說她還堅信,她總有一天會成為正宮王後。
    “小姐……啊,夫人說的極是。”賈氏一听急忙稱是。她家小姐這才進宮數月,磕磕絆絆地也學了不少轉圜之道了。今日之事,說與外頭秦令尹知道,少不了她的賞錢。
    天色漸漸暗了。嵐儀殿里點了燈,上下就等著平王駕到。夏日里的宴席設在外頭會涼快一些,不過虞嬋一還沒拿定主意,二還要保養身體,當然設在了室內。她剛剛布好碗筷,昭律就從外頭大步進來了,身上還帶著外頭的一點暑氣。“愛姬,備好了罷?寡人餓了。”
    滿殿宮女從里到外跪了一地。一半是因為該通傳的沒趕上通傳,一半是因為猛地看見了昭律。說到底,還是昭律自己闖進、還不讓人通傳惹的。虞嬋微微蹙眉,在心里嘆口氣,福身行禮。“嬪妾見過王上。”
    昭律對這個表情甚是熟悉,樊姬每回拿他的任性無可奈何的時候,便就是這樣子。再想到今天所為之事,他不由得在心里敲了個警鈴。“愛姬快坐著。這種事情如何要你親手?宮女們都是擺設麼?”這麼說的時候,他尾音微微揚起。
    滿殿應喏聲,人人額上都出了點汗。平王平時好糊弄,真生氣起來砍頭也是不需要什麼太大理由的。立時,所有人都忙了起來。
    不一陣子,兩人就坐在了桌邊上。雖說是家宴,也只有兩個人,但是照規制,這桌上的菜色只多不少。虞嬋胃口不多大,在侍女服侍下吃不了幾口便飽了。眼見昭律倒是胃口不錯,她不由得在心里狐疑,這當真就是為了在她這里吃頓飯?
    其實當然不是。昭律一邊吃一邊覷著虞嬋面無表情的臉色,暗道真是糟糕。雖然他這寵姬一貫看不下去他的昏君形象,但平時也總會勉力露出個笑模樣。果然是傷得狠了罷?瞧見虞嬋吃得慢了,他馬上就對著邊上侍女道︰“你們都先下去罷。”
    听了這話,虞嬋一瞬間有些緊張,但又壓制下去。獨處?反正不要想她侍寢就對了。故而她伸手給昭律布菜,只把話頭往其他地方引︰“王上今日胃口不錯,便再吃些。”
    昭律眯著眼楮看她。剛虞嬋那一瞬間的不自然他可沒錯過,不過他還沒想到對的方向,只當白日里氣氛不愉快,虞嬋心里還沒順過氣呢。于是他溫言道︰“愛姬,寡人午後是說得狠了一些,但卻是真真舍不得你啊。”他一面說一面緊盯著虞嬋,生怕漏了一點點表情變化。
    虞嬋僵住了。這倒不是怕的,而是雞皮疙瘩起的。昭律樣貌不錯,說起情話來溫柔款款,她這反應可真是大煞風景。“王上一片苦心,嬪妾自然曉得。”她好容易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像曉得的樣子麼?昭律見她嘴角掛著的略顯僵硬的笑容,就知道他的柔情攻勢還沒成功。于是他放下了碗筷,轉而抓住虞嬋垂在身側的手。“這里沒有外人,寡人也不怕說幾句真心話。嬋兒,你說什麼、做什麼,都是為了寡人好,寡人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寡人性子暴躁,心里雖想著,嘴里還是忍不住。好嬋兒,這便體諒寡人一二,不氣了罷?”不是要哄嗎?他便拉下面子來哄一下又如何?
    被那種熱切的眼神看著,虞嬋好容易控制住了惡寒的沖動。不過原主面對這種情形的反應應該是感動,所以她斂下眼睫,不言語。看起來今日是她自作多情了,昭律哪里會是明君?大概登徒浪子這形容更符合他。
    作者有話要說︰惡搞小劇場︰
    昭律(委屈)︰寡人如何就是登徒子了?愛姬~~
    虞嬋(冷汗)︰我不是你愛姬,放手!
