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5)

    實在是沒辦法!可這嘴還是要用來吃飯的啊,再嘴硬下去就別想在外頭見人了!至于心底那一絲小竊喜,則被她選擇性地忽視了。
    ***
    軍營定點定時開飯。
    晚膳時分,去伙房端飯的閔于安就和林含柏踫在一起。
    林含柏並不想直面閔于安,有點兒慫慫的,但裝看不見被閔于安記仇實在得不償失,只能道︰呦,好巧,長空親自來這兒端飯?
    閔于安︰哦你這話說的,那不然誰給我端?指望你麼?
    瞥見閔于安肉眼可見的無語,林含柏後知後覺補充道︰我是說,怎麼不見蕭將軍?沒見她還真有些不習慣。以前不都是蕭啟端了回去伺候你麼
    這話就問到了點子上,閔于安勾唇輕笑,意有所指︰將軍她受傷了,不便出來,給將軍送飯是我等親衛的指責,都是應該的。不過,林小將軍怎的端了兩份飯?還是你今日吃的格外多些?
    數次戰役下來,林含柏也混了個不大不小的軍職。自是有人不同意,但她實力擺在那里,軍隊論功行賞,加上又是林大將軍的女兒,不可以常理看待,也能稱一聲將軍了。
    林含柏尷尬一笑,硬著頭皮解釋︰我見蕭大夫忙于整理病冊,實在勞累的緊,想著替她分擔分擔。
    哦∼這樣啊,閔于安拉長了語調,話音一轉,那不知,林小將軍今日唇色為何這般鮮艷?是涂了哪家的胭脂?說來與我听听可好?
    長空哪里的話,你這唇色也甚是好看。
    望望對方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笑臉,還有異常紅艷的唇瓣,兩個人心有靈犀點了下頭,而後端著飯各自走開了。
    給盛飯的小哥一頭霧水︰這蕭將軍的親衛莫不是對林小將軍有意思吧?兩個人何時變得這般親近了?
    ***
    受傷的蕭啟想下床吃飯,被閔于安攔住,喝止道︰你這傷要靜養!下床作甚!
    吃飯啊,蕭啟無可奈何,很無辜地看著她,反問,那我總不能都不下床了吧?
    除了如廁,都不許下地,你就老老實實待床上養傷,養好了傷隨你怎麼蹦。閔于安一錘定音,很無情地說。
    蕭啟以為她說的是玩笑話,哪有正常人成天躺床上不下來的?
    結果閔于安還真就把這句話貫徹到底了。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也不嬌弱了,閔于安竟徒手把矮矮的桌案扛了起來,擦干淨塵土,放置到床榻上方,還順手拍了拍︰喏,就在這兒用膳吧。
    氣勢很厲害,所以蕭啟慫了,乖乖听話,享受了一把飯來張口的待遇。
    剛用完膳,擦干淨嘴想看看兵書站起來活動活動,一碗褐色的湯藥懟到蕭啟面前。
    蕭啟︰真不讓人下床啊?
    為何大哭一場說開以後,小公主就成了這副模樣?
    但被人管著的感覺,有些安心是怎麼回事
    感覺是很好,喝藥就不那麼好了,黑褐色散發著令人恐懼氣味的碗裝得滿滿的,熱氣升騰繚繞而上,蕭啟都能從那黑色里瞅見自己仇大苦深的臉。
    湯匙被塞到手里,她抬頭,閔于安笑意盈盈看著她,像是在監督,大有一副你不喝我就親自喂你的架勢。
    蕭啟看一眼精致小巧的勺子,用這個喝藥,那可是鈍刀子割肉啊,煎熬時間被無限延長,她打了個寒顫,還是算了吧。
    她苦著臉一飲而盡,一滴沒剩,苦得咂舌。
    糖,被塞到嘴里。
    嘴里的苦澀太重,一時半會兒驅散不了,舌尖還未來得及品出甜味,就有另一個柔軟靈活的東西侵佔了它。
    呼吸被奪,她只能被動受著。
    許久,直到苦意一絲也無,口腔被甜味佔領,閔于安才滿意放開她,笑眯眯問︰甜不甜?
    蕭啟舔舔唇,愣愣點頭。
    腦子一想,不對啊。
    不是說只留在我身邊麼,那你為何又
    我親近我的夫君,有錯麼?閔于安問,假模假樣擦拭本就不存在的淚水,還是我讓你這般厭惡,都不願離我近些?
    蕭啟︰
    ***
    睡覺時分,多數人都歇了,只有巡邏守衛的兵丁還在盡職盡責察看有無異常。
    容初尚在泡腳。
    醫者最是懂養生,腳底穴位眾多,泡一泡腳筋骨舒暢,溫通經脈、散風寒,還可促進安身靜眠,好處多多。
    林含柏出門,特地熄了自個兒帳子的油燈,營造出自己已然入睡的假象,以防萬一,還拿身衣服細細團了塞進被子里,捏造出一個人形的輪廓。瞧見巡邏的人走遠了,才偷偷跑進容初帳子里。
    一進門,看見一雙小白腳丫。
    靜默。
    林含柏合上門簾,背在身後的手緊了緊。
    她深吸一口氣,不懷好意道︰我听人言,若是女子的腳被人看了,就是破了貞潔,得嫁給那人。既然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那我就負責到底吧。
    容初真想撬開這人腦袋,看看成日里都在想寫什麼東西,說個話就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容初就靜靜看著林含柏,听她小聲道︰你是不是得,嫁給我?
