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儀萱點了點頭,閉目做法。神識引動,瞬間離了真身。她再睜眼時,自己身在客房之中,站在方才幻身凝成的那個角落。她略作調息,起身往客房外去,剛想推門之時,卻不想手下一空,竟生生穿透了過去。她自嘲一哂,想起自己幻身未濟尚不能觸物的事來。如今也不必推門,只穿過去就好。她深吸一口氣,低頭閉目,壯著膽子一沖。身子穿過木門之時,那微微的阻滯之感,陌生而又奇異。她出了門外,回頭看了看那木門,為這神奇的術法贊嘆了一番,隨即起身凌空,四下搜尋起來。
    此刻,天色愈暗,家家燈火,戶戶炊煙。路上行人鮮少,倒也方便了查探。真虛境不大,不過轉眼的功夫,儀萱已到中央。凌空下視,此處甚為偏僻,與街道民宅皆相聚甚遠,說是中央未免冷清了些。地上,果然有一處法壇,許是年深日久,法壇之上青苔遍生、藤蔓糾纏,早已看不出原來的模樣。想這真虛境如此玄妙,源頭法陣竟這般寒磣,無人把守不說,甚至無人經過,多少讓人覺得奇怪。儀萱飛身而下,仔細看過那法壇,又在周圍察看了一遍,終究也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如今她只是幻身,也不能做更多的事,待確認過路徑之後,便準備回返。正在這時,遠遠的一點燈火晃動而來。
    儀萱忙飛身而起,藉著夜色,隱在空中。待那燈火移進,儀萱依稀辨認出來者。那身打扮應是劉素心無疑,她提著燈籠,拎著竹籃,走到法壇前停了下來。
    這個時辰,這個攜帶,不是祭拜就是送飯了吧。儀萱正想著,卻見劉素心放下了竹籃,抬手畫符,口中清喝一聲︰“開!”
    一聲令下,法壇上的青苔藤蔓如活物般退去,法壇輕輕一震,竟從中間裂開,分作了兩邊,露出了一條向下的階梯。劉素心重又提起籃子,款款走了下去。法壇在她身後關閉,苔蘚藤蔓復又重生,安然完好,一如先前。
    果然沒那麼簡單。看來這個法壇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法陣中心是在地下。
    儀萱飛身落地,看著那法壇輕輕一笑。幸好如今是幻身,否則她不明打開法壇的方法,還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她笑著,低頭向前,任由自己的身子穿了過去。
    法壇地下,自然是黑暗一片,儀萱為了隱藏行蹤,也不能做法照明。加之幻身有沒有觸覺,也無從摸索,這一路,走得艱難無比。也不知走了多遠,眼前忽然一亮。她放慢了步子,小心地靠近過去。稍稍近前,就听劉素心道︰“……這禍是你闖的,本該由你自己善後。你不助我也罷,怎麼還幫起外人來了。”
    “禍的確是我闖的,可……可你也不能對神醫如此啊!”
    听到第二個聲音,儀萱心中一驚。這人,似乎是陸信?她貼著牆壁,小心地探看一眼。只見前方正是一處法壇,瑩潤白玉築起三層壇庭,玄青長幡圍作九重法界。光輝赫奕,如星辰明空。靈氣噴薄,如流泉不息。
    如儀萱听見的那般,劉素心和陸信正站在壇前,還為方才的事爭執。
    “若不是你的私心,靈氣又如何會外散?待一日散盡,這里所有的人非死即傷,你難道要我坐以待斃不成?”劉素心道。
    “我知道,這我都知道啊!我也不想弄成那樣,所以我也去找神醫了啊。”陸信急忙辯解。
    “你找他如何?他會出手麼?沒被他殺死,是你運氣好。我可賭不起這個。如今我已經把他帶來了,你還是照我說的做吧。”劉素心冷聲道。
    “這……”陸信滿面沉痛,搖頭道,“這不行!若我那麼做,他會變成廢人的!”
    “他現在跟廢人又有什麼差別?與其讓他瘋瘋癲癲地受苦,倒不如給他個解脫。”劉素心語帶殘酷。
    陸信還是搖著頭,遲遲不願應允。
    劉素心無奈一嘆,道︰“以現在靈氣的外泄之速,只怕撐不過端陽。到時候,其他人還好說,你那苦命的女兒又該如何?我到今日還記得她的死狀……身首異處,四肢不全,身上血肉被狼群吃去大半,這般淒慘你當真忍心再經歷一次?”
