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蔣陌然一愣,無言以對。
    郁老頭喝掉最後一口茶,把空杯子往她面前一放,語重心長的說︰“感情和感情是有差別的,你得自己把它們分清楚了,不然以後錯過了什麼東西,後悔的可是你自己。”
    蔣陌然低著頭,郁老頭的話在她心里久久不散。
    舒冬和陳安之,真的是一樣的嗎?她願意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露給他,在他面前她不需要端莊大方。她可以粗獷大咧的和他們打打鬧鬧,她可以高興就笑,難過就哭。她會在陳安之有麻煩的時候想法子幫他,也無時無刻不接受著陳安之的照拂,並且如此的心安理得。
    除卻曾經執迷于對顧少白的愛,她久久的不敢觸踫感情。可巴黎一行,他為了自己一句玩笑話真的三天之內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為了自己痛打顧少白,他殷切地甚至帶著奉承討好自己的父母,他為自己爭取到了國際知名導演電影中女配角的戲份,他為自己險些死掉嚇得驚魂未定,他落在她唇角的吻不似平日輕狂的模樣,他那一句“蔣陌然就是我的底線”……
    喜歡嗎?
    也許,是喜歡的吧?
    她喜歡陳安之,喜歡到越來越關注,喜歡到……無限接近于愛。
    只要他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他對她有感情,也許……她會再一次奮不顧身吧?
    蔣陌然淡淡的笑著,郁老頭瞅著她這個傻乎乎的樣子︰“怎麼,想明白了?”
    “可能吧。”蔣陌然捧著杯子,水的溫暖熨帖著她冰冷的手掌,感慨一句︰“老師,我真的是個膽子很小的人。”
    “呵,早看出來了。”郁老頭收拾著樂譜︰“就是個沒出息的!”
    蔣陌然也不反駁他,老頭子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去吧,她才懶得爭呢。
    這已經是她在郁老頭這里上的最後一堂課了,下午四點左右,宋差若開著車,帶著他們兩個找了家離蔣陌然住的地方十分近的烤鴨店,師徒兩個美美的吃了一頓飯。郁老頭難得喝了兩口酒,這已經是他給蔣陌然天大的面子了。郁老頭說︰“蔣陌然,如果戲演得不好,不要和別人說你是我的學生!”
    蔣陌然自信滿滿,眉飛色舞︰“怎麼可能,就算唱不好歌,戲肯定也會演好的。”此話一出,立刻迎來了郁粟的一記白眼,宋差若撲哧一笑,對他們師徒倆的相處方式忍俊不禁。
    飯後,蔣陌然讓宋差若送老頭子回家,自己沿著安靜的路邊溜達。在靠近某所大學的街道,蔣陌然被一家燈光溫暖的店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店里擺放著柔軟的布藝商品,各色各樣的蠟燭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而看店的老板,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
    她坐在搖椅上,用極小的鉤針緩慢的將毛線打成一件袖珍裙子,紅色的裙擺,黑色和藍色的小花,格外的精致。透過老花鏡,她細細的端詳著面前帶著茶色眼鏡遮住大半張臉的女孩,突然笑起來,很肯定的說︰“你是蔣陌然。”
    她嚇了一大跳,有種立刻掉頭跑掉的想法。
    老人穩穩坐在搖椅上,呵呵的笑︰“不用緊張,我是你的影迷呀。一個好的影迷怎麼可能給自己的偶像惹麻煩呢?”她朝著蔣陌然眨了眨眼楮,笑起來的時候臉上露出一個很深的酒窩。
    蔣陌然也不再小家子氣,走過去和她交談︰“您好。”
    “我叫路西。”她仰起頭,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蔣陌然,笑著說︰“還是這樣最好,干干淨淨,清清爽爽,不用上妝就很漂亮。”
    “謝謝。”蔣陌然彎腰幫她撿起掉到地上的鉤針。
    路西慈祥的笑著,從身邊的布藝小包里拿出一對精致的鑰匙扣遞給蔣陌然︰“送給你。”
    “這是什麼?”蔣陌然手里的一對杯子形狀的鑰匙扣仔細端詳,咖啡杯的模樣很討喜,上面的花紋顯然是手工刻出來的,不足一毛錢硬幣大小的東西居然那麼精巧。
    “你長得很像我的孫女,不止我這麼覺得,我的重孫也這麼認為。”路西笑意盈盈︰“這對小東西是我重孫做給他爸爸媽媽的,寓意一輩子,不過他們已經用不上了,那送給你是最好的選擇了,希望你不要嫌棄。”
    “今天能見到你就是咱們有緣。”路西又說︰“等你找到了喜歡的人,就把一只鑰匙扣送給他,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幸福的走下去,溫馨一輩子。”
    蔣陌然微微笑著,手中小巧的鑰匙扣發出微弱的金屬光芒。
    愛一個人,如果能一輩子,那該多好啊。
    第七十三章 何時來歸
    林浩是什麼人?摳神,墨跡,奪命連環call教派掌門。
    如果你答應了他的事卻不去做的話,就等著被他煩死吧!