    容初合上了手里的書頁,放置在床邊,問︰你來作甚?
    既然都答應成親了,那自然得睡一起啊!林含柏道,好像說的是什麼天經地義的事情一樣。
    別這樣,人家看見了,對你名聲不好,容初今日第不知道多少次嘆氣,我既答應了,就不會反悔的。但是我可以拖啊,拖個幾年你沒了興致,也就差不多了。
    林含柏不知道她的小算盤,認真反駁她的話︰不會啊,我偷偷出來的,沒人看見。
    又添上一句︰放心吧,不會污了你的名聲的。
    這話說的,像極了背著人出來偷/情的負心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加更,早點睡大家∼感謝在2020092123︰38︰20∼2020092221︰12︰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子慕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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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亂世里,感情不堪一擊。管你什麼算計、心機、套路,都只能是如紙糊一般脆弱。
    懷揣著各自小心思的人,被迫抽身而退。
    既破了約定熟成的規矩,趁著夜色偷襲,沒達成目的,西夏人自然不肯罷休。
    有一便有二,反撲來的很快。
    用來破開城門的鐵木,一聲一聲撞擊在鐵皮包裹的城門上,巨大的響聲回蕩在黑夜里,格外人。
    短短一日,他們就打過來了。
    臘月初十,天寒地凍,銀裝素裹中,一對對整齊人馬收斂著聲響,直沖目標而去。
    指尖暴露在外凍得通紅,面皮也被寒風吹得如出一轍的干裂發紅,他們緊緊抓住手里的兵器,面上是相似的興奮。
    任憑誰都不曾想到,才經歷過一場大戰,西夏竟又發起了進攻。
    連著多日緊繃了心緒以後,是如釋重負。沒人料到他們還敢打來,盡管林宏一遍又一遍強調不可放松警惕,守衛還是松散了許多,城牆上負責守衛的哨兵被寒風吹得很是疲憊,抵抗不住身體的本能,打了個盹,夢里是家中老母準備的熱湯,他朝母親笑了笑,伸手接過來,剛遞到嘴邊,溫熱的液體從脖頸溢出,嘴被死死捂住。
    然後,他就再醒不過來了。
    同伴被動靜驚動,著急忙慌吹起了哨。哨音戛然而止,他也不能幸免。
    西夏人再一次爬上了城牆,這次,他們成功了。
    鷹鼻鷂眼的西夏統帥拓跋峰騎在馬背上,望著遠處影影綽綽的城池,冷笑出聲︰我倒是要看看,此番他們還能如何翻身!
    拓跋峰才上位不久,他一貫瞧不中父親小打小鬧的架勢,造反上位,想著來場大的收獲站穩腳跟,惹人信服,不想卻被高昌守軍的槍/炮弓/弩懟了個正著,兵力損失慘重。
    常規操作是休養生息養足兵力準備下一次進攻,但他等不及了。
    拓跋峰帶上了全族的士兵,精心策劃戰略。
    他要用大鄴人的血,洗刷他的憋屈。
    與敵國相鄰的城池一般都會挖條護城河,圍繞城牆一周,用作防御。
    西夏人扛著鐵木游過了護城河,在兩岸之間悄然搭起一道運輸士兵的橋梁。
    身強力壯之人扛著鐵木撞擊城牆,善騎射的在後方等著開路,然後一舉進攻。
    敢死隊順著繩索步梯往上爬,這一次,他們成功了。
    ***
    便是只有短促的哨聲,也足以被營中巡邏的士兵察覺。
    哨聲太過反常,他們敲響了大鼓,催促所有人起床,同時派人去主帳通知林宏。
    傷口尚在隱隱作痛,被強行從睡夢中叫醒,頭痛欲裂,卻必須起來。架子上的盔甲,血跡凝固成塊,還未來得及擦拭清潔,就又穿上了身。
    渾身籠罩在血腥的氣息里,蕭啟收劍入鞘。
    閔于安不是首次經歷這樣的事了,問︰你的傷才包扎好,還未愈合,不去行不行?說不定只是突擊練兵呢?
    這話說得她自己都心虛,才打完仗,林宏怎麼會無事折騰人。是問句,她卻能知道這人的回答,只是徒勞罷了,卻還是忍不住一試。
    蕭啟︰無礙,我必須去。
    閔于安︰我跟你一起。
    那怎麼行!