    陸信的臉色因那悲慘回憶變得煞白,他微顫著,淒然無語。
    “好好想想吧。”劉素心將手中竹籃遞給了陸信,道,“這是晚飯,里頭有你女兒親手搓的糯米丸子,慢慢吃。”
    劉素心說罷,便轉身離開。儀萱眼見她來,忙匿進牆中暫做躲避。估算著她已走遠,儀萱才又出來。這一進一出,讓她愈發感嘆幻身這東西的好處。
    劉素心一走,法壇之前只剩下了陸信。儀萱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問個究竟,卻听另一個聲音響起,幽幽回蕩道︰“陸鎮長,你無需害怕。靈氣外泄不打緊,只要你照我說的做,你和你女兒一定能平安離開這里。”
    “你真的做得到麼?端陽之日,靈氣耗盡,我的女兒還有機會離開這里麼?”陸信怒道。
    “你怕什麼,不是還沒到端陽麼?你若听了那女人的話,法陣一旦穩固,我們長久的努力就付諸東流。如今她抓了神醫,對我們倒也有利,你就好好施展所長,將那真虛天演的心法全部取來吧。”那聲音道。
    陸信皺眉,只是不答。
    那聲音笑著道︰“你先考慮,我來處理掉混進來的雜物……”
    儀萱听到這句話時,暗覺不祥。但她虛身幻影,並無氣息,也無聲音,應當不會被發現才是。但就在她思慮之際,一股黑氣從腳下竄了上來,瞬間將她纏住。認出那黑氣真形,她更是惶恐難當。
    魔氣?!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嗷~
    看完本章,想必大家已經明白了,眼見女主一味逃避,眼見正派撮合得完全不給力,眼見真虛境的大叔大嬸完全沒有紅娘的自覺,我終于使出了最終最強武器!!!——殛天府!!!
    [殛天府眾︰求放過啊……t_t]
    當然,最重要的是,殛天府的出場可以轉移矛盾,讓大家站到同一陣線上,這是多麼美好的發展啊!!!
    一切為了和諧!一切為了有愛!一切為了he!
    殛天府!加油吧!
    [殛天府眾︰便當求四個大葷啊……t_t]
    [狐狸︰這個可以有。]
    [那只︰你夠……]
    最後,下章看點︰
    欺負女主的人,將會遭到男主十倍的報復……
    歡迎到時收看~~~
    [ps︰看完本章說我借鑒tvb的童鞋們,你們太了解我了!我現在的借鑒套路是“瓊瑤狗血台詞”“猥瑣流道具的正直使用”“tvb經典回顧”……咳咳,下面請期待“做人吶,最終要是開心……”]
    [那只︰你夠!]
    ☆、二十三
    魔氣?!
    儀萱心驚,一時亂了方寸。神識動蕩之際,幻身陡然消失,因禍得福地脫離了魔氣的鉗制。
    那魔氣失了獵物,盤桓片刻,道︰“好個幻身,真虛境中無人會這個本領,陸鎮長,你應當知道是誰吧?”
    陸信本也沒有看清闖入者的形貌,但听那聲音如此說,也明白了幾分。他面帶沉重,默默地點了點頭。
    ……
    卻說幻身一滅,儀萱的神識瞬間回到了本體之中。法術突止,引得神魂動蕩,氣血顛覆。儀萱只覺全身劇痛,如被撕扯一般,只低哼了一聲,就倒在了水中。
    蒼寒察覺,忙將她攬進懷里,略探了她脈搏,又急切地喚了她幾聲。遲遲等不到回應,他一把抱起她來,往岸上去。
    湖底泥石濕滑,他目不能視,每一步都走得萬分艱難。岸上的三姐妹見狀,齊齊下了水,伸手攙扶。
    “滾開!”陌生的撫觸,讓蒼寒怒吼了一聲。
    那三姐妹見他如此,不敢再輕易觸踫,只好護在周圍。待到岸上,姐妹們見他依舊拒人千里,一意前行,不禁憂慮。長姐開口,勸他道︰“我知道你在防備我們,可你雙目失明,又能帶著她去哪里?雖不知她是怎麼了,但這里是真虛境,只要稍等片刻,她便會痊愈。還是隨我們回客房吧。”
    蒼寒听到這番話,腳步遲疑著停了下來。雖不想承認,但眼前的混沌幽暗,將他的自信和驕傲狠狠壓抑。記住那宅中的路徑不難,可要記住這整個真虛境又談何容易?他分不清方向,辨不出路徑,再往前也是徒勞。
    見他止步,三姐妹都松了口氣。長姐走上來,道︰“我等只是監視二位,並無加害之心。況且在真虛境內,又能如何加害?公子大可放心……”
    “告訴我出境的路。”蒼寒冷著聲音,說道。
    三姐妹面面相覷,也不知如何才好。恰在這時,劉素心提燈而來。她原是來叫眾人吃晚飯的,見到這般情況,微微不解。三姐妹忙迎了上去,將事情經過略略說了一遍。
    蒼寒有些焦躁,他開口,重復道︰“告訴我出境的路!”
    劉素心一嘆,道︰“公子這又何苦?你難道忘了自己身受重傷,出境只有死路一條麼?公子不惜生死,卻可曾為這位姑娘想過?她千里迢迢帶你來此尋醫,難道是為了這樣的結局?”