    蔣陌然向來不愛給自己找麻煩,所以在《歌後鐘瀟》開拍之前的一個星期,她抽空跑到《神仙客棧》劇組拍攝客串的戲份去了。
    高希晴拉著蔣陌然分析角色,把她要演的“有精神分裂癥”的仙子疏影身上的笑點和笑料拆開了與她分析,蔣陌然一邊听一邊笑,直夸葉子昕是個劇作上的天才。他在劇本里靈活的運用了各大經典劇作的經典台詞,偏偏引用的方式還那麼討喜,不會讓人覺得抄襲或反感。
    很意外,在劇組里她踫到了同來客串的肖俊桐,如今他已經是新生代偶像劇當紅小生一枚了,衣著品味、形象風格比之一年半之前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見了蔣陌然,肖俊桐與她對視良久,突然嗤笑︰“蔣陌然,你怎麼一點都沒變?”
    無論是肖俊桐,程嘯,謝圓還是舒冬,他們那批訓練營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變化,從形象到氣質到風格,唯有蔣陌然還是這樣,不上戲的時候很少化妝,很善于傾听,與人交談的時候臉上永遠保持著微笑,看劇本的時候很投入很安靜,與很熟的人交談眼楮里會有很不同的光彩,讓人移不開視線。
    蔣陌然揚揚眉,說︰“變了呀,老了,而且還是那麼土。怎麼,林浩是怎麼請動你的?我听小釵說今年公司籌拍了三部偶像劇,其中就有你的一部。”
    “偶像明星怎麼了?有人請自然是好事。”肖俊桐的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扯了扯戲服的領子。他臉上有些無奈的笑意︰“在這個圈子里誰能當一輩子的偶像呢?這一年我拍了兩部偶像劇,給一個品牌的飲料做了代言,可卻沒有一點實質性的突破。”
    “什麼叫實質性的突破?”
    “你看你,”肖俊桐的眼楮亮亮的,不知是因為久別重逢的感慨,還是因為最近公司內部的事真的牽扯到了他,蔣陌然在他的言語中听出了一絲失意的味道︰“你的步子走的雖然很緩慢,可一直都是在前進。你沒有按照公司培養其他藝人的方法讓自己在一個領域里慢慢爬到最高再去突破,你每次做出的選擇雖然看起來那麼大膽,可每次都能險中求勝。而且,你的運氣真的很不錯。”
    蔣陌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的好運氣,完全是重生的優勢而已。
    肖俊桐拍拍蔣陌然的肩膀︰“不說了,趕緊去上妝換衣服吧,待會兒就要開拍了。”
    “好,待會兒見。”
    肖俊桐的戲份比她的要早,她還能站在林浩旁邊多看一會兒他們的表演。肖俊桐如今已經是個相當出色的偶像演員了,他知道把自己的哪個角度正對著攝像機才會拍出最帥的效果,他的台詞功底過硬,臉上的表情格外生動有趣帥氣十足。蔣陌然覺得再給這個大男孩一些機會和時間,他一定會成長為一顆耀眼奪目的巨星。
    她看了一會兒,便去後台換衣服上裝了。
    在上一世,蔣陌然記得這部《神仙客棧》是兩年以後才被人發現的,投資人當時也不看好這個劇本,所以沒有投入太多的經費,因而拍攝地點,道具,服裝,能省則省,看起來十分簡陋。可即便拍攝條件如此之差,這部電視劇的收視率依舊是那十年里的一個神話。
    如今,陳安之搞的這部80集情景喜劇,從搭建場景,到服裝道具,從燈光設備,到演員班底,無一不精細,無一不精品。誰能用投資一部大制作電影的錢去籌拍一部電視劇?別人沒有這個魄力,但陳安之有。
    蔣陌然換好了衣服,等了半個小時左右終于輪到了她上場。這一集掌櫃的債主找上門來,掌櫃的留下小跑堂,笨廚子和話嘮賬房先生抵御外敵,自己跑個沒影。
    小跑堂的拿著掃把,另一手托著山寨版托塔天王玲瓏寶塔一座,顫顫巍巍的說︰“來來來……來者何人!報報報……報上名來!別看咱咱們店小,可咱們這兒可是龍潭虎穴,上有九十九重天外上仙保佑,下有十八層阿鼻地獄惡鬼守門,你若硬闖,我我我我……”
    廚子踹他一腳︰“揀要緊的說!”
