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埃爾修斯夫人轉過身從餐桌上端了最小的燭台過來︰“丹只听得懂法語,我幫你。”
    蔣陌然朝著埃爾修斯夫人微微一笑,小心翼翼的將畫的一角架在燭台上燻了一會兒。
    “上帝啊……”潘德爾捂著眼楮,生怕親眼看到蔣陌然燒了他的寶貝。
    那張古老的畫質被燭火微醺,開始慢慢的變化,在角落的位置上,有一行小字慢慢顯現出來——“by.swan,in.2007.”
    周圍的人開始驚呼,如果這幅畫是真的,那麼這幅畫的作者絕不是這個名叫swan而默默無聞的人,也不可能是在2007年完成。所以很明顯,這張畫是贗品。
    “這不可能!”潘德爾搶過蔣陌然手里的畫紙,那行小字待冷卻後又重新消失不見了,他又不死心的拿著畫在燭火上燻了燻,那行小字又離奇的出現在畫紙的一角。
    潘德爾羞憤的老臉通紅,提起手里的畫就要撕碎它,埃爾修斯先生出手阻攔︰“老朋友,就算這不是古董畫,可能模仿出這種程度,這就不僅僅是一幅贗品了,這是藝術品。”他把畫和相框拿給了管家,吩咐他放進書房里稍後找人重新裝裱。
    埃爾修斯先生絲毫不在意贗品的事給他這個收藏大師的名頭上蒙塵,他反而很高興的向蔣陌然伸出手,態度誠懇的向她請教︰“鈞的朋友果然非同凡響。我想知道小姐是怎麼知道這幅畫里的秘密?”
    蔣陌然很大方的和他握手︰“埃爾修斯先生,我在曾經見過一副一模一樣的畫,所以知道怎麼去驗證它的真偽。我見過的那幅畫也是經過做了舊處理,但是相框的右下側有只很獨特的天鵝,是畫者刻上去的,仔細看相當顯眼。”
    埃爾修斯先生揚揚眉,默默的念著那個名字︰“by.swan……”畫者處處留著痕跡想讓別人認出他的手筆,可卻只有這個小女人看出破綻。
    蔣陌然只笑不語。
    埃爾修斯先生頗為惋惜的說︰“如果我知道畫這幅畫的人現在在哪里,肯定會花大價錢栽培他的。單純去仿造臨摹名畫的話,有些可惜了。”
    展少鈞輕笑︰“埃爾修斯先生是惜才之人。”他的話打破了剛剛因為贗品這個小插曲帶來的短暫尷尬,大家手執著酒,又開始旁敲側擊著詢問莊園式酒店的開發問題。
    伊娃不甘心的站在人群中間,姣好的面容氣的發白,這個機會本身就是她的,現在卻半路殺出個中國女人來!
    “伊娃。”潘德爾先生拽了拽她的胳膊,出聲提醒她。伊娃是那麼心高氣傲的姑娘,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可就算是伊娃的父親墨菲斯先生來到這里也要敬埃爾修斯夫婦三分,她一個小輩,已經失禮過很多次了。
    伊娃低咒︰“哼,咱們走著瞧!”
    再也沒有人理會一旁生悶氣喝著悶酒的伊娃,因為他們自己的目的遠比別人的情緒重要的多。
    “羅德你看,今年我終于找到合適的人來代言自己的產品了。”埃爾修斯夫人神采奕奕,笑著執起蔣陌然的手,和顏悅色的說︰“待會兒合作方的人就要來了,咱們的明日之星衣服髒了可不行。走,我帶你去換一條裙子。”
    蔣陌然用眼神詢問展少鈞,她不知道這樣合不合規矩。
    “那就有勞埃爾修斯夫人了。”展少鈞大方的示意她跟著埃爾修斯夫人同去。
    埃爾修斯夫人牽著蔣陌然的手說︰“來,跟我來。”
    “謝謝。”包括剛才的事,她都要謝謝埃爾修斯夫人。
    埃爾修斯夫人朝她眨眨眼楮︰“應該說謝謝的人是我,不是嗎?”
