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節

    那樣華貴的賜字,絕不是一個普通側室能承擔的。
    長平王聞言,神清氣爽揚了揚眉︰“本王小露鋒芒,熙和姑母便如獲至寶。”
    兩人對視,俱是揚唇。適才因為乍提凌慎之的猜疑忖量,盡皆不見了。
    果然夫妻相處還是坦誠為上呀!如果兩個人之間橫著一件彼此都要隱瞞的事情,所謂信任,也就很虛了。
    如瑾心中石頭落地,將整件事又想了想,還是察覺了不妥當處。
    既然說到這里,提起了凌慎之,不如,就將所有都攤開了說出算了,免得半遮半掩,彼此顧慮,以後還要生出未知的嫌隙。
    她不想過那種互相猜度的日子。
    便問︰“阿宙,你去找凌先生討藥方,為什麼不肯告訴我。既然說了要彼此相知,有什麼理由使你對我隱瞞呢?讓我從別人的口中听來,豈不多了生誤會的機會。”
    他答︰“怎能說與你?所謂驚喜,便是之前一切都要保密。”
    “那,及笄禮之後呢?許多天過去,未曾听你提起一個字。”她追問,不肯輕易放過,清亮的眼楮注視他。
    “之後事忙,忘了。”
    如瑾對此般搪塞非常不滿,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阿宙,王爺,你是有所夢有所圖的人,該當胸懷廣博如江海,怎麼卻有了小婦人的狹窄心腸?”
    長平王眉峰微動。沒有哪個男子會願意被評價為“小婦人”的。
    “對,你這樣瞞著,不但不尊重凌先生,也看低了我,更看低了你自己。”如瑾沒有因為他的不快而住口,反而加重了語氣,毫不避諱地說,“你肯定知道我和凌先生的往來,他從青州開始就幫助過我,還救過我的母親,去年在劉家,刀光火海的場面你也親臨,他舍命救我,你該一清二楚。還有我之前得到的所有關于朝堂和宮廷的消息,雖然簡略,也不深入,但都是他幫忙打听到的。我曾倚仗他良多。所以,你是不是介意他的存在?”
    “我介意他作甚?”長平王瞳孔中映著一點燭光,搖曳。
    “不介意嗎?那麼,如果我告訴你,指婚的聖旨降臨之後,他曾趁夜來見我,對我表明心跡呢?”
    長平王微微眯起了眼楮,只是很細微的動作,整個人卻忽然罩上了一層寒氣。
    如瑾直言︰“你不該如此。”
    長平王沒說話。
    “阿宙,就像你將祝氏等人都交給我一樣,現在我把我和其他男子之間的關系也告訴你了。我相信你和滿府姬妾並無親密關系,那麼你呢,你相信我和凌先生之間光明坦蕩嗎?”
    他沉吟一瞬,說︰“我信。”
    “那麼你在介意什麼?”如瑾並沒有到此為止,又問他,“你介意他曾與我過多交往,所以明明找他幫忙,到我跟前卻提也不提,怕我反過來對他印象更深?”
    “瑾兒。”
    “阿宙,你听我說完。在我眼里,凌先生是個好人,他心底純善,頭腦亦機敏,年紀輕輕醫術便值得稱道,而且還會些拳腳,彬彬有禮又和氣,談吐有度,樣貌又好——所有這些加起來,他是一個很容易讓女子傾心的人。”
    長平王動也不動,靜靜听著。如瑾每夸贊凌慎之一句,他眼里的波光便微微閃一下,極細微,幾不可見。
    如瑾說完一段,停了一下,等了等,並沒有等來諸如“既然他千好萬好你便隨了他”之類的賭氣話。她想,他還真是個耐得住的人。
    于是,又加了一把火。
    “他是市井鄉野一介郎中,我是侯府里的唯一嫡出,彼此身份懸殊,他傾慕我,或者我心儀他,都很難有好結果。但是阿宙,你知道世上的事皆在人為,就像你現在,天下又有多少人相信你最終可以站在高處呢?可你一直在盡力向前走,並且相信會得到好結果——我也是。如果我想接受凌先生的心意,也會努力往前的,而且我應該可以做得到,給彼此一個好結局。阿宙,你相信我可以做到吧?”
    長平王終于有了一些表情,鳳眼微微揚起,並沒有看她,只是笑︰“我信。不過,你並沒有做什麼,最終做到的是我。”
    “這就是命。”如瑾低眉,話說到這里,自己也頗為感嘆,“我不信命,不能信也不敢信,我此生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和命爭,這種意志滿滿卻又隱有憂懼的感覺也許你不能感同身受,但它一直圍繞著我。凌先生和你,對我來說都是意外之人。如果認真比較這兩個意外,非要在其中選一個做後半生的同伴,他肯定比你更適合我。按我原本的意志,寧願放棄一切做一個郎中太太、成為世人茶余飯後的談資笑柄,也不願意進入皇家,在前途未卜的路上擔驚受怕。”
    “但是你現在,坐在這里,在我身邊。”
    長平王的聲音加重了力度,仿佛在宣布什麼。
    他端起矮幾上的溫茶喝了一口,示意如瑾,問她要不要喝,“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的意志,旁人的心意,在我跟前都是不頂用。”
    他的眸如深潭。
    如瑾望著那潭水搖頭︰“不,你大概不明白,我不是在說你不好,也不是說自己無奈。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並不是因為兩情相悅才走到一起的,但是時至今日,也算得上彼此坦誠。所以以往的一切都不重要,與你我來說,彼此才是今後相互的陪伴,我既然嫁給你,就會一心一意站在你身邊,即便你不給我地位,不如此厚待我,我也不會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因此,你這樣沒有風度地對待凌先生,是在懷疑我的貞潔,還是懷疑自己的能力?”
    她沒有解釋什麼叫做“沒有風度”,知道他肯定明白。
    長平王微微凝起眉頭,“瑾兒,我並不曾懷疑過你。”
    他終于在長久的氣定神閑之後露出了些許煩躁,似是嫌屋中爐火太熱,伸手拉了拉長袍的領口,扯開盤扣。
    然後,站起來走了半圈。
    最終突然停了下來,揮揮手,下了決定。
    “瑾兒,請凌先生過府一聚吧。飲宴喝酒,大家交個朋友,怎麼樣?”
    如瑾微微張大了眼︰“你不是說真的罷?”她將話說得直白甚至尖銳,他不針鋒相對已是定力難得,怎麼竟會有這樣的提議。
    “我有必要假客氣嗎?”
    “可,你沒必要以此來表現自己的胸懷和風度。”
    他失笑,負手走過來,站在榻邊看她,一瞬間又恢復了方才不急不躁的姿態。
    “你認為我是故意表現,或者不滿被指責,與你賭氣?愛妃,太小看本王了。”他吐口氣,伸手揉亂她的頭發,“既然你將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便也坦白一次。”
    如瑾按住發髻,狐疑地看他。
    就听到他說︰“我不懷疑你,也不懷疑我自己,只是心里不平,你懂麼?若不懂,想想你面對佟秋水的心情,和知道‘梅王妃’扔帕子時的心情——我與她們毫無瓜葛,你尚有不平,那凌某人與你過從甚密,我就能無動于衷?瑾兒,女人善妒,男子也不是聖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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