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電話掛斷後,我癱在座椅里。
    想了會心事,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相,便去衣櫥翻箱倒櫃。
    這一次出席四九城最高檔的拍賣會,肯定要盛裝打扮。
    我換上一件藕色旗袍,頭發挽起,描眉畫眼,涂上口脂。
    站在鏡子前,人靠衣裝馬靠鞍,這樣一打扮甚至要認不出自己。
    奶奶果然要把我一起帶上,姑姑對我今天的打扮非常滿意,說我漂亮的不像話。
    姑姑似乎有要緊事,今天不打算出席。
    我們坐上車時,奶奶說,今天還有一個貴客要見。
    我問是哪路神仙,奶奶您還要稱作“貴客”。
    奶奶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奶奶這樣一笑,我就感覺肯定有情況。
    肯定不是什麼普通大人物,心中不免好奇。
    我們下車時,馬上有幾個穿馬甲的伙計前來迎接,恭敬地做出“請”的手勢。
    新月飯店是戲園改的飯店,廳有兩層,下面一層是散座,上面一層是雅座,中間鏤空兩層層高,戲台在中間,此時戲台清空,正在布置場景。
    二樓中西結合,我們進入一個隔間包房,門楣上是榆木的雕牌,叫做“采荷堂”。
    包廂內天花板吊高,水晶吊燈垂下,銅色的老吊扇,四周的廊柱,有雕花的銅綠色荷花。
    親戚姐妹已經在圓桌上落座,菜上了幾道,見我們到了,紛紛站起來打招呼,一個姨姨很久沒見,她看著我,“丫頭,現在這麼漂亮啦。”
    我和她們寒暄,眾人七嘴八舌,菜一道一道上,我喝了幾口蓮子羹,奶奶坐到屏風後,我便跟在身後,這里正對著整個戲台,視野開闊,茶上了兩盞。
    奶奶拂了拂杯盞,對一邊伙計說道︰“去把他們請上來吧。”
    包廂左邊,我看見解雨臣坐在沙發里,在玩手機。
    察覺到我視線,抬起眼皮,我們互相一笑,他似乎心情不錯,我有好一陣子沒見過他,多看了一會。
    直到有個聲音在屏風後響起,“請問,霍婆婆在嗎?”
    這個聲音異常耳熟,我一愣,接著,三個人影便依次進入屏風。
    這三個人我再熟悉不過,看見他們,我瞠目結舌,茶杯差點從手里摔下去。
    最前方的人看見我,眼神都變化了下——但變化的原因與我並不相同,不是吃驚,而是別的情緒。
    他目不轉楮凝視我幾秒,才勉強把眼楮挪開,神色變換,微微一笑︰“霍婆婆,您好,我是吳邪。”
    胖子和張起靈在他身後,見到我在場,並不意外。
    只不過胖子猛瞧了我幾眼,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難道我臉上有什麼?
    奶奶上下打量吳邪一下,喝了口茶,漠然道︰“果然和吳老狗有點相似,別人和我說我還不信,原來這條臭狗真沒絕後。”
    這話我一听就覺得不對。
    吳邪神色毫無變化,沒接話,奶奶又道︰“笑起來就更像了,看樣子也不是好東西。”喝了口茶,問道,“你那份東西到底是賣還是不賣,想好沒有?這麼簡單的事兒,干嗎非得見我?難不成,是你奶奶讓你來會會我,看看我這個老朋友老成什麼樣了?”
    奶奶陰陽怪氣的本領我嘆為觀止,但這話實在太酸了,不知道奶奶當年和吳老四過節究竟有多麼深,這完全是跨越時空的爭風吃醋,我听著都覺得尷尬,這讓別人怎麼回答?
    我和吳邪不由自主對視一眼,他眼里有笑意,感覺他下一秒要笑出來一樣。
    我輕咳了聲,想讓氣氛緩解一下,吳邪道︰“您別誤會,這些陳年往事,我們先放一邊,我這次來,就是沖著咱們的買賣來的。”
    “哦?你說談買賣,你是準備交貨了,還是想再講價?”
    吳邪說︰“我想知道,您為什麼會出這麼高的價錢買它,目前,我正在查一件事,與這層情況有關。”
    他們的對話中,提到一個關鍵字眼,樣式雷這個名字,我在檔案中,也看到過。
    這個東西,和當年的探險隊,有什麼關系呢?
    奶奶說︰“行,我能告訴你樣式雷里畫的房子是什麼東西,不過,不能由你來問,你讓你奶奶來問我。”
    胖子立即道︰“婆婆,咱不開玩笑,這事兒,還需要驚動那老人家?”
    “開玩笑?你打听打听,我霍仙姑做買賣,從來不開玩笑,我和他奶奶是發小兒,幾十年了,也沒來看過我一眼,窩在杭州那鬼地方,我讓她來看看我,就叫什麼玩笑?”她看著吳邪,正色道︰“這事就這麼著了,你回去,和你奶奶商量商量,你奶奶要是不肯出面,我估計你這事也不會是什麼正經事,你趁早歇了吧,走吧,你奶奶不來,你也不用來見我,你那東西,我是喜歡,但是我老太婆也不缺這麼一件。”
    我忍不住說道︰“奶奶,你別耍賴皮啊,這事和他奶奶有什麼關系呀?你這都讓人家下不來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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