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芸

    還是不好去找他,父母酬謝的請求也給駁了回來,說這是一家人該做的,段父段母著人送了好東西,又有回禮打回來。這件事以後是不說了,知道是客氣,看以前的情面,但現在不願有關系,段昀芸都感受到那種羞愧,回到學校里住,不然在家里,看那些臉色總像在顯她是滯銷品。
    再就是天又冷了,宿舍往下搬,教室往上升,都走到頭。段昀芸的書念得不溫不火,為了升學,又去找別的念,以前那個班主任修完產假,又回來教他們,她給段昀芸介紹的老師,是以前學生說教的好的,也說讓段昀芸好好學,不要放棄自己。很好的人,只是段昀芸總感覺少了什麼勁兒撐著,學不下去,成績好了一點,勉強算中游。
    每天放學後要去培訓學校,坐公交車去,再坐公交車回到學校,很耗人。在路上總想到段莠,尤其是晚上,燈火璀璨的時候,像段莠跟段莠所帶來的一切,好幾次說要去找他,不找不行了,但最後也沒有去,用一點時間想,其實段莠也沒說趕她走,只是他不說讓她來。以前犯了錯,段莠總喜歡來看她的熱鬧,打她的趣,教訓她來玩,那次也沒有來,也許是做得太錯,不好笑了。現在段昀芸不抽那些了,主要是花錢,她上藝術培訓的錢是她自己出的,段父段母幾次說過對她的成績沒有所謂,大不了回檔口里幫忙。段昀芸听了簡直打冷顫。
    段昀芸在學校里也不搞那搔搔鬧鬧的一套了,因為大家都知道她家的事,有點什麼都想著要來可憐可憐她,或者想到她的可憐,段昀芸不願意這樣,再也不做那種出風頭的事,天冷了跟大家一樣穿灰黑色的校服,路上也不理人,寧肯讓大家看她怪,因為她一表現得高興,就有點像昧良心。總之,段昀芸的尾巴夾起來了。
    張躍建在校門口站了一會,才看到他那個親戚家的孩子,招手喊了一聲,卻把旁邊一個人的臉喚了起來,四目相對,俱是一愣。段昀芸看見張躍建叫他,下意識地停住,旁邊張躍建真叫的那個人,也看見了段昀芸,以為在叫他們兩個,于是兩個小孩又互看一眼,張躍建回頭看了一眼車里,走過去,跟段昀芸打招呼,說到底以前也是熟過的,不至于顯得太勢利了。段昀芸說叔叔好,張躍建說︰來接親戚家的孩子,你也放學了?攬過那小孩的書包,段昀芸還記得有這麼一個人,張躍建說︰上高參了吧?段昀芸點頭,張躍建說︰爸媽接你嗎?段昀芸說︰坐公交車。奧,張躍建說︰好的嘛,路上小心啊。段昀芸說︰謝謝叔叔,叔叔我走了。
    張躍建回到車里,跟著的小孩坐在了前面,後面是段莠,張躍建沒打算說,車子打頭,在過紅綠燈的時候正巧段昀芸在側面的人行道,張躍建掃了兩眼,怪不得剛才沒認出來呢,有些變化了,之前還听說她離了段莠,家里又那樣,跟人學壞了,以為是那種壞,沒想到是壞成這個樣子,變得普通了。她那里是綠燈,正橫到他們車頭前,也許是認得車牌,側臉來看了一眼,張躍建知道她看不見他們,還是從後視鏡里看後排的段莠,沒想與段莠的眼對上,忽然地他明白了,段莠怎麼要坐他的車來。張躍建指著說︰那是昀芸吧?