    蔣陌然和她相視而笑,不再如此客套。她跟著埃爾修斯夫人走上二樓,在轉角的地方進了夫人的臥室。屋子的光線極好,巨大的落地窗外綿延著無盡的薰衣草田,從房間的這個位置看去大好風光盡收眼底,仿佛窗外就是紫色的海洋。
    埃爾修斯夫人從大衣櫃里拿出一個白色的盒子攤在床上,朝著站在窗邊的蔣陌然招招手︰“來,試一試。這條裙子是幾年前羅德給我定做的,我還沒有穿過。”
    “這是埃爾修斯先生給您定做的……我不能要。”蔣陌然提起自己的裙角看了看,“其實用水洗一洗就好了,不礙事的。”
    “傻姑娘,禮服不是那麼清洗的。”埃爾修斯夫人笑著將她拉過來︰“穿上吧,我今天請來國內的一家公司和我商談廣告的事,待會兒你也去見見他們。”
    “好。”
    蔣陌然換上衣服,埃爾修斯夫人捏著稍微有些寬大的地方笑著說︰“你看,小姑娘的的身材就是比我這個老太婆好。等一等,我找些東西幫你處理。”
    她提著衣服,看著埃爾修斯夫人忙碌的身影,小聲詢問︰“夫人,我該怎麼謝謝您?廣告的事……展先生沒有和我提過,我來法國是帶著家里人旅游的。”
    “如果他和你提過,而且你也是沖著合同來的,就算你真的救過我的命我也不會把這個機會留給你。”埃爾修斯夫人笑了笑︰“我是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婆。”
    “您可不老。”蔣陌然實話實說︰“您看起來比我媽媽要年輕很多。”
    “當然,我剛過四十五而已。”埃爾修斯夫人說著,手里用別針將多余的布料勒緊,嘴里還在輕哼著她熟悉的曲調。
    “您在唱鐘瀟的歌,”蔣陌然听得出來,“上高中之前我和我好朋友很喜歡听她唱的歌,沒想到您也喜歡她。”
    “鐘瀟是個傻女人,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熬了大半個青春。”埃爾修斯夫人輕笑搖頭︰“還好她最後醒了,知道對自己好的人才值得珍惜。”
    蔣陌然對她的話有些感同身受,為一個自己不愛的人活著是這個世上最煎熬的事,心里的傷和可望不可即的痛苦除了自己誰也不會明白。她忽然有些好奇︰“鐘瀟出道的早,退出的也早,您是怎麼知道她的私事的?”那個年代,還沒有八卦雜志這麼犀利的東西,藝人的隱私相對保護的很好。
    “我當然知道。”埃爾修斯夫人笑容淡然,“因為我就是鐘瀟。”
    “啊?!”
    蔣陌然激動的轉過身去,埃爾修斯夫人連忙扶住她的腰︰“別動!小心被針扎到。”
    “我能要您的簽名嗎?”蔣陌然紅著臉︰“我好朋友很喜歡您。”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在合同之外的地方簽過名字了。”埃爾修斯夫人笑起來,俏皮的朝她眨眨眼楮︰“好了,別讓我的客人們久等,簽名的話,機會多得很。”
    “好的。”
    蔣陌然陪著埃爾修斯夫人走下樓梯,莊園里不知來了什麼人,原本熱鬧的氣氛更加活躍了。
    埃爾修斯先生看到她們兩個出來,朝著鐘瀟招招手︰“親愛的,你剛剛上去他們就到了。”
    鐘瀟加快了步子,上前和來人擁抱︰“等你很久了。”
    “抱歉夫人,路上耽擱了一些。”
    蔣陌然扶著樓梯,穿著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階。她隱約听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頭去看樓下的那個人。那張絕無可能出現在這里的面孔仍舊精致的毫無瑕疵,可卻讓她幾乎落荒而逃。
    埃爾修斯夫人有些責怪他的意思︰“少白,怎麼沒帶你母親一起來?”
