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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7想笑可以笑

    艾希禮去攔了一輛馬車。
    他還無法使用高階的追蹤和隱蔽法術,但就像雞蛋加醋可以做出螃蟹的風味,蘑菇和豆干可以炮制逼真的假肉——只要找出合適的下位代替,將它們排列組合,再多嵌套幾層,一樣可以幫他見到那個人。
    他做事向來謹慎,即便走投無路孤注一擲,也會做好萬全準備,惹上麻煩就當場自裁,絕不牽連母親。
    破解馬車最後一層防御時,他綁在胸前的裝置已經充分吸收魔力,一個指令就能在頃刻間把他炸得灰都不剩。一封閱後即焚的遺書會送到母親手上,希望她從此忘記累贅,自由生活。
    所以確切地說,是他非法侵入了那輛馬車。
    第一秒,自爆裝置被強行剝離。第二秒,魔法陣從他腳下顯現,捆住他四肢,擺成乖巧的抱膝坐姿勢。第參秒,他听到一聲“噗嗤”,下意識抬頭,發現面前之人並不是他要找的那位帝國魔法學院院長。
    “還真是一副沒有被生活好好對待的樣子,邪門了這個交叉預讀術……你幾歲?”
    艾希禮拒絕交流。
    “魔法和機械?思路不錯,審美一塌糊涂,這東西長得好丑。”
    艾希禮瞪他。斜披黑金斗篷的男人把玩著從他身上搜來的自爆裝置,笑得前仰後合,說只想自盡卻不把對方也一波帶走實屬智障行為,又說正是自己料事如神,跟學院長互換了馬車才害他撲空。
    見艾希禮還是閉口不言,男人一改閑適的坐姿,目光銳利起來︰“怎麼處理便攜空間穩定性和資源佔用的平衡?魔法圖形無限嵌套的理論值有沒有提升空間?如果讓你改進托拜亞斯轉化模型,你會怎麼改?”
    接二連參的質問壓迫感太強,艾希禮不知不覺放棄抵抗,被他的思路帶跑節奏。回過神來,男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你倒是敢說。”
    “你要殺我嗎?”
    “嗯……也不是不能這麼理解。我會帶你走一條死路,有人覺得名利雙收,有人覺得水深火熱,實際只是用枯燥的重復作業消耗你的生命,還隨時都有殉職的可能。”
    男人扔給艾希禮一封蓋上火漆章的信。
    “一小時後,學院長的馬車會從這里經過。帶上我的信,對他做你剛剛做過的事情就好——當然,除了這個,別嚇到他。”他抽出自爆裝置里的魔力,將它徹底停止,還給艾希禮。
    “我叫尤梵。七年太長,你看著辦吧,奧夏托斯見?”
    -
    尤梵的信給了他提前考試的機會。艾希禮高分通過,當場拍板入學,回家路上還想母親也許會久違地夸獎他……
    家里充斥著淫靡的氣味。這不奇怪,但母親在哭。她脖子上有勒痕,不被衣裙覆蓋的手臂淤青遍布,有氣無力地指指桌子。
    那里放著一張嶄新的錄取通知。
    他沉默得太久了,久到母親鬼魅般地站在他身後。
    “怎麼了,艾希禮?你為什麼不開心?”她語調輕柔,卻令人毛骨悚然,“你也覺得我是個下賤的婊子嗎?”
    她把燃燒的燭台摁在他背上,用力到蠟燭斷裂,燭針深深刺進他肩胛。
    這場虐待足足持續了平時的兩倍時間。母親累得昏睡過去,他則爬回房間熟練地驅動魔法為自己治療。他以往都會把傷口修復得看不出一絲痕跡,下一次母親打他的時候就可以少些心理負擔。然而這次,他只涂了普通的藥膏。
    身上太疼了,如果留下痕跡,或許母親看到會心軟一些。他已經自己找好出路,母親再也不必為他犧牲,那麼稍微愛他一點點……也是可以的吧?
    他實在沒有膽量直面母親醒來後的怒火,留下一封信說明情況,連夜趕往校區宿舍,再回家已經是半年後。
    母親似乎完全忘記那天的事,看到他甚至表現出幾分欣喜。她說她在戒酒,只有開心時才喝兩杯,當晚又一次醉醺醺地掐住他脖子。領口掀起,她看到上次的傷疤,動作明顯停頓,隨即手足無措地放開了他。
    之後幾年,他一休假就回去看望母親。有時她會打他,有時僅僅抱著他哭。他以為他們的親情在慢慢修復,母親清醒的時候甚至會听他講一些學院見聞,仿佛回到初學魔法的那段日子。
    直到臨近畢業。尤梵說七年太長,于是艾希禮只用五年就修完全部課程,順利拿下奧夏托斯的內定名額。只要他度過學徒期,成為正式的星環法師,貴族也無權為難他和他的家人。
    他臨時請假,沒有提前知會母親,準備給她一個驚喜。門打開,幾個男人衣衫不整跪在床前,全是沒見過的新面孔。他識趣地退出去,母親卻因他沒有絲毫排斥的平靜反應而更加難堪。趕走那些男人重新叫他進來時,她還能勉強壓抑情緒;听完他要說的事,她直接崩潰,冷冷問道︰你還沒炫耀夠嗎?