    蕭啟雙眉緊蹙︰不可,戰場可不是兒戲,刀劍無眼。
    閔于安︰那我就一次又一次看著你只身面臨險境,然後帶回來一身傷?
    蕭啟︰我會注意的,盡量避免。
    閔于安︰我不信,不是每次都有那般幸運的,若你再也回不來怎麼辦?
    蕭啟眼角一抽︰我沒那麼弱。
    你說了我要如何都依我的,我要去。
    蕭啟開始痛恨自己這樣的沒原則,說下的話不可能不認,她確實是說過這種話。但比起背棄誓言,你的安危更重要。
    好,蕭啟似乎是認栽,松了口風同意了,盔甲太重,你穿起來費勁又費時,我來幫你穿吧。
    她向來體貼,言之有理,閔于安信任地把背後交給她,毫無防備,蕭啟朝她穴位拍了一下,閔于安就失去意識癱軟下來。
    蕭啟穩穩把人接在手里,沒讓她跌倒,又替她脫了穿到一半的甲冑,把人給塞進了暖和的被子里。
    大不了回來再賠罪,再如何蕭啟也不會讓閔于安面臨危險。
    因為怕傷著她,下手不重,擔心仗打到一半閔于安醒過來,她動用了自己最厭惡的手段下/藥。
    蕭啟堂堂正正做人,除身份這一項外,從未做過任何虧心事。有什麼事情用最正當的方法去解決,可現在,她破了戒。
    每逢傷時,傷口劇痛難忍不易入睡,容初給她備了一瓶助眠的藥丸,對身體無害,劑量不大的話不會有任何影響。
    手指微微用力,她把藥丸碾碎,猶豫一下,還是扔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塞進閔于安嘴里,以溫水送服。末了,蕭啟捏開閔于安的嘴查看是否有殘余,會不會嗆到她。
    這一系列動作下來不過幾十息,待確認藥丸安全入肚,蕭啟微微出神,她對著閔于安表現出的強烈信心,不過是裝出來的。心底有個地方莫名發慌,她擔心自己此次是否能夠平安回來。
    若不能,也是命吧。
    蕭啟在閔于安床邊蹲下,鼓聲源源不斷,節奏越來越緊,時間不能拖了,也容不得她糾結。
    她撫開閔于安的發絲,在她額上留下一吻。
    蕭啟迅速起身,甲片彼此摩擦發出清脆聲響,她放心出門,頭也不回。
    雪不知道何時停了,借著月色,積雪將目之所及染成一片亮色,美得動人。
    傷口還在作痛,痛意卻隱隱約約的,不夠她從睡意朦朧的狀態里恢復過來,腦子還在昏沉,寒風吹來都無用。她悄然松開虛虛搭在劍鞘上的左手,從盔甲的間隙,順著摸進去,在左下腹狠狠一捏。
    痛意直擊天靈蓋。
    蕭啟哆嗦著吐出一口氣,原地站了幾息,便調整好了狀態,昂首闊步趕去城牆。
    派去探查的人傳回消息,城牆上已全是西夏人的身影,他們還在源源不斷地爬上來。城門,也抵不住了。
    林宏當機立斷,一分為二,身子靈巧的上城牆殺敵,弓箭手在後方支援,騎兵全去城門處迎戰,再撥出一小隊人疏散百姓,護送他們到安全的地方。
    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
    被窩里睡得正香的百姓全被叫起來,往與被攻打城門的相反方向趕。
    踩踏,哭喊,痛呼,謾罵不絕于耳。
    在這諸多聲音中,唯一不變的,是雜亂的腳步聲。
    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嘴里罵罵咧咧,動作卻是不慢。
    他們世代居住于此,從未見過這般場面,總有些不信邪的人,當下就鬧開了︰大半夜的擾人清夢!交了那麼多賦稅,連個城牆都護不住,養你們干什麼吃的!
    負責安置百姓的兵丁之一正巧在他旁邊,原本同僚都在拼殺,他卻被安排了這個差事,就一肚子的火氣,當下毫不客氣,直接開炮︰愛跑不跑,你留在這里,西夏人攻進來了自己提著菜刀去砍吧!
    那人還在破口大罵,聞言訕訕,不再大聲吆喝了,嘴里卻仍是不停,小聲嘟囔抱怨。
    他身旁的白發老頭,趕路的腳步虛浮,下手毫不留情,啪的一下拍他後腦勺上︰叫喚什麼!沒膽量就憋著,人都是為了咱好,你怎的這般不識好歹!
    有孩童受了驚大哭,哇哇叫喚,家中長輩輕輕拍哄︰別哭了別哭了,過了今夜,會好的。
    真的,會好麼?
    伊山陸蕊等人也在其中,都是尋常老百姓,來通知的兵丁得了命令,不準少掉任何一個人,自然不會漏掉她們。
    伊山迷迷糊糊帶著眾人跟隨大部隊前進,走了沒多久就止住了腳︰不成,我們得回去。遇見危險躲起來算什麼本事,蕭將軍給了咱一個安身之處,那咱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總得做些什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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