    第五十四章 無心之失
    “少鈞要來法國辦事,艾瑞一個人在家她不放心。所以她讓我先給您帶了禮物,等少鈞回國了她再來看您。”顧少白臉上掛著禮貌但略顯疏離的神色,一如蔣陌然印象中的絲毫不差。
    蔣陌然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很大,大到足以讓別人听著這個聲音找到她……
    “雲荏一向喜歡孩子,”埃爾修斯夫人呵呵笑著︰“等到你成家立業有了小孩,恐怕她會比總統還要忙。”
    展少鈞笑起來,瞥了顧少白一眼︰“埃爾修斯夫人,你要是再提結婚生孩子的話題,恐怕他就要走了。”
    “事業為重是好事,總要有個家才好。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埃爾修斯夫人笑起來,回過身將已經僵直的蔣陌然拉到人前︰“少白,我已經選好產品今年的代言人了,恐怕要讓你公司的姑娘們白跑一趟了。”
    顧少白那雙眼楮掃來的時候,蔣陌然覺得自己的血都要凝固了,她下意識的放緩了呼吸,臉上根本不知道要做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少白,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蔣小姐,《完美新娘進化論》和《雙面少女》的主演之一。”展少鈞熱絡的為他們互相介紹︰“蔣小姐,這是我表弟顧少白,和你一樣是娛樂圈的人,南方的星圖娛樂公司就是他名下的產業。”
    “您好……”蔣陌然困難的擠出一個笑臉,任她怎麼想也猜不到展少鈞居然是顧少白的表哥,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她來不及消化。
    顧少白揚了揚眉,這個蔣小姐的反應很奇怪︰“你好。”
    伊娃端著酒杯風情萬種的走了過來,熱絡的和顧少白打招呼︰“顧,怎麼也不和人家打招呼?上次自從你走了以後,我有好一陣都茶飯不思呢。”
    “好久不見,墨菲斯小姐依舊光彩照人。”顧少白既不冷淡也不熱絡的和她寒暄。
    伊娃的眼楮在神色古怪的蔣陌然身上掃了一圈︰“顧,蔣小姐也是你公司的人嗎?”
    “不,我們第一次見。”初次見面,蔣陌然給顧少白留下的印象其實並不好。不知道她為什麼一直緊張的握緊自己的手,一副唯唯諾諾又死板的樣子。不高挑,不夠漂亮,最多氣質好而已,如果不是听說艾瑞喜歡這個女人的話,他連和她交談的興致都沒有。
    “那就奇怪了,埃爾修斯夫人說蔣小姐也是藝人,你怎麼可能不認識她呢?”伊娃的眼楮在蔣陌然身上轉了轉,滿眼輕視,隱隱有種戳破謊言的興奮之感。
    顧少白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國內的經紀公司不止我一家,伊娃小姐應該明白的,中國很大。”
    “呵呵,顧,你上次答應我要和我共進晚餐的,這次一定要兌現。”伊娃有些悻悻然的轉移話題,她剛剛被潘德爾教訓一番,這會兒也學乖了,暫時不去找蔣陌然的麻煩︰“那麼不打擾了,你們聊。”
    “年輕的姑娘總是那麼熱情。”埃爾修斯夫人看著伊娃活躍于酒會的身影,轉過頭和顧少白說︰“少白,有件事要麻煩你。”
    “嗯,夫人您說。”顧少白在埃爾修斯夫人面前不會帶著那股渾然天成的高傲。
    “你也知道,伊娃的父親在法國時尚界和演藝圈都有關系,恐怕這次的合同沒有簽給伊娃還讓她當眾難堪的事她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埃爾修斯夫人隱隱有些擔憂,“拍一支廣告不會耗費很多時間,不過其他事就有些麻煩了。”
    “夫人您放心,既然您那麼信任我,後期的事我會盡量做好安排的。”顧少白沒有絲毫困擾的樣子,處理這種事他一向游刃有余。傲慢的大小姐他見得多了,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墨菲斯先生也是生意人,不會為了女兒做太出格的事。
    蔣陌然覺得自己應該找個地方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偏過頭對埃爾修斯夫人說︰“我去拿點東西喝,您需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需要,”埃爾修斯夫人又問︰“少白呢?你要喝點什麼?”
    顧少白沒有絲毫拘謹,既然蔣陌然要去拿東西,那就順便給他捎過來就是了︰“一杯紅酒謝謝。”
    蔣陌然僵硬的笑了笑,像是得到了某種特赦一樣飛快的逃離顧少白的身邊。她在長方形的餐桌上端起了一杯酒狠狠的灌了幾口,感覺那酒灼燒著自己的喉嚨的時候能讓自己清醒一些。
    鎮定,蔣陌然!
    現在他不認識你,你也不應該認識他!
    可是為什麼她在心里無數次的告訴自己這句話之後,卻只有說不盡的遺憾和不舍留在心尖上?
    不舍得麼?