    他十八歲了,早就不再只能依靠母親生活,即便仍像小時候一樣瘦弱,她也已經無法通過打他得到發泄。這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女人幾乎用盡她知道的詞匯,論粗俗污穢遠比不上他在學院听過的程度,他卻在那一刻覺得,好像還是挨打更輕松一些。
    “我是婊子,你又有多干淨?看看你這張臉吧——如果你是我,你也得乖乖對著男人張開腿!”
    他懸在空中許多年的心髒忽然落地。原來這就是原因。
    遲來的叛逆期就此開始。他不再回家,轉而私下模仿母親的穿衣打扮,練習她的神態舉止,只為將來某天可以站在母親面前,告訴她︰他從未覺得她不干淨,如果彼此立場對換,她能為他做的,他同樣可以。
    他當然知道這毫無意義,也完全不能證明什麼,僅僅是一種幸存者的傲慢和幼稚的報復心。然而他當了太久好孩子,現在想試探母親的邊界,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愛著。
    他事事都要做到最好,模仿自然也要毫無破綻。這意外地花時間,等到他準備好去試探,已經沒有機會——母親酒後服毒自殺,不曾留下只言片語。
    整理遺物時,他找到幾本日記,最早可以追溯到母親的少女時期。她從小就想做大法師,卻因為沒有天賦被迫早早嫁人,帶著大筆嫁妝成為一個年長男人的續弦,為家族換取貴族的支持。後來丈夫去世,繼子趕她出門,她堅持為亡夫守寡,拒絕回歸家族,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不被掌控的自由。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前進,她的孩子一天天長大,天賦高得離奇,她決定不惜代價送他去學習,讓她的夢想在他身上復活。一切本該如此完美,可是他太過優秀,成長得太快,她看著他,越發覺得深陷泥沼的自己可悲可憐、糟污不堪。
    -
    “後面沒有了,真沒了!你都哭成這樣還想往下听啊?!”艾希禮手忙腳亂地給塞萊斯提亞擦眼淚,這邊剛消完腫,那邊眼圈又開始紅,好好一個人哭得綿延不絕,到後來甚至開始有點好笑。
    塞萊斯提亞揪住他的衣領,先打出個哭嗝︰“沒完……!所以你後來……”
    “知道我母親去世,尤梵把入職延後了半個月。那段時間我一直渾渾噩噩,整天打扮成母親的樣子,對著鏡子說話,假期結束也沒想起要去報到。”
    她忘了哭,“那可是尤梵!你……”
    “那可是尤梵,他當然要親自過來——進門先把我暴打一頓。是真的字面意義上的暴打,要不是我經驗豐富可能會命喪當場,”艾希禮心有余悸。
    塞萊斯提亞一邊緊張一邊打嗝。
    “然後他把我提起來,直接這麼拎進了奧夏托斯,”艾希禮回想起來都滿臉尷尬,“我那副樣子反正就是很慘,裙子破破爛爛,妝更不用說,眼楮這里還有淤青。伊莫娜當時負責觀察記錄學徒表現,她用暗號斷斷續續跟我聯絡了參天,我以為是什麼奧夏托斯的附加題,破譯出來居然是叫我不要怕,如果遭遇強暴請說出來,她會幫我報給糾察機關,絕不讓披著人皮的禽獸假借權勢逃脫法律制裁。”
    他瞥一眼塞萊斯提亞的表情︰“別忍了,你想笑可以笑。”
    她彎了彎紅腫的眼楮,“我就是覺得……可能這句話最後的部分才是她用暗號的理由。”
    “同感,”艾希禮接上剛才的話,“第一天是那種出場方式,之後再開始顧慮別人的眼光也無濟于事。而且那段時間穿女裝更能穩定情緒,干脆就繼續下去。後來沒有情緒上的需求了,也不會再特意模仿我母親,但女裝已經變成習慣,畢竟還挺好看的。”
    塞萊斯提亞總覺得他還有什麼沒說,想要追問,被艾希禮的食指點在嘴唇上。
    “我知道你本來想問什麼,有機會一定交代,好嗎?”
    他摩挲指下的唇肉,托起她的下巴,在熹微的晨光里交換一個藕斷絲連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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