    小跑堂的嗷的尖叫一聲︰“要緊的就是,我們掌櫃的不在!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廚子掐著他的脖子,恨鐵不成鋼的說︰“要命一條,要誰的命?你的還是我的?你傻啊!”
    突然,客棧的窗戶“啪”的一聲打開,一陣陰風吹來,竹簾 里啪啦的亂響。廚子趕緊把窗戶關了,小跑堂蹲在大門口,嚇得都快哭了,他本來就是萬鼠之王,可就算是個王,他畢竟還是鼠!老鼠的特點是啥?膽子小啊!
    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帶著濃濃的哀怨和道不盡的柔情︰“杳杳靈鳳,綿綿長歸,悠悠我思,永與願違,萬劫無期,何時來歸……”
    “哎媽呀,誰在演仙劍?!”賬房從樓上蹬蹬蹬的跑下來,“等等!我听著這聲音,怎麼有點像疏影仙子……”
    廚子臉色大變,哀嚎一聲︰“就是那個精神分裂?!”
    小跑堂和賬房異口同聲︰“人家那是走火入魔!”
    小跑堂一臉戒備︰“掌櫃的說的債主不會就是她老人家吧?”
    賬房摸著下巴猜測著︰“她老人家腦子不好使,別說不知道掌櫃是不是真欠了她的債,萬一真的欠了,那具體數額她老人家可記不得啊!”他在隨身攜帶的金算盤上 里啪啦的一頓亂撥,“萬一掌櫃的借了十兩,她老人家今天說一百兩,明天說一萬兩,後天又說十萬兩,這是絕對可能的啊!無本生意啊!”
    平日里在客棧唱小曲兒的蛇君從廂房里走出來,妖媚的揉著肩膀︰“別亂猜了,你們掌櫃的當年摔了魔君的寶貝,每逢月圓之夜魔君都要來找他麻煩。”
    “魔君!比精神分裂更難對付!”小跑堂一臉震驚︰“听說他最喜歡讓別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客棧大門被一陣強風吹開,一襲華麗的白色人影飄了進來,翩然落在客棧二樓的欄桿上。
    疏影仙子迷蒙的眼楮在他們幾個臉上一掃,哀怨的問道︰“師兄呢?奴的師兄呢?”
    “這是唱哪出?”
    賬房白他一眼︰“這都看不出,仙劍奇俠啊!耗子,你去關門,別讓魔君進來了!”
    “哦。”小跑堂剛跑到門口,一只沉穩的大手“啪”的一下招呼在他胸口上將他打飛出去。
    眾人驚呼一聲︰“魔君!”
    “讓你們掌櫃的滾出來見我!”魔君穿著黑底繡金線袍子,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端的是一表人才,霸氣側漏,眾人在他面前無形中矮了一截,只有那疏影仙子還迷蒙著眼楮看著他們幾個。
    突然,疏影仙子眼楮一亮,白色的水袖一揮,人朝著魔君飛了過來,一邊纏綿悱惻的叫著︰“官人!官人!那法海將你帶去了哪里?”
    魔君看清來人,“嗷”的慘叫一聲,撒腿就跑。疏影仙子哪里會放過他,一路追了出去。
    小跑堂捂著胸口,一邊口吐鮮血,一邊伏在門邊萬分驚訝的看著跑遠的兩個人︰“這這這……又變成了白蛇傳?”
    廚子用袖子抹掉頭上的汗珠子︰“看著像。”
    “魔君來的不是時候啊!”
    “仙子來的正是時候啊!”
    “俗話說,自從得了神經病,我的精神好多了。”賬房的手指在金算盤上 里啪啦的一通亂撥︰“掌櫃的命真好,要是每個月圓之夜疏影仙子都能來串串門子,他就不用躲起來了。打烊打烊,掌櫃的都偷懶,咱們就洗洗睡吧!”
    背景響起白蛇傳的改調版配樂,而已經沒有戲份的蔣陌然,拆下腰上的威亞,跑到高希晴那邊討水喝去了。
    “小陌,你演技越來越好了。”高希晴哈哈大笑,“白娘子那小眼神,皺眉頭的弧度,還有說話的語氣,你演的十足的像!”