    從她重生那天開始,她和顧少白就不該再有任何關系。
    兩杯酒下肚,蔣陌然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臉色漸漸紅潤,麻木而冰涼的手腳也有了暖意。
    她有些自嘲的想著︰蔣陌然你看,前世你跟了顧少白八年,卻到死的那天也沒听他提起過自己的表哥姓甚名誰,就算你知道顧少白疼愛自己的小佷子,卻也從未見過那孩子一面。如果他的心里有你,如果他信任你,又為什麼避諱著讓你接觸他的隱私?
    八年的歲月,她也不過是他手里好用的棋子罷了,從不用放感情進去,卻可以將她拿捏在手掌之中。
    這輩子,她有事業,有朋友,有未來,她也已經擁有舒冬言語間描述的那些最好的東西了,她不想讓重新回到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再毀了這一切。她早知道進入娛樂圈就肯定會有與顧少白重逢的一天,現在她究竟在怕什麼呢?
    蔣陌然拍拍自己的臉頰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她取了杯子倒上紅酒,習慣性的在杯子放了冰塊。走回客廳的時候,埃爾修斯夫人正和顧少白說話。
    “蔣陌然,你回來的剛剛好,我們在談廣告的事,你也來听听。”
    “關于拍攝場地的問題麼?”蔣陌然很自然的想到了這個問題,她將手中的高腳杯放在顧少白的左手邊,並在高腳杯的下面墊上了一張紙巾。她下意識的習慣性動作,讓坐在那里的顧少白微微一愣。
    酒水和咖啡放在他左手二十公分左右的位置上,紅酒里的冰塊不多不少一共有五顆,裝紅酒的高腳杯下一定要墊上干淨的紙巾方便他擦拭手指——這是連他的貼身秘書都經常忽略細節,是他個人很注重的習慣,為什麼這個蔣小姐會如此自然的做出這種動作?是巧合?還是刻意而為?
    顧少白英挺的眉微微一皺,繼而恢復平靜。這個叫蔣陌然的女人坐在展少鈞的身邊與埃爾修斯夫人交談,態度不卑不亢,思維敏捷,表達能力相當不錯。如果不是她出演的《雙面少女》創造了票房奇跡讓他記住了這個和陳安之演對手戲的女人,他可能會認為她是展少鈞的秘書,或者是埃爾修斯夫人在圈子里找來的項目經理人。
    自始至終蔣陌然都沒有看他一眼,這讓顧少白覺得很奇怪,也覺得很有意思。
    “少白,普羅旺斯可以嗎?”展少鈞喊了他兩聲,自家一向頭腦清晰運籌帷幄的表弟突然在談論公事的時候走神,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今天他是怎麼了?
    “嗯?”顧少白回過神來,思維跳脫回公事上︰“既然是夫人旗下產品的廣告,還是在莊園里拍攝比較好。”
    “這樣會不會缺少新意?”埃爾修斯夫人出國之前本身就是藝人,考慮的事就更加專業全面,“這幾年無論這里哪家公司做的廣告和商品海報都是‘自然派’,不是擁抱薰衣草就是躺在薰衣草的海洋里,簡單俗套又老掉牙,我經常在想那些創意總監是不是該換年輕人來做了……”
    蔣陌然被埃爾修斯夫人這幾句話惹得笑起來,她提議說道︰“夫人,不如主題定位為‘喧鬧都市中的別致幽香’吧?”
    “嗯?”埃爾修斯夫人揚揚眉,顯然對她的提議感興趣。
    蔣陌然解釋說道︰“自然的味道就是安靜,悠遠,但是別具清幽。設想一下,在繁華擁堵的都市中,如果有這一點清香,讓人們煩躁的情緒迅速安定下來,聞著這味道就想到了廣袤的薰衣草田和大自然,讓人心情愉悅。想必這樣的產品會受到歡迎吧?”
    埃爾修斯夫人把她的理念在腦海中想了一遍,突然間嘴角微揚,轉頭去問顧少白︰“蔣小姐說的你听清楚了吧?”
    顧少白明白她的意思︰“已經記下了,稍後會找專業人士潤色,的確是不錯的想法。”
    埃爾修斯夫人十分高興︰“少鈞,我原本以為你帶來的只是個心地善良又漂亮可人的女伴,沒想到你帶來的是個‘驚喜’。”
    “夫人,您過贊了。”蔣陌然有些汗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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