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節

    為什麼要問得這樣直白?
    難道她剛才的陳述不是在表達心跡嗎,非要她明明白白地道出才行?
    如瑾即便勉勵自持,也不由被問得臉紅了。並且越來越紅。
    “你願意嗎?”長平王又問了一遍。
    “我……”如瑾不由被追問得垂了頭,不好意思再與之對視。不過只是一瞬,她突然想起,這時候還是互相看著對方比較妥當,說出的話,才真誠,有可信度。
    于是她紅著臉重新抬頭與之四目相對,在他的注視下,清晰地說︰“我願意。”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因為實在是害羞,說出這幾個字,費了好大力氣,心也快跳到喉嚨去了。但是長平王卻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只是微微上翹的唇角一下子挑起老高,露出一口亮閃閃的潔白的牙齒,重重擊了一下掌,“我就知道!本王這麼好,你怎麼可能委屈勉強,明明就是心甘情願。”
    “……”如瑾滿腔的羞窘瞬間被這句話擠到九霄雲外去了。
    剛要反駁他兩句,讓他不要這麼自以為是,那邊長平王卻接了吳竹春剛換好炭火的手爐,湊上前來,親自遞到她懷里,“捂好了,別著涼。”
    如瑾沖到嘴邊的話就咽了下去。
    別開眼,懶得和他計較。
    “瑾兒,小瑾。”他低聲叫著她的名字,待她捧了手爐,他就握了她的手。
    至明和吳竹春對視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于是長平王緊挨著如瑾坐下,攬過了她。“瑾兒。”他又叫了一遍。
    如瑾臉上的潮紅就褪不下去了。“熱,王爺到那邊去坐。”她是真的不敢再看他了。他的目光,比火籠里的炭火還要灼熱燙人。
    長平王差點將“熱就少穿點”這樣的話脫口而出,看見如瑾紅彤彤的臉,終是沒好說出口,恐她惱羞成怒。于是什麼也不說了,就這麼靜靜的抱了她,聞著她發間淡淡的香氣,還有細嫩白皙的脖頸處散發的,讓他有點心猿意馬的體香。
    如瑾先是身體僵硬了一會,非常不自在,下意識地想要推拒,可想到他讓祝氏等人跪拜的苦心,以及方才期待中帶著隱隱不安的眼神,便硬生生壓住了要推開他的想法,任由他抱了。
    然後,漸漸的,發現這樣被抱著似乎也不錯。
    天那麼高,地那麼廣,許許多多的人在世上,此時此刻,她坐在安靜的屋子里,和他在一起,天地之間便只剩下兩個人了。除了這方廳堂,門外,窗外,院子外,甚至府外、京外,什麼都是可以看做不存在,唯有彼此在彼此的身邊和眼里。
    自幼完全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因為婚姻而走到一起,然後一路陪伴著走下去,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關系。
    她靠在他的懷里想,這便是所謂的緣分麼?
    似乎又不只如此。
    正想著,只听見他低聲問︰“你什麼時候能好?”
    “嗯?”
    他又問了一遍。
    什麼意思?如瑾抬頭看他,立時看見一雙灼熱的,膠凝著曖昧情緒的眼。她頓時反應過來他在問什麼,剛有些好轉的臉色轉瞬又是紅透。
    “……總還要三四天。”她吶吶埋了腦袋。既然說了“願意”,那麼夫妻之間該成的禮,早晚是要面對。忐忑,羞窘,卻也被他問得心跳得厲害。
    “怎麼那樣長時間?”他微微皺了眉,“女人都這樣嗎?”
    “我是這樣。”自然每個女子都有些許不同,但她怎麼能和他討論這個。
    “唔,那改日找人來看看,時間長短不說,總是腹痛可不好。”他將她抱得緊了一點,覺得懷中的少女太過單薄。
    她趕緊岔開話題,這樣獨處一室,抱在一起,還討論女人的隱秘,實在不太妥當,她將話頭引到祝氏等人身上去,將方才擔憂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長平王恍然,這才明白她方才那一瞬間的猶疑是為了什麼。听她一氣說完,他低頭,用唇踫了踫她的額角。“不用擔心,也曾有不妥當的人,都處理過了。該攆的攆,該除掉的除掉,現在倒還安穩。”
    “可以後呢?王爺現在很少待在府里,若是順利,日後恐怕會更忙,萬一有疏漏……”
    “這就拜托你了。”長平王輕輕揉捏她的手心,“我在家里養一陣病,接下來,可能會比現在更忙。我的後院交給你,你願意幫我麼?”
    這還用問?
    “願意。”她瞬間感覺很有壓力。
    與在娘家理事不同,在王府里和女人僕婢們周旋,可能會牽扯到宮里,容不得錯。
    “祝氏與荷蘭可以幫你,要緊的管事們也都是自己人,日常瑣事讓他們按著規矩辦去就是。”
    那麼……她的作用是?
    略微一想,她明白了,是要幫他看住其他姬妾吧。還有祝氏領著的那一群,也要照看安穩。她建議道︰“王爺留了下屬的親眷在家里,是否有挾制之意?若如此,只可一時為之,莫長久下去才是。”
    “嗯。都是自願的。如果靠挾持家人才能讓人給我做事,那我也太窩囊了些。”
    如瑾頓知自己多言,立刻笑著挽回,“王爺雄才大略,自然不窩囊。”長平王朗聲笑起來。
    兩個人在屋里消磨了一下午,閑聊著,長平王將祝氏等人的大致來歷簡單說給如瑾。她听得咂舌,這三十多人,竟然個個有一段或曲折或離奇或淒慘的往事,死心塌地待在王府里假扮姬妾,忠心耿耿,也都是自有道理的。
    長平王或多或少對她們有恩。譬如祝氏,曾是十幾年前江南水患里的災民,和家人走散了,孤單混在難民群中,作為一個長相頗為不錯的少女,自然什麼事都經歷過了,能留得命在就是萬幸。賀蘭救了她回來,她便一心跟了賀蘭,也隨著夫君一心效忠長平王。
    如瑾想不到大方爽利的祝氏竟然還有這種過往,之前听說她家里是從商的,還以為和娘家的賀姨娘差不多情況,卻原來,祝氏家里曾從商不假,但已經是過去許多年的事了,她至今還沒找到失散的家人。所以,長平王府就是她的家。
    中間長平王和暗格里進來的僚屬談了一會,時候很長。如瑾知道昨夜剛鬧刺客,他定有許多事要安排,他在里間談事,她就在廳堂里靜靜地等。一個人對著緊閉的軒窗默坐,細數窗欞上萬字曲水紋的回路彎折,一面消化著今日的事。
    長平王,許多年如一日經營著自己不堪大任的名聲,為了給人造成風流浪蕩的假象,竟不惜在府中養著這樣一群人。與其說是力圖低調自保,不如說,是處心積慮隱在暗處,韜光養晦,以退為進,等待恰當的機會。
    他這些年暗地里做過的事,顯然不只姬妾這一項,定還有許多更大的、更讓人吃驚的事情,如瑾一點兒都不懷疑這點。
    這個人真是可怕。
    這樣的經營,需要多大的耐心、多持久的毅力和堅韌?她自問,確定自己是做不到的。如果不是心有執念,如何能隱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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