    昭律(哀怨)︰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9第八章 涌碧賞荷
    結果,一頓飯下來,昭律吃得十分滿意,虞嬋卻各種食不知味。原主在昭律登基之前就已經嫁給他了,身體是既成事實的夫妻,大概也算得上老夫老妻。奈何里頭換了個人,被明目張膽地摸來摸去,不能甩掉也不能說,別提有多難受了。最糟糕的是,還被摸出感覺來了!
    虞嬋欲哭無淚。雖然只是微微發熱,但是這種似乎要脫離預計的感覺讓她十分不愉快。這就是傳說中的身體引力?還是說,這也是寵姬必備身體條件之一?不過昭律試圖有進一步接觸的時候,她終于找到了理由,義正詞嚴地送客了。
    ……這不就才摸到小手臂嗎?至于把寡人當洪水猛獸似的趕出來嗎?昭律站在宮外,盯著緊閉的朱漆大門,默默地摸了下臉。他這寵姬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古板了。當然,他絕對不會想到是他自己本身太令人嫌這個原因的。
    這件事過去之後,虞嬋本還有些提心吊膽,生怕昭律哪天再熱血上頭地來她殿里吃飯。本以為守孝就可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專心窩在殿里做自己的事情,結果當個夫人還要防著王上,這日子可真難過。
    不過大部分嬪妃的想法都和虞嬋相反。因為,平王整日里花天酒地,叫的人不是舞姬就是泠人,正經放在後宮的時間可不多。而由于身份問題,舞姬和泠人承恩前後都得喝藥,太醫令醫清監管此事,無人能僥幸留下子嗣。
    此事得到了王黨和秦黨不約而同的默認,因為他們一派不想看到平王的長子是從一個身份低微的女人身上掉下來的,另一派則是要扶持秦文蕙上位,當然不會想誰先搶了她風頭。反正平王年輕,過了年才及冠,那時才是該催子嗣的時候。而自秦興思把幼女送進宮之後,其他大臣都消了再送人的心思,因為這就是明目張膽地和秦令尹作對了,可沒人這麼傻,自己往槍口上撞。
    王黨支持樊姬,秦黨支持秦姬,可就苦了其他默默無聞的嬪、美人、女御們。明顯無法與這兩人競爭,只能選擇站派。而更為妥當的法子,是盼望著有一子一女傍身,好不至于被人捧高踩低得太厲害。尤其是在這宮里上下還未有人誕下子嗣之時,第一個定然有最高的封賞。
    樊姬守孝,這許多雙眼楮盯著,她若是懷了,那可不是喜事,而是丑聞。就算她地位再高,平王再寵信,也完全沒有希望。這也就是說,這些嬪妃能否成功,多久成功,就要看秦姬是不是專寵了。
    照這朝內朝外的風勢,秦姬想上位,說不得要效仿一下樊姬,就算只是表面工作。自古賢後,那賢惠得簡直沒法想象。她該勸皇帝勤政愛民,該勸皇帝雨露均沾,甚至還要自己精心挑選美貌小老婆給丈夫,以彰顯自己母儀天下的風範。賢名在外,可誰知道那心里是怎麼想的?當真是冷暖自知。
    忍得了或者忍不了,這是一個問題。
    虞嬋自己在心里扒拉了一把,最終覺得,如果能有安全保證,寵姬要比賢後容易得多,輕松得多,至少免去了打落牙往肚里咽的悲慘前景可能。不過這當然有個前提,就是王上要靠譜那麼些些,好讓這滿後宮女人不至于很快升格做太妃(想想秦氏對眼中釘肉中刺的對付方法),或者是敗國之囚(想想被人當做禮物送來送去的前景)。
    依靠昭律一個怕是沒什麼指望,或許她該想辦法去接觸昭出或者吳靖?這兩個可是王黨領袖。又或者,她該盯著秦文蕙些,套套關系,得出點秦興思那里的情況?
