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白樺的軀體失去生命體征，q-27停止運轉，作為機甲工程中心的產物，它終于在十四年後被回收了。
……
846年，白樺逝世十周年紀念特展，厄甦拉出席。她沉默地走在廊道上，直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q-27。
她以為它已經被銷毀了。
實驗室事故沒幾個知情者，因此q-27也只是被放在一個隱晦的重要展覽節點處。厄甦拉在這里駐足得最久。
q-27低垂頭顱，目鏡里一片死寂，裝甲的損傷痕跡更加嚴重，就像白樺樹成層剝裂的灰白色樹皮。
厄甦拉凝望許久，低聲說了一句話。
“好久不見，老師。”
“再會。”
她留給自己的空閑時間不多，道別後，她抬步往出口走去，但背後驀地響起一陣響動，像是機甲關節的僵硬扭動聲。
厄甦拉驀地轉頭，只見q-27的目鏡亮起微弱的光，正看著抬起的手心，良久， 地抬起頭，看著厄甦拉。
“……厄甦拉。”
這個機甲用著冰冷的默認音叫她。
厄甦拉僵在原地，隨後扭頭環顧四周，手揣進外套的兜里，里面放著一把防身的小槍，她走進去，低聲質問︰“你是誰？”
“……”q-27似乎被難住了，目鏡里的光也凝滯著，良久，又轉動身體，“我記得你，厄甦拉。”
它又驀然，目鏡里的光開始飛速閃爍，然後一停，再次開口時，已經是熟悉的聲線︰“你知道嗎，厄甦拉？”
第198章 贖罪
“——！”
厄甦拉呼吸逐漸急促。她急步上前, 意圖查看機甲狀態，但剛一上手就觸發了警報，立時有人跑了過來, “請不要隨意觸踫——”
“——法默部長？”
厄甦拉已收回手，坦然自若地轉過身，淡淡說︰“抱歉，我發現它的擺放有些問題, 下意識直接上手了。”
回過頭, q-27以奇怪的姿勢定住，的確如她所說存在擺放問題。
工作人員見她是鼎鼎大名的厄甦拉•法默，甚至不需要她解釋也就打消了疑慮，他們調整了q-27的擺放，解釋道︰“q-27的核心能源快用盡了，大概是年代久遠又失修, 最近總是自主啟動。”
“自主啟動……”厄甦拉低喃著這個詞, 說, “我以為你們早就銷毀它了。”
“原計劃是這樣的, 但我們中心主任保下它了，我原本還不理解，現在才知道, 它和白樺部長有淵源。”
厄甦拉得到想要的答案, 說︰“辛苦各位，我還有些事，就先行一步。”
回到零號實驗室, 她找到機甲工程中心主任, 幾番試探，將q-27重新拿到手。q-27的狀態的確不太好了, 厄甦拉等了很久，到最後只能用些外接的核心能源喚醒它。
目鏡亮起的那一刻，她抑制不住激動，目光也死水微瀾般亮起，喚道︰“老師。”
“……厄甦拉，”它開口，半晌，說，“我是白樺……白樺？”
厄甦拉不敢相信地笑了一下，“你回來了？”
隨後回過神，連忙跑到自己的辦公桌上翻找某個器械，因為步態匆忙，半路還打了個趔趄，她說︰“等我一下，我這里還有個微型設備……這樣你會好受點，也不會感到混亂……”
翻找間，q-27歪了歪頭，似乎是在思考，等厄甦拉復又走到它面前，企圖植入設備時，q-27驀地開口，說︰“我不是白樺。”
笑容一頓，厄甦拉說︰“怎麼會呢？你不僅記得我，還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許只是意識浮游太久，有所消耗罷了。”
“不，”q-27執著地搖頭，頸部機構一陣混亂地響，听著像是下一秒就要斷了，“我想，只是白樺給了我記憶，她在這具身體上寄居太久，我只是沾染了意志曾留存的香氣。”
“……”
厄甦拉一陣怔愕。
但她不再是曾經那個厄甦拉了，如今她已五十九歲，和白樺死亡的年紀並不相差幾年，五分鐘後，厄甦拉斂掉了不合適的喜色，帶著q-27進行了一系列測試。
結果正如q-27所說，它不能算是白樺，只是在意外中儲存了白樺的部分記憶。
事故距今已有二十四年，誰也不曾料到，它還帶來了意外收獲——記憶體。
厄甦拉花了二十年來研究記憶體。
說實話，粗粗看來，這東西並不是特別新鮮的玩意兒。
在機甲內植入更高級的智能系統，也能做到儲存數據這一點，因而當機甲工程中心與厄甦拉交流時，他們非常不認可，並且覺得厄甦拉這樣純粹是在浪費經費和其他資源。
並且，早在白樺領導這個部門時，其他部門的同事常常在背後吐槽她們，評價她們為“神秘學家養出來的科學瘋子，神叨叨的”——厄甦拉剛跟著白樺干的時候就听過。
厄甦拉聲色俱厲地反駁道︰“這不一樣！”
“即便不一樣，法默部長，”有人已經懶于爭執了，只冷言，“那它有什麼用呢？你想培養新式的陪伴機器人兼保鏢嗎？”
厄甦拉無言了一晌，但在第二個接著冷言冷語前，她說︰“無人機甲一直是我們的死穴，因為它至今的強度都不能比上人御機甲，那麼如果這個無人機甲是記憶體呢？”