    段莠看了一會,段昀芸已經走完了馬路,張躍建說︰剛才在校門口還遇見了,都升高參了,真快啊。段莠說︰問問她去不去?張躍建說︰她說她要回家,該載她一程,她去做公交車了。段莠說︰叫她上來吧,也順路的。
    段昀芸站在站牌下等,看著自己的鞋,其實張躍建也是一樣,隨便一個人,給她點安慰就好。她剛才順著他的車走的,又故意看了一眼,那車貼得很嚴密,看不見里面,但也許他能看見她,其實他們也有幾瞬,差上一點。段昀芸看著被擦得很淨的硫化鞋頭,以及邊緣的帆布在刷鞋頭的時候沾水浸進去的暗色,回到宿舍就很晚,總沒有時間做清洗,鞋子只能刷個底,勉力使它看得新,其實是破綻百出,但也比不擦的好。或者也沒有結果,但她那一眼是給自己安慰。
    灰色的suv停到她的前頭,副駕駛的車窗降下來,是那個小孩跟張躍建,張躍建對她說︰昀芸,上來吧,送你一程。段昀芸擺手說不用,張躍建堅持,催促著她,段昀芸最後說著謝謝打開後座的門,一下子撞見穿灰黑色襯衫的段莠,她的心馬上就跟堵住一樣。段莠把座子上他的外套拿起來,給她讓了位子,說︰上來吧。
    張躍建問了地址,段昀芸不是回家,是去培訓學校,于是問了在學什麼,段昀芸說是編導,張躍建很驚訝地,不過還是說好。段莠一直沒有說話,段昀芸都不敢看他,但知道他在凝視,到處都發抖,她緊張得很,她想他,卻不能見,見了,卻怕得想不如不見。張躍建說幾點上課呀,段昀芸說今天不上課,是自習,做作業。段莠說︰那跟我們一起吃飯吧。段昀芸燙著一眼回看他,張躍建也說︰是啊,吃完了再送你回去。段昀芸想說不去,但是看到段莠的表情,那種熟悉的微笑慫恿的表情,一點一點勾著她,段昀芸望著說︰好的。
    張躍建剛從外面出差回來,是段莠請他的,到了地方還有兩個院里的人,見了段昀芸都很驚訝,不是說……怎麼?段莠依舊讓她坐自己手邊,桌上還有一個小孩,換作那個小孩被當談笑的材料,段昀芸這邊安心在吃,段莠也沒有同她說什麼,吃完了出門,以為還是坐張躍建的車,段莠叫住她,司機已經把他的車開過來了,還是原來那輛。段昀芸低頭鑽進去,段莠說︰你去哪來著?段昀芸低著頭,說不去了。段莠說︰那回家吧。一路沒有停,段昀芸擔心他把她送她家里去,但到路是往段宅去的,心沉下來了,又很酸酸的,一直扭著脖子看窗外,眼淚往下流,也不好擦,裝搓睫毛的樣子,接了一滴,再要去這樣抹淚,段莠過來抓住了她的胳膊。
    掉豆子了,誰怎麼你了?段莠又笑的樣子,他怎麼這樣,總能看她傷心然後笑出來,段昀芸瞪他,卻納進滿滿的幸福與安樂,段莠還願意那麼看著她,願意跟她玩,太好了。她就著段莠的手撲到他的懷里去,嗚嗚地哭,段莠拍了拍她的後背︰不要哭到我的衣服上。段昀芸把手從段莠的胸口塞進臉前,擋著眼淚,屁股一扭,偏枕著他的懷,淚流了一手,讓她抹到自己的袖口上,還用袖口來擦眼楮,段莠拿著手帕來蓋住她的臉︰哎呀,太髒了。段昀芸又抓住他的手帕,嚎哭得要把手帕落嘴里吞掉呢。
    下了車又跟著哭進屋里,秀兒過來也讓段莠揮下去了。段昀芸到了里屋又不哭了,審時度勢地瞄著周圍,段莠說洗洗臉吧,段昀芸去洗,干干淨淨地搓手搓臉搓脖子,拿紙吸掉水,發鬢濕乎乎地出來,段莠說︰瞧你,哭成那樣。段昀芸摸著臉,段莠說︰怎麼去學那玩意,不念醫學院了?段昀芸听到這又很委屈,又要大哭一場︰她想學,可是考不上,怎麼也學不好了。真值得哭一場,人怎麼能突然就變笨了。又想要哭給段莠,但是又怕他煩了,就含著淚坐在他前面,段莠說︰也不愛漂亮了。捏她的臉,段昀芸把臉呈上去給他捏,段莠玩了好一會兒,說︰你不來找舅爺爺,舅爺爺今天讓你過來,你不恨我吧?段昀芸被這話弄得呆了,段莠說︰不強求你,有時間來看看就好了。段昀芸說︰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段莠掐著她的腰,把她抱到腿上來,段昀芸是個長條子的女孩,正配上她長竹竿式的舅爺爺,倆人坐著很合眼。段昀芸坐了一會,要起來,怕把她玻璃樣的舅爺爺坐壞了,段莠按著她,低頭淺淺扎在她的頸子里,段昀芸不敢動了,段莠說︰怎麼會不要你,舅爺爺要疼你一輩子啊。
    段昀芸在她腿上坐著,真怕這是一場夢呢,畢竟,她也夢到過類似這麼好的,夢幻的。她屏著呼吸,怕把這一切都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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