    就在虞嬋一面鍛煉身體一面伺機而行的時候,秦文蕙先采取了行動。她涌碧殿里有一池荷花,近日開了不少,便邀了宮里幾個姐姐妹妹,看看風景,喝喝花茶,說說體己話兒——當然最後一點虞嬋是肯定不信的。
    因為這樣說也只能算小聚,所以她也收到了邀請。照說,若虞嬋不想去,就只需要推脫身體沒好就行了。但是現下還不到秦文蕙正兒八經地炫耀的時候,故而她起了心思,想看看秦文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書芹略為擔心她的安全問題,虞嬋就笑笑,心知還沒到時候。
    涌碧殿名副其實,處處都透著綠意。夏日蓮葉挨擠,重檐的亭子伸出湖里一節,顯得甚有富貴清雅之氣。虞嬋是第一次來,立即就看出了梁上椽木新漆的痕跡。這後宮里的殿宇,除去昭律的朝明殿和還空著的鳳藻殿,其余地方都不大,做不得什麼花園子游湖,秦文蕙幾月里卻弄出來了,心思可見一斑。
    “……原本是想要見著滿園子牡丹的,便是進宮的時日晚了些,趕不上栽種了。牡丹國色天香,荷花如何能比?更不說這挖池子,真真是吵了許多個白日。不到極美,各位姐姐們擔待一些才是。”秦文蕙這話听著像是自謙,語氣里卻透出幾絲得意味道。
    亭子里頭已到了兩個嬪妃,都在听秦文蕙說。其中一個穿粉色錦裙的便笑著接道︰“秦妹妹這是叫我們都羞慚呢。這還不好,我們就該回去拆房子了。比一比,我們那里真是住也住不得啊。”這個是尹姬,其父乃朝里廷理,喚尹鵬雲。
    “說的極是。往後里秦妹妹種了牡丹,可別忘記姐姐們啊。”又一個聲音嬌笑道,卻是咸尹孫潮的女兒。她穿著鵝黃錦緞長袍,珠花葳蕤,甚是應景。
    虞嬋默默地看了一眼天邊的雲彩。牡丹天姿國色,花中之王,有什麼借代意義,她當然知道。只是越國地處南方,天氣濕熱,牡丹卻是喜惡熱,要中原地區才種得好的。秦文蕙這一句話說得容易,真馴化起來沒有幾十年絕不能成。這句話把她一開始產生的那些宮斗感覺都給打消了,變成了哭笑不得。和一群養尊處優的官宦小姐果然沒有共同語言啊……
    她這麼想,秦文蕙如何能知道?因為論養尊處優,沒人能比得上樊姬了。樊姬一進園子她就看見了,這是故意留著這句話、等著樊姬過來說給她听呢。虞嬋必然能听懂這言外之意,總該有個反應。結果那反應就是那什麼……看天麼?
    秦文蕙頓覺得她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雖如此,她依舊露出個驚喜的表情道︰“哎呀,今日可真是蓬蓽生輝,竟真的請到虞姐姐來了。”她這一說,幾人紛紛起身迎接。
    虞嬋病了不少日子,極少出門,這一次便被一群鶯鶯燕燕圍了起來。左一個問身體好了沒有,右一個問需不需要日常解悶兒,一時間熱鬧不提。只苦了虞嬋,被香粉包圍,想打噴嚏而不得。要不是知道秦文蕙還沒機靈到這地步,她還真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打算用氣味謀殺了。


新書推薦: 與(人外 1v1) 三花俱 錯撩清冷師尊後 白月光回來後我和她在一起了 誰偷了我的元陽【合歡宗 短篇合集】 原來我是神 被霸凌的小可憐(NPH 女嬤) 破傷風[雙生骨] 致命攻略 辛西亞與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