    “不必多言,我是怎樣的人,她早已知道。”蒼寒道。
    “因為她知道,所以就該咽下悲痛,成全你的一時意氣?”劉素心道,“為何你不想想,留在谷中暫做權宜,而後尋找能夠真正痊愈的方法。如此,才不辜負你的鯤鵬之志,也不辜負她的一片痴心。”
    這一席話,讓蒼寒無法反駁。他默然而立,抱著儀萱的手臂微微收緊。
    “好了,快隨我們回去吧,都這時辰了,大家都餓了。”劉素心笑著走上前,輕輕扶上了蒼寒的手臂。
    蒼寒皺了眉,卻不喝退,只道︰“這里是真虛境,我不是境外那個奄奄一息的我。就算加上你的三個女兒,也絕不是我的對手。”
    “知道。我們必定好自為之,絕不招惹公子和這位姑娘。”劉素心語氣輕巧地說完,扶著他往客房去。
    ……
    待到了陸宅,進了客房,劉素心的三個女兒幫儀萱換過衣服,扶她躺下休息。三人本也想幫蒼寒換下濕衣,但他滿臉冰冷霜寒,全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態度,三人只好作罷,識相地退出屋外,留他們二人獨處。
    蒼寒坐在床沿靜等了片刻,慢慢抬起手來,摸索著撫上了儀萱的額頭。他緊皺著眉頭,欲言又止,最終,只是低語一句︰“快醒過來……”
    也不知是因這句話,還是真虛境的靈氣起效,儀萱嗆了口氣,醒轉了過來。她的意識還有些朦朧,思維也還混亂,但見蒼寒守在床邊,她笑了笑,喚他道︰“師兄。”
    蒼寒听到這聲呼喚,暗暗松了口氣。他正色,問她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法術會突然中斷?”
    儀萱支起身來,揉了揉太陽穴,回憶道︰“我跟著劉素心到了法壇,听她跟陸信說要對雲和師伯不利……然後……”她想到這里,恐懼乍然復甦,讓她瞬間醒了神,“這里有魔物!”
    “當真?”蒼寒也有些驚訝。
    “我不會認錯的,那是魔氣!幸好我是幻身,才得以脫逃。”儀萱緊張道,“一定是當初攻上永聖天宗的那些妖魔沒有除盡,如今躲在真虛境內!”
    正當儀萱要細說之時,敲門聲起,陸信的聲音依舊溫和,道︰“儀萱姑娘,你可醒了?”
    儀萱嚇了一跳,拉住蒼寒的手,輕聲道︰“別開門,他跟魔物是一伙兒的。”
    蒼寒聞言,冷笑一聲。他站起身來,二話不說,對著門口擊出一掌。剛勁掌風,瞬間將木門轟成碎片。陸信哪里能料到這般攻擊,被生生擊倒在地,口吐鮮血。
    “這……這是……”陸信駭然望著屋內,顫抖著道。
    蒼寒的臉色陰沉無比,他走出門外,對陸信道︰“傷我師妹的魔物現在哪里?”
    陸信震驚無比,搖頭道︰“我……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我幫你想。”蒼寒說完,再起一掌,擊向陸信。
    陸信大驚,翻身而起,避開了那一掌。他站到一旁,屏氣靜息,不敢妄動。
    “你以為不發出聲音,我就找不到你麼?”蒼寒說著,攤開了手掌。明光盤旋,凝聚掌上,依稀是明鏡之形,“鏡劍雙解,神荒太虛!收!”
    話音一落,明光如水,四散流溢,如活物般搜尋著敵人。
    這般發展,儀萱如何還能安心留在屋內。她走到門口,見蒼寒使出這招,更是憂心忡忡。這吞收之術,不再是凝鏡之法的粗淺招式。若沒有十二重功力,勉強吞收魔物,只會損及自身。雖然在真虛靈氣的作用下,蒼寒的傷勢盡數痊愈,但功力的回復豈能如此之快?他現在連寶鏡都未凝成,使出這樣的招數,太過勉強了。
    儀萱越想越擔心,正要上前阻止他。卻見原本慌亂閃避的陸信,忽然變了臉色。他改守為攻,飛身躍起,出爪襲向了蒼寒。儀萱見狀,不假思索地飛身過去,為蒼寒擋招。蒼寒察覺,轉身攬過儀萱,出掌將陸信逼退。
    陸信退開,在一旁站定,陰笑道︰“還真是棘手的人物。”
    “你也不是泛泛之輩。”蒼寒應道。
    便在對峙之際,儀萱忽然察覺了奇怪之處。照理說,劉素心的三個女兒一直在外監視,打成這樣她們都不出現,莫非……她想著,眺了不遠處的花園一眼。只見那三姐妹頹然躺倒,顯然是遭了襲擊。
    果然來著不善!
    儀萱忿然道︰“枉我當你是好人,沒想到你竟與魔物為伍!你們到底有什麼陰謀?!”
    陸信笑了笑,只是不答。
    儀萱正要再質問,蒼寒卻道︰“有什麼陰謀不重要。殺了他們,就什麼陰謀也不能得逞了。”他話到此處,再起吞收之法。
    陸信退步閃躲,本還想再次攻擊。但他似乎發現了什麼,飛身騰空,倏忽消失。
    “他逃走了……”
    儀萱話未說完,就听腳步聲近,劉素心和陸信的一眾家人急急趕來。戰斗的狼籍,讓所有人惶恐。劉素心走上前來,看了看蒼寒和儀萱,又看了看一旁花園中自己的三個女兒,臉色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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