    “承讓承讓。”蔣陌然喝了幾口礦泉水,順便把頭上的釵子都拔下來放在一邊,上妝一小時,上台卻才用了一刻鐘,這就是演員生涯啊!
    “對了,你包里剛才手機響了,可能是短信看一下吧。”高希晴把蔣陌然放在自己這里的包還給她。
    蔣陌然打開包包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兩個杯子新裝的小鑰匙扣,高希晴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說︰“安森也真是的,出國那麼久什麼時候回來也沒個消息,現在片場好多事兒都等他做決定,他倒好,甩手掌櫃做的那麼舒坦!”
    “等那邊的戲拍好了,他就會回來了。”蔣陌然像是安撫高希晴的不滿情緒,又像是特意說給她自己听。
    等陳安之回來,她有些話想問他,或者說她想從他那里听到某些確切的話。雖然很緊張,雖然充滿未知,但她十分期待。
    手里摸著那兩枚小小的鑰匙扣,蔣陌然突然想起了剛剛劇中人物的那句輕嘆,如在那人耳邊低聲細語的輕喃詢問——
    萬劫無期,何時來歸?
    第七十四章 又見徐微苒
    《歌後鐘瀟》的開機儀式定在了二月初,劇組各大主創人員齊聚一堂,不少知名媒體記者也應邀前來,場面十分宏大。
    藍凱源帶著一眾演員走出為《歌後鐘瀟》特意搭建的歌廳場景建築物,立刻感受到了媒體近乎瘋狂的熱情。
    宋差若為蔣陌然準備了一身白底蘭花的素雅旗袍,除了一副純金耳釘和手腕上那一只翠玉手鐲外,身上再無半點配飾。那件旗袍的開叉也只到她膝蓋以上一寸的地方,比之在場的其他女演員的著裝,可以說她的衣著低調保守到了極點。那雙裸色的高跟鞋雖然起不到什麼裝飾作用,倒是可以將蔣陌然整個人的視覺效果拉長,顯得她格外高挑優雅。
    蔣陌然不禁再次感慨了一下自家小釵真像個開了掛的經紀人,能力口才不說,連衣著品味都可以比得上一個形象設計師了。她知道今天這場發布會肯定是環肥燕瘦美女無數,因此才另闢蹊徑,讓自己做這樣簡單的打扮,效果卻格外的好,而且這也與劇中女主人公鐘瀟的氣質相符合。
    身邊的主要演員很多都來自于恆星娛樂公司,有一些還是蔣陌然的“老熟人”,他們的興趣愛好和個人風格魅力她全然知曉,可她現在也只能擺出一副初次相逢的樣子和那些演員寒暄,為今後的合作關系建立“初步的感情基礎”。
    作為《歌後鐘瀟》這部片子的投資人和主創人員公司的老板,顧少白也出席了這場開機儀式。他和導演藍凱源兩個人幾乎吸引了所有媒體的視線,當大家紛紛詢問這部影片會給觀眾帶來什麼樣的驚喜,對票房有沒有什麼期許,會不會角逐今年的金松獎等等問題的時候,幾乎都是顧少白來對此一一作答。
    顧少白一向是媒體的寵兒,他出現在此處,倒是比那些大牌演員更像話題人物。顧總自是一派瀟灑,風度翩翩,他與藍凱源兩人一唱一和,將開機儀式的場面帶動的相當活絡。
    “顧總,我听說這次《歌後鐘瀟》里的主要演員都是你挑的。對于幾位主演,顧總有什麼看法?”
    顧少白的眼楮掃到蔣陌然身上,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首先,幾位主要演員不論名氣大小,都是相當有實力的演員。我們通過對演員氣質和外在條件等等因素分析,選出了最為適合角色要求的人選。其次,我個人比較重視長期合作關系,我不排除將所有優秀演員收入麾下的可能性。”
    蔣陌然知道,這句話是他說給自己听的,因而她下意識的皺皺眉頭,卻換來了顧少白滿意的神色。
    “顧總,有傳言稱你有意追求蔣陌然小姐,請問這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選了蔣陌然做影片的女主角?”記者尖銳的聞著,對于影片本身的報道是個看點,可大老板和女明星之間的緋聞那可是更大的新聞,能挖多少就得挖多少才能保證報紙雜志的銷量。
    顧少白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眾人的視線轉移到另一個方向去了︰“蔣小姐是郁粟老師的學生,鐘瀟女士的‘同門師妹’,就算蔣小姐在歌壇並沒有什麼建樹,這也並不能代表蔣小姐就沒有資格和能力去